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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益州军的大胜,冲昏了很多人的头脑,上至张鲁,下到一个普通的小卒,都对战胜幽并军充满了渴望与信心。丛一方面说,这是一件好事,士气振奋,军心高涨之下,对幽并军自然也就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恐惧。但凡事过犹不及,自信太过就会变成自大,而自大会引起什么后果?
张愧满脸担忧地看着身边一个个自信满满的人,轻轻摇了摇头不再开口了。
真理虽然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少数人却往往又是孤独的。张愧虽然贵为张鲁的同袍兄弟,又刚刚立下大功,但是在这个时候泼凉水,却依然没有任何效果。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是很难受的。但幸运的是,在南郑城内他并不孤独,因为还有一个人,和他一样忧心忡忡。
“三哥,你说这一战,咱们能打赢么?”
张玉兰满脸愁容的远望着离城出征的汉中兵,压低了声音问张愧道。
张愧反问道:“你认为呢?”
张玉兰轻蹙着眉头摇了摇头,“恐怕,很难。”
张愧又问道:“为何?”
张玉兰心有余悸一般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如果没有接触过韩俊,就不会知道他有多么可怕!”
“哦?”
张愧感兴趣道:“他不过也只是一个鼻子一个嘴的普通人,有什么可怕的?”
张玉兰仿佛不愿意去回忆一般,咬着嘴唇艰难道:“走一步看十步,未虑胜而先虑败,年纪虽不大,但心机之深眼界之远却让人望而生畏。更可怕的是,他身边文武人才济济,总能为其查漏补缺,确保诸事万无一失。”
张愧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提醒兄长?”
张玉兰凄然苦笑道:“兄长能听进去么?”
张愧神情也黯然下来,“自然是不会的,尤其是在这个时候,他更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泼凉水的。”
张玉兰颓然道:“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大好男儿踏入火坑,我们却什么都做不了,三哥,我真的好难受啊!”
张愧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是啊?只希望,何平不是那种只知道逞血气之勇的莽夫了!”
何平是莽夫吗?
四十岁以后的他,肯定不是,否则的话,也不会接替魏延镇守汉中重地。但如今的他,却还不到二十岁,正是年轻气盛,无知无畏的年纪,打了一场胜仗立下大功之后,理所当然的有些飘飘然了,心气也变得从未有过的高。
丛一文不名的小卒,到统率两万大军的大将,何平的人生转折,来的太快也来得太突然,难免就会让他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来到定军山前下寨,何平登上一处小土坡极目远望,只看了两眼,嘴角便忍不住勾勒起了一丝笑容。
“人皆言韩俊知兵,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罢了!”
何平满脸惋惜地摇了摇头,“这般安营扎寨之法,漏洞百出,处处都是破绽,真不知道他那偌大的名声是从何而来!”
“子均何出此言?”
站在何平身旁的,是随军出征的阎圃。虽然何平在南郑一战中立下了奇功,但他的年纪与威望,还是让张鲁有些不放心,因此才派来了阎圃。
何平眯着眼睛冷笑道:“包原隰险阻而结营,乃兵家大忌尔!看幽并军所扎之营,树栅连营,皆傍山依林,如此虽可避暑,但若我以火攻之,则韩贼必败无疑!”
阎圃慌忙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子均低声,小心隔墙有耳!”
“哈哈,便是真有细作在附近,听到了我方才所言,也是来不及了!”
何平自信满满道:“破敌,就在今夜!”
阎圃缓缓点了点头,“你是三军主将,若是下定决心,我自无不允!”
同一时间,高处的山崖上,韩俊负手而立,也在观察敌情。
在他的身边,郭嘉满脸不解地开口道:“主公,你大费周章设下这个圈套,我以为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韩俊笑问道:“为何?”
郭嘉耸耸肩道:“我担心汉中兵的主将,看不出破绽也想不到火攻之策。”
韩俊摇摇头道:“莫要小看了天下英雄!这何平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本领可大着呢!另外,阎圃也不是个善茬,这两人搭配到一起,想要在正面战场上将汉中兵击溃,虽然不是没有可能,但也一定会付出比较大的代价。我军分兵之后,只剩下了不到两万人,强攻南郑的话,本就稍显不足,自然就要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损失了!”
郭嘉说不过韩俊,只能无奈地摆摆手道:“但愿,主公不要弄巧成拙才是。”
韩俊自信的笑了笑,“放心吧,不会的!”
