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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孟子》《韩非子》《孙子兵法》……一本又一本散发着油墨香味的书籍丛印刷作坊里生产出来,并州书院的招生工作却依然没有取得太大的进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并州向学之风不盛的风气也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出改变的。韩馥和荀谌头发都快要急白了,可是并州书院的入学率依然可怜的让人心疼。
对于这一情况,韩俊虽然着急但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该想的招数都想了,只能是寄希望于时间改变一切了。
对于韩俊而言,眼下的头疼大事是他手里拿着的一张请柬。请柬是王凌送给他的,落款人是王凌的族叔,大汉司徒,王允。
王允这个名字,不管是在当时还是后世名声都是极大。但是相比于后世对王允的褒贬不一,这个时候的王允在大汉名望却是极高,士林民间都是一水儿的好名声,哪怕强悍如董卓对他也是礼敬有加。
得到这样一个名人的邀请,韩俊自然不能不去。在别人看来对他而言这是一份莫大的荣誉,可是韩俊自己却头疼不已。
他心里很清楚,王允正在积极筹划铲除董卓的行动,虽然他对董卓也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他却一点都不想掺和进去。
董卓自然该死,可是现在的长安就好像是一团漩涡,表面上风雨不动,但实际上却是波诡云谲。
韩俊这边左右为难的时候,王允却是一脸闲适地坐在王家祖屋中看着歌舞喝着茶水。侍立在侧的王晨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踌躇良久之后才小声开口道:“叔父,难道真的就任由韩伯颜在并州搞风搞雨么?”
王允呵呵笑着回道:“不然还能怎样?”
王晨鼓着腮帮子咬着牙道:“叔父深得天子信任,何不请天子发下一纸调令,调他进京为官?”
王允闻言顿时一脸的苦涩,叹口气道,“天子政令不出朝堂,韩俊鹰狼之徒,又岂会理会?”
王晨不解道:“既然叔父说韩俊有不臣之心,那为何又要请他过府?”
王允冷笑一声道:“国家大事,存亡之秋,你不过一介竖子,也敢参与进来么?”
王晨被骂得灰头土脸,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了。
韩俊来得很快,他也想明白了,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不如干脆一点看看王允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花厅之中,王允韩俊相视而笑,两个人年龄差距很大,但是谁都不敢小看对方。
王允虽然贵为三公,但手中无病无权,空有一身名望却报国无方。韩俊虽然年轻,官职也不过秩比两千石,但却是一方牧守,手握雄兵,由不得王允不重视他。
“伯颜虽仅年方弱冠,却外抗胡虏,内安黎民,上不负天子重望,下不愧苍生厚爱。从你身上,依稀可见昔日霍骠骑之英姿。”
王允开口就是一顶高帽子给韩俊戴在了头上,也不管韩俊受得了受不了。
韩俊一脸惶恐,连连摆手谦虚道:“司徒谬赞,韩俊受之有愧。不过是在其位尽其责罢了!”
王允哈哈笑着端起酒樽道:“伯颜年少英雄,此乃天下公认,更为难得的是伯颜文武双全,一曲《出塞》便是天子也是称赞不已。”
韩俊摇头苦笑,王允的赞美让他心里越发的警惕了,正所谓欲先取之,必先予之。能够让大汉司徒变成马屁精,他就要做好吐血的准备了。
“并州苦寒之地,想来平日里也无甚乐事,我府中歌姬技艺颇为不错,特请伯颜赏鉴一番!”
王允笑眯眯地一拍手掌,丝竹声悠扬扬地飘起。轻纱帐外,曼舞轻歌,倩影绰绰。轻纱帐内,韩俊一脸的猪哥样,痴傻傻地看着,好像魔怔了一般。
乡下的穷小子没见过世面,大概也就是这幅德行了。王允看在眼里,嘴角隐隐勾起一丝不屑的神情。对于韩俊的忌惮,也在这一瞬间降到了最低点。
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酒,王允呵呵笑着开口道:“伯颜,可还曾满意?”
“啊?”
韩俊猛打了一个激灵,如梦方醒一般回过头去傻呆呆看着王允点了点头。
“歌舞虽妙,但我这府中美酒也是十年陈酿,伯颜且请品之。”
韩俊好似木偶一般,茫然地抿了一口酒,眼睛却还是不断地往帘子外面瞟。
王允的小眼珠子转了转,又一拍手道:“斟酒!”
