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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敲得震耳欲聋。
张蒙顶着个鸡窝头,开门却愣了一下。
“你来干什么?”
那人冷笑了一声。
“你说我能来干什么?”
那人的神色少有的着急,张蒙垂下眸子,想起安布那天和他说的,他对花花特别的好,心里顿然大悟。
“如果你是想为黄花花讨公道的,那你大可不必,我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多管闲事。”
安辄脸一沉,扬起一抹讽刺的笑。
“我没想多管闲事,只是来看看,撬了那胖丫头墙角把她刺激得寝室都不出的人,现在怎么样了?看来状态不错啊。”
张蒙的眼睛闪了闪。
“你还真别无动于衷,为了你,安布还生着病,却不肯去医院,也没心思吃东西,都大四快毕业了还整天往学校跑。你要是个男人的话,就别躲在家里当缩头乌龟!”
安辄狠狠地落下这句话。
张蒙靠在门上,站了很久。
安大。
艺术学院,学生宿舍,社团办公室。
都找过了,没有。
张蒙最后来到他家,门是关着的,张蒙从盆栽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门。
果真在房间里找到了安布。
安布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上。
他放慢了脚步。
安布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其实也才一天没见,安布却看上去好像瘦了很多。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却忽然轻飘飘地想。
不知道那丫头是不是也瘦了。
这样的话,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张蒙自嘲一笑。
想到她,靠近的脚步收了回来。
然,刚转过头,手臂被拉住。
手心传来发烫的温度,他身体一僵,缓缓回头。
张蒙瞬间觉得心阵阵发疼。难怪安辄要找上门来。
这哪里还是那个温润如玉、器宇轩昂的男生?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短短一天一个人就能憔悴成这样。
张蒙反手抓住安布,沉声问。
“走,跟我去医院。”
他紧紧抓住他,力气大得惊人。
安布却像没有察觉到痛似的。他若无其事般看着他。
“我还没问你呢,你怎么来了?”
张蒙厉声道,几乎要吼出来了。
“我问你,你到底干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为什么不去医院?为什么不吃饭?是不是…”因为我?
安布几乎是立刻回答:“不是!我不只是不喜欢医院的味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好像撒他不信似的,扯了一个笑出来,就像平时一样。
张蒙看着这样没有生气的他,忍不住道:“你别笑了!真难看!”
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但他不忍心拆穿他,于是把手里带来的一些药拿出来,才发现饮水机里没有水了,只好临时烧水。
然后一阵沉默。
张蒙才说:“吃完药再吃点东西。”
虽然从安辄那里知道他什么都没吃,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吃了饭没?”
安布僵了一下,避开他的视线。
“吃过了。”
张蒙定定地看着他。
这时烧水壶传来一声响,张蒙等水凉了点,才把药递给他。
安布看着他眼里的强硬,最后还是把药吞了。
这时,安布手机响了,是学生会又有事情。
张蒙皱了皱眉,学生会事情有那么多吗?就见安布已经起身,一副要出门的样子。
“你干什么?哪儿也不许去!学生会是少了你不行吗?”他站起来,拦住他的去路。
这副样子倒是让安布笑了,“我没事,你现在这副样子又是什么意思呢?你不是不想和我有牵扯了吗?”
张蒙的身子一僵,安布自嘲地一笑,绕过他走了出去。
“走,我带你去吃饭。”
张蒙跟了好一会儿,这才发现安辄说的,安布当的这个会长还真是忙得跟陀螺一样,连停下来吃点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差不多天黑的时候,安布才忙完。
他拉着他朝外面走,不容拒绝。
吃过饭,两人慢慢地走出学校。
忽然就到了安布家门口。
一阵沉默。
最后还是安布率先开了口。
“我先上去了。”
没有得到张蒙的回答,安布的神色黯了黯,脚步提了起来。
他低着头慢慢往前走,还是到了门口。
安布深吸了口气,从兜里拿出钥匙。
钥匙刚插进去,忽然被摁住。
安布蓦地回头。
张蒙低骂了几句。
“去他妈的。老子不管了。”
安布一阵愕然,唇被攫住。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喘着粗气分开。
安布家离学校不远,这时,来来往往有一些路人。
于是渐渐有了一片唏嘘起哄看热闹的声音。
张蒙迅速地往那边看了一眼,眼里闪过一丝紧张和尴尬,但很快被坚定代替,回过头来紧紧地盯着他。
眼神炙热逼人。
“是,我错了,你错了,我们都有错,做错的事我们一起来弥补。但是,我死也不会放开你。”
他抚上他眼底的憔悴,凝视着他的眼睛。
“我们在一起吧。这次是真的。”
“在一起!在一起!”
