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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依有些惊愕地向他望来,随即迅速垂眸,将心中的慌乱掩了。
过了许久,才淡淡地道:“世子的好意,锦依敬谢不敏。秦家的那些小事,还是不劳您费心了。”
司马玉楼也并不失望,似乎早就料到她会如此。只是有些怒其不争的看着她,“听闻你那日险些得罪了镇国公家里的人,你家里人接你回来的目的,你也不是不知道。你何苦这样处处受制于人,难道真打算进宫做女官?”
锦依展颜轻笑,“我虽不如你在季先生门下多年,但好歹对谋心之略也懂些皮毛。若不能自己去做了那些事情,我又何必在尚秀堂苦熬五年。”
司马玉楼知道一时说服不了她,深遂的瞳眸凝望,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我知道你想要我帮你查什么,不过第一杀手的价码也不便宜,你要先想好。”
他笑得像个精明的猎手,静待面前的猎物落入网中。她却云淡风轻地道,“你莫忘了,我的计划中本就没有你。”
他盯着她看,似要探进她的心里去,她还是这般执拗,要她按着别人的想法去行事,就如拔她的逆鳞一般。
司马玉楼咬着牙冷冷地笑,“但如今我来了,这就是变数!”
说着,他纵身跃起,一个闪身向她靠近。
原本她坐在离自己最远的角落中,笑话,在这小小的清阁内,你还能避到哪里去?
他动作矫健,迅捷得像一道影子。能坐稳江湖第一杀手的交椅,果然不是徒有其名。
可是锦依早就心中存着戒备,在他闪身的一瞬,紫眸猛地一缩,扭身翻滚避开。
华丽精致的清阁中,顿时人影闪跃雀起,两人皆擅长的小巧身法,在方寸斗室内更显精妙诡谲。带起的风响极轻,四角的烛火微微颤动,如同精灵起舞,室内烛光如水波样流动起来。
锦依的功夫毕竟比小楼差了数筹,几个起落后,还是被逼到了墙角处。
小楼笑得十分畅快,五指闪电般探向她手臂,刚一触及,又突地迅速撤回,紧接着身子向后倒翻,远远地落到一旁的几案边。
“你来见我还带了暗器。”他语气有些狼狈,气急败坏地道。
锦依哧的笑了,笑声有些得意,“与你这金牌杀手见面,还是小心些为妙!”
小楼看着她腕上蓝朦朦的碧玺,笑得又有些愉悦,“还是淬了毒的……”他身上之前的凌厉气势蓦地一消而散,悠闲地坐了回去。
“巧薇的手艺越发精湛了。请她有空了也给我打制几件。”神态带着几分讨好,清浅的酒窝在颊边若隐若现。
锦依拂了拂衣服,端然坐下,手上的如意镯又恢复成青金扁镯,她抬手理了理有些微散乱的发丝,镯子在她的皓腕上轻盈滑落。模样娇美清柔,紫眸间隐着华彩流转的盈盈笑意。
“巧薇打造的暗器也比得上江湖名家之作了,不知小楼公子出价几许?”
“以你我的交情,何必谈钱呢……”小楼哈哈大笑,脸上连一丝羞愧之色也无。
锦依泰然自若地看他,对他的恬不知耻不为所动。
夜已渐深,船娘立在游舫后舷上轻轻摇橹,船早已离了青溪的河道,汇入建邺城东南的华阳湖。
眉月如钩,今晚的天空上繁星落落,在漆黑的天幕上闪着璨璨寒芒。
锦依起身向外走去,站在船侧的栏杆旁,昂首远眺,夜风吹起她身上的羽氅,有种无拘无束的自在。
司马玉楼默默望着她的背影,体会她向往自由的情绪。
他曾在荒漠中独自行走过,体会过那种人在远离凡世尘嚣,宛如孤身一人伫立茫茫天地间的毫无束缚。
他懂得她的悲哀,知道她的向往,却只能看着她于红尘烦琐中穿行,逃不出宿命的枷锁。
二人无语。惟有水波轻轻击打船身的声音。
船娘从后舱捧出一个八宝食盒,她脚步轻盈稳健,无声无息地进了阁内,过不多时出来,向二人默默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快亥时末了,进去吃点东西。”司马玉楼招呼她又回了清阁。
几案上摆着两碗莲叶羹,一碟子珍珠翡翠圆,一碟子蝴蝶虾卷,竟还有一小盘烤得酥嫩切成薄片的小羊腿,旁边配着一盘烤得金黄香脆的麻饼。
这桌上即有江南精致食点,又有西域风味的烤肉麻饼,锦依有些哭笑不得,之前脸上淡淡的愁容一扫而去,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猜你可能想尝尝大漠风味,又怕深更半夜的你吃了不消食,两种都有你自己选吧。”司马玉楼清朗地笑着,挟了一筷子片得极簿的羊肉,沾了些精盐,搁在一只小小的麻饼上,咬了一口,“这种豪爽的吃法倒是极合我的胃口。”
锦依莞尔,只得在他对面坐下,闻了闻那麻饼的香味,最终还是忍不住吃了一块,“半夜里吃这些油腻腻的,亏你想得出来。”
“只是要见你一面太难,否则怎会如此不何时宜。”他摇摇头,又道:“钟山那边有一家西北馆子,风味极好。何时让锦轩带着你们去狩猎,可在那儿尝尝。”
锦依摇摇头,想说什么,还是止住了,只道:“再说吧。”
司马玉楼看她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却说起了另一件事,“我两年前便在锦轩府里安排了个人,准备你回来了给你用。……就是义善堂余嬷嬷的女儿,今年十八,从小按着玄者的那一套教出来的,有些身手,管帐也是好手,最重要的是可靠放心。我知你现在身边只得一个巧薇,有些事做着不方便。”
锦依默默看着他,心中有些感动。自己第一次对他说起要回建邺,便是刚到梅居那年,想不到他一直为自己筹划着。
又想起他之前所说的,脸上红霞升起。
最终,暗叹了一声,将心中的思绪收拢来。瞧了眼窗外,游舫正缓缓向回划去。
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