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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程闻言一头无数雾水,见张满仓朝城门洞里走去随即紧跟了上去。
“不是……这……张老兄,此种做法貌似有些不妥吧?”樊程一脸疑惑道。
“哦?不知有何不妥?”张满仓反问道。
樊程回道:“且不说如此轻饶这小子是否有轻军法之嫌,但说让他率三卒人马在城中寻剿那百十号窜犯,还不把整个邯郸城闹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张满仓闻言,老脸突然一改方才阴冷模样,咧了咧嘴面带狡色对樊程说道:“因连锁反应,秦俘暴乱全程皆受影响,只不过城南作为事发地则要严重得多。这事儿在世上瞒是瞒不住了,刻意去隐瞒反倒落了下乘,毕竟反常即为妖!”
“可是,这会不会影响我王反绞秦‘玄’大计啊?毕竟,要以暗制暗啊!”由于怕隔墙有耳,樊程刻意压低声音道。
张满仓闻言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对樊程低声说道:“樊老弟,此两件事并非一件事,但却又可相互影响,若咱们以搜剿这群窜犯为幌子去清剿城内潜伏的秦‘玄’……”
张满仓虽未把话说完全,但其意图却已表露的极为清晰,樊程一想到以前竟和如此阴险的老家伙对抗,后脊背竟不知不觉有了几分凉意。
“这个老阴货!”樊程心中暗骂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步入邯郸城内,与往常不同,此时的邯郸城南雨水混合着新鲜血水泥泞异常,空气之中弥漫着浓烈呛鼻的血腥味。城墙脚下,战伤挂花的赵国军民倚着墙角满面痛苦地等待着医师治疗。
“唉……此时若刘老匹夫在场就好了……”张满仓挤着眉头嘀咕道。
“快!快!换盆热汤来……快!快再烧些热汤来!”
就在赵满仓满面愁容之时,忽听得一个角落处,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夏无启!”
张满仓一下子便听出是夏无启在唤人烧煮热汤。张满仓循声紧走了几步,只见一个身着白袍的青年男子汗流浃背忙得不可开交,在他身旁,时不时地有伤员在痛苦呻吟着。
“夏……夏……夏神医,救……救我……我……我不想死……”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淌着泪不住地向夏无启哀求着。
由于伤病者太多,夏无启此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只好时不时地扭头顺口安慰道:“小兄弟,你的伤势并无大碍,莫要担心,只须好生休息几日后便可康复……”
张满仓见状不禁一阵心酸,“夏神医!”张满仓紧走两步来到夏无启身旁,随即毫无征兆地跪倒在地。樊程见状也是不甘落后,随后也跟着跪了下去。
两位赵国的老将帅此时突然给一个庶民下跪,惹得周围一片顿时一片寂静。夏无启直觉得耳中忽然清净了起来,甚是纳闷儿地环视周围,随后发现张满仓领着另一位不认识的老将军极为恭敬地跪在自己脚下。
“这……”
夏无启哪里经受过这样的阵仗,瞬间被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张将帅……这……这是何意?”说着,夏无启急忙将二人扶将起来。
“夏神医……”
张满仓缓缓站起身来,朝夏无启拱手拜道:“夏神医,眼下这些重伤员可全得倚仗你了!”
夏无启闻言正色道:“老将帅放心,小子定会竭力拯治伤员!”
夏无启说完话后便再次投入到救治重伤员的工作之中了,张满仓和樊程知道自己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便极为识趣地悄悄离开了。就在张樊二人准备登上城墙之时,忽然,张满仓发现不远处一个六岁模样的男童提着木桶跌跌撞撞地朝夏无启走去。
“赵政!”张满仓忍不住喝了一声。
“哪里?”樊程急忙问道。
张满仓用手指了指不远处拎着木桶的男童低声说道:“就是那小子!”
“哦……”樊程闻言微微点了点头。
“你随我来!”
张满仓对樊程说了一句,然后一把抓住樊程的胳膊便往那六岁男童方向扯去,眨眼功夫,二人便来到男童身旁。
赵政此时正拎着木桶“笨手笨脚”地往盆子里倒热水,似乎并没有发现两个老煞星正直挺挺地现在自己身边。
“赵政,你在此做什么!谁让你来的?”张满仓阴着脸开口呵斥道。
赵政被张满仓突如其来的呵声“惊得”不由得打了个惊颤,险些把刚出锅的滚烫水洒在张满仓脚面上。
“见……见过张爷爷……”赵政甚是识趣地给张满仓作揖道。
“你还未曾回老夫,你来此作甚?”张满仓瞪着眼珠子恶狠狠地问道。
“帮忙呀!”
赵政指了指身旁的热水桶回道。
“帮忙?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儿能帮什么忙!说,谁让你来的!”张满仓没好气地追问道。
赵政“怯怯”地回道:“是娘亲……娘亲听说南门在打仗,死了不少人所以就让我跟随夏叔叔来这里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那你娘呢?”
“夏叔叔来此拯治伤员,我娘恐家中无人照料刘老爷爷所以就回老爷爷家去了。我自己在家闷得慌,所以就来这里帮忙来了。”赵政回道。
赵政回完这句话后瞬间后悔了,“我去,完了,这慌编的有些假了!”赵政在心中喃呢道。
正如赵政所料,张樊二人闻言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张满虚眯着浑浊老眼上下打量着赵政,怎么看怎么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畜无害的小孩童和昨晚救走秦壮之人在体型之上极为相像。
“夏神医,这小子所说可是真的?”
张满仓一边问着正在忙活着的夏无启一边重新细细地打量着赵政,原本悬在身侧的枯手,不知何时紧紧地扶在剑柄之上。而一旁的樊程则悄无声息地移到赵政身后,将赵政逃窜之路给死死地封住了。
其实自打张满仓步入城内,赵政便已察觉,知其来者不善,所以早已做好了拔腿开溜的准备。
“老小子,你可别逼我……”赵政心中暗道。
夏无启此时早已忙得昏天黑地,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其他事情,也没听清张满仓问些什么,便随口“嗯”了一声。
张满仓见夏无启应了一声,知道是“说者有意,听者无心”,此时他也拿不准眼前的赵政到底是人是鬼,是神是魔。
“若这小子真是昨夜那位旷世高人……嘶……”
张满仓的脑子疯狂翻腾着,无意间,浑浊老眼死死地停落在了赵政的破烂衣襟之上,一朵极不起眼的黄色小花正迎风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