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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亲究竟好不好做,苏红缠是不知的。但她却是为八哥一事烦心了许久。
因为心儿为此与她冷战了。
这样其实是没道理的,苏红缠看着坐在自己下手,连筷子都懒得提的长心,眉毛皱了皱。
这孩子是被她宠坏了么?苏红缠乱糟糟的想。虽然她待长心与富贵人家比不得,但她似乎甚少‘忤逆’心儿的心思。
‘忤逆’?发觉自己用了这么一个词,苏红缠便觉得自己真是魔障了。
“心儿,你纵使怪娘亲,也莫要不食膳食……”苏红缠小心翼翼地用着玉箸往长心面前的小碟里夹入了些清爽可口的素食。
“嗯……”长心闷闷地应了苏红缠一声,却未动作,只是木木地坐在坐上,低着头,“娘亲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红缠打量着长心无精打采的模样,正准备开口说把袖中的八哥还给心儿,却听到院外的仆婢通告:“世子,教小姐女工的粉蝶姑娘来了。”
粉蝶?苏红缠听着一股风尘味的名字,眼睛眨了眨。
“娘亲!粉蝶姐姐来了,心儿要去见姐姐!”长心一听闻粉蝶到了,双眸随即闪出难以名状的色彩。
“不许去。”苏红缠轻轻地把筷子拍到桌案上,“好好用膳!”
“娘亲——”长心蹙着眉,敢怒不敢言。
“唤娘亲也是无用的。心儿日后可要记好了,娘亲现在是世子,有外人在时,要记得唤娘亲爹爹!”苏红缠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帕子擦了擦嘴。此事原该有仆婢伺候的,奈何她不喜人伺候。
“是,娘亲爹爹!”长心把‘爹爹’二字咬地极重,逗得苏红缠笑得合不拢嘴。
“是了,是了。本世子就是心儿的娘亲爹爹!”苏红缠侧身从窗口看了眼被挡在门口提着竹篮的女子,唇角勾了勾,“心儿,你且好生待在院内,不要出去。娘亲有重要的事要说与你粉蝶姐姐听!”
“那娘亲能不与粉蝶姐姐提八哥的事情么?”长心偷偷抬头看了苏红缠一眼,见她嘴角还是笑意,随即跟着笑开了,“粉蝶姐姐说,不许心儿把八哥的事情说给别人听!”
“嗯……心儿是想护着粉蝶姐姐么?”粉蝶无论多大胆子,怕也不能下命令给心儿。这王爷府虽是喜欢仗势欺人,但规矩却立的极好。正如她与心儿搬入这个院子后,侍婢有七八人,苏红缠是能拿定这苏王府没有敢奴大欺主的仆婢的。
心儿的心终究极善。
苏红缠听着心儿低语着“没有……没有……心儿只是不愿委屈了粉蝶姐姐……”,不禁笑出声:“好了,好了,为娘不会为难心儿的粉蝶姐姐的……心儿且好用膳。”
“娘亲,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长心定定地看着苏红缠。
“呵呵呵,这才过了多久,心儿便不愿相信娘亲了?”苏红缠轻笑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放心,娘亲骗谁都不会骗娘亲的心儿的!”
“那便好!”长心认真地点了点小脑袋,“那长心就在此处等娘亲回来!”
“好!”
缓步踏出院门,苏红缠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长心临走前与她言的‘那长心就在此处等娘亲回来’。
这世上有许多种情话,最动人的怕就是这一种——有人在一个小小的院落里,围着饭桌,等你归来。纵然你与那等着你的人,在不久之前,还有过争执……
苏红缠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自己了,至少,从她打算放过粉蝶来看,她已是较以前,善良了些许。
“起身回话吧!”召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起身,苏红缠与其会面在一旁的侧房。此房隔音效果极好,她不想让心儿听到她与这女子的谈话。
“谢世子。”粉蝶似乎早已知晓今日来见她的会是苏府的新世子,粉蝶的唇间,夹着表意不明的笑意。没有谄媚,也没有沾沾自喜。只是淡淡的笑,让人不知如何去应对。
“我们开门见山吧。”苏红缠掌管春风馆数载,虽谈不上看人精准,却还是有几分识人的能力。粉蝶今日既是敢主动上门来教心儿女工,定然是早已知晓了那八哥落到了自己手上。既是知晓了八哥落在自己手上,还敢今日才来,那说明粉蝶早已准备妥当。
“世子客气了。”粉蝶见苏红缠没向自己打探八哥的来历,心还是稍稍的沉了沉,“世子今日找粉蝶……”
“不,粉蝶姑娘。”苏红缠的笑容敛起了几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是你来找本世子,而不是本世子找你!”
