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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今日的打扮显得比女儿锦绣张扬得多,穿着酡红色喜相逢纹闪缎锦衣,脸上是明媚可亲的笑容,正和曼夫人说话,“夫人这园子收拾得真漂亮,园子里的假山也极有气势,要不人人都说您兰心惠质呢,这样雅致的园子,整个建邺城里也寻不出第二家来。”
曼夫人脸上是淡淡的客套,微笑着颌首应道:“馨夫人真是客气了。”
许氏猜想她可能还在为上次木樨园的事情怪罪锦依,便有些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上次我们家二小姐的事,真是对不住您。回去之后我就好好说她了,怎么也不应该穿那么近似的纹路,要是让人家误会了,也是自己的过错。”
她说着,斜睨到远处站着的锦依,正含着淡淡的微笑看着自己,顿时话语打了个颤,定了定神,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避开她的目光,向着曼夫人继续说道:“她从小便在尚秀堂长大,难免有些不懂规矩,夫人大人雅量,就莫要放在心上了。”
曼夫人原本那日就极是尴尬,义正言辞地说了好大一通,结果是自己看错了,偏偏对方由始至终态度温和谦让,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回到家后,将那嬷嬷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打发到田庄上去了。
今日见了秦家的人本就不太自在,刚才锦依来向主家问好的时候,只是神态自若,就似那日的事根本未发生过一样。
曼夫人觉得好受了不少,那件事本就是自己失误,对方丝毫不提,让自己也好下台些。对锦依倒是和颜悦色,旁人看她俩冰释前谦,也都赞她是个大度不记仇的。
谁知这许氏却偏偏要旧事重提,曼夫人心中好是烦闷,却又不愿在自家的宴会上失了态,便淡淡颌首,“馨夫人言重了。你家二小姐倒是懂事端庄,又长得那样美艳,却是尚秀堂的出身有些可惜了。”
“母亲,尚秀堂是什么?”一旁的桓妍妍娇声问道。
“那是宫中专门栽培女官的地方。”曼夫人对她说话时满是爱怜,语气中的冷淡一扫而空。
“女官?她即是女官,以后让她进宫服侍我好了。”桓妍妍天真地说道。
她自幼便被众人娇宠惯了,只要她想要的东西,众人无不想方设法弄到她面前来双手奉上。
原本曼夫人并不想让她参加择妃,她年纪太小,心思单纯,又是娇生惯养的,即使东宫里不似后宫那般错综复杂,她也实在不放心自己的女儿。
谁知日前镇国公忽然定下了这件事,连桓老夫人也同意了,自己虽是妍妍的母亲,却也无法反对。
她柔声对女儿道:“不可乱说。秦二小姐不是女官,她是庆荣侯爷的女儿,怎能进宫服侍你?”
说着,心里轻叹了口气,女儿这样毫无心机,将来进宫了可怎么是好。
望了一眼远处的锦依,她正和英夫人相谈,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曼夫人不禁想到,若是真有一个这样的人来扶持妍妍,将来自己也可放心一二。
一旁的锦绣听到桓妍妍那句话时,心中一沉,极是不喜。却又将那股怒意压了下去,她轻声细语地开口,和桓妍妍攀谈起来。
曼夫人收回心神,看了眼正与妍妍说话的秦锦绣,长得秀丽可人,举止温婉,对一旁的许氏道,“这是你的嫡女吧?倒是长得秀气。你也是个有福的,两个女儿都长得这样好。”
说着,忽然想起些什么,“你女儿也是在太子择妃之列吧?”
许氏忙笑着应道:“正是。”
曼夫人的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客套地道了句,“别客气,随便逛逛。”便带着女儿走了开去。
任凭是谁,对将来要与自己女儿共侍一夫的女人,都不会有任何好感。
秦锦绣看着她二人离去的背影,眼中之前的温婉变成了几分嫉恨,她深吸口气,轻置于身前交握的双手渐渐用力,长长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直到痛楚传来,才如梦醒一般回过神来,指甲轻轻松开手掌。
许氏看着女儿脸上失落的神情,极是不好受。
她又望向人群中的锦依,此时,她极是懊悔自己当初想让她回来的决定。原来她信中那些软弱周全的语气,全是哄人的!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谨慎,有机会重回这个家。
她现在就已经要查问她母亲的私产了,又怎么可能尽心帮着绣儿。
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相信她是无助之人,能被自己和女儿轻易拿捏。
锦依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向她看来,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
今日的品寒会,园中并未将男女刻意规避隔开。
男子们大多在园子另一边的校场上比试射箭,舞刀弄枪,或在一旁凉亭中斗牌抓骰,下棋对弈,老成的便在观武楼内闲坐喝茶,谈论轶闻政事。
镇国公桓庭乃是以武入仕,早年也是征战沙场的骁勇战将,四十岁时弃武从政,却是以武治家。因此在园子里辟了老大一块空地,供子弟们日常演练之用。
桓默之是桓家的三少爷,此时正与祖竣天在校场的一处石墩上角臂力。
祖竣天今日穿得甚是斯文,乃是一袭宝蓝色直裰,袍角还绣着淡色的竹纹。此时袍角却别在腰带上,一脚蹬上石凳,手臂与桓默之相抵,脸上涨得通红,咬着牙道:
“默之,你别瞧爷今儿穿得儒雅,便以为爷就不中用了,想和爷斗臂力,你还嫩了点。”
周围一众看热闹的人都笑着起哄,“小公爷好样的……”
有的则帮着桓三公子,道:“将这装斯文的摁趴下,让这厮成日里文绉绉的附庸风雅。”
司马玉楼和秦锦轩在一旁笑着观看,待看到祖竣天最终还是力压一筹,将桓默之的手臂压在石墩上后,司马玉楼淡定地向秦锦轩道:
“表弟,你输了。我就说,竣天这两年虽然成天与人诗词歌赋、风花雪月的,但一身武艺还是没落下的。”
锦轩不在意地笑笑,“输你些彩头没关系,倒是小公爷臂力不减当年,倒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这未来妹夫,你还是满意的吧?”
锦轩听了呵呵笑了,回过头去,远眺女眷那边,似是在寻锦如的身影。
那处花枝繁茂,只见些人影绰绰,却是看不真切。
转过头来对司马玉楼道:“今日我堂妹锦依也来了,……听锦如说,昨日姑姑送了好些年礼给她,还给她解了围,过了年我去府上给姑姑拜年的时候,可要好好谢谢她老人家。”
司马玉楼听了,唇边泛起一抹柔和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