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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前,贺建国和齐淑芳因为薛逢的提醒,后来确定了程光耀的身份,正是自己夫妇看电影时偶遇到和沈玲玲举止亲密的男青年。城乡的差距、严厉的刑罚没有影响二人的婚外情,一个搬回娘家单方面结束婚姻关系,一个天天冷漠对待妻子要求离婚。
撇开柳叶迁怒漂亮女青年的行为,在与程光耀的婚姻上,她和马俊立同样无辜,巧的是两个人都不愿意离婚,她是知道而不愿意离,马俊立是不知道真相。
在确定程光耀身份时,其实贺建国和齐淑芳都给过沈玲玲机会。
夫妇二人厌恶在背后胡编乱造的沈玲玲,程光耀的事情和他们无关,因为了解这个时代流氓罪的严重性,夫妇二人曾经根据心底一点善念打算给程光耀和沈玲玲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惜他们死不悔改,依然偷偷在城里幽会。尤其是沈玲玲,齐淑芳日子过得好,每次回去都会找沈要武见个面说句话,沈玲玲就会在背后辱骂齐淑芳。
真奇怪,即使齐淑芳和沈要武交好,也没碍着她什么事吧?就是和马大娘有点儿不大不小的矛盾,和他们沈家却没有,怎么就这么怨恨齐淑芳?
由此,贺建国更加厌恶沈玲玲其人。
摸清二人幽会的规律后,一封举报信寄到了程光耀的工作单位。
这封信,当然……不是出自贺建国和齐淑芳。
这两口子简直就是天生一对,贺建国更有何书记的行事作风,明明要举报程光耀和沈玲玲,自己却不做举报人,而是找了一个机会,故意在与程光耀素来不和的工友经过自己身边时,提到程光耀经常在周末和一个乡下来的女青年看电影。
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就不用细说了。
程光耀和沈玲玲工作都被罢免,并在多次挂着牌子游街示众后蹲劳改。
柳叶倒是没和程光耀解除婚姻关系,可马俊立和沈玲玲离婚了,他之前不答应离婚是不知道沈玲玲在外面有人,有心挽回婚姻,现在知道帽子变色,怎么可能戴着叫周围的人笑话?这次是沈二蛋两口子求他不离婚,他执意离婚。
沈玲玲做出这种丑事,沈二蛋的队长之职被人取而代之,接任的人是赵铁柱。这下子,就算沈二蛋两口子疼爱沈玲玲,也非常怨恨沈玲玲给家里惹祸了。
虽然离婚错不在马俊立,但是自己管不住老婆以致帽子变色,周围都是风言风语。
马俊立之所以忍到今年的春节后出来找工作,纯粹是为了领到去年的口粮,如果短时间内找不到工作,可以得靠口粮度日。
能考上中专的学生很厉害,比高中生还厉害,考不上中专的初中生才会报考高中,如果不是马俊立运气差遇到精简不得不回乡务农,按照以前的规矩中专生是国家包分配。所以,马俊立的同学非常靠谱,马俊立借住贺建国家的第二天就去报考,几天后公告下来,他被电厂录取了,刚进去就是一级工,拿三十二块钱的工资。
有了工作,单位就分了宿舍,马俊立谢过贺建国和齐淑芳,麻利地搬走了。
他走后,齐淑芳瞬间轻松下来。
自家的亲戚住在家里还好,关系不太近的人住在客房,哪怕没用自己家的被褥,齐淑芳也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做什么事都得小心翼翼。
贺建国好笑:“就这么不舒服?”
