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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辅缓缓策马上前,一脸淡然地扫了蹋顿一眼,缓缓摇头道:“大王不用觉得可惜,我主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轲比能,无路可逃的!”
蹋顿狐疑地看了鲜于辅一眼,若有所思地道:“鲜于将军的意思是,范阳侯早已经预料到了轲比能有可能往东逃窜?”
鲜于辅神秘的笑了笑,“这是自然,而且数日之内,我主就会亲率大军而来,任他轲比能有通天彻地之能,这一次恐怕也是难逃一死了!”
蹋顿的眼神闪烁,表情也是惊疑不定,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大汉天兵不日便到,那我乌桓兵马想来也派不上用场了。我欲要遣散各部勇士,不知鲜于将军意下如何?”
鲜于辅好笑地看了蹋顿一眼,悠然道:“大王乃是乌桓之主,乌桓子女皆是大王的属下,这乃是大王的权利,无需经过我这个客将的同意。”
蹋顿明显长舒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就听鲜于辅继续道:“我主闻听大王积极出兵,甚是欢喜,随军带来了无数的钱粮辎重,用以犒赏大王。可是如果等到我主来了,没有看到大王之前汇报的十万大军,这赏赐是不是还会如数拨付给大王,请恕我无法保证。”
蹋顿的一张脸,顿时又变了难看了起来。对于北疆各族来说,眼瞅着这天越来越冷,对于来自大汉的援助都是无比的渴望。
乌桓虽然因为内附大汉,相比鲜卑,扶余等族,活动范围上偏南边一些,居住环境相对也要温暖一些,但那寒冷而又漫长的冬季,同样会带走很多牛羊的性命,而对于游牧民族来说,牛羊的性命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要比他们自己的性命更为重要。
所以,蹋顿陷入了两难的选择当中。
留下来,他担心麾下这十万大军被如狼似虎的幽并铁骑一口吞掉。但是离开了,又生恐白白辛苦一趟,颗粒无收地回到柳城去看族人们那失望而又绝望的目光……
蹋顿虽然是乌桓的大王,但实际上他的首领位置并不稳固,头顶上还有一个名义上的单于楼班不说,手下几个大部族的首领那楼,苏仆延,乌延等人对他也只是名义上和表面上的臣服,内心里面却是各怀鬼胎,时刻都在盯着他等着他犯错然后取而代之。
所以,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之前,蹋顿必须要经过慎重的考虑。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大山深处传来了阵阵凄厉的狼吼声,配合着呼啸的寒风交织成了一首让人汗毛倒竖的北疆夜曲。独坐于大账之中的鲜于辅,对于这一切却是充耳不闻,手捧着一卷《战国策》看得津津有味,还散发着墨香的书籍让他深深地陶醉其中,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速之客的一句话却炸雷一般的在他耳边响起,让他猛打一个激灵手中的书差一点掉在地上。
“鲜于将军真是好算计,这是要把乌桓一族夷灭在这医巫闾山下么?”
鲜于辅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笑吟吟走进大帐来的年轻人,眼中的杀气凛然,丝毫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鲜于辅是沙场宿将,尸山血海里面爬出来的,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死亡气息,可是闯了大祸的年轻人却好似浑然不觉一般,脸上的笑容不减,更是悠然踱到了鲜于辅对面坐下呵呵开口笑道:“鲜于将军不用紧张,蹋顿虽然平日里对在下的意见还算重视,但在这件事情上,我保证范阳侯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鲜于辅冷哼一声,脸上的杀意稍稍减弱了几分,揉了揉额头重新坐下问道:“能够悄无声息地靠近我的大帐,想来你也不是无名之辈,但是我幽并军军纪森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年轻人依然是一脸的玩世不恭,“军纪是死的,人是活的。军法虽大,但也大不过人情。刚巧今晚在鲜于将军帐外值守的几名岗哨我都认识,而且更为巧合的是,我对他们有点恩情。所以,他们就放我进来了!”
“什么?”
鲜于辅勃然大怒,站起身来拔刀就要往外走,却被年轻人伸手拦了下来,脸上也换了一副郑重的表情,“鲜于将军稍安勿躁,值守岗哨情知触犯军法难逃一死,如今双手自缚跪在帐外等候将军发落。只是在这之前,不知将军可否听我一言。”
鲜于辅闷哼一声,瞥了年轻人一眼,“告诉我你的名字,还有你的目的!”
