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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无云的夜空之中遍布星辰,柔风从远方而来,在草野上形成席卷而来的波浪,轻轻掠过少年漆黑的眼眸,他躺在草地之上,静静仰视着星海之中的皓月,银辉被囚在那深沉的眼中,无人可知那眼中的世界,无人可入那眼中的思绪。
每当入夜时的闲暇之余,他总会凝视着同地球一般的月亮,仿佛能从那凹凸不平的表面看到至亲之人的笑脸。
夜风分外柔和,包着小花布巾的饭盒静静放在他身侧,即使保温效果再好,数个小时过去,里面的菜肴也该冷了。
便在这时,重物踩踏草丛的轻微响声从不远处传来,叶梓眼神下意识一凝,转瞬又慢慢松弛,位于大军正中央的此地本该没什么危险,最主要的是,听着这悠悠然的脚步声,他便知道来人是谁。
“为什么不吃?”
皎白月光之下,女孩如珠玉落盘的清脆话语声随着夜风悠悠飘入叶梓的耳中,那银色双眸中带着审视般的意味,然而语气却安静得如无风的湖面,令人无法察觉出此时此刻,女孩有点生气。
叶梓的眼中只有那皓月,并没有看到女孩已经有些生气意味的眼神,他并不懂得饭盒之中的食物究竟代表着什么,然而身为制造者的女孩却比任何人都要了解,甚至比那个在医疗这一方面高高在上的大人更了解,所以她看到数个小时后,饭盒之上的蝴蝶结并未被动过,于是她便有点生气了。
叶梓平静的说道:“我伤势已经痊愈了,也没有觉得气血还尚有欠缺,所以…”
女孩细细的柳眉缓缓弯起,同这夜风一般柔和的眼掠过草地之上的叶梓,慢慢上抬,投到无云夜空之中的银月之上,她有双和月亮一样漂亮的眼睛,此时,银色的月光无法遮掩同样颜色的眼眸,那眼眸之中此时浮现着犹豫与忧虑。
她说道:“那并不是补血的。”
叶梓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其实很想说:如果这么一盒食物对身体没有任何益处的话,如此份量,还不如塞牙缝,但事实上,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要为我准备这些。”他并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也未曾想过要去询问,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接受这些,然而,当你随时都有可能躺在别人的手术台上,那么便不能轻易忽视别人的好意。
女孩没有回答,而是说道:“我可以坐下来吗?”
叶梓干脆说道:“当然。”
女孩挪动脚步,轻轻坐在叶梓的身侧,双手环在屈伸的双腿上,头低垂着,精致的下巴抵在膝盖之上,夜风调皮地轻轻挽起她鬓角处垂下来的两束银发。
叶梓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就像清晨时沾满露珠的姜兰花所散发而出的味道,他顺着清香,望向身侧的女孩,看到满头黑发中从鬓角处垂落下来的银色发束,分外的显眼,目光一移,只能看到被长发遮掩住的半边脸庞。
女孩注视着夜风中轻轻拂动的草尖,轻声说道:“你知道你体内的细胞异常活跃吗?”
叶梓微微一愣,沉默片刻后,平静道:“知道一点。”
女孩说道:“这并不是一种好现象,人一生的细胞分裂次数有限,以你目前的分裂速度来看,你的寿命不足三十年。”
叶梓神情很是平静,说道:“然后?”
“所以我要帮你抑制细胞的分裂速度。”
叶梓突然看向身侧的食盒,淡淡道:“是这些吗?”
女孩点了点头。
叶梓看向她的侧脸,眼中含着淡淡的冷意,说道:“用药不是更直接点吗?甚至功效更强?”
女孩迎着叶梓泛着冷意的眼神,坦然说道:“我不敢。”
“不敢?”叶梓发出一下莫名的冷笑,随即冷淡道:“我很感激你多次的救治,但是我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帮助。”
女孩隐瞒式的做法已经触及到他的底线。
女孩略微沉默,随后很认真的说道:“不到一年的时间,从高于常人一倍的麻醉剂量到如今的五倍剂量都不起作用,说明你体内的细胞分裂速度还在不停地加快,判断你寿命可能不足三十年的基础在于细胞分裂的速度,如果不能有效的去抑制,也许有一天,你的身体会迅速衰老,即使如此,你也不在意吗?”
一听就觉得很严重的发言是真正的事实吗?
寿命不足三十岁?
有一天身体会迅速衰老?
身体机能的早期退化?
这确实是很严重,然而,至今他只体会到身体所带来的好处,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他早就无法坚持下去,如果不是这样,也许他早就死了。
叶梓忽然挺起上半身,冷冷说道:“在这个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去的时代里,我为什么要去抑制它呢?寿命不足三十又如何?有一天会迅速衰老又如何?如果这样能让我快点做到想做的事情,一切都是值得的。”
就算有一天,拖着老迈之姿,以苟延残喘的状态回到那里,也会留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查克拉,来作为黎明后的第一束曙光。
只有回到那个世界,才会有希望…
那语气之中的坚决令女孩感受到其中的份量,她不知道叶梓想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但是她轻易就能听出,那一定是一件很艰难的大事,以至于甚至能舍弃生命,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为叶梓做点什么,就像那时开始筹备抑制细胞分裂速度的食物一样,只是此时此刻,那种感受更为清晰明确。
她还记得,叶梓第一次被送到手术台的样子,浑身鲜血淋漓,呼吸微弱得几乎下一秒就会断去一样,紧锁的眉眼之中有着难以化不开的不甘,这让她立刻知道手术台上的少年不想死的心情有多么的强烈,所以她那时候拼尽全力去救治少年,直到少年睁开眼的那一刻,她就深深的记住了他。那不过是短短几秒的时间,睁开的漆黑眼眸中,先是极致的恐惧与不甘,而当能感受到从呼吸罩里输送过去的氧气时,恐惧和不甘光速般退去,转为惘然,随后则是平静,那是知道活下来之后的一种莫名的平静,不是庆幸,更不是狂喜,是与先前强烈的求生意志极为不搭的平静。
她第一次见过这样的少年,所以,那一次她深深的记住了他。
直至现在,她想为他做点什么,这样的心情尤为强烈,至少在这一刻,很是强烈。
“我想帮你,我要帮你,你必须让我帮!”
向来安静的女孩,人生之中的第一次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