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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号早上,很多人早早就守在电脑前,等待着9点18分《活埋》发布。
赵倩就是众多等待者之一,她是松江音乐学院13届作曲系的毕业生,如今在松江电台的午夜情感栏目“松江不眠夜”做主播。
她热爱音乐,同样她也是一名资深影迷,几乎每个月都要进电影院看几场电影。
因为她的栏目需要接听听众来电,所以每期都是直播,这改变了她的作息习惯,她基本上每天上午都要睡到11点,但是今天,她设定了早上8点半的闹铃,为的只是第一时间看《活埋》这部电影。
起床洗漱后,赵倩泡了半碗麦片,然后坐到电脑前,一边用一只造型奇特的不锈钢小勺将牛奶和麦片送进嘴里,一边浏览着最新的趣闻轶事,等待9点18分的到来。
临近9点18分,赵倩关闭了其它网页,开始一遍遍刷新《活埋》的播放页面。
终于,电影开始。
首先是动画片头,夜空中,一弯银月慢慢移动到屏幕中间,于此同时,舒缓的音乐声响起,“啪”的一声,一个鱼浮落下,荡起圈圈涟漪,原来画面中的月亮只是水中的倒影,镜头顺着鱼线快速上移,穿过云层,看到一个男孩坐在月亮上钓鱼,音乐声渐渐变得气势磅礴,镜头右移,透过云层,偌大的字母“DREAMWORKS”若隐若现的依次出现在云层后面,最后,穿过一大团遮挡屏幕的云朵之后,在静谧的夜空背景下,屏幕中出现工作室的英文名称——“DreamWorks-Studios”,然后在英文名称的下方,出现一行字体较小的中文名称——“梦工厂电影工作室”。
接着,画面缓缓淡出,屏幕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依次淡入,显示几秒后再淡出的白色英文字幕,而英文还不错的赵倩当然认出了这些字幕分别是编剧、导演、摄影、主演,让赵倩吃惊的是,这些主要演职人员都是同一个名字——“Kevin-Lee”。
她不是电影白痴,编导、主演由一个人担当还说得过去,但是让主演去摄影,恐怕这部被吹的天花乱坠的电影,只不过就是一部整部电影以一个固定视角来拍摄的试验性质的小众电影罢了,她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
在屏幕中间显示过中英文电影名称“活埋”后,又是十几秒的无声黑屏,然后渐渐的听到一个喘息声,接着是几声咳嗽声,接着喘息声变得粗重而急促,同时还传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铛”的一声,这声音应该是金属打火机盖子被掀开的声音,果然没错,随后赵倩就听到了打火机打火时火花石摩擦棘轮的声音,屏幕中,随着几次一闪即灭的火光,闪现出近在咫尺的半张脸。
几次过后,打火机终于打着火,在忽明忽暗的画面中,镜头缓缓后退,露出一张男人满脸胡茬的脸,这是一张东方人的脸孔。赵倩看到这里,终于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固定镜头就好,至于到底是摄影和主演同名、或者根本就是噱头,那都无所谓。
镜头继续后退,赵倩看到这个男人的嘴上被绑了布条,他手中举着点着火的煤油打火机,双手被绳索捆在一起。而他似乎是被关在一口狭长的箱子里,此刻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开始挣扎,发出竭斯底里的嘶吼声。
镜头持续后退,然后这个男人因为挣扎而不停扭动的身体和腿出现在画面里,镜头继续后退,同时开始慢慢转换视角,最终将男人的脚底板也拍入画面,然后镜头从男人的右侧绕着他的身体往回移动,旋转移动了大半圈,从男人头顶绕到他的左后方,此刻,镜头开始放缓移动速度,对准男人的脸拍摄。
神奇的是从画面中镜头和男人之间的距离来看,明明感觉镜头是在箱子外面拍摄的,但是镜头旋转的时候,看到的却是完整的箱子内壁,根本就没有看到预留的拍摄窗口。赵倩怀疑,这口箱子,可能是使用3D动画模拟出来的。
镜头已经从男人的左上方缓缓移动到正上方,从男人头顶正上方俯视拍摄。此刻,男人挣扎这用被捆住的手扒掉绑在嘴里的布条,然后发出绝望的呼喊:“Hey!——Hey——!”
