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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老夫人见了秦锦绣,脸上笑容更甚。拉起她的手道:“绣姐儿乖巧可人,谁舍得不疼你呢?”
又拉过秦锦依的手,与秦锦绣的合到一处,道:“你快来见见你姐姐。”
秦锦绣这才定眼打量她,一身素青琢花纹锦长袍,绣纹精巧,锦缎颜色却略显黯淡。肌肤凝白胜雪,比常人都要白了几分。
秦锦依也抬了眸望向她,唇边抹着淡淡的即似疏离又如亲和的笑意。紫眸宛转间似一泓清泉流转。秦锦绣心中,没来由的蓦然一惊,心中竟似升出些危险的意味。
她定了定神,心底似又懊恼自己怎会有这样的感觉。眼前之人虽美,却长了一双过于妖异的眼睛。她虽同自己一样,是嫡出的侯门小姐,可她是在那种见不得人的地方长大的,建邺城中哪个世家名门,愿意娶这样的人进门?除了进宫为女官一途,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了。
这便是我的福份,你的命。
末了,又不禁有些奇怪,听母亲说起,锦依每月都有寄回的请安信件,信中语气小心恭谨,道尽处境艰难。虽未明说想要回来,字里行间却带着求全的意思。
秦锦绣意料着见到的秦锦依,应该是瘦弱枯槁、穷困不堪的模样,谁知见了她,虽算不上丰腴,却也并不显枯瘦。肌肤莹润,倒是气色极好的样子。
心中一时,竟有些隐隐的狐疑。
许氏此时还定定站在门口,她一进门就看到秦锦依,那张脸,那肤色,尤其是那双泛紫的眼眸,活脱脱与当年的姜氏一个模样。
许梅馨此刻的心情,如当年第一次见到姜玑柔时一样,艳羡、厌恶这两种复杂矛盾的情绪同时涌上心头。
待后来她遥遥见到皇后姜妤可时才明白,原来这种情绪就是嫉妒。怎么会有女人生得如此妖艳惑人,那湛紫的眸子迷离而又邪异,难怪有人背地里称她乃妖后,却独得当今圣上的专宠。
听闻,夜康王室以紫眸为贵,眸色愈紫昭示血统愈为纯正高贵。
姜氏的眸色较皇后淡些,而眼前这个秦锦依,眸中紫色更是较之淡了不少。
秦老夫人将许氏母女二人的神情看在眼中,却只是笑呵呵地对许氏道:“你这些天不是一直念叨着依姐儿吗,怎么这会子又只顾着定了眼的瞧她。”
又对秦锦依说:“这是你继母。就是原先你父亲的贵妾许氏。”
许氏回过神来,笑容满面地紧走了两步过来,一把抓住秦锦依的手,说道:“可是把你盼回来了,老祖宗这些年一直记挂着你。我也劝了你父亲好多回,要早点把你接回来。”
这时秦锦依站起身来,对着许氏福身行礼,脸上快速掠过一抹笑意,笑意停在唇边凝固,她双目明亮,从容地叫了声:“继母!”