人群中忽然有了口哨声、唏嘘声,稀稀拉拉地最后齐齐喊出了这句话。
张蒙和安布同时看过去。
!!!
黄花花。
黄花花冷眼看着他们俩。
多可笑,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自己最喜欢的人。
他们是不是在背后笑她傻,笑她这个死胖子痴心妄想。
昨天还感觉生生被一个响亮的耳光打的发懵,今天却觉得可笑。
她黄花花!就是!一个!大笑话!
安布又内疚又担忧地看向张蒙。
“花花她…我们该怎么办?”
张蒙望着黄花花的背影,久久不说话。
而后,他沉声道。
“放心,没事的。”
是会没事的。
他们这么多年了,以黄花花的性格是绝对会原谅他的。
他只是担心,一次一次以惨败告终的恋爱之后,她以后会不会走不出来。
圣诞节,是黄花花最喜欢的节日,不像情人节,别人成双成对自己形单影只,也不像中秋节,团圆对她黄花花来说就是命运的无情戏弄。
圣诞节是温暖,是属于黄花花的温暖,可是现在,黄花花走在灯火通明的街道,却如坠冰窟。
方才人群里猜测或洞悉的眼神、怜悯嘲笑的目光、幸灾乐祸的眼神,都让她觉得难堪,但这些都没有刚刚那一幕那么让她无地自容。
这几天,她不敢出寝室也不敢接电话,昨天看到的那一幕让她当头一棒,头脑发蒙,但她的内心还是存有一丝希望,希望一切只是个恶作剧,毕竟张蒙那个人什么做不出来。
所以她还是来了。
但今天她什么都不敢想了。
她还在期待什么,昨天那一幕,今天这一幕,还不够么?让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她现在只需要一条围巾,一条可以把她这个大胖子包住的围巾。
她想,在那些路人眼里她就是个自作多情的胖子吧。
那在他们眼里呢?她是不是也是个可笑的胖子。
回到寝室已经十点了,可是室友几个人还没回来,她们各自有一个精心计划的圣诞。
她也有的,只是忽然没有了。
不想洗漱,不想动,黄花花任由自己五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外面烟花间间断断响起,寝室显得格外死寂,黄花花这才冷静下来。
昨天不敢想的,刻意回避去想的。
黄花花回想起昨天甚至是更早的那些事情……
呵呵。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那次的同性恋酒吧不是错认,张蒙时不时的敌意也不是莫名其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安布其实一直只喜欢男的,他是个gay,而且他喜欢的是张蒙……只是她一味大意地迷失在美好的初恋中。
过去的种种走马观花般地在黄花花脑海中过滤,安布在她面前的温柔,在张蒙面前不一样的一面,原来,只有他张蒙是安布不一样的存在,她黄花花和别的人没有不同,都被温柔以待。
可是张蒙呢?她和他一起长大,他明明喜欢的是女生,怎么会?黄花花努力回忆,大概只能记起张蒙对安布的敌意,然后是忽如其来的热情,然后呢,好像是突然的疏离。
这时黄花花又想起张蒙搬出寝室她问起时张蒙疏离的神色以及安布黯然的眼神……
她忽然明白了。
“黄花花!”似乎有人在叫她,黄花花埋着头不管不顾地往前走,她现在,不想见人,只想一个人躲得远远的。
回想起室友们知情之后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的样子,黄花花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以前每次“失恋”了都是张蒙挥起拳头把那人揍得面目全非之后再带她好好吃一顿,那就是最大的安慰了。现在呢,她期待已久的女生之间另类的安慰和陪伴终于有了,难道就因为有了她们几个,所以就再也不需要张蒙来打抱不平了,难道就真的有得必有失?
“黄花花,你耳朵聋了?没听见我叫你啊?”安辄拉住埋头走着的黄花花,语气不怎么好。
黄花花缓缓地抬起头,又缓缓地垂下,绕开他,继续走着。
她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与安布有关的人。
“你要去哪?”安辄拉住她的胳膊。
黄花花没有表情,也没有回答,使了力甩开。
“你没听见我说话啊,你去哪?”安辄眉头皱得很深,不撒手。
实在没精神和他比谁力气大,黄花花终于开口了,“放手!”
“你去哪?”
黄花花瞪他。
安布和黄花花僵持着,这时候心里还有空想,得,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怕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