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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千仇见状,急忙往前院赶去。
等到了前院后,他的小队中的小部分人已经被制服,其他的人则已经放下武器,被集中在了前院中,由一群身着黄色锦服,红色甲胄的待卫看管着,而他小队中的两个副队长也垂手立在队伍中,如鹌鹑般瑟缩着。
“朝廷中皇帝的近身待卫绣衣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段千仇心念电转,心想:“难道他们就是程青鹤和王炳望所说的要引过来的人?”
他正发愣间,人群中忽然闪出一人,火把照耀中,只见这个人穿着一身黑袍,鼻如鹰钩,面颊尖瘦,双目深陷,目光利如冷箭,一头黑色如墨的披发,但皮肤却极白,一双手更是苍白如雪,这种强烈的反差,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就象地狱里爬出来的神魔。
他慢慢地走过来,未见有任何动作,段千仇就觉得有一股巨力涌来,有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感觉,他体内的金石神功即时生出反应,就要反击了,但段千仇知道此时此地实在不宜显露武功,便把内息一敛,躬身后退了三步道:“标下漕卫左营段千仇,请问先生何事硬闯韦府?”
这个人厉声道:“朝廷钦差秦世尧大人奉皇命查案,有谁敢阻挠,视若同犯办理。”声震屋瓦,在院子中久久回荡。
这时,又有一队绣衣卫开路,居中簇拥着一个温文儒雅,白面微须的官员走了进来,身旁两个待卫举着的两个官衔牌上分别写着“钦命天下盐铁巡查使”“督察院左都御史”。
却正是秦世尧!
段千仇不认识秦世尧,但他知道能带着皇帝贴身近待绣衣卫出巡的钦差,一般都有生杀予夺的权力,沿途大小官员,见他有若面圣。
他连忙识趣地退到一旁,站在漕卫营兵的人堆中,跟其他人一样装鹌鹑缩成一团。
秦世尧一现身,将其他随从屏退至一边,然后他问黑衣老者:“左阁主,人抓着了吗?”
老者正是风云阁宗主左鹰扬。
左鹰扬轻声道:“已经进府搜查了,很快就有消息。左青桐和其余前哨是看着韦府的人把王炳望接进去的。在大人来之前,府邸四周已经严密控制了起来,他们不可能出去的。”
“左青桐既然已经跟上王炳望,为什么不先行将他擒获?还让他进了韦德昭的府邸,横生枝节!”
“我弟弟精于轻功提纵术,循迹追踪,若论武功,确无生擒王炳望的把握,而且王炳望进城前还有几个高手在旁相助,所以……”
“这下也没有办法了,如果搜到了证据和人犯,还好说,如果没搜到的话,就凭韦温庭的权势和行事作风,我在朝堂可就百口莫辩了。”秦世尧稍显担心地低语道。
他们说话的声音很轻,加上院中风声烈烈,说话内容确实难传二耳,但以段千仇的功力,距离虽然有些远,却听得很清楚。
这时,绣衣卫来报,王炳望已经在韦德昭书房被擒获,沈惟敬的人头他就带在身边。
段千仇心中暗道:“想不到王炳望竟把沈惟敬的头颅带到这里来了,想必就是装在那个药箱中了,如果方才自己非要检查那个药箱,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秦世尧心中大石落地,急步趋前问那个绣衣卫道:“还搜到了什么?”
绣衣使者答道:“其余的就没有什么了,但书房中有一个密室,密室门还没有打开。”
秦世尧目光闪动,道:“叫人破门,破门后,立即禀报我,任何人不得擅入。府中其他地方仔细搜,不要放过任何一个角落,所搜出的可疑东西集中由绣衣卫看管。”
这时,王炳望和程青鹤均被带到前院,药箱已经被打开,箱中用药粉处理过的一个人头,依然清晰可辨,正是沈惟敬。
不一会,韦德昭也被“请”至前院。
他见了秦世尧,昂然道:“秦大人,我乃朝廷命官,你怎敢带兵擅闯我府邸?”一边说,一边想拼命的挣脱两边绣衣卫的钳制,但绣衣卫都是禁宫内廷天子身边的贴身待卫,武功均是万中挑一的高手,又岂能挣得脱。
秦世尧冷笑道:“韦大人好威风,本使奉天子使节,巡查江南,竟不想尔等丧心猖狂至此,竟敢在本官眼皮底下弑戳江淮盐铁使沈惟敬,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尚自狺狺狂吠,妄想抵赖,你也配称朝廷命官?!”
韦德昭这时看见了药箱中的沈惟敬人头,和跪在一边的程青鹤及王炳望,心中惊怒至极,但又不明就里,不由得“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大声叫起了撞天屈:“秦大人啊,纵给我天大的胆,我也不敢杀朝廷命官啊,冤枉啊,秦大人,请明察!”
秦世尧不再理他,这时,秦世尧手下待卫来报,书房中密室撞开了。
韦德昭闻言面色变得煞白,嘴唇不知觉地颤抖起来。
秦世尧跟着待卫,直入内堂书房中的密室。
密室约有两丈见方的面积,秦世尧看着身旁待卫入内检查确无机关后。只身进入室内,其余人在室外候着。
密室内堆满古玩珍宝,黄金珠玉,秦世尧匆匆瞥了一眼,并不太上心,他开始在室内翻查起各类的信函账册,越搜脸色越难看,内室中并无盐铁浮世录,倒有不少韦德昭与漕运官员勾结,吞没朝廷物资然后分赃的账册和往来信件。
搜至最后,堆在黄金珠玉中的一个锦盒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打开了并没有上锁的锦盒,里面的一幅画令他血脉沸腾。
春风渡雁归!传说中的绝世武功,倾国财富,无敌权谋兵法的秘密难道就藏在这幅画中吗?太子曾跟他提过这件事,言谈中对血海山河录的觊觎之心表露无遗,如若能把这幅画交给太子,必是奇功一件,但外间有绣衣卫眼睁睁地监视着,又如何能将这一幅长卷裱画私自带出呢?
此番出巡,绣衣卫名为保护,实为监视。在出行前,皇帝当着他的面颁旨给绣衣卫:就算尔等众人赔上身家性命,也务必保得秦大人周全。尔等无论昼夜,遑论远近,务必时刻在秦大人身边,不得有须臾懈怠。
皇上的心思,他懂!
江淮的水太深太污,皇帝要他来查,是想借太子的刀,以及他执拗较真的性格来震慑一下各地的官员,所以一路下来,他杀了不少人,都是因贪而致罪的官员,这些事是为皇帝做的,也是做给皇帝看的,因为只要皇帝觉得他还有用,还罩着他,其他的事就还比较好办。
而身为太子党的一员,太子的心思,他就更加清楚了,便是要他不遗余力的打压蔡洵一党的气焰。
秦世尧知道这是一个苦差,得罪蔡洵,有时比得罪皇帝还可怕,因为皇帝还会按牌理出牌,而蔡洵的心思神鬼莫测,报复手段又阴又狠,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是钦差,待回到烨煌城卸任钦差后,失去了皇帝的保护,那就唯有自求多福了。
但是现在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太子既然能保他坐上都察院一把手的位置,也能为他在天牢中安排一间牢房。“不是我的人,那就做我的鬼吧!”这是太子杨延琛的名言。
秦世尧一想到其中的利害关系,就觉得口中发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