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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铁笛吹云、竹杖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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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应侯府邸深处,一道幽深的长廊内,高子玉与抹额青年手举火把,正并肩而行。

    长廊以青石砌成,湿气很重,头顶天花板上时常有水滴坠下,溅落在两人脚边的小水洼里,叮咚作响。

    高子玉用袖子擦拭了一下手中潮湿的竹杖,开口道:“大师兄,这个鬼地方的阴寒之气怎么如此浓重,快赶上咱们阴山北边儿那座万人窟了。”

    他的身材本已十分高大,与抹额青年相比却仍旧矮了半头,凸显一副巨大骨架的偏瘦身形更是远不及后者壮硕。

    一身黑衣的白狼尾抹额青年,脖子上戴着一根以白色兽牙制成的项链,身形高大雄健,呈现完美的线条,尤其一双臂膀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宛如一头行走在黑夜里的猎豹,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他闻言微微点头,嗓音低沉而嘶哑:“从这座侯府的种种布置来看,这位灵应侯修行的该是鬼神之道,只不过与我族中的巫师走的并不是一个路子。”

    高子玉笑着奉承道:“黒狄巫师的手段可是非同小可,不然师父也不会与伯颜大巫结为好友,还破例允许师兄带艺投师。”

    抹额青年扭头看了高子玉一眼,道:“我贺兰长春本是黒狄中的一位小王,在你们这些人心里,恐怕时刻都记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八个字。”

    高子玉被这一眼看得眼皮直跳,忙低头道:“师父闭关前早有吩咐,阴山玄宗一应事务,俱由大师兄处置。”

    贺兰长春冷笑道:“要不是师父他老人家把自个儿的师兄弟杀了个干净,哪里轮得到我?”

    高子玉心中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脸上却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应道:“不识时务的蠢物在阴山是活不长的,师弟们总是要以大师兄马首是瞻的……”

    贺兰长春突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高子玉忙停住话头,凝神细听,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起,长廊里开始回荡着微不可察的笛声,虚幻飘渺,不知其所从何来。

    他面色一变,低声道:“是许逊的搜魂笛音,应该是在寻找南天竹的踪迹,此刻怕是已经发现了我们。”

    贺兰长春眉毛跳动,嘴角大幅度地翘起,脸上肌肉随之牵动,露出一个野性十足的笑容,轻声道:“有意思。”

    他突然仰头,发出了狼嚎一般的吼叫,悠长凄怆,透着自亘古延续至今的对血腥与杀戮的永恒渴望。

    那笛声受到挑衅,亦随之陡然洪亮了起来,中正平和、意境雄浑,闻者如见明月高悬飞腾碧海,潮声冲霄而流云四散。

    其曲意之阔达,大有不与狼嚎相争而自然压过一头的气魄。

    铁笛吹云,名不虚传。

    高子玉被这笛声一激,竟禁不住心潮起伏,脑海中多少计较筹谋、谨小慎微在这一刻被尽数压下。

    他低喝一声,全身气息暴涨,掌中竹杖泛出碧油油的光芒,璀璨晶莹,如水波般流转。

    他的灵感大道,宛如竹节,中空无物而节节攀高,不争时厚土深埋,不让时倾尽泰山之泥、四海之水亦不能饱腹。

    贺兰长春笑道:“原来这就是师父所说的‘大器’,二师弟,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器量,能撑天否?”

    高子玉的气质突然就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巨大转变,或者这才是他的真面目、真颜色。

    他闻言不卑不亢地笑道:“惭愧,且看师弟撑天!”

    高子玉说罢举起手中竹杖,向着头顶狠狠刺出,一道碧绿剑气喷薄而出,无锋无刃、枝叶蜿蜒,宛如撑天之竹初破土!

    天花板上的青石板应声碎裂,随即石块被剑气顶飞,形成一个数丈方圆的大洞。

    洞外光线昏暗,只能看到一小块地方,但明显是一间富丽厅堂。

    青竹剑气犹有余韵,再度穿破厅堂的屋顶,甚至一破而再破,最后硬生生掀起一层琉璃瓦,直入长空,与天上月轮交相辉映。

    被高子玉一剑洞穿的,赫然是一座七层楼阁!

    楼顶本有一人对月吹笛,被这道剑气一逼,不得已横飞数丈,自高空一跃而下。

    笛音袅袅,渐渐湮没无闻。

    月光照进石廊,贺兰长春抬头看着那道包裹在月辉中的人影,笑容灿烂:“虚怀若谷的竹节大器果然不凡,借天地之气充盈己身后竟能由剑气而成气象,虽只片刻,亦是弥足珍贵。二师弟这样年轻,就已经大成有望,当真不怕师兄毁了你么?”

    所谓气象,是宗师方可见的奇特景象,但并不等同于灵感,而只是灵感大道的一种外化。两者或许一致,或许看上去毫不相干,比如二爷的灵感是屠刀斩天柱,气象却是一头下山猛虎。

    一言以蔽之,凡是宗师皆可见他人气象,而灵感唯有自知。

    气象并无实体,最大的作用也不在于杀伤,而是能凝聚己道、压制敌手的气势。灵感境界最重心境,若是在气象的比斗中落在下风,胜负就基本没有了悬念。而没有凝聚气象的宗师遇上大成灵感,甚至可能被压制地无法出手,任人宰割。

    知道的越多,畏惧之心越重。道不如人,轻则遭创落败,重则跌境身死。

    高子玉刺出这气象雄浑的撑天一剑,此时已然力竭,浑身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苦笑道:“果然是有借有还,天地之气不偏私人,是师弟孟浪了。”

    他又摇了摇头,看着贺兰长春道:“我知师兄志不在江湖,又怎会毁了我?正因有了这样的心思,师弟才敢弄险。现在看来,思虑不纯至此,于我的修行不但无益,反而有害。师父曾说,若是悟不透器量二字,我此生无望神通。”

    “擅离职守、攻击同僚、心怀诡诈、勾结外贼!高子玉,你该死!”

    半空中,许逊手握铁笛,踏月而下,声色俱厉,威势惊人。

    贺兰长春叹了口气,道:“何人能心如赤子?二师弟,且坐看师兄折笛!”

    黒狄小王、阴山玄宗大弟子贺兰长春黑袍挥展、拔地而起!

    一头啸月贪狼的虚影浮现,裹挟着一个黑色身影撞破楼阁一层的大门,悍然向上腾跃而起。

    那贪狼通体乌黑、眼珠血红,一只巨爪如长枪大戟,狠狠拍向许逊。

    宗师气象,灵感大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