从几乎全是英文字幕的片头开始,赵倩就怀疑这是一部英语片,现在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这是一部英文发音、中英文字幕的英语片。
镜头从男人头顶,继续移动到男人右侧,始终保持对着男人的脸,最终镜头停了下来,从男人的右侧拍摄男人的侧脸,左侧和顶部的箱壁被拍入画面,男人不停的大声呼救。
“Help!”
“Help!”
他侧过身,用手臂和脑袋使劲去推挤箱顶的木板,但是他使了吃奶的力,箱顶却纹丝不动。从画面中实实在在的触感来看,赵倩推翻了木箱是使用3D动画制作的怀疑。
男人缓过劲来后,此时镜头再次移动起来,他试图用打火机烧掉手腕上的绳索,结果被烫到,吃痛的叫骂了一声,放弃这个愚蠢的想法。然后,男人举着打火机观察箱内的环境,镜头跟随这男人视角移动,男人找到一根因为钉歪了露出头来的钉子,于是他将打火机放到身旁,然后在钉歪的钉子上将绳索磨断。
终于挣脱开绳索束缚的男人,一个劲的说出一连串的“okey”,来给自己打气。
他再次尝试用力去推头顶的木板、用膝盖去顶,但都无济于事,这个时候,他伸手去拿放在身旁的打火机,因为打火机外壳已经被烧得滚烫,结果他被烫到,吃痛丢掉打火机,棺材里陷入黑暗,只能看到他模糊的影子。他躺在棺材里喘着粗气,不时发出几声咳嗽声,过了十几秒,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电话来电的震动声音传来,画面也因手机屏幕的冷光变亮。男人下意识的坐起身,结果撞到头顶上方的木板。
男人开始寻找手机,结果发现手机在箱子的尾部,于是他用脚去够那只手机,镜头跟着朝箱子尾部推进,终于男人用脚将手机拨到自己够得着的地方,但因为长时间未接听,来电已经自动挂断。
男人拿到手机后,左右看了看,这不是他的手机,而且屏幕上显示的居然是阿拉伯语,手机屏幕顶部的状态栏显示,手机大概还剩一半的电量,时间是下午6点12分,经过一阵摸索,他终于成功将语言改成英语。可是等他调出未接电话的时候,却发现显示的是未知号码,而手机的通讯录里,更是空空的连一个联系人都没有。
“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美式口音,反复自言自语的念叨着,努力去回忆一个重要的号码,可是他只能记得前三位数字,他懊恼的骂了一句,将手机和打火机放到边上,伸手去掏自己的口袋里的钱夹,结果钱夹里什么也没有。
然后,他又在身上掏出一个不锈钢小酒壶、一个小药瓶、以及一小堆吃完揣在口袋里没来得及丢进垃圾桶的坚果壳。
男人没有找到那个电话号码,他思索了一会儿,再次拿起手机,拨打了001-911,电话很快被接通,经过短暂的等待,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你好,这里是911报警台。”
男人情绪激动的喊道:“你好,我被埋了,快来救救我,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什么?”
“我被埋在棺材里,快来救我,派人来找我。”
“别激动慢点说,你叫什么名字?”
