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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近百人的队伍从宫门前出发,一路预定的地点走出。
这般大的仗势,在瑄宇帝一朝并不常见。
司慕涵虽然知晓母皇对这个沈玉清非常重视,单单将自己大皇子嫁给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便可以看出,只是如今这般张扬地去迎接沈玉清,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十六皇妹可是不惯?”安王司慕璇策马走到她身边,问道。
司慕涵看了看她,笑道:“皇妹甚少见到这般大的仗势,的确有些不惯。”
“往后十六皇妹便会习惯的。”司慕璇淡淡地笑道。
司慕涵闻言,微微挑了挑眉,“十三皇姐说笑了,皇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皇女,怎么能经常有机会参与这样的大事。”
这日的安王似乎有些不一样,至少与那日她前来送请柬之时不一样。
那日的安王眼中隐隐藏着不甘和愠怒,而今日,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身边的女子,此时的司慕璇穿着一件紫红色朝服,英姿飒爽,眉宇沉着,若真的要比较起来,她是绝对不会输给宁王和瑞王的,只是可惜,她却是明贵君所出!
司慕涵想,若是她身上没有流着外族的血,如今朝堂之上怕是又是另一番景象,蓦然,心中闪过一抹暗潮,若是十三皇姐真的要与宁王和瑞王争上一争,怕也未必没有可能,至少,宁王和瑞王的实力定然大打折扣。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隐去了。
不是她心怀恻隐之心,而是……
以十三皇姐的心智,定然不会做出这等惹怒母皇之事。
司慕璇不动声色地道:“十六皇妹可知晓母皇这次为何派你我来迎接沈大将军?”
“十三皇姐想听皇妹说实话还是虚话?”司慕涵笑道。
司慕璇微笑道:“十六皇妹认为在我的面前还需要讲虚话吗?”
“这皇妹可真的不知晓。”司慕涵似笑非笑地道。
司慕璇笑道:“我并非五皇姐,十六皇妹不必事事放着我。”
“十三皇姐说笑了。”司慕涵道:“皇妹并未防着十三皇姐。”
司慕璇看了她一眼,“我常听闻十六皇妹心性谨慎,今日看来的确如此。”
“皇妹形单影只,且无权无势,又惹了母皇厌弃,若再不谨慎些,怕是性命不保。”司慕涵垂了垂眼帘,说道。
司慕璇却笑了笑,“十六皇妹,谨慎些是要的,只是过于的谨慎便会给人一种虚伪。”
司慕涵挑眉道:“这么说十三皇姐认为皇妹虚伪了?”
“不。”司慕璇摇头道,“只是十六皇妹不信我而已。”
“信?”司慕涵嗤嗤一笑,“我曾经去信过一个人,虽然称不上是全心全意,但是至少有打算这辈子就信她一人,然而到了最后,她却连问也不问便将我定了罪,然后发誓要至我于死地,十三皇姐,你认为皇妹还该相信吗?”
宁王这般待她,的确是让她很失望。
即使她很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然而这利用之中未必没有真正的姐妹之情,如今她不过是见到了一些东西,便发誓要置她于死地却也是伤了她的心!
这些年来,在皇宫之中,宁王是唯一一个给与她姐妹之情之人,如今她们却走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
信?
十三皇姐虽然不会对她如何,也没有理由对她如何,可是她若是信了她,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皇家之中,没有永远的姐妹之情。
如今,她是真正地领悟到了。
司慕璇皱了皱眉,却没有说话,十六皇妹所说的那个人该是五皇姐吧?只是,她虽然知晓十六皇妹与宁王之间并非完完全全地靠拢在一起,这一点从当日弱水三千楼中她向自己求救却弃了宁王便可以看出。
而且,以她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如七皇姐一样完全地依附于宁王的,可是她们之间何时走到了她所说的置于死地的地步?
司慕璇没有怀疑司慕涵在说谎,因为让十六皇妹与五皇姐决裂,也是母皇的计划之一。
难道十六皇妹如今已然和宁王决裂了?
