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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清庆祝腊八节的这一天,在黑龙江以北,西伯利亚苦寒之地。
无边无际的茫茫冰天雪地中,雅库茨克的百姓们正在为清扫积雪而忙碌。
从四个月前开始下雪以来,大雪就没有停过,为了防止房屋被压塌,只能每隔一两天,遍清扫一遍屋顶上的积雪,好在居住在此地的俄罗斯人和移民过来的哥萨克人早已习惯了。
他们壮阔的体格和浓密的胡须,让他们对严寒的抵抗力十分之高,但尽管如此,在这座永冻之城中,他们还是要裹紧两三层兽皮大衣,才敢来到室外。
雅库茨克本是一座勒拿河旁边的军事要塞,随着哥萨克人的迁入,逐渐变成了俄罗斯在远东的重镇。
雅克萨之战的时候,这里曾驻扎着一千人的哥萨克骑兵团,战争结束之后,这里的骑兵人数也从未低于过三百人。
虽然地缘位置十分重要,但是小镇的气候过于寒冷,加上人口不多,所以根本无法供养这么多士兵,哥萨克们的补给都是从周围的城镇运送过来的,每隔三个月便会有补给车队出现。
而今天恰好就是补给车队应该抵达的日子。
哥萨克骑兵的队长,名叫维赫里,这是一个略带俄罗斯人风格的名字,寓意为骏马,他本人也没有辜负这个名字的含义,长得身材壮硕,嘴唇上留着一从茂密胡须,经过精心的修建。
和俄罗斯人不一样,哥萨克们更喜欢较短的胡须,不容易成为马背上厮杀的累赘。
天气冷的可怕,每一次呼吸都能呼出大量的白气,然后听到轻微的咔嚓声,在空中凝成了冰晶,附着在他的嘴唇和胡须上。
虽然寒冷令人难以忍受,但维赫里还是站在一处高地上,不断向远处的小路眺望。
他手下哥萨克的口粮昨天就已经吃完了,而伏特加更是两个月前就喝完了,若不是有他约束着,哥萨克们早就要劫掠俄罗斯人的镇子了。
“该死的!补给车队怎么还不来?”维赫里咒骂道,同时跺了下被冻得有些发麻的脚。
维赫里的视线一直延伸到西边的群山,在雪山掩映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那里应该是车队到来的方向。按照以往的惯例,不到中午他们就应该出现了,而现在太阳都已经有些西垂了。
冬季的雅库茨克黑夜极为漫长,一旦入夜,便只能生火休息。连夜赶路,只会成为风雪中的冰雕。
“该死的!”维赫里又咒骂了一句,闪身回到了哥萨克的营地,他已经等不下去了,打算带着人沿小路搜索车队的踪迹。
哥萨克都是训练有素的骑兵,尽管不愿意在冰天雪地里出去,但是上马奔驰的速度却丝毫不慢。
维赫里带着二十名骑兵,沿着小路走了十多里,连车队的踪迹都没看到,这让维赫里感到了一丝诧异,车队不可能走的这么慢,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他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加快了马速,在厚厚的积雪中,又走了五六里,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夹杂在凛冽的寒风中,吸入鼻尖。
转过一个拐角后,三十多具倒在雪地上的尸体,浮现眼前,伤口早就被冻上了,连血迹都被大雪盖上了,根本看不出来这曾是一处战场。
倒在地上的三十多人,更像是晶莹剔透的冰雕,每个人脸上还完好的表留着死亡时恐惧的表情。从他们的衣着来看,就是运送补给车辆的那群农奴。
维赫里跳下马,没有管那些尸体,因为从尸体的腐烂程度上,根本看不出死亡时间,在雅库茨克,死了一万年的野人和死了一刻钟的农奴,尸体都是一个样子,永远不会腐化。
他用手拨了拨地上的积雪,露出了一片红色的坚冰。
新雪不过半个指头深,照这个天气来看,战斗是在几个小时前进行的……也就是说……
“哥萨克们,敌人没走出多远,让我们抽出马刀,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夺回来!”维赫里跳上马。
他身后的骑兵默契的抽刀出鞘,冷冽的出鞘声是最好的回应。但是伴随着出鞘声的还有两声闷雷般的声响。
维赫里疑惑的左右张望,并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奇怪……”他喃喃自语,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
抬头一看,两侧高大的山脉上,似乎起了一阵白雾。
维赫里顿时瞪大了双眼,吓得说不出话来,哪怕是最勇敢的哥萨克此时也目瞪口呆。不过片刻之后,维赫里大喊一声:“撤退!快走!”
随后,猛地一抽战马,掉头飞驰而去,这时候也来不及爱惜战马了,鞭子不要命的狂抽,毕竟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哥萨克手下们也回过神来,策马狂奔。
他们虽然是外来的人,但也知道那一阵白雾代表着什么,那是雪层断裂的征兆!雪崩来了!
没走出多远,两侧山坡上已经传来了无尽的雷声,雪层断裂的声音,要不是亲耳听到,很难想象柔弱的雪花能发出如此巨响。
那雷声延绵不绝,随着雷声响过的地方,都出现了一条白线,而后那道白线,便如同冲锋的骑兵阵线一样,冲着山下滚滚而来。
哪怕是几十万哥萨克的同时冲锋,也不会有这种声势,那是摧毁一切的自然之力,在这种力量下,人力根本无法抗拒。
维赫里根本无暇管自己的手下了,马匹的全速前进,如剃刀般凛冽的寒风,切割着他的身体。
哪怕是厚实的熊皮大衣,都抵挡不住这种冷风,整个上半身都僵硬了,连睫毛上都挂满了冰碴子,让他的眼前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
身后,那种炸雷般的响声越来越近,像是就在他耳边炸响一般,接着他的身体一软,一股巨力打在他的后背上,让他一瞬间就丧失了对身体的掌控,紧接着陷入了旋转和黑暗,猛烈的音浪之中,战马的哀鸣也被吞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