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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斟酌了一番,魏晓东试探着问道:“东家,你说的没问题,就算不加钱我们也干了。只是……东家,能不能把我所有兄弟户籍都给办了?现在有好几伙乞丐正眼红得紧,我怕……”
方天林思忖片刻,和沈家河小声交流几句,说道:“这事我们要好好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魏晓东眼中陡然升起一道亮光:“东家,我不敢保证别的兄弟怎么样,至少不管以后如何,我都不会出卖沈家。”
要是魏晓东信誓旦旦说为了沈家,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方天林能信几分还真不好说,只说不出卖沈家,反倒更具用说服力。不过光喊口号没用,若不是魏晓东以往表现良好,方天林哪里会在这里听他讲这些?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权且信你,可别到时候用自己的行为来诠释什么叫翻脸不认人。”方天林清楚,没有一个人敢保证能真正洞测人心,看走眼的时候总有,只要能在发现苗头不对时,立刻想法子挽救就还不晚。
一个人只要起了坏心思,不可能遮掩得天衣无缝。之所以有不少人被这样的人坑到,最大原因在于他们感情用事,一旦带上滤光镜看人,自是察觉不到这些人平日里显露的蛛丝马迹。
这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没人能做到时刻理智,更不用说是在面对平日里信任之人的时候,感情会影响到他们的判断。
听了方天林这一番话,魏晓东便住口,没再说什么。他年纪虽不大,见过的事情却未必比一般大人少。他清楚,说再多也不如用实际行动证明来得让人信服。近一年下来,东家什么性子,他同样摸了个大概,拍马屁并不管用,只是……
见魏晓东欲言又止的样子,方天林当即就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即便你这次的请求我们不答应,只要你们还在为沈家工作,我跟天林依然会按照之前那样慢慢帮你们落户。”
闻听此言,魏晓东立即如吃了定心丸一样,松了一口气。要是因他一时急切惹恼了东家,连之前的好处都没了,那他可就成了罪人,哪还有颜面面对小伙伴们?
魏晓东离开后,偏厅里只剩下方天林一家五口。
“天林,真要帮他们全部办理户籍?”沈家河眉头微蹙,这事也不是不能办,就是办起来非常麻烦,除了要动用人情关系外,还得准备不少钱。一个两个倒也罢了,一二十个,光用钱疏通怕是不行,不是要欠人情,就是把之前的人情用掉。
“那你怎么看?”方天林抱起跑到他面前的小儿子,笑着问道。
“办吧,这些人看着还不错,至今我都还没听说过他们中有谁偷鸡摸狗,人是滑溜了一些,至少不坏。”沈家河给出了较高评价。
“你有办法解决这事吗?”方天林开口引导。
“呃……”沈家河顿时卡壳,他还真没认真考虑过此事。
这倒也不怪他,以前基本都是方天林拿主意,沈家河思维一时间转变不过来很正常。现在就不同了,自打沈家河提出开新铺子的建议之后,方天林就不遗余力培养他独当一面的能力,几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有过一次经验之后,沈家河迅速进入状态。
这几年北方大面积干旱,流民很多,即便分流到云州府的不多,全加起来数量也不少。朝廷去年发布了新的政令,让各地衙门尽量吸收途经灾民,办户籍倒是因此比以往要容易一些。但这也只是保证了官府不轻易出动衙役抓流民,想要一分银子不花就在云州府落户,那是门都没有。
要真是流民倒也好办,他们没有路引,但多数人户帖还是有的,交上落户钱,再给相关官吏一点好处费,这事基本就成了。
魏晓东他们大半都是真正的黑户,不要说路引,连户帖都没有。若是在普通人家还好说,靖朝要收取丁税,为了逃税不给孩子上户籍的各个地方都有,人数估计还不少。这样的黑户即便被上面发现,除非得罪了上头,不然交钱就能解决此事。孤儿乞丐吗,就不好说了,他们没人撑腰,还不是任人拿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如果离开云州城去其他地方生活,那可以将魏晓东他们当作灾民来处理,落户不难。问题就出在这,显然他们还得在云州城过日子,沈家也不可能当烂好人,光付出不求回报。既然要留在云州城四处活动,谎报身份就行不通,无他,实在是这个说辞太过容易被人戳穿,认识他们的人可不少,沈家也只能老老实实来。
既要少托人情,又要尽可能降低落户费用,那云州城就首先排除,想在这里落户就要做好被狠宰一顿的准备。沈家现在虽然有钱了,但钱还没多到为一些几乎不相干之人就这么尽心尽力的地步。
沈家河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安阳村,他没有立刻下决定,问道:“天林,你对这些人有什么安排吗?”