她想了想,便低声问道:“十六皇妹与五皇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司慕涵一愣,没有想到她会问的如此的直白,“不知十三皇姐这般问有何用意?”她总感觉今日的安王殿下有些不对劲,似乎对子自己过于的关切。
“我一直很羡慕十六皇妹。”司慕璇微笑道。
司慕涵讶然,然后失笑,带着些许自嘲,“不知皇妹身上有什么值得十三皇姐羡慕的呢?”
她之于安王,唯一的优胜之处便是她是完完全全的大周人,可若是这个都值得她羡慕的话,那安王却也让她太过失望了。
司慕璇笑道:“十六皇妹虽然幼年丧父,但是却有幸养于和裕凤后膝下,后又养在了蕴父君膝下,和五皇姐自幼一同长大,可以说,这么多姐妹之中不是同父所出却有着深厚姐妹情谊的,唯有十六皇妹和五皇姐了,我是父君独女,自幼又与各位皇姐皇妹不甚熟悉,有时想起,也是挺寂寥的。”
“十三皇姐错了,与五皇姐最要好之人,不是皇妹,而是七皇姐。”司慕涵淡淡地道。
“是吗?”司慕璇不以为然地笑道,“可是在我看来,五皇姐与七皇姐之间不过是利益关系罢了,所谓的姐妹情深又有几分?”
司慕涵挑眉道:“十三皇姐如何知晓皇妹与五皇姐之间不是如一样呢?”
“若说这是我的直觉,十六皇妹相信吗?”司慕璇笑道。
司慕涵也笑道:“常听人说,十三皇姐心思细腻,如今看来想必也是真的。”
司慕璇看了看她,“这般说来,我猜的没有错了?”
司慕涵勒停了一下马,道:“十三皇姐有话不妨直说。”
“十六皇妹何须这般紧张,不过是我们姐妹之间的闲聊而已。”司慕璇也停下了马,笑道。
司慕涵道:“是吗?”
“自然。”司慕璇道,“而且,有些话若是说的过于明白,反而就不美了,也显得有些虚了,相信到那是,十六皇妹也未必说真的相信。”
司慕涵挑了挑眉,“那若是来日皇妹会错了意,十三皇姐莫要怪皇妹的好。”
司慕璇笑了笑,“只要十六皇妹记得自己许过的承诺便好。”
“承诺?”司慕涵挑眉道。
司慕璇似笑非笑道:“十六皇妹不会真的忘了吧?上回弱水三千楼之事,十六皇妹可是说过了欠了我的一个人情。”
司慕涵看着她,“皇妹忽然间发觉,其实十三皇姐也甚为狡诈。”
“其实十六皇妹也明白,如我们这般身份,若是活的太过于简单,反而容易丧命。”司慕璇笑道,旋即岔开了话题,“时候不早了,若是误了母皇给的差事就不好了,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说罢,策马前行。
司慕涵笑了笑,随即跟了上去。
不管她说这番话是何意,她却感觉的道,安王对她并无太大的恶意,也似乎没有对她生出恶意的原因。
有句话其实她说的挺对,如她们这般的关系和身份,有些话说白了,反而会显得需。
她也未必会相信。
至于她有何用意,来日必定会明白!
小半个时辰后,一行人来到了京城之外十里处,早已预定好的位置。
司慕涵低头抚摸了一下身下的马匹,开口问道:“皇妹年纪尚轻,对朝中大臣也不慎了解,不知十三皇姐可否为皇妹说说这位沈大将军?”
司慕璇微微一笑,“不知皇妹想知道什么?”