“当然,有外人在,干什么都不方便。”齐淑芳把七斤出生后穿用的棉衣包被尿布都找出来,该拆的拆,该洗的洗,她拆,贺建国洗,洗干净后再用开水煮,准备给腹中的婴儿使用,临产前一个月再洗一遍烫一遍,然后把棉衣被褥缝合。
虽然他们不差钱,但七斤的衣服被褥保存得很好,没必要重新置办。而且,婴儿长得非常迅速,刚出生时穿的衣服两三个月后就穿不上了。
大手大脚那么久,现在的齐淑芳终于懂得节俭了。
看着晾衣绳上晾着的布片,齐淑芳皱了皱眉,“我看衣服和包被还好,尿布得买点新棉布,以后新尿布贴身用,旧尿布包在外面。”
“行。”贺建国没有意见。
他们两口子这二年的布票除了给七斤做衣服,就没用过,够扯回一大块细棉布做尿布。
七斤满院子跑来跑去,指着一块小包被的大红被面,“我的!”
七斤现在盖着大一点厚一点的棉被,但夏天的时候,齐淑芳却是用蚕丝小包被给他盖肚子,没想到过去半年了,他居然还有印象。
齐淑芳笑道:“是呀,是小七斤的,给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用好不好?”
“给小妹妹,不给小弟弟!”七斤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齐淑芳一愣,“你个小人儿,知道什么是小弟弟什么是小妹妹啊?你只给小妹妹,不给小弟弟,小弟弟很难过呀!”这一胎无论是男是女,她都喜欢,如果是个暖呼呼的小棉袄就更好了,她已经有七斤这个调皮鬼了,收藏那么多珠宝总要有个传人呀!
七斤揪着小嘴,“小妹妹就是胜男姨姨家的,香香!小弟弟就是叶大娘家的,臭臭!”
何胜男和李威生活条件好,何胜男又特别疼爱女儿,盼盼被养得特别好,圆圆润润、白白嫩嫩,干干净净,托儿所里的小孩子都喜欢和她玩。
齐淑芳和何胜男来往亲密,七斤和盼盼可是小小的青梅和竹马。
而叶翠翠的弟媳妇去年生下来的男孩叫土豆,可能是她弟媳妇照顾得不精心,加上穿着土裤子,浑身骚哄哄臭烘烘,有时候来串门儿,七斤特别嫌弃。
“这么爱干净这么聪明的七斤,一定随我啊!”齐淑芳称赞道。
七斤当成是夸自己的好话了,弯了弯眼睛,一脸开心。
贺建国把盆子放回屋里,摇头一笑。
“齐淑芳同志,有你的加急电报!”
齐淑芳开门接到手里,是慕雪寻发的,刚看完,惊喜地转身,冲堂屋道:“建国,大姐生啦,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正月初十生的!”
贺建国走出来:“双喜临门哪!姐夫一定很高兴吧?”
“肯定乐傻了。”慕青云爱重薛逢,虽然齐淑芳只在首都住了十来天,但清楚地看到了慕青云对薛逢的感情,“姐夫四十岁结婚,说他们闲话的人可多了,他们肯定没想到我大姐这么厉害,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可真是一年抱俩!”
贺建国没见过穆青云,不了解情况,但不代表他不懂这份喜得贵子的欢悦。
叶翠翠正好出门打算去买东西,从门口路过,闻声问道:“谁一年抱俩啊?”
齐淑芳回头见到她,笑道:“是我大姐。她去年结婚,我不是去了首都一趟么?刚发来的电报,生了一对双生子。”
“哎哟,那可真是大喜,添丁是喜事,恭喜恭喜。”
“谢谢,谢谢。”
晋级为小姨的齐淑芳眉开眼笑,目送叶翠翠渐行渐远,走进堂屋跟贺建国说想见见双胞胎是怎么一副模样,是一模一样的同卵双胞胎呢?还是长相不同的异卵双胞胎?这个慕雪寻,又不差钱,发个电报都舍不得多发几个字。
瞧瞧,她发了什么,“初十喜得双生子”就这么几个字。
要不是她早知薛逢怀孕,并且是双胞胎,还以为是慕雪寻自己生了双生子呢!
贺建国莞尔:“最近恐怕是没有可能见到了。你刚查出来有孕,就算有假期,也不能千里迢迢地赶过去,别说没假期了,咱们寄点什么东西去?什么时候吃喜面?吃满月酒?”