莲步生香,红袖熏风,韩俊猛地一抬头,这一双眼睛就再也顾不上去瞥帘外的歌姬了,而是眨也不眨地盯着走过来给她斟酒的姑娘。
身姿俏美,面如天仙的姑娘,一双秋波好似会说话一般,撩动着韩俊的那颗心蹦蹦直跳个不停。
韩俊的傻样落在姑娘的眼里,惹得她不由得抿嘴一笑。刹那间韩俊感觉到好似没有了呼吸一般,眼睛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其他的颜色。
“美,太美了,天香国色,佳人闭月,实乃是天上来客!”韩俊傻愣愣地喃喃自语,全然不知道他的这幅猪哥样已然是让王允心里面暗暗窃喜。
“伯颜,这是小女貂蝉,年方二八,自幼聪慧,诸事一学便会。近日听得伯颜《出塞》一曲,心向往之,缠着我要见上你一面,还望伯颜勿怪!”
韩俊连连摆手,“韩俊岂敢?令爱貌若天仙,韩俊一介凡夫俗子却是担心亵渎了天人。”
貂蝉盈盈开口道:“勇乡侯折煞小女子了,妾身蒲柳之姿,当不得君侯谬赞。”
王允哈哈笑道:“霍骠骑曾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伯颜北疆一战,大破匈奴,扫清了我大汉北方威胁,立下了不世之功。天子不止一次提及,欲要加封伯颜为骠骑将军,为我大汉开疆拓土!奈何朝中小人作祟,是故封赏迟迟未定。允虽颇为不忿,但奈何人微言轻,不能为伯颜讨得公道啊!”
韩俊连忙摆手道:“司徒大恩,韩俊必感怀在心,片刻不敢忘却。”
王允深深叹口气又道:“有功不赏,必定会寒了三军将士的心。听闻伯颜至今还未曾婚娶,小女虽无十分颜色,但好在知书达理,性情淑娴,不知伯颜可曾中意小女?”
韩俊惶恐道:“非是不愿,而是不敢。韩俊不过一介庸人,又岂能配得上司徒之女?”
王允哈哈笑道:“我和文节也是故交,既然伯颜不反对,想来文节也不会有意见的。待我择一良辰吉日,备好嫁妆,便送小女来并州与伯颜完婚。”
韩俊大喜,连忙跪倒在地诚恳道:“司徒高义,若蒙貂蝉小姐下嫁,俊日后必定唯司徒马首是瞻!”
王允冷冰冰地盯着韩俊飘起来一般的背影,脸上闪过一丝阴狠的表情,双拳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风摆杨柳纤纤姿,闭月遮云姑射身。什么狗屁不通的疯话!时无英雄,竟然使这样的浮浪子成了气候!”
通风极好的书房内,王允却是满脸通红地拍打着桌子。韩俊告辞离开的时候,他还一脸醉醺醺的样子,可是刚一回到书房,那双迷离的眼睛立即就变得清冷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的,正是韩俊写给貂蝉的七言诗。
貂蝉的俏脸微微泛红,心里面涟漪不止,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任由王允发脾气。虽然王允言之凿凿地告诉韩俊貂蝉是他的养女,但是貂蝉自己心里清楚,那不过只是一个虚幻的梦想而已。她不过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贫家女而已,说好听点是王允比较喜欢的歌姬,说难听点其实就是一个“贱婢”而已。
王允乱发了一通脾气,斜着眼瞥了貂蝉一眼,饶是他已年近花甲,可是看到貂蝉那我见犹怜的样子,心里面忍不住就是一动。
强忍住那股冲动,王允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问貂蝉道:“我把你许配于韩俊,你可曾愿意?”
貂蝉盈盈拜倒:“貂蝉自幼失去了双亲,多蒙司徒公可怜才有今日。司徒公于我有再造之恩,貂蝉悉听司徒公安排,不敢有半分不愿。”
王允呵呵笑着摇头道:“似乎,你并不愿意。那也好,韩俊算个什么东西,官职不过区区秩比两千石,怎么配得上我王允的义女?”
貂蝉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王允一时间心乱如麻。
王允笑得似乎更加开心了,“蝉儿天香国色,世所罕见。所许之人,自然也应该是个天下无双的大英雄!遍观天下英豪,也唯有太师才当得起天下无双这四个字!”
貂蝉的一颗心,顿时沉入了深渊之中,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
太师董卓,的确称得上是天下无双,但他却是天下无双的贼子!貂蝉只是一个歌姬,或许没有太多的见识。但她也不止一次听说过董卓的暴虐和冷酷,更听说过董卓腰围五尺,肥胖如猪,一想到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貂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可是,眼看着自己即将堕入深渊,她却无法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