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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体上的红漆在我几度昏厥的情况下开始蜕变,就好像飞快燃烧的红烛,一汪汪烛泪从顶上倾泻而下。
密密麻麻的凹槽也正因为墙面的红漆厚度骤降而出现在原本光滑透亮的墙面上。
我虚弱的匍匐在地上,余光之下总觉得墙上的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是什么东西?莫非是可以解释现在这种现状的图文之类的?’看着从墙上顺滑下来的红漆一点点推到地面上的怪异景象,我艰难的撑起身体,抬起头来看向整个墙面。不管是什么都要看一眼,万一对自己有帮助呢?
眼前陌生的字体勾画出没有一丝空隙的壁画。红漆之下是一块金色的墙壁,上面满刻着的字符是佛家的字体,是大悲咒!是周围空白的地方填满了用金粉书写大悲咒的万佛朝宗图!
这是专门用来驱邪镇鬼的!
可到底为什么这东西会对我有这么大的影响!
一股滚烫的红漆趁乱有灵性一般的流过我的手臂,一阵焦灼的味道分秒间将我从不解的呐喊中拖了出来。
‘好疼!’被灼伤的手臂慢热的向脑海中发射了一道疼痛的信号。我猛地身体一缩,翻身坐起来往房间中心退了好几步。
直到退到房间的中心,我这才稍微安心的停了下来。
‘这些红漆流动的速度到底不快,给在这段时间里想想怎么出去才好。’
我轻轻的吹了吹手臂上烫脱了一层皮的伤口,紧张的看了一眼面前这成片的红漆,又把目光投向墙壁上的图画。
没错,耳边听到的和墙上刻着的是一模一样的字体,这绝对是大悲咒。
大悲咒,又叫做千手千眼无碍大悲心陀罗尼,是佛家咒术中最强悍的法术,且没有之一。即便是得道高僧也不敢轻易使用这大悲咒。几百年来,抄诵只不过为了代代相传,不让经典断绝而已,若是用上这大悲咒,那镇压的必然是可以血洗天下,覆手遮天的厉鬼!
但即便是这样,也只需要诵经即可,完全无需这样金笔丹书在案。
还有一个问题,佛家用经文一般金册金宝,漆也一般都使用金漆、灰漆。红色、血红色的漆渍断不可用。
这满屋子的红漆,不是稳稳地触犯了禁忌吗?红色是厉鬼的颜色,以红漆覆与金字之上,那就好比让厉鬼在大悲咒下日日灼烧,不死不灭。
倘若有一日这种压制破塔而出,那他们岂不是也要将自己曾经受到的一切都尽数报复?!
我害怕得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的站起身来,现在的我就好像置身于浓稠的血海一般,守着这一叶扁舟,静静的等待上天的救赎。
……
红漆越脱越多,我艰难的忍住耳边杂乱无章的念经声再度看向墙壁上的万佛朝宗图,那些图也已然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清晰……这些人的衣着、脸上的表情,还有最中间的那个主像。这不是万佛朝宗!这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整整八幅图,这是状元返乡的图!
为什么每一个人都是提着光头、眼珠深陷的样子?
若说眼珠凹陷的鬼怪我也不是没见过,当初堕入鬼节的时候,身边全是被挖去眼珠的鬼魂。可这八幅图的人物却又不一样,那光着的头上面也一律被刻上了大悲咒的语句,眼珠被挖去,却改不了这一群群人脸上阿谀奉承的表情。他们无一不点头哈腰的站在画中,朝着中间的主像叩拜。
也只有居中正对着窗户的这张图上为首的主像才有了绝无仅有的那双眼睛,他盘坐在一张蒲垫上,讪笑着好像是在嘲讽又好像不屑的看着我。
这是想要让我看出些什么吗?
我腾出一只手来紧紧地压住自己的太阳穴,试图镇压住脑中搅碎一般的疼痛,好让自己的神志清醒一些。
红漆已经几乎流尽,这几张图也完全的展现在我眼前。这些图并非万佛朝宗,只是因为人数众多而被认错。
这是名叫状元返乡的组图,金榜题名、御前受封、叩拜文曲、御马返乡、光宗耀祖、散财接福、封官晋爵……再然后还是金榜题名。
眼前的八幅图中怎么会有一幅图重复!