“自然是越详细越好。”司慕涵笑道,“怎么说她也是大皇兄的妻主。”
司慕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道:“沈大将军在母皇还是太女的时候便在母皇手下当差,虽然当时不过是太女府中的一位侍卫,但是却深得母皇的信任,后来,先皇忽然病逝,母皇仓促登基,对内需稳定朝政,对外则要面对各方暗动,这时,西北的西戎国沉着大周皇位更替之时,侵袭我大周边境,大肆掠夺杀戮,母皇当时虽然尚未稳固朝政,但也容不得西戎如此放肆,便一意孤行要对外用兵,然而那时,朝中多数大臣却是不赞同,且能用的将领皆反对这个时候对外用兵,母皇在这个时候,弃了一些身经百战的大将,命当时已然被封为禁卫军统领的沈玉清为主帅,仅仅率领一万大军前赴西北边境,与当时西北边境大营中的五万汇合,西戎国得知大周出兵边境,便以此为借口,聚集了十万大军于我大周边境上,于西北边境大营遥遥相对,大周一举攻破我边境,入侵我大周内陆的意图,母皇的一意孤行引致西戎国大举用兵,这让当时本就不稳的朝堂更加的不安,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这场战争,更不看好沈玉清,甚至有大臣提出杀了沈玉清以平息西戎国的震怒,然而,一个月后,捷报传来,沈玉清以五万大军大败西戎国的十万大军,期间还斩杀了当时西戎国的领兵大帅,也是西戎国君最为看重的皇女,那一战是沈玉清的第一战,却也让她声名远播,其后二十多年,她与西戎交战无数了,且多胜少败,被西戎国称之为大周的战神,西戎国人闻之名而色变。”
司慕璇说完,看向司慕涵,却见她正低头,似乎在想些什么,于是便道:“我大周三大将领,除了沈玉清之外,还有驻扎在西南的顾若青和驻守东面的萧玥,但是若论起作战经验和名望,却远远不及沈玉清。”
司慕涵问道:“如若皇妹没有记错,顾若青精通的是小范围内的歼灭作战,而萧玥却是水战的好手。”
“十六皇妹说的没错。”司慕璇笑了笑,随后却也叹息起来,“若说起我们大周的名将,却是不多。”
司慕涵道:“若是十三皇姐能够一展所长,也未必不是一位名将。”
司慕璇笑了笑,“十六皇妹说笑了,我虽然有这个心,但是我也很清楚,我并非善武之人。”
司慕涵笑了笑,不置可否。
司慕璇静默片刻,又将话题转回了沈玉清身上,“七年前,沈大将军的正夫去世,母皇为了安抚她的心,便下旨将当时不过十四岁的大皇兄嫁给了她为继室,只是很可惜,不过一年,大皇兄便因难产而死。”
“十三皇姐,沈玉清对大皇兄好吗?”司慕涵问道。
司慕璇看着她,“十六皇妹很关心这个问题?”
司慕涵点头,“当年皇妹虽然与大皇兄并不亲近,但是如今皇妹既然过继了给父君,也算是和大皇兄同父所出了。”她说完,又补了一句:“十三皇姐跟皇妹说了这么多,皇妹也不想跟十三皇姐绕圈子了,父君很在乎大皇兄之事,若是知晓大皇兄生前过的很好的话,想必心中多多少少有些慰藉。”
司慕璇点了点头,“当年大皇兄难产而死,沈玉清扶灵回京,亲自向母皇请罪,当时母皇虽然伤心大皇兄的死,却也并没有对她多加责怪,反而几番安慰,后来又欲为沈玉清另指一门婚事,不过沈玉清却以大皇兄新丧为由拒绝了,当时我曾听父君说过,沈玉清呆在京中的一个多月,日日醉于大皇兄的灵前,许也是伤心之过,母皇见此,也不再言为她另外指婚一事,却在她返回边境之时封了她为威远大将军。”
司慕涵闻言,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看来大皇兄也未必没有嫁对了人。”
司慕璇淡淡看了她一眼,继续道:“人人皆说沈大将军对大皇子情深意重,这些年她一人在边关,身边听说一直没有任何的男子出现,据说连近身照顾一人也是女子,即便是男子也是一些年老的侍人。”
“这么说来,十三皇姐认为,沈大将军对大皇兄是挺不错的?”司慕涵挑眉道。
司慕璇道:“不知道十六皇妹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些事情,十三皇姐认为皇妹想听那一种?”司慕涵似笑非笑地道。
司慕璇苦笑一声,“沈大将军如何想我不知道,但是我却曾听闻,沈玉清与原本的正夫感情很好,据说他们是青梅竹马,年少成婚,后来那沈将军常年驻守边疆,那沈家正夫便不辞幸劳跟随在旁,即便后来那沈家正夫婚后多年未育,沈玉清也未曾动过娶侧夫的念头,几年后,沈家正夫几经艰辛,终于诞下一女,也就是如今沈将军的嫡女沈茹,两人的感情便更好了,当时,沈将军与其正夫的事情一度在边疆传为美谈,只是可惜,沈茹还未长成人,沈家正夫便去世了,当时母皇也是见沈茹没有人照顾,便让大皇兄下嫁。”
自然为了以示皇宠和笼络。
只是这些话她没有说出口,也不能说出口,只是这些事情即便她不说,十六皇妹也一定能够明白。
司慕涵自然明白这一点,只是此时她想的却不是母皇将大皇兄下嫁的目的,反而是……
“沈家正夫去世没多久,大皇兄便嫁入了沈家,而且那时沈玉清已然年过三十,且整整大了大皇兄二十岁,即便沈玉清有心待大皇兄好,想必也是敬重罢了。”司慕璇见她不说话,便继续道。
“十三皇姐可是那沈家正夫是如何去世的?”司慕涵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司慕璇听了之后,浑身一凛,“十六皇妹为何这般问?”