又转头对着秦锦绣,脸上笑意更盛,亲切和煦地拉起她的手,道:“多年不见,三妹越发长得好了。”
许氏似乎心头松了一口气般,看向秦锦绣。
秦锦绣对如此谦和懂礼的锦依似乎也颇满意,笑着任她拉着自己的手,与她说起话来。
一时,秦老夫人对许氏道:“回头找些好料子出来,给依姐儿做几身衣裳。她身上的颜色看着不光鲜。”
许氏神色有些不好,强笑着应了。
锦依向着她淡淡微笑,对秦老夫人道:“继母早就惦记着呢,月前就着人寄了好些料子。”
秦老夫人听了,知道她身上这件,必是许氏寄去之物。不好明说,点了点头不语。
许氏有些尴尬,便回身嗔怪身后的丫鬟贵兰:“上个月让你选几块好料子寄给二小姐,怎么不仔细挑挑……”
秦锦依轻笑,吩咐巧薇拿过一只锦盒,递给秦锦绣道:“送妹妹的礼,还请妹妹不要嫌弃。这是我在华阴山专门为妹妹择的一块老玉石料,上头的累丝是我亲手推垒掐制的,烧蓝倒是巧薇的手艺。虽比不得京都名师的手笔,却是我自己的一番心意。”
秦锦绣接过锦盒,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支累丝錾花半翅蝶簪,蝶翅薄如蝉翼,点着靛青纹路,栩栩如生。簪头镶着拇指大的一块豆青油翠,青嫩欲滴的色泽,一看便知乃是上等老坑翠石。
秦锦绣脸上露出喜色,拈在手中细看,又递过与秦老夫人一同鉴赏。这支蝶簪打造的美轮美奂,就连秦老夫人这样一辈子见惯了好东西的,也不禁赞不绝口。
秦锦绣更是爱不释手,再看向秦锦依的眼神,也不同之前那般略带疏离,亲热了不少。心里寻思着将来自己进了宫,手下有这等巧手女官帮衬,定能艳冠群芳,独获圣心。
许氏脸上更有些挂不住,也忙夸赞一番。却又不禁想到,秦锦依在尚秀堂九年,家里之前又从未送过东西过去,这样一块豆青油翠,可价值不菲啊。
秦老夫人又拉过巧薇说话。当年秦锦依被送出府时,年仅六岁。她身边的小丫鬟巧薇比她长了一岁,哭求着要一同去伺候小姐。当时秦老夫人感叹她年纪小小却实是忠仆,今日归来对她自是另眼相看。
秦老夫人见巧薇肤色微黄,问起方知,在尚秀堂中研习巧技,制胎、烧蓝、磨料等工序,皆是气味刺鼻、粉末尘扬,长期为之,难免损害体质,侵蚀肌理。因此巧薇自告奋勇,顶替了秦锦依修习巧技。
秦老夫人听了,免不了又是一番夸赞巧薇,又心疼秦锦依所受之苦,遂询问许氏为秦锦依准备的屋舍之事。
许氏不敢再有失,与老夫人斟酌着,又添了许多东西。秦老夫人更遣了自己身边掌针的大丫鬟采菁,以及一个掌理灶上的王嬷嬷,至秦锦依的扶堇轩中伺候。
这时,只听得院子里一阵热闹嘻笑之声,府中其他三房的人也都到了。一时屋内热闹起来,许氏亲热地拉着秦锦依一一给她介绍。
“这是你大伯母,这是你三叔母,四叔母……”秦锦依一一请安问好。四叔母谢氏是在她离家后才进的门,乃是睢阳谢氏的嫡次女,生得温婉柔弱,腼腆地对着秦锦依微笑。
四叔与她父亲一样,都是秦老夫人嫡出的。却因自幼体弱多病,成亲不久就病逝了,只留了一个遗腹子,今年才七岁。
谢氏轻轻拉起秦锦依,纤细的皓腕上,白玉镶绞丝纹的镯子显得有些过大,更衬得她有些弱不禁风的样子,“你四叔在的时候,时常跟我提起你来,说你乖巧伶俐,最是讨人喜爱。”说着,眼圈便有些泛红。
一旁的许氏皱了皱眉,也不搭话,只拉着秦锦依见几个姐妹。大房庶出的秦湘,在这一辈中年龄最长,便称作大小姐。秦锦依排了第二,秦锦绣第三。再下来就是三房的秦怜,也是庶出。
秦府中这一辈,男丁不论嫡庶皆用了锦字,惟有庶出的女儿只以单字为名,以示区分。
秦老夫人又问着:“锦如呢?今儿早上还在我房里闹着要出城等她姐姐,这会子怎么倒不见人?”
一旁的映雪笑着回道:“如姐儿上午来闹了老祖宗,后来又跑回那边府上找他哥哥去了。这会子应该就回来了。”
秦老夫人问秦锦依:“你可还记得你轩哥哥?他如今袭了那边府里的长丰侯爵位,日日忙得不着家。我就把锦如接过来,在我这儿住着。你们小时候老在一块儿玩,如今都长大了。如姐儿去年已经定下了亲事,就是忠义公府的嫡长子,待明年及笄后就要下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