齐淑芳扶着他的胳膊进屋,没忘记把想出门撒野的七斤拖回来,直到进了堂屋,才小声说道:“自从去年开始,首都里的情形就不大好,那几个人的势力空前强大,针对这个,针对那个,现今几位已退休不在职的老将军都谨小慎微,哪敢办什么满月酒大肆庆祝新生?我估计肯定不会办酒席。就是有假期没怀孕,这时候我也不能去。”
别以为她参加过舞会就很牛气了啊,参加过舞会和领导人跳舞的人多着呢,没因为这点得到特殊照顾,她就参加两次而已。
站在巨人肩膀上,齐淑芳更清楚这段历史的详细情况。
说到这里想起贺建国说送东西,她有点苦恼地皱了皱眉头,“大姐之前就在信里说家里准备得非常周全,什么都不缺,咱们手里没啥好东西送。”
贺建国沉吟片刻,道:“大姐送了七斤一块长命锁,带着沉甸甸的祝福,咱们手里是有黄金,可惜找不到金匠,就是找到了,哪个金匠敢偷偷打金器?大姐真是胆大,不知道找谁给七斤打的长命锁,一看就是新打的。再说,回送金器显得不够真诚。”
“我也是这个意思。”
齐淑芳紧接着笑了一声,“人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咱们是有米难炊。”
想来想去,两口子决定用搜集的黄花梨木,请贺父帮忙做两个精细点可拆卸方便运输的摇篮,可以挂在同一个架子上,到时候给薛逢寄去。
现在是农闲时候,贺父二话不说就动手了。
贺建党夫妇和贺建军夫妇都知道齐淑芳找到了被她娘家父母卖掉和她相认却瞒着娘家的大姐,不仅嫁给了首都的高级干部,还带齐淑芳去首长的舞会里增长见识,对贺父给做摇篮的事情没有一点意见,甚至恨不得给贺父打下手。
这件事,乡下就贺父和他们两对夫妇知道,贺建国和齐淑芳没张扬,无论是姐妹俩相认,还是曾经参加过首长的周末舞会。
拜托过贺父后,齐淑芳就先写信给薛逢问详细情况,又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她。
因为是送人的摇篮,贺父做得格外用心,打磨得十分光滑,足足花了半个月才完成,送到贺建国家,看着组装好的双摇篮,夫妻俩赞不绝口,拆卸后打包好,走火车托运寄过去。
和摇篮一起寄去的,还有风干的腊鸭、春野鸡和零零碎碎许多东西。
贺父没留宿,当天就回去了。
晚上,贺建国大手放在妻子腹部,“咱们这一胎要是生个双胞胎就好了,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一模一样,穿一样的衣服,肯定好看。”
“想得怎么这么美呢?”齐淑芳舒展着四肢,“大姐生双胞胎?你就叫我也生一对?这么好的事情趁早别想,免得到跟前感到失望。慕家有人生过双胞胎,我娘家可没有。”
仔细回想片刻,点了一下脑袋,“是没有。”
“可是咱们老贺家有啊!”
“啊?”齐淑芳诧异地支起身子,半侧身望着他,“咱家有双胞胎?我怎么没见过?双胞胎多难得啊,我到现在都没见过。”
“咱家本来还有个四叔,和三叔是双胞胎,不过生下来的第二天就死了,着了风。”贺建国很确定自己家出过双胞胎,“三叔家有两个堂弟是双胞胎,就是长得不像。远一点的近房里也出过双胞胎女儿,早就嫁人了,你没见过。”
齐淑芳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说,贺家有双胞胎基因哪?
“你看,咱家就没出双胞胎,二叔家也没有,老贺家其他人家出双胞胎的几率也低得可怜,你就别妄想了。”她没抱多大希望,躺回去之前白他一眼,“挺肚子挨累受罪的人不是你,你就站着说话不腰疼。怀一个孩子就够累了,你让我揣两个?咱家七斤是提前出生的,双胞胎提前出生的可能性更大,如果胎中营养不够,后果你自己想!”