“没什么,只是一时想起便随便问问。”司慕涵淡淡地道。
司慕璇自然不信,不过还是说道:“说起来也巧,那沈家的正夫也和大皇兄一样,是难产而死的,当时沈家正夫有孕之时,年纪也算挺大了,而且在边关那些地方,环境比较差,因而便没有熬过来,想必大皇兄也是因为这般方才早逝。”
司慕涵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随意应了一声:“是吗?”
司慕璇却是皱起了眉,“十六皇妹,虽然有时候人为了达到一定的目的而不得不做出一些违背心意的事情,但是十六皇妹也不必将事情想的这般的复杂和阴暗。”
即使她没有说什么,她也看的出来,十六皇妹怕是怀疑沈家正夫之死乃母皇所为,为的就是将大皇兄嫁入沈家。
只是,她却觉得,母皇不会这般做,若是要嫁个皇子给沈玉清,一道圣旨便可,虽然大皇子为侧夫有些委屈,但是效果却更好。
沈玉清能够由一个小小的侍卫爬上如今这个位置,自然是个审时度势之人,想必也不会抗旨的。
反而母皇若是动手除了那沈家正夫,若是做的小心些,一辈子不被人发现,倒也没什么,可是若是露出了一丝蛛丝马迹,那便会毁了君臣之间的信任。
况且,沈玉清爱夫之名,母皇定是知道的!
司慕涵不置可否,她也不知晓自己为何往这方面去想,许是那沈玉清名声实在是太盛了之过,母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或许真的不怎么了解,但是作为一个帝皇来看,沈玉清的声威太盛,且握着兵权,若是一有异心,那即便不会动摇大周的根基,也会让大周忙活好一阵子!
司慕璇见她不说话,眉头却是皱的更紧,母皇说大周需要的是一个承前启后的明君,可是若是这个明君太过多疑,那对大周来说绝对不是件好事,她想了想,正欲开口说话,却见先前谴去前方查探之人正快马赶了回来,言威远大将军不久便到,于是便按下了一番说辞,整理队伍,静待沈玉清的到来。
司慕涵见了她这般,低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十三皇姐放心,不该说的,不该做的,皇妹定然不会说不会做。”
也不能说不能做。
先不论这件事是真是假,即便是真的,她也不打算宣扬出来,不是忌惮母皇借机发作于她,而是担心这事若是被父君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父君为了昭皇贵君有意将蜀家子嫁于沈茹便狠下心肠对二十二皇女下手,若是知晓大皇子的下嫁是母皇一手操演的话,怕是会奔溃。
上一回,司慕涵见徳贵君虽然心有怨气,但是却还是原谅了瑄宇帝的行为,且将所有人的罪过添到了昭皇贵君身上,便知他对于瑄宇帝这妻主还是信赖和依恋的。
司慕璇听了她的话,微微松了口气,却也决定改日必须跟母皇谈谈这个问题。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对十来人队伍正快马往这边赶来。
为首的是一个身着戎装的中年女子,烟尘滚滚中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能感受的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
半晌后,那队快马行走的队伍缓缓停了下来。
司慕涵眯了眯眼,与司慕璇策马向前。
为首的那戎装女子旋即下马,单膝跪下,声音极为的沙哑和低沉,“末将沈玉清见过安王殿下,十六皇女殿下!”