“凯文·李。”男人立刻回答。
接下来的通话让凯文·李非常愤怒,他跟对方表明自己的身份是一名美国公民,是美国CRT公司外派到伊拉克的一名卡车司机,而他此刻迫切需要救援。但是911报警台的那个女人却跟他绕来绕去问一些他是不是自己爬进棺材里之类的蠢问题,最后凯文·李没听对方说完一大堆废话,自己失望的挂断电话。
接着,凯文·李又拨打了自己家里的电话,结果没人在家,他留言希望他的妻子帮他拨打有关部门的电话求援。
赵倩忍不住替这个叫凯文·李的男人着急,他自己不停说“喘不过气来”,还点着打火机消耗已经不多的氧气,而且还激动的大口喘气,这不是作死的节奏吗?
凯文·李似乎也意识到氧气的问题,他终于熄了打火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画面再次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模糊的画面在动,那是电影镜头正在移动的原因。
许久后,凯文·李拧开不锈钢小酒壶,喝了口酒,再次按亮手机屏幕,拨打001-411,这是美国查号台的号码。他查询了联邦调查局的号码,电话最终转到芝加哥联邦调查局。
电话接通后,又是一番程序化的对话,探员在询问凯文·李的身份卡号码的时候,凯文·李拒绝说出自己的身份卡号码。
赵倩猜测,应该是凯文·李担心他的美籍华人身份,担心会因此遭到不平等的对待。
接着,电话因为信号不好中断,这让凯文·李非常恼火。
此时,赵倩已经弄清了故事的大概脉络。这个叫凯文·李的男人,是CRT公司的外派雇员,在伊拉克工作期间,遭遇袭击,然后被关进棺材里埋到沙漠中的某处。
凯文·李举着手机在棺材里找信号,然后给CRT公司打电话,结果遭遇啰嗦的问话后,最终电话被转给人事部主管,主管人不在电话前,就在凯文·李通过语音留言描述他的遭遇的时候,电话再一次因为信号不好中断。凯文·李终于按耐不住绝望和恐惧的情绪,在棺材里发了一通怒火。
许久后,渐渐平息的凯文·李,接到一个未知号码的电话,电话是绑匪打来的,对方要求他在晚上9点前交500万美元赎金,不然就等死。
冷静下来后,凯文·李通过手机上网,查到美国驻伊拉克大使馆的电话号码,大使馆接电话的前台经过程序化的例行询问后,将电话转给另一名工作人员,这名工作人员又从头了解了一遍情况,并且要求凯文·李告知身份卡号码,否则无法确定他是美国公民的身份,没办法给他提供任何帮助。
凯文·李只好报出自己的身份卡号码,然后这名工作人员核实了他的身份后,警告他不要将他被绑架的事情捅给媒体,否则事情将会变得复杂,肯定会影响营救计划,接着他让凯文·李记一个号码,然后又说:“中华帝国和伊拉克的关系良好,你是一名华裔,如果中国政府肯出面和恐怖分子交涉的话,你将很有可能被直接释放,需要我为你转过去吗?”
电话很快被转给中华帝国驻伊拉克大使馆,在凯文·李用中文描述了自己的遭遇后,使馆工作人员说:“对不起,李凯文先生,因为您的国籍是美国,所以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挂断电话后,绑匪再次来电,告诉他在棺材里有一个小袋子,让他按照放在袋子里的一张纸上的内容,录一段视频,然后用他自己的Webook帐号发到网上去,只要他照做了,可以将赎金从500万减到100万美元。
凯文·李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身体在棺材里调了个方向,然后成功拿到那个小布袋,小布袋里有一根荧光棒、一张纸,和一把椭圆形的不锈钢雪茄钳。
看了那张纸后,凯文·李将那张纸揉成一团给丢到一边去,他绝对不能满足绑匪的这个要求,否则他可能会得不到营救。
凯文·李拨打驻伊拉克美国大使馆工作人员给他留的那个号码,电话很快被接通,然后他得知这是伊拉克人质营救小组负责人的号码。
而此时,这名营救小组负责人已经知道凯文·李被绑架的事情,声称正在组织营救,这让凯文·李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和营救小组负责人通话的时候,他提到了绑匪让他录一段视频的事,这名负责人再三强调不能录,否则将会让事情变得复杂,会影响营救行动。