贺建国吓了一跳:“那还是生一个吧,给七斤生个小妹妹。”
齐淑芳斜眼看着他,指责道:“你想要女儿?难道生个儿子你就不要了?你偏心!”
面对妻子毫无征兆的无理取闹,贺建国十分包容,马上面不改色地改口:“没有,你接话太快了,我话都没说完。我下面的话是‘或者生个小弟弟’。”
“嗤!”
无理取闹的齐淑芳和贺建国东拉西扯一番,很快就打了哈欠,起身解个手才重新回到床上,贺建国则检查旁边小床上被围栏围着的大儿子,看到他睡得很安稳,回到床上搂着齐淑芳酣然入梦,反正她此胎没满三个月,什么都不能做。
薛逢收到摇篮,等人组装好,非常喜欢,马上就叫慕青云把摇篮连同架子挪到床前,然后铺上小被褥,把两个儿子放进去。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慕青云基本上就是赋闲在家,职务早已被人取而代之。
所幸他们慕家本来就不站队,没有受到凌厉的攻击,仅仅是失去职务,慕青云乐得在家多陪陪妻儿,谁像他这么有本事啊?一次抱俩儿子,一手抱一个!
“你想什么呢?”薛逢问。
慕青云不小心顺口道:“俩儿子一手抱一个!”
薛逢笑骂道:“胡说八道,小心妈揍你一顿!哪个小孩儿生下来不是两个手托着,你还一手抱一个!你想一手抱一个,至少得等他们一岁以后,骨头长结实了。”
慕老夫人端着一大碗鸡汤面条进来,“小薛,青云说什么傻话了?”
薛逢立刻学给她听,慕老夫人莞尔道:“一两年后就能一手抱一个了,现在可不能。来,刚用乌鸡汤下的面条,打了几个鸡蛋,趁热吃。”
一个孩子哇的哭起来,另一个跟着哭,此起彼伏。
慕老夫人把饭碗塞到薛逢手里,回身弯腰抱起一个小孙子,怒瞪慕青云:“你个傻子,愣着干嘛?还不抱你儿子!”
孩子出生已经有好几天了,慕青云抱孩子的姿势虽然有些僵硬,但还算正确。
慕老夫人抱的是小孙子,叫慕虎,慕青云怀里是慕龙。
俩小子长得十分相似,五官不像薛逢,也不像慕青云,奇异地遗传了慕老的长相,那副浓眉大眼几乎一模一样,可把慕老喜欢坏了,要不是不方便进出儿媳妇的房间,肯定天天都来看孙子。即使不方便,也叫老妻儿子把孙子抱到门口给自己看。
看着精致光滑的摇篮,慕老夫人笑道:“你小妹真有心,这俩摇篮做得可真好,挂在一个架子上,果然方便了很多。”
“嗯。”薛逢努力咽下嘴里的鸡蛋,差点被噎住了。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慕青云急忙道。
薛逢豪爽地道:“没事。以前不抢可就吃不饱,这点算啥啊。”
“你小妹也怀孕了吧?家里的营养品,给你小妹寄点去。”慕老夫人想起前些日子收到齐淑芳的信,薛逢很高兴地昭告天下。
“多谢妈,一会我让青云挑几样给她寄去。”
外面山雨欲来风满楼,慕龙和慕虎的喜面没办,满月没办。
慕老和慕老夫人都心有愧疚,想给点补偿,却因为二老补贴别人,每个月的工资都是精光,又因为出身贫苦,一切都跟着领导人走,手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作为礼物。
薛逢手里好东西多的是,但都藏在薛家,没有带到慕家。
她一直都很谨慎,不会自找麻烦,东西藏得十分隐秘,连薛父都不知道她收藏的那些宝贝,如果不是齐淑芳送她翡翠手镯,她肯定不会把自己的首饰盒拿出来任由齐淑芳挑选,又带齐淑芳去黑市和旧货市场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