年轻人拱拱手,正色道:“在下阎柔,幼时被乌桓人掳走,但因为在下读了几年书,头脑也还算好用,因此不管是丘力居还是蹋顿都对在下颇为器重,因此也就救下了不少汉民的性命。触犯军法的几位岗哨之所以会冒着杀头的风险放在下进来,也正是因为在下无意之间救下了他们家人的性命。”
鲜于辅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第一次正眼看着阎柔,上下打量了一番,呵呵笑道:“却是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的能耐,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告诉蹋顿我们给他布下了一个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上钩呢!”
阎柔冷笑一声,甩袖道:“在下委身于贼,非为苟全性命,而是静候时机,解我大汉边疆之患!阎柔虽在乌桓山居住多年,但一颗心却始终赤诚大汉不变,一双眼也在时刻望着南方!”
鲜于辅有些动容了,他能够看出来,阎柔目光中的坚定,他也相信阎柔不是在欺骗他。
两个人重新落座,鲜于辅已经是收起了之前对阎柔的轻视,缓缓开口问道:“依你之见,蹋顿是否会撤军?”
阎柔笑着摇了摇头,“将军抛出的鱼饵太香,以我对蹋顿的了解,他是不会舍得离开的。”
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鲜于辅也并不意外,缓缓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此行目的何在?”
阎柔回道:“在下此来,是想提醒将军,切莫只盯着眼前的十余万乌桓大军,而忘记了柳城之内尚有为数不少的汉民。若是留守柳城的难楼以汉民为质,不知将军作何打算?”
冷汗,刷的一下子丛鲜于辅的脑门上涌了出来,和鲜卑不同,乌桓人就活动在大汉的边疆范围,时不时地便会南下掳掠汉民。韩俊对于汉民性命的重视,鲜于辅是很清楚的,他不敢想象若是阎柔的猜测成为事实,韩俊将会面临多么艰难的选择。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鲜于辅此时无比的庆幸阎柔心向大汉,若是他真心辅佐乌桓的话,那么对乌桓一战恐怕就很难像之前那样顺利了。
阎柔拱拱手继续道:“为柳城之内数万汉民计,在下恳请鲜于将军上书范阳侯,请求派出一路兵马奇袭柳城。如此一来可以解救城内汉民于水火之中,二来也可动荡乌桓大军军心,破之更易!”
鲜于辅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道:“此计大秒!我这就禀明主公,请求他发兵柳城!若是此战得胜,先生乃是头功!”
阎柔谦虚地摆摆手道:“将军言重了,在下只不过是为我大汉边关永固稍尽绵薄之力罢了!和范阳侯以及将军等国之栋梁比起来,不过只是一株杂草罢了!”
鲜于辅哈哈笑道:“先生放心,我主乃是爱才之人,若知先生之才,定会加以重用!”
此时的韩俊,已经离开了蓟县,北疆大捷的战报传回来,了却了心事的韩俊也终于坐不住了,不顾荀彧等人的劝阻,亲率一万铁骑北上,丛渔阳郡直入草原深处。
时近隆冬,韩俊却丝毫感觉不到冷,因为他有了自己的小棉袄,更因为北征的将士们给他带来了天大的喜讯,鲜卑一族被荡平,从此困扰大汉边疆数百年的胡患将再也不复存在。再接再厉扫平了乌桓,大汉边关从此便稳如泰山,他也再无后顾之忧,将目光完全投向中原。
如今,最好的机会就在眼前。
蹋顿率领着十余万乌桓骑兵屯驻在医巫闾山,这就好像是一盘子菜摆在了那里,就等着他动筷子了。
张颌从北向南,赵云从西向东,他从南向北,三个方向朝着医巫闾山合围而去,虽然加上鲜于辅统帅的五千余骑,汉军在兵力上也仍然处于下风,但是不管是韩俊还是他麾下的将领,都丝毫没有将人数的差距放在眼里。如今的幽并铁骑,个顶个的都能够以一当十不敢说,但是面对着两倍三倍的敌人,却绝对敢于正面发起冲锋。这是汉军的骄傲,更是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中培养出来的霸气!
夜深了,蹋顿却仍然难以入眠,事关乌桓一族的存亡,这个决定的确不是那么容易做下的,正如阎柔所说的那样,他的贪念阻止了他做出正确的选择。
距离医巫闾山已经越来越近了,可就在这个时候,韩俊收到了鲜于辅的来信。
阎柔这个名字,韩俊前世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对于阎柔的建议,更是给与了高度的肯定。
毫不迟疑的,韩俊亲率着大军转向柳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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