她身后的十来人也纷纷下马,高喊道,“见过安王殿下、十六皇女!”
外调将领回京,若是带了兵马,必须将所有兵马在京城之外的西南大营作交接,不得领兵进城,而这一次,沈玉清回朝,却是将领调任,并未带着兵马回京,因而和她随行的不过是一些护卫和下人。
虽然只是护卫和下人,但是常年呆在浴血的边境,身上自然也是沾染了一些杀气。
司慕涵和司慕璇对视了一眼,然后下了马。
司慕璇开口道:“沈将军不必多礼,请起。”然后弯腰将她扶起。
“谢安王殿下,十六皇女殿下!”沈玉清说罢,然后站起身来。
司慕涵看清了她的面容,许是因为常年在边境带着的缘故,沈玉清虽比瑄宇帝略微小了几岁,但是却显得更为的年长,面容冷毅,双眸深沉,一股常年征战的血煞之气萦绕其中。
正当她打量着她之时,沈玉清却也看向了她。
在一群身着着官服的人群中,司慕涵一身便服显得格外的惹眼。
司慕涵见沈玉清看着自己,笑了笑,从容地道:“沈将军一路幸苦了。”
“末将不敢,多谢十六殿下。”沈玉清不苟言笑地道。
司慕璇微笑道:“母皇知晓沈将军今日到达,特遣本殿与十六皇妹前来迎接。”
沈玉清闻言,旋即下跪,“臣谢陛下隆恩。”
“沈将军请起。”司慕璇又道。
司慕涵没有说话,却是打量着跟着沈玉清回朝的人,然而看了一圈,却并未发现哪一个像是沈茹,于是笑道:“本殿听闻沈将军的嫡女这次也随着沈将军回朝,不知是哪一位?”
沈玉清看了看她,道:“回十六殿下的话,小女因在途中染了风寒,怕是过两日方才能回京。”
“染了风寒?”司慕涵心中一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是吗?本殿还以为今日能与沈大秀一见,不想她却未到。”
沈玉清眼底似闪过一丝厉芒,问道:“不知殿下何事想见小女?”
司慕涵笑道:“没什么,只是经常听闻父君提及沈大秀,如今难得母皇派本殿起来迎接沈将军,本殿便想能与之一见。”
“原来如此,那日后末将再带小女前去拜访十六殿下。”沈玉清拱手道。
司慕涵笑了笑,“那本殿便恭候大驾了。”
“不敢。”沈玉清沉声道,“不知徳贵君这些年身子如何?”
司慕涵微微一笑,“多谢沈将军关怀,父君一切安好。”
“如此末将便放心了。”沈玉清说罢,坚毅的面容似乎有几分柔和。
司慕涵一愣,难不成这沈玉清真的对大皇兄有情?
司慕璇道:“沈将军一路风尘,想必也累了,本殿送将军回府,母皇说了,将军回府后好好将息几日,不必急于进宫拜见。”
沈玉清道:“谢陛下。”
半晌后,两队人马汇合,便往京城走去。
半个时辰后,司慕涵和司慕璇将沈玉清亲自送到了沈家位于京城的大宅,又遣人将跟随着沈玉清回朝的一些人员送至了驿馆,且于沈家门前与沈玉清客套了几句,便道需进宫跟瑄宇帝复命而告辞。
“十六殿下!”沈玉清忽然叫住了司慕涵。
司慕涵调转马头,问道:“沈将军可还有事?”
“末将为外臣,不方便进后宫,来日希望十六殿下陪同末将进宫给徳贵君请安。”沈玉清神色依旧地道。
司慕涵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好说,若哪日将军有空,派人来通知本殿便是。”
“谢十六殿下!”沈玉清躬身道。
司慕涵眼睛又眯了一眯,然后方才和司慕璇离开。
一路上,司慕涵并未说什么,但是司慕璇开口道:“沈将军似乎很敬重徳贵君。”
司慕涵不以为意地道:“怎么说,她也是大皇兄的妻主。”只是父君不一定想见到这位沈将军。
可是,她真的对大皇兄有情吗?