两万汉中兵,两万幽并军,兵力相差无几的前提下,想要获胜,就必须要另辟蹊径。汉中兵的整体战斗力,与幽并军还是有着一定差距的,对于这一点,何平就算是再狂再傲,心里也是有数的。而他在来之前,已经立下了军令状,所以此战,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误。
定下了火攻之策后,何平又精细筹划部署了好久,才终于赶在落日之前安排好了一切。
有些人,生来就是大将之才,给他们一个机会,就会猛烈地绽放开来。而何平,无疑就属于是这种天生的将才。
虽然他的晋升,根基似乎并不稳固,颇有些一飞冲天的架势,但对于指挥作战,他却没有丝毫的生疏感,一切都安排布置的井井有条,也是让阎圃连连点头,放心不少。
是也,月隐星稀,微风徐徐,二更时分,沉寂在夜幕之中的汉中兵大营,突然醒了过来。
何平披盔戴甲,满脸肃穆地站在高坡上,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韩贼无端引军犯境,意图破坏我汉中长治久安之稳定,可恨可恶至极,凡我汉中热血男儿,皆不应坐视不理。天幸苍天有眼,韩贼无谋,自取灭亡,而今夜之后,我汉中兵必将名扬天下,而诸位也必会立功受赏,封妻荫子!”
何平突然啐了一口,擦了擦嘴角恶狠狠地道:“奶奶的,这些文绉绉的话,说起来真是别扭!说实话,我何平没读过几天书,不懂那些大道理,所以我明白告诉你们,拿起手里的刀,每砍翻一个北方贼,就能换回一吊五铢钱!要是能砍掉十个脑袋,就能一跃成为祭酒!荣华富贵,应有尽有!所以,为了你们每个人自己的前程,都给我提起精神来!”
阎圃无奈地笑了笑,但看着军心被何平这一番粗话彻底调动了起来,也就无话可说了。
深吸了一口气,何平缓缓举起了手里张鲁赏赐给他的百炼环首刀,“第一营,准备引火之物;第二营,各带响器,制造混乱;第三营,第四营,第五营,随我去杀人!”
或许真应了何平所说的那句“老天有眼”,就在汉中兵出发之前,凛冽南风平地卷起,旗幡烈烈声响,引得何平喜笑颜开,连喊三声“老天助我!”
“子均,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阎圃突然沉吟着开口问道:“幽并军好歹也是天下有数的强军,防备怎可能如此疏忽?”
何平微微一凛,随即笑着摇摇头道:“幽并军进入汉中以来,连战连捷,接连攻克阳平关与定军山之后,定然已是骄狂不可一世,已经不把我汉中兵放在眼里了。防备松懈,也在情理之中。”
阎圃轻叹了一口气,“但愿如此吧!”
满心就是建功立业的何平,已经没心思去多想了,或者说如今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幽并军是有心还是无意,他都没有退路了,唯有拼死一搏了。
“起火了,起火了!”
何平长舒了一口气,兴奋地攥紧了双拳使劲一挥沉声命令道:“二营,上!”
顿时间,山上火焰漫天,山腰响声彻地,山底刀枪出鞘,随着何平迈开大步,就朝着定军山兴冲冲地冲了上去。
阎圃紧张地闭上了眼睛,手心里全是汗。
这一战的胜败,实在太重要了。如果何平得手,那么至少五年以内,汉中将再无祸事。但若是他败了,则恐怕汉中易主将再也无法避免。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此时幽并军的大帐,已经完全变成了一片火海。连营数里的大帐,竟在眨眼之间,被熊熊的烈焰全部吞没掉了。
冲上山头的何平,却突然满脸惊慌地停住了脚,浑身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糟了,中计了!”
何平绝望地悲鸣一声,转身就要往山下逃,同时不忘下命令道:“后队变前队,全军撤退!”
“既然来了,那为什么还要回去呢?”
漆黑的夜空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冷冰冰的声音,让何平浑身毛骨悚然的声音。
“你是谁?”
何平壮着胆子,扯着嗓子大声问道。
“我是谁,并不重要。而你是谁,也并不重要。”
惊慌失措的汉中兵四周,突然亮起了一团火把,而火光中走出了一个人来,远远地点了点何平,“我只知道,你若是不降,所有人都会为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