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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可置信地盯着云容,怎么都不会相信云容居然直呼他的名讳。
他再俯身上去,想确认自己没听错,可偏偏云容不再开口了。
多少年了,再也没有人这样唤他了。
当年菡儿便是这般唤他!
还有那个远远跟在他和云菡身后,娇憨蹦跳的小丫头,也是这样唤他的!
即便是云容口误,即便云容大不敬,景恒似觉得心口某处抽了一下,一抹淡淡的暖意悄然释放。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景恒叹道。
他见云容似做了恶梦,额头都渗出了汗,他竟亲自从案几旁拿了布巾,扶起袖子帮她擦拭。
端着菜肴进来的春妮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待她看清那人是皇帝陛下时,一个腿软跪了下去。
“陛下…”
好在春妮是御前的人,什么场面没见过,刚刚吓归吓,却是稳稳抱住了托盘,除了茶水泼了一地,菜肴倒还安稳。
景恒不悦地抬头看过来,见是春妮,怒意稍减。
“云容的伤势怎么样了,太医的药可还在吃?”他如往常那般温和,
春妮原本吓得心慌意乱,以为陛下因七王爷的探望又生气来,听了景恒温和地过问,不觉大大舒了一口气,
她将托盘放置在一旁的案几上,又跪在了景恒面前,轻声答道:“回陛下,烧已退了,太医的药每日会吃上一回,只是伤口好的慢,云侍卫依旧动弹不得!”
景恒心下一紧,募地起身,不由后悔下手太重,沉默一会后方开口:“唤太医再来看他,让御膳房捡他爱吃的做,你吩咐人好生照料!”
春妮闻言大喜,抬眼笑着拜下:“奴婢遵旨!”
此时的云容已经迷迷糊糊地听到了一些对话,她对景恒的声音尤为敏感,只觉得那熟悉的音色勾起了她千万头思绪。
隐隐约约听到他很温和地在吩咐着什么!舒缓又带着磁性的声音,听得没由来的安心,她睁着眼,想去瞧他,模模糊糊的视线里是景恒缓步离去的身影。
好些日子没有见他了,她一度以为他再也不会亲自来瞧她,酸痛的眼眶中留下了委屈的泪水。
原来竟是那么想见他!云容闭上眼,泪珠滴在塌席上,右手紧紧握住了榻沿。
春妮送景恒出门后,连忙起身唤人去叫太医,自个儿又折回来服侍云容。
知道景恒对自己消气后,云容心情好了不少,肯吃饭也肯喝药了。乐得秋霖和春妮眉开眼笑的。
景遥依旧不忌讳,每日下朝后硬是来给云容换药,每次都折腾得云容面红耳赤。
“乖,来换药!”景遥拿着一块布巾,涂上玉胶丸,一本正经坐在塌沿看着她,
“不要!”云容眨着眸子嫌弃地看着他,
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懂,很懂,比如跟褚若曦在一起的时候,他很懂,可现在他不想懂了,
“别闹,现在本王只是个服侍你上药的医士,你别想多了!”景遥很严肃道,
倒是希望你想多点!他吸了吸鼻子,
“我才不信你!”云容缩了缩小脑袋,
“看我的表情!”他神情严肃地真像个医士!
是那种遇到头疼不听话的病人,无奈又冷硬的表情!
“你不笑才没好事!”云容嘟了嘟嘴,小声道,
“呵,”景遥噗嗤一笑,“还蛮了解我的嘛!”
“好啦,好啦,不跟你胡闹了,快来上药!”景遥又如往常那般轻笑着,
“我自己可以来!”云容坚持道,虽然知道自己趴在榻上,下身已经动弹不得,可还是嘴硬,
景遥笑容敛去,然后装模作样起身,边走边说道:“我觉得我有必要跟我皇兄好好聊聊了!”
然后就开始往外走,虽然手里依旧还拿着那些东西!丝毫没有丢下的样子。
“喂喂喂,站住!”云容大急,他的意思,她清楚的很,不就是拿她的身份威胁她嘛!
景遥还真就止住了脚步,可没有转身回来的意思!
云容咬牙切齿道:“回来,上药!”说完,气呼呼地趴在榻上,小脑袋立马钻进被子,
“哈哈!”景遥大笑,又开开心心地回来了。
嘴里笑着笑着,可看到伤口的时候,硬是笑不出来了,
到底还是好了不少!景遥这样安慰自己!
待上好药后,景遥摸了摸下巴,无奈地看着她,“这可怎么办呢,本王的清誉就毁在了你手里!”
听了这话,云容立马掀开被子,露出小脑袋,瞪着他道:“我没让你上药!不怪我!”
景遥暗笑,却瘪了瘪嘴,声音拔高了些:“那可不就得怪你吗,你瞧,本王长了这么大,何时伺候过人啊,”说着又凑近她,坏坏地低声笑道:“更没有给姑娘家屁股上过药!”
“你!”云容气得俏脸胀红,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扫了一眼他笑得开心的样子,更气了,哗的一声,又将被子盖住了脑袋,
隔着厚厚的棉被,不清不楚的声音传来,
“你别想我负责!我绝不负责!”
“我不管,你必须要为本王的清白负责!”景遥立马接话道,
他叉着腰,瞅着窝在被子里的云容继续道:“而且我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是认真的!”丢下这句话后,景遥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云容立马掀开被子,很委屈地眨着眸子,望着那得意洋洋的身影,咬牙切齿!
再过了几日,她终于能自个儿给自个儿上药,才死活不肯让景遥出手。
躺在塌上快二十来天,云容全身瘫软,见伤口已大好,每日便让太监扶着她在院子里走走。
约莫过了一个月,云容终于能自个走路了,那日午后,顶着年末暖意融融的冬阳,她鼓起勇气费劲地朝御书房走去。
书房里头景恒如往常般在批改奏折,覃信陪在一旁看书,云容悄悄地在屏风处朝里探了探头,正巧被拨弄炭火的秋霖瞧见,秋霖朝她招招手,云容才抿着嘴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一如往常那样,她扶着阶跪在了御案左边,因屁股有伤,她倒不敢跪坐,而是双手撑在地上,然后乖乖地垂着眉,等待着景恒。
景恒批完眼前的几本奏折,才注意左前方跪着一个人,而这个人身影似乎还很熟悉。
些许是许久不见云容了,心里头还有些不习惯,乍眼发现云容如往常般跪在那,景恒才感触到,心里那些失落被填满了,她不在的日子到底是无趣了些。
“伤口可还疼?可是能走路了?”看了她片刻,景恒目光怔住,哑声开口。
耳边充滞着景恒温和又关切的声音,云容憋了一个月的委屈和思念再也抑制不住,一抬头就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
那模样那声音活像一个娘不给奶吃的婴儿,也像一个被人抢了玩具的娃子。
哭得那个叫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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