结束通话后,绑匪的电话又打过来了,问他怎么没有录那段视频,凯文·李在电话里骂了对方一通出气。但是电话里很快传来他的女同事帕梅拉·鲁蒂的求救声,绑匪说,如果他5分钟内没把视频录好并且发上网,就杀害他的这名女同事。
于是,凯文·李只好妥协,在录制视频前,他给住在敬老院的母亲打了一个电话,问她当初为什么要移民来美国?可是他的母亲患有老年痴呆症,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还有一个儿子,凯文·李和母亲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准备按绑匪要求录制视频。
录制视频之前,他打开小药瓶吃了几片药。
录制视频的时候,荧光棒的光线不足,他只好再次把打火机点着,后来他不小心碰倒了没有盖上盖子的小酒壶,结果引起了大火,凯文·李好不容易用沙子扑灭大火,棺材里本来就已经稀薄的氧气又被消耗了不少。
凯文·李不敢耽误,他赶紧拿起手机,停止录像,把这段视频发到网上。
过了许久,绑匪又打电话过来,接通后,只听到电话里传来帕梅拉·鲁蒂的声音:“我叫帕梅拉·鲁蒂,因为我没能满足绑架者的要求,呜呜呜,请不要…”话音未完,传来一声枪响,帕梅拉·鲁蒂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最好能满足我们的要求,否则。”绑匪挂断电话。
接着,营救小组负责人再次打来电话,质问凯文·李为什么要发那个视频。
凯文·李说:“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死活,就在刚才,我的同事帕梅拉·鲁蒂被他们杀害了。”
通话过程中,外面传来飞机低空略过的声音,接着是爆炸声,爆炸的冲击力压坏了棺材的顶盖板,沙子疯狂的漏进棺材里,凯文·李用布条堵住破口,但还是无法避免的有沙子漏进来。
结束和营救小组负责人的通话后,紧接着CRT公司人事部主管就把电话打了进来,一段废话过后,人事部主管切入主题,他要求打开录音机,将接下来的对话录音。
“我是阿伦·达文波特,CRT公司的人事部主管,日期是2016年6月1日……”人事部主管这个电话的目的就是为了解除和凯文·李的劳务合同。
彻底绝望的凯文·李,打开手机的照相机,调到录像模式,给自己录了一段遗嘱。然后静静的等待死亡。可这个时候,绑匪却又打来了电话,最终,凯文·李担心绑匪会伤害他的家人,他只好按照绑匪的要求,拿起那只椭圆形的雪茄钳把自己的手指切了下来,然后把切手指的视频发到网上。
凯文·李担心妻子和儿子的安危,再次拨打家里的电话,这次终于打通,和妻子通话的时候,营救小组负责人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一次他给凯文·李带来一个好消息,他们抓获了一名叛乱者,得知一名美国人被活埋,所以保证很快就能将凯文·李救出去。
但是,最后,棺材打开后,棺材里是之前营救小组负责人口中的幸存者——马克·怀特的尸体。
电影结束,凯文·李最终也没能得到救援。
在赵倩看到凯文·李和他妻子对话的时候,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但让赵倩震撼的,却是这部电影的创意,另外,她隐隐觉得这部电影似乎采用了一镜到底的拍摄手法,还有就是,好像整部电影都没有配乐。
不过,因为刚才看的时候,注意力都集中在故事情节上了,所以她不太确定。
于是,赵倩从头又看了一遍。
还有很多人跟她一样,也选择从头再看一遍。
而此刻,李凯文和父母坐在客厅沙发上,刚刚看完最后的片尾字幕。
叶美月擦了擦眼泪问:“儿子,这真是你拍的?”
“是啊,你儿子你还信不过吗?”
“就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才信不过。”说着,叶美月破涕为笑,她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
旁边的李赞山表面上显得平静的多,他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做的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