苏红缠随意的从袖间抛出一个布团。
“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里!”
“呵。世子大人竟是杀了宫中贵人最喜的翠微!”凝视了片刻被苏红缠丢在地上的布团,粉蝶唇角一勾,露出一个与她身份不合的笑意。那种点缀着上位者威严的笑容让苏红缠的眉头皱了皱。
“翠微?”苏红缠默念着八哥的名字,才想起早年坊间传言的,宫中奢贵人有一只御赐的灵鸟,善学人语。
“谁能证明躺在这布帛内的鸟是翠微呢?”苏红缠恶意地起身走到粉蝶身侧,“粉蝶姑娘可要知晓,本世子出身山野,比不得朝中那些世家子行为磊落……”
“世子是想杀粉蝶灭口么?世子未免太天真了。虽然苏王府随随便便少上一人算不得什么大事,但粉蝶却也不是寻常人能祸害的……”粉蝶回眸看向苏红缠,“更何况,粉蝶本就是领着皇命的,苏姑娘——”
“原来你是为我而来?”苏红缠恍然大悟,“是为了驻颜术么?”
“世子大人果然是聪明人!”粉蝶赞赏道。
“你要知!这驻颜术是情谷秘术,而红缠已经被逐出了情谷。”身份既是被戳破,那便没有在隐瞒的理由。
“可,阁下却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驻颜术的人了!”粉蝶高声道。
“是吗?粉蝶可知,红缠是有师尊的?”苏红缠挑挑眉,“情谷还有谷主!”
现在许是个报复长清极好的时机,不是吗?苏红缠勾唇一笑。或许还可借朝廷的势力寻师尊。
“世子说什么玩笑!”苏红缠话音一落,粉蝶的面上边呈现出几分怒色。长清谷主已死是世人皆知之事,苏红缠何必在此事上戏弄她。
粉蝶当苏红缠装傻,径直言,“上上月情谷前谷主长心于刑场闹事,已被杖毙。上上上上月,情谷谷主长清被清谷前谷主长心击毙于情谷后山。世子大人……”
“你说什么?”苏红缠失手碎了刚刚落在她手中的茶碗。冒着热气的茶水,混着血水从半空坠落到地上,苏红缠的眼睛睁得老大。
“你说情谷谷主长心上上月于刑场闹事?”
“是。”粉蝶正色道,“根据宫中的密信,是因为长心谷主的关门弟子被那县令处了死刑……”
“关门弟子?”苏红缠对这个词有些不解。
“看来世子对情谷委实了解的少。清谷谷主长心虽收了你与紫檀两个徒儿,但紫檀死后,她又重新寻了一个徒儿……”粉蝶见苏红缠真是不知自己在言何物,随即耐心的与苏红缠解说。
“你说师尊又收了徒儿?那人是谁?”苏红缠不敢置信。
“听说是个喜欢杀人越货,谋害亲夫的主。”粉蝶低语。
“怎会?若是喜欢谋害亲夫,如何会被官衙逮住?”苏红缠觉得粉蝶说的不合常理。
“她的两任郎君都死了。一任是一个铁匠,一任是一个豪绅。”粉蝶‘扑通’跪到苏红缠身前,“粉蝶诚知红缠姑娘与前谷主长心情谊深厚,如今前谷主大仇已报,姑娘何忍心让宝珠蒙尘?”
“如何大仇已报?难不成,长清死了,师尊的仇便报了么?”除却惊闻师尊辞世,苏红缠从未像此时这般愤怒。
“姑娘有所不知。当圣上知晓长心谷主竟是被那县令所害,已命人将那县令全家都斩于街市!”粉蝶激动地朝着苏红缠说着皇帝对苏红缠的厚遇,“再者,今时姑娘能做世子,也是圣上授意!要知晓,圣上得知姑娘生母是花街女子,已赦了那整街的女子脱开奴籍……”
“等等!你说世子之位是圣上授意的?”苏红缠背脊一凉。
“对!粉蝶还有一言,想说与姑娘听,姑娘可是方便凑耳过来……”粉蝶唇角含笑。
“自是使得……”
……
当着粉蝶的身子与自己慢慢错开,苏红缠的眼睛瞪得久久不能合上。
苏志允的世子竟是被圣上赐死的!
“苏王爷如何会同意这等事?”苏红缠握紧了粉蝶的手臂。
“若是能长生不老,那如何还需要子嗣?”粉蝶嘲讽的模样让苏红缠身子彻底僵住了。
原来,虎毒不食子只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