“暂时没有,不过以后用到他们的地方应该不少。”
“跟魏晓东一样,签订十年雇工契约,最晚十六岁开始执行?”沈家河眉头轻蹙。这比买卖看似沈家占了便宜,其实不然,最多就是双方都受益,在其他人看来,则是魏晓东他们得利更大。
要让那些黑户知道为沈家工作,就能换来一个正当的身份,相信有的是人贴上来。
这一点,魏晓东他们做得很好。到现在大半年过去,也没什么有关此事的风声传出来,可见他们口风有多紧。
“嗯。你要是看中哪个,也可以着重培养一下。”
“这样啊。”沈家河微垂眼眸继续认真思索,半晌后,他终于有了决定,“天林,我觉得全安排到安阳村比较好。人越多,越有话语权,即便他们长期不在安阳村,无形中也能帮到爹跟大哥他们。就是找保人是个麻烦事,不过由爹出面,再给作保的村民一些钱,这事应该能成。天林,你看?”
“可以,那这事就交给你去办。”方天林非常自然地当起甩手掌柜。他越发对这个职位感兴趣起来,难道他基因中有这个因子,大儿子那闲暇时特别不爱动弹的性子是遗传自他?
沈家河觉得今天受到了刺激,新铺子的事还没影,就又多了项新任务。他怎么觉得以前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的日子将会一去不复返?沈家河不由叹道,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人真心不容易!
沈家河不是担不起事之人,媳妇为这个家忙了一年,也该让他歇歇,便略带点忐忑地接了下来。
见沈家河如此,方天林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心里那叫一个乐,自家媳妇果然贴心,放在现代那妥妥就是新世纪好男人的典范。
方天林当然不会真当起甩手掌柜,该他做的,他从来不推脱。张罗新铺子一事即便出了差错也无妨,魏晓东同伴落户的事情却不能马虎,必须认真对待。
安阳村隶属莱安县,当初沈老爹一行人入籍安阳村时,就疏通过关系,之后沈家也一直与部分官吏保持着往来。有着这样现成的门路,不但能大为降低为魏晓东同伴落户的难度,就连需要付出的代价也会小上不少。
若换到其他县,光打通关节就要花费大量银钱,的确不怎么划算。而且靖朝人都爱抱团,家族、同乡、同窗……到处都能拉上关系,要是这之中一样都不能沾边,那十有八~九只有受欺负的份。这也是方天林跟沈家河都不打算把人分散的最大缘故。
沈家之所以能这么容易同莱安县官员搭上关系,这还得感谢薛家跟安家。薛家其实并不情愿,只是阜阳县商家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要是他们连帮一起南迁的亲家落户都不肯,名声估计就坏了。要是真那么不待见,那就不要带上他们,既然带了,那就由不得薛家放生沈家。
当然,与沈家相关事宜,最终都落在薛广林头上。谁让沈家跟着薛家南下是他出面牵的头,有事情自然要他来解决。
薛广林也是个伶俐人,那时薛家初来乍到,在云州城半点关系都没有,直接拿钱砸人不是不可以,但能省一点是一点,他不是薛家当家人,手头积攒的私房可没有多少,要是实在不行,那他也没辙,只能咬牙上了。
显然,情况远没严重到这等地步。南迁队伍多半人都得托安家帮忙在云州城落户,就连薛家也在此列,他自然就把目光放在安家。
薛广林清楚安三老爷的喜好,又打听到他在南迁途中买过沈家的羊,便拎着礼上门打算请他帮忙。其实他不用太过忧心此事,沈家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个例,南迁队伍中那些跟沈家家境差不多的人家,也都是由各自亲戚托安家帮忙上户。
安家跟沈家又没有结仇,甚至安三老爷还挺喜欢沈家卖的羊肉,帮沈家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不帮反倒挺奇怪。当然,这是在薛家有人出面的情况下,让安家主动无偿出手,那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