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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殿下……”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老太监颤巍巍地抖着身子站在那儿,冲着院中大树下的男子喊道。
树下的男子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酒味。闻言他狭长的双眸微微扬起,那般妖娆魅惑,却很快填满了暴怒。
“殿下!谁是殿下!本宫是太子,是太子!连你们这些阉人,这种废物都敢瞧不起本宫,本宫是太子,你们全都要叫我太子!撄”
他说着砸了手中酒壶,连踢带打就向那老太监招呼过去。可怜那老太监一把年纪还要被如此折磨,没过多久就被打得满脸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
齐澜云最是嗜血,看到鲜血的那一刹那他眸底红光一闪,高扬起的手中捧着酒壶就准备砸下去,这时却见周围伸出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动作偿。
“太子殿下,你喝醉了。”那个人说道。
齐澜云高扬的胳膊被来人紧紧握住,酒醉的他根本奈何不了。他十分懊恼地想要甩脱对方的控制,奋力许久却只是徒劳。
“你……你是哪里来的杂碎,敢挡本……本太子!”他结结巴巴地怒骂,抄起手中的酒壶砸了过去。
来人头一偏,面无表情地重复道:“太子殿下,你醉了。”
“滚!”用尽全力将来人甩开,齐澜云跌跌撞撞,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你们、你们这些混账东西,你们一个个……全都瞧不起我!”
说完齐澜云重新靠回树杆,大口喘着粗气。他抬起微红的脸,仔细看着面前的人,月色下,来人冰冷的眸光惹得他浑身一个激灵,他打了个酒嗝,闷声笑了起来。
“是、是你啊……”他一脸淫邪,“怎么,想本宫了?是不是很想让本宫再好好疼惜你一遍啊,赵铭清?”
赵铭清闻言,眸底利光霎时大放。汹涌的杀气在这时几乎快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然而少顷,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深吸口气,平复了心情。
“太子殿下,你若是继续这样下去,陛下将你逐出宫只是早晚的事。”他淡淡道。
“住嘴!你敢诅咒本宫!”虽是酒醉,但齐澜云在听到“陛下”二字时仍旧获得了短暂的清醒,他咽了口吐沫,怒目而视道。
赵铭清浑不在意,只挥手让人将那老太监抬了下去,这才重新看回齐澜云。心知对方此刻仍旧意识不清楚,他厌恶地皱眉,却仍是有礼道:“太子殿下,即便你不乐意听,但该说的我也要说。”
“碍于之前的事儿,陛下对太子您还包括整个太子寝宫的人都是十分厌恶的,说句不好听的,这里跟冷宫没什么差别。
”
“二皇子一派得了势又失了势,眼下也刚被陛下斥责过,跟殿下你比起来情况好不了多少。不过就算这样宫里面也依旧热闹,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殿下你恐怕猜不到眼下宫中真正得势的人是谁了。”
齐澜云虽然醉酒晕眩,但毕竟出身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是以很快他眼中一亮:“段洛凡?!”
意外扬眉,赵铭清没想到齐澜云还有这个脑子。不过这样倒也给他省了功夫,他道:“所以,殿下难道要看着封氏江山落入他人手里?”
这下终于被吓清醒了,齐澜云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赵铭清看了会儿,忽然道:“你今日来找本宫,是已经有了什么主意吧?”
“那就要看殿下的诚意了。”
“废话少说!”齐澜云闻言怒道,“赵铭清,别忘了你能有今天可全靠了本宫,本宫当初既然能让你死里逃生,今日照样可以将你打入万劫不复!”
赵铭清心中冷哼,他若当初早知被齐澜云救出后要受他万般凌辱,他宁愿在那时葬身火海,也绝不愿像现在这样苟延残喘!然而屈辱已受,这凡世已经容不得他再去回头,赵铭清压下心头种种厌恶,表情淡淡:“殿下,现如今你能依靠的只有我,所以若是你没有诚意,那……”
“你想要什么?”齐澜云警惕道。
“眼下我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王爷,因为殿下落难,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希望有朝一日殿下成功翻身后不要忘了我,毕竟在宫里能有一个派的上用场的智囊还是很重要的。”
显而易见的威胁,齐澜云恨得牙痒,但却不能拒绝。
他知道,相比在权谋方面自己连齐澜楠都不如,更别说面前这只在黑暗中打过滚的狐狸了。齐澜云沉着脸瞪了他一会儿,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道:“好,你说吧,且要如何?”
“五日后是陛下六十大寿,办者刚好是段洛凡。想要别出心裁就得出其不意,殿下放心,有你的承诺,我定当不负所望。”
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就在齐宣皇宫的局势变得越发扑朔迷离的时候,宣帝迎来了他的六十大寿。或许是由于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是以即便在眼下这种紧张的局势中,他依然答应了段洛凡要大办一场寿宴的要求,可实际上他心里明白的很——段洛凡不过是想借此立威,让朝廷中人看清楚眼下局面是谁在掌控。
然而宣帝并不担心他真的能掀起多高的浪来,在由王公公服侍着梳洗更衣后,眼看寿宴时辰差不多了,他这才慢慢前往宴会场。
此刻正直一日之中太阳最烈且阳气最重的时候,意味着龙阳之气的顶峰。宣帝到达会场时就见文武百官已然在此候着,见他出现时,众人徐徐做礼,十分恭敬地看着他走上高台,听着他落座后道了一声“众卿平身”。
年年都是如此场景,年年都是这些人,宣帝看着歌舞升起,表情却是恹恹。他斜倚在榻上听着朝臣对自己恭维跟道贺,呈上的贺礼也全都是如往年一般的贵重之物。他忽然觉得很是无趣,人人都觉得坐在这个位置上便能运筹帷幄,可实际呢,他却连个喜欢的东西都得不到。
“陛下,赵王爷来了。”就在宣帝神游到不知去了哪里的时候,王公公突然在他耳边念道。
宣帝这才回了神,看着场中央正徐徐走向自己的青年。长相平凡,但气度却隐约有些阴森,苍白的脸上一只假眼十分明显,宣帝依稀还记得,这个人是齐澜云从应召带回来的玩物,听说还曾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公子。
“赵王爷?”哪知待到赵铭清刚一站定,就见肖洛凡突然走出来笑道,“陛下,恕臣孤陋寡闻,怎么不知宫里何时出过这么一位王爷?”
