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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遥入了后院,找了几个内侍一问,便知道云容住在哪个屋子了,待入了那个院子,便见门口处,站着一个宫女,只见她来回踱步焦急不已,还时不时擦着泪。不消说,这宫女自然是春妮。
“王爷…”一见到景遥,春妮立马迎了过来,语气里夹着激动,“王爷是来看云容的吗?”
“嗯嗯!她怎么样了?”景遥快步上了台阶,走到了厅里。
“刚刚用了些粥,只是还不肯换药!”春妮说着,眉头紧蹙,烦神不已。
见到有人对云容如此上心,景遥很欣慰,他吁了一口气,安慰道:“放心吧,我有办法让她换药!”
说完,长袖一挥,踏步入内,轻声把门掩好。
入了屋子,他脚步反倒又轻又缓,他一步一步慢慢靠近榻上那人儿,想看而又不敢看她,
今日一早听到她被杖责四十大板时,他整个人都吓懵了,她那纤细的身子,怎能抗住那种重的惩罚。
景遥心里那个叫怒啊,可怒完了呢,他自责,他知道,这是他带给她的伤痛。
“云容….”他低低地唤道,
榻上的云容眼睫一动,听到这么熟悉的声音,立马知道是谁来了,她睁开眼,见景遥伤心地望着自己,她挣扎着要抬起上身。
“王爷,你怎么来了?陛下会怪你的!你快走!”云容撑在榻上,满目担忧,
到底歇了几日,身子已有好转,能连贯地说出话来。
景遥瞅着她,见那虚弱的眸子半遮半掩,心中一阵绞痛,他忽的一下上前,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悔道:“对不起,云容,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云容猝不及防,整个上身被他拥入怀中,身形顿僵,全身更是乏力,她嘴角溢出一丝丝苦笑,回道:“是我得罪了云妃娘娘,跟你无关,真的…”
尽管对她来说,这是个很陌生的怀抱,却让她冰冷了几日的身子终于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春泥给她烧的炭火到底暖不了她的心哪!
“傻丫头,云妃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皇兄又那么宠她,你这么聪明,你怎么惹到她?”景遥一手扶住她的腰身,一边捧着她的脸,望着她问道。
云容垂着眸子,将情绪藏在眼睫下,摇摇头,咬着唇没说话。
是的,她太笨了,太意气用事了,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影响到云妃,太天真了,不过,以后不会了….云容被子底下那拳头握得紧紧的。
云容不回他,他哪里忍心逼她,又把她抱在怀里,喃喃道:“这皇宫是什么地方,你稍有差错,可能就丢了性命,云容,这里不适合你,你跟我出宫吧,正好这次你又犯了事,我去求皇兄,让他遣你出宫!”
“不要!”云容猛的从他怀里抽出来,身子乏力一下又掉在了榻上。
“云容…”景遥一惊,忙扶住她,将她放好,自己转过身坐在了塌沿,景遥见她生气,又紧张道:“好好,我不说了,你趴着,我来给你上药!”说着,伸手要去掀开她的被子。
云容连忙抓住了他的手腕,脸上一阵通红,“王爷…再过几****自己就能换药了..”
景遥怔住,手中的动作也停止了,咬着牙,望着她,看着她无力地紧了紧被子,小心的缩着头,似一个虚弱的虫卵,小心翼翼地缩在壳里,怕被打扰,怕受伤害。
可她越这样,他越不退缩!
“云容,你今日若不让我给你上药,我现在就去御书房,跟皇兄禀明你的身份!”景遥红着眼瞪着她道,手指着御书房的方向!
咬牙无奈,最终用了威逼这一招。
云容眉睫轻抖,两行眼泪滑出眼角,一阵酸痛席卷全身。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呆了半晌,屋子里静到只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片刻后,景遥再去掀开被子,准备给她涂药时,云容一动不动,只是将脑袋埋进了被子,无声无息。
景遥不再犹疑,缓缓掀开盖住伤口的衣衫,他头轻轻一侧,抬目看去……霎时,手一抖,眼眶酸痛,
入目的不是凝固成黑炭的血块,便是怵目惊心的血肉,景遥满目凄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全身上下似千万只虫子在咬他,吞噬着他所有的理智。
景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给她上好药膏的,只知道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而云容自始自终没有哼出一声,也许她已经麻木了吧。
景遥理好后,才轻轻盖好被子去瞧云容,却见小丫头嘟囔着个嘴已经睡着了。他松了一口气,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直到生辰不早了,他才俯身上去在她额角落下一吻,不舍地起身往外去。
出明光殿之前景遥依旧去书房给景恒告退,只是与先前赖皮撒娇不同,这回他似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落在景恒眼里又是一番好气。
待景遥丢下一句“他明日再来”的话走后,景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景恒指着景遥离去的背影,怒气横生道:“秋霖,景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怪朕打了云容?他们到底明不明白朕为什么杖责云容?”
秋霖苦笑不已,这七王爷也真是的,明知道皇帝因他跟云容走得近才数罪并罚惩戒了云容,他不但不引以为戒,反倒毫不避讳,说明日再来,还甩脸色给景恒看表示了不满。这凡是个头脑清晰的人,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啊!
“陛下,老臣觉得七王爷简直胆大包天!”秋霖愤愤道,
他跟在景恒身边这么多年,很清楚,这个时候挑事反倒有利于景恒放下戒心。
圣心难测,景遥与云容的事都在景恒一念之间。
果真,秋霖说完,景恒却是苦笑起来,朝着秋霖摆摆手,往窗口迈去,“景遥的性子朕了解,定是觉得朕错打了云容,他跟朕怄气呢,倘若他跟云容真有什么,他才不会这样!”
见景恒这般说,秋霖眉开眼笑地躬身走过来,笑道:“陛下明鉴,老臣想,云容这小子招人待见,七王爷想是也如大家这般喜欢他罢了!”
“嗯,”景恒点点头,从景遥刚刚的神色可知,云容伤势应该依旧很重,想来那日痛下旨意,景恒自个也懊悔不已。
可他到底又拉不下面子,回头踱步至御案,准备批奏折,可才翻开几个奏折又放心不下,最终他咳了咳,开口道:“秋霖你给朕把这些奏折整理下,朕觉得有点闷,出去走走!”
“遵旨!”秋霖就这样瞅着景恒,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合上奏折,起身拢了拢袖,然后负手踱步出去。
秋霖眼珠子一转,想了想,然后捂着嘴忍不住笑了起来。
景恒一路往后边走去,径自走到了云容住的院子,厅口无人,他自个推门走了进去。
自景遥给云容涂药时,云容已经迷迷糊糊睡着了,到此刻也还没醒。
景恒坐在塌沿,探头去瞧她的脸色,被一些碎发挡住了视线,他嘴角一笑,拂着袖轻轻帮她把碎发理于耳后,印入清眸的,是她依旧苍白的面庞。
景恒心下一紧,无声叹了一口气,轻轻掩目,若有沉思,
治她吧,她还负气得很,不治她,又太过骄纵她了!
他登基这么多年,身边何时有过如云容这般骄阳似火、嚣张至极的人物?
哎,就是一个小顽皮!景恒默道,
再次抬眉的瞬间,他发现云容的小嘴哒一下哒一下的,好像在说呓语。
景恒侧耳一听,
云容忽大忽小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景恒哥哥……..”
待听清楚那四个字,他全身都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