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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请自来的男装女子开门见山道:
“我名叫宁瑞,奉公主之命前来办差事。姑娘可认得这支发簪?”
司媗从宁瑞手中接过发簪,在油灯下细细观看。
那是支金线缠绕,蓝田玉镶嵌的素银发簪。
“这簪子不对,这后面本来刻有只鸟的。”
司媗说道。
宁瑞微微一笑道:
“不错,这的确不是原先姑娘的那支,看来你的确是钱司媗无疑了。”
“是王桓派你来接我们的吗?”
司媗心跳如鼓击。
宁瑞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包桂花糕来,却对两个小孩子说:
“你们肚子一定饿了吧,姑姑刚买的糕点请你们吃好不好?”
小男孩使劲吞着口水,小女孩看着她的娘。
“宝宝们,你们先去小睡一会儿好吗?娘等会儿把鱼汤做好了喊你们起来吃。”
她把两个孩子抱到里间床上,自己又走了出来。
“宁姐姐刚才说是公主派来的,司媗没有听错吧。宁姐姐可认识司媗的夫君,王桓?”
她说道。
“公主是受自己胞弟三皇子黄桓所托,派我来此地为办司媗姑娘亡灵超度之事。这发簪是三皇子仿制后吩咐埋入姑娘坟头的,慰藉姑娘的一片深情。希望姑娘魂灵得到超脱不要再纠缠于三皇子。可喜姑娘还尚在人间,这一对孩童……”
什么亡灵,什么超脱,王桓,不黄桓,他居然是什么三皇子?
他四年前就那么不声不响的消失了,司媗这些年来在原地苦苦等着盼着,就希望有朝一日他回来找她。
可他竟以为她早已死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媗听的是云里雾里,她想起了三年前的那场大火。他刚走的第二天屋中就起了火,这事很是蹊跷。难道他知道那场火?以为她葬身火海了?为此几年来心有不安?还专门派人来给亡灵超度。
司媗心里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那场火是个蓄意的谋杀。
是谁要害她,是他的家人吗?他为什么不阻止?
那场轰轰烈烈的爱情到头来竟然是个笑话,他终究放不下自己高贵的身份和那些荣华富贵。
“可喜我没被大火烧死,或许他当年晚走几天知道了我已有身孕,也就不会那么狠心。看在孩子的份上,我也不会是如今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司媗好像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心如堕冰窖,嗓中一甜,一大口鲜血咳了出来。
“今天下午集市上发生的事情,宁姑娘也是知道的吧。”她幽幽的问道。
“正是,事后我向其中的一个乞丐打听了下,才找到了这里。”宁瑞说。
“那宁姑娘还是当司媗死了的好,也好回去交差,省的多生事端。”她冷冷的说道。
“虽说三皇子不知道自己尚有儿女,公主在我临行前并没有特别交代什么。但帝王家骨血流落民间却不成体统,还是把小姐和公子接回去的好。”宁瑞道。
“这是我的儿女,不是什么帝王家骨血。宁姑娘弄错了,姑娘请吧。箪瓢陋室,实在无法招待贵人。”司媗起身开门。
宁瑞稳坐不动道:
“你如今都自身难保,别说给孩子一个好的前程,恐怕连抚养他们长大成人都困难的很。他们还小,很多事不明白,等他们稍微长大些,定会厌弃你,恨你。你恐怕许久都不曾照镜看自己的面孔了吧。如果哪天再遇到像今天的事情,你被人给打死了,你的儿女该怎么办。三皇子在三年前就已经大婚,如今王妃虽贤惠却膝下无子。小姐公子接回去,她一定会像对待亲生孩子般养育的。”
司媗忽然把头埋进手臂压抑的哭了起来,她该怎么办。
她想过无数次黄桓回来的情形,她知道这副面容已经无法再待在他身边。她想过牺牲自己,只要孩子过的好。可是她从来没有一次想过自己的毁容竟然是被人害的,也没想到她的夫君刚离开了她没多久就娶了个贤惠美貌的妻子。
他连真实身份都隐瞒着她,她究竟了解他多少。谁知道她是不是他一时的玩物,玩够了就回家了,抛下了她怕生出事端,一不做二不休的毁了她。
这样的人怎么配她抛下一切为他生儿育女,这样的人怎么配做她儿女的爹爹。
可是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支撑着活多久,她去了,她的儿女怎么办?似乎全身骨头都剧烈的痛了起来,下午时挨的那番打恐怕已经伤到了内脏。
“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说的是真的,我凭什么可以相信你?”司媗说。
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宁瑞就已经知道了她心中已经有所动摇,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不竭力为自己儿女打算的。
“你跟三皇子在一起生活过,应该见过他身上佩戴的玉佩,上面有刻一字“桓”。而公主也有块一模一样的,不过上面刻的是“槿”字。”宁瑞说。
贴身物件能知道的如此清楚,看来她所说无疑了。
“我可以让你带走我的坤宝和珊宝,但是我要一直在他们身边,哪怕隐姓埋名做个粗使的丫头。”
她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人带走她的心肝宝贝,为了保险起见不管怎样也要跟在身旁。
她落到今天这般田地,全是拜黄桓所赐,她定要亲自向他问个明白。
宁瑞沉吟不语,半晌才道: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我做奴婢的怎能做的了主子们的主。不过是看不得小姐公子吃苦,这样吧。你们先随我去客栈如何,这地方怎么能住得人。况且你身上的伤也要处理下,此去京都还有好长的路要行,为了小姐少爷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又一脸嫌弃的看看四周。
司媗用心揣测宁瑞的意思,似乎她没有恶意。她盼着黄桓来接她们母子已盼了太久,虽然事与愿违。不过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少不得委屈求全的从了宁瑞的意思。
门外早就有人准备了轿子等着,司媗左手抱了珊宝右手抱了珅宝和宁瑞共乘了轿子往县内同福客栈去了。
两个小家伙从来没坐过娇子,本来刚才已经困了马上就又精神起来了。叽叽喳喳小嘴说个不停。
“娘,爹爹终于来接我们了是吗?”
司媗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你们的姑母来接你们了,姑母可想你们了,特意派奴婢接小姐公子回府。”
宁瑞笑着对她们说。
到客栈洗漱吃饭后,两个小家伙带着笑容甜甜的睡着了。对于他们来说这真是一个极其美好的一个夜晚,吃着从来没吃过的美食,盖着又轻又暖的锦被。还洗了个非常舒服的热水澡。
宁姑姑说以后的生活比今天还好千倍万倍,他们和娘再也不会受别人欺负,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了。
小孩子的心思美好而单纯,而司媗的心情复杂而沉重,翻来覆去睡不着。
这时窗户好像被风给吹开了,她起身关窗,见宁瑞在窗外招手让她出去。
刚走出房门,只觉胸间一凉。月光下低头察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穿胸而过。随之剧痛铺天盖地般袭来。
匕首抽离,鲜血喷涌而出。
宁瑞手持匕首轻声说道:
“钱姑娘,你莫要怪我,我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司媗眼睛睁的大如牛铃,两手空握成拳,似乎想抓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