我不可思议的一惊,心中暗叫不妙。
‘不对,状元返乡还有一件事情,洞房花烛去哪儿了。’虽然在古代男尊女卑的思想尤为浓烈,可洞房花烛却绝对不可没有。
要知道,俗话说人有三幸,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古代中状元可谓是大事,连带着妻子也会一并被封为,乡、郡、县等类别的夫人。
寒窗苦读数十载,红烛巧妇落白头。
状元返乡,犒赏妻子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未婚的状元娶妻,已婚的状元封夫人,意义就在于让妻子一同脱胎换骨,以后位列品级夫人的美好祝福。
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刻意的去掉洞房花烛的图?
可能性无非只有两个,一种就是终身未婚或者妻子早逝,还有就是妻子红杏出墙。
这圳州,越是没有什么,便越是什么出事,那么这洞房花烛夜绝对有些什么蹊跷。况且塑造这一切的人,如此憎恨的将这些图用红漆金字封写,由此可以看出他痛恨状元图的心智。
想来只怕这问题的原因更有可能是后者。
该不会,是他们其中哪一位状元郎的妻子红杏出墙,在他返乡的时候,被他发现。他忍辱杀了妻子,把妻子的身体做成人柱建立了这座塔。
为了防止妻子厉魂索命,他还做出这以家族列祖列宗为屏,覆盖大悲咒的镇物。
那他到底是怎么杀了他的妻子,会激发出这样的怨念。
人柱……乔小曼……
难道说这就是为什么乔小曼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但是,乔小曼这样的怨念就已经够恐怖的了,还有谁能够影响到她,让她的灵魂不远千里被吸引到这里来?
没错,根据路雪枫和洛疾风的话来分析,乔小曼的肉身死亡是在南区,所以她的灵魂是逃不出南区的。然而她会出现在圳州,一则是李通带过来,二则是在李通带过来的过程中,圳州的某种力量把她吸引了过来,这才能创造出她的灵魂在李通死后滞留在银湖桥的意外事故。
她难道真的是被状元郎的妻子吸引过来的?
我不由三番五次的反复问着自己,总觉得这件事情环环相扣的有些超自然。
被吸引并非不可能,毕竟传说中便有这样的案例。
上古时期,有一种灵兽为神所驯服,被名为使令。
使令可谓是妖魔中的妖魔,可以凭一己之力召唤同类。这样的妖魔通常都具备吞噬人类的力量,而能够忍受住这房间里满墙赤金大悲咒的鬼怪,会具备这样强大的力量其实也并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苦笑起来。一个乔小曼就已经让我几次深入险境,若是比她更厉害的,那我哪里还能险下逃生。
‘乒乓’细微的声响,混迹在喧闹的梵音之中。是鞋子与脚下某种东西划出的清脆碰撞声。
好像是……生铁的声音?
我循声低头看去,不禁喜出望外,方才还没注意,脚下是一块带着生铁把手类似活动门的东西。
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我赶忙蹲下身,胆怯的抓紧了那生铁做的门把手。可还没等我拉开门。一种担忧又袭上心头,若是能打开,下面会有什么,若是打不开,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再万一打开放出个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手紧紧的抓住门把手的扣环,我到底还是有些不敢打开。
耳边的梵音夺命般的催促着,就好像害怕我逃走而拼命试图让我无力抵抗。
一滴滴因为刺耳的梵音刺疼神经溢出的汗珠滑过眼睫,滴在活动门的木板上,直觉告诉我,在这样下去我还真有可能再也打不开这扇门。
绝对不能错过我还有力气的这个机会……!
我一扫之前的顾虑,再不犹豫。可手里迅速蔓延的无力感却叫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就这样颓废下去?
我狠狠的咬了咬牙,指甲用尽全身的力气蓄力,一阵由手掌传来不堪重负的颤抖袭来,我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拉开暗门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前面的路现在看不到更想不到,而再如何想也不过是无济于事,先离开这个让我难受的房间,比什么危险,都更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