即使她明白感情一事未必与年龄有关,但是他们之间年纪相差甚远,却相处时间不多,但是她却还是发现了,沈玉清在说起父君之时,异常的敬重。
“说的也是。”司慕璇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两人一同进了宫,但是并未被瑄宇帝召见,只是派了苏惜之出来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让两人离开。
出了交泰殿,司慕璇忽然间说起了一件事,“沈茹也算是一名武将,怎么这一次一个小小的风寒便延误了行程?”
司慕涵挑眉,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淡淡地问道:“十三皇姐这话是何意?”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司慕璇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事情已然完成,十六皇妹可有地方要去?”
司慕涵笑道:“皇姐正打算回府。”
“是吗?”司慕璇微笑道,“我想去给父君请一下安,先告辞了。”
司慕涵笑了笑,传闻这几日明贵君与十三皇姐似乎有些不愉,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不过她倒是没想过去过问这事,于是便道:“代皇妹向明父君问好。”
“明晚十六皇妹也会来吧?”司慕璇问道。
“这自然。”司慕涵笑道。
“那我便恭候十六皇妹大驾了。”司慕璇微笑道,说罢,便往后宫走去。
司慕涵也直接出了宫,骑上了马准备回府,沈玉清这人太过于深沉,沈家的事情也不会简单,至于沈茹,不管十三皇姐有意或许无意,但是她的话却是有几分道理,虽然她没有去过边境,但是常年动乱的地方,环境也想必很差,沈茹在边疆多年都没什么事,怎么如今一个小小的风寒便让她延迟回京?
虽然这一次母皇召回来的是沈玉清,沈茹延迟回京也不算是抗旨不尊,但是沈茹作为沈玉清的嫡女,却做出这等惹人遐思之事,的确有些不正常。
回到府中,司慕涵正欲下马,忽然间,耳边传来一身异响,连马匹也似乎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躁动起来。
司慕涵顿时浑身一凛,本能地压低身体,一直利箭随即从她的头顶掠过,射到了十六皇女府的大门上。
她双眸一瞠,快速往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这时,前来迎接她的门房已然惊叫起来,“来人!有刺客!”
司慕涵下了马,一边安抚着受惊的马,一边对那惊慌不已的门房喝道:“闭嘴!”
因为门房的叫喊,府中的侍卫很快便冲了出来,武器尽出,一些围在了司慕涵的身边,禁戒着,另外一些则散了开来,巡查可疑之人。
司慕涵将马匹交给了其中一个侍卫,然后走到门前,看着那支刺入了朱红大门的利箭。
入木三分!
这般狠劲,想必是欲至她于死地!
可是谁会在她的府门前对她下手?
宁王该不是这么的笨,那是谁?
司慕涵在脑海中快速思索着。
这时,前去查看的侍卫返回,对着司慕涵道:“启禀殿下,并未找到下手之人。”
司慕涵没有动怒,只是扬手让她们下去。
这时,章善听到了消失,赶了过来,当她看见那门上的利箭之时,不由得面上一惊。
司慕涵见了她的神情,不禁挑了挑眉,她的这个管家平日总是一副沉着的模样,如今居然变了脸色,于是问道:“你可是看出了什么?”
“还请殿下现行进府。”章善沉声道,“这件事章善定然会查清楚。”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过视线,看向那支利箭,伸手欲将利箭给拔出来。
“殿下!”章善随即阻止道,“请让小的来。”
她说罢,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条汗巾,然后裹住了手,方才动手去拔,箭虽然刺的很深,但章善也很轻易便拔了出来。
只是当司慕涵看见那利箭的箭头之时,不由得变了脸色,连声音也冷了下来,“你说,谁会这般的想本殿死?!”