话音刚落,就见赵铭清脸色巨变,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阴森,看着肖洛凡的眸光也莫名变得幽深。
宣帝瞥了这二人一眼,假装好像看不懂的样子,懒懒道:“朕记得是大皇子带回来的人吧,不过是个挂名王爷,随他去。”
并没察觉在听到自己这番话后赵铭清的表情更是精彩,后者在垂首调整了好一会儿,才复又抬头,有礼道:“陛下,其实臣是来替大皇子殿下给您送贺礼的。”
“哦?什么贺礼?”并没直接拒绝,宣帝反而饶有兴趣道。
“陛下您只要赏脸一看,便能知道了。”
赵铭清的故作高深让宣帝看在眼里,不由挑了挑眉。他再度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青年一眼,道:“若是朕不赏脸呢?”
人人都知他对齐澜云的态度,寻常人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只有赵铭清一人上赶着要为齐澜云讨个公道。宣帝一向不喜欢听到这种含着命令的口气,是以当下便沉了脸。
哪知赵铭清见状倒也不慌不忙,他跪下行了个大礼,慢条斯理道:“陛下不愿,臣自当无话可说,不过臣唯一能够保证的是陛下见到这份大礼,一定会喜欢。”
“那若是陛下不喜欢呢?”这时,肖洛凡再度插嘴道。
赵铭清瞥了他一眼,藏在袍子下的手慢慢握紧:“那臣……愿以死谢罪!”
大喜之日说如此煞风景的话已然是死罪,然而宣帝却突然冒出了几分兴趣。并没多言只挥手吩咐赵铭清将东西呈上来,后者心领神会,起身,却是双手合十“啪啪”拍了两声。
顿时就听一阵欢快的乐声骤起,宛若一道清风,打散了原有凝滞气氛的同时,也一扫众人心中阴霾。接着就见一个娇粉色的人影缓步从舞姬中走出,面带薄纱,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间皆是说不出的风情。而她周身仿若自带香气般,随着她的出现,整个会场中都蔓延着一股清香的气味。
很快女子随着乐声起舞,像是一个妖娆的精灵,在阳光的抚摸下散放着浑身活力。
在场坐着的哪一个不是人精,见此情景也纷纷猜出了赵铭清的意图。然而他们心里却是偷笑,宣帝一向不喜女色是众人皆知的事,否则又怎么会到现在膝下才只有两个皇子,而后宫更是空空荡荡?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乐声缓缓消散,女子终于停下冲着宣帝跪了下去。
“这就是你的大礼?”并未注视那女子,宣帝只扫了眼赵铭清问道。
赵铭清点头,未等他开口就见宣帝突然冷笑一声,一拍桌道:“混账东西,你把朕当做什么好色之徒吗,区区一个舞姬而已,还扬言是多大的礼!来人啊,拖下去!”
帝王之心难测,这时亘古不变的道理。赵铭清早已做好心理准备,见此情景也不慌不忙,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只侧目看向身后的女子。而后者见状点了点头,白皙的指尖轻触脸颊,薄纱随风飞扬,就此掉落。
宣帝看着这二人的动作正觉得纳闷,目光却在触及女子面容时猛地一阵。他那般震撼不同往常的模样让上前押人的侍卫们全都不知该不该继续,而其余人则顺着他的目光,也都朝那女子看去。
无人吭声,众人到现在也没明白出了什么事,而唯独拉下脸的只有肖洛凡一人。他下意识抬头看向赵铭清,就见对方挑眉一笑,冲着自己点了点头。
该死的,他竟然也把脑筋动在这个上面?
“茹儿……是茹儿吗?”然后,宣帝再一次开启了帝王的日常碎碎念。
就在宴会场中因为一个长相酷似茹儿的女子而扭转了局面的时候,另一边的皇宫天牢里却依然静的可怕。因着上次凌薇的突然出现导致那几个狱卒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才醒,事后他们在古颜夕“和颜悦色”的解说下选择了保持沉默,却也因此不敢再在她周围看守。
古颜夕这时候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每天除了简单的活动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靠在墙壁望着那一处顶窗。她若是没记错,今日恰好是宣帝的六十大寿,满朝文武齐聚宴会场中,那里自然是今日守备最严密的地方。
同理,因为宴会场加派了人手,其他地方的守卫则会相对薄弱。而她因为身处牢笼一直被人忽视,眼下倒成了她唯一可以出去的机会。只要出去了,趁眼下肖洛凡忙碌的时候前去他宫中一探,即便拿不到凤图多少也会有个方向。
正这样想着,最外面的牢门却在这时发出“吱嘎”的难听声音,像是一把钝刀磨过了锈铁,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古颜夕眉头紧皱望了过去,很快就见一袭湖蓝色的长裙带出了星点香气,摇曳生姿地走到了自己面前。
她目光上移,待看清来人的长相时,莫名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