那支箭的箭头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阴冷的暗光。
她曾在外游历三年,虽称不上是武林高手,但是却还是看了出来,那箭头上上了剧毒。
……
沈家
沈府因为常年没有主子在家,因而显得异常的寂寥,虽然这次因为主子归来,且陛下也赏了下银子,做了一番休整,但是比起一般的豪门大家,却还是显得有些陈旧。
沈玉清一回到府中,还未换下一身戎装,便将管家叫来,沉声问道:“茹儿究竟在哪!”
沈府的管家是自幼照顾沈玉清的老仆人,如今已然六十多岁了,沈玉清幼年丧母丧父,便是由这个老仆人照顾长大,沈玉清功成名就之后,便将这老仆人接来,欲将她当成母亲般奉养,不料老仆人却以尊卑有别而推辞,沈玉清无奈,便让她当了沈家的管家。
可以说,沈玉清与这管家虽然名为主仆,但是却情同母女。
然后此刻这管家见了沈玉清的神情,却还是不由得吓一跳,“将军,老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大秀不是和将军一同回来的吗?”
沈玉清抬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厉喝道:“本将军问你,沈茹在哪里!”
管家脸色惶恐,连忙跪下:“将军,老奴真的不知晓,自四年前大秀与将军一同去了边疆,老奴便没有再见过大秀了!”
沈玉清的脸色一片暗沉,厉喝道:“我知晓你护着茹儿,可是林姨,茹儿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来,闯了什么祸,那时本将军即便拼着性命不要也保不住她!”
“将军,老奴真的不知晓!”管家还是摇头道。
沈玉清倏然起身,怒目道:“你以为这些年她做了些什么好事我不过问便是不知道吗?如今她这般急忙赶回来,就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林姨,我一直把你当成母亲,难道你便不知道我身为一个母亲的心吗?!”
“将军……”
“当年我将她带到了边疆,时时看着她,可她却还是能够在京中做出那些事情事情来,你以为我不知道是谁在背后帮着她吗?”沈玉清厉色道,“如今她身在京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你难道想象不出来吗?林姨,刺杀皇族可是灭九族之罪!”
“将军,老奴真的不知晓大秀在哪里!”管家一脸惶恐地道,“将军若是不信,大可让人去查,老奴若是有半点欺瞒将军,便让老奴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沈玉清冷冷地笑道,“不得好死之人还轮不到你!”
“将军……”
沈玉清打断了她的话,“你若是真的疼惜茹儿,那便将她找回来!这里是京城,是大周的京城!是陛下的地方!”
她说完,一甩衣袍便往内室走去。
管家见她离开,连忙起身,又叫来了下人去伺候她更衣沐浴,送上膳食,忙活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往后沈家后院的一个偏僻的院落走去。
那是一个陈旧简陋院子,虽然陈旧,却也是整洁,像是经常有人打理一般。
管家在门前左看看,右看看,在确定没有人跟着之后方才敲了敲院子的门,然后推门而进。
院子中只有一间屋子。
管家关好门,便往那屋子走去,在门外停了一下,“大秀,是我。”
“进来吧。”里头传出了一道阴沉的声音。
管家道了一声是,然后推门而进。
屋子内只坐着一个一身黑色劲装的年轻女子,容貌秀雅,只是却弥漫着阴寒的气息,尤其是那双眼睛,泛着阴鸷的寒光,此时她的手中握着一把大弓,却没有箭。
“大秀,将军回来了。”管家上前,低声道。
沈茹连眼睛也抬一下,嘴边泛着极度阴寒的讥笑,“哦?她回来了便让你来找我了?”
“大秀,其实将军也是关心你。”管家叹了口气道。
“哼!”沈茹冷笑一声,“她是关心她的荣华富贵罢了!”
管家沉吟了半晌,“如今将军已然知晓大秀在京城,大秀打算什么时候去见将军?”
沈茹玩弄着手中的大弓,却没有回答她的话,“你说我这弓如何?”
管家看了一眼,道:“是把好弓。”
“自然是好弓。”沈茹阴狠地笑道,“这可是我从西戎国大将的手中夺过来的,为了得到这把弓,我可是费了不少精力,我也一直认为它是一把好弓,所以今日我方才用它,只是……”
管家一惊,“大秀你……”
“你放心,那人还没死!”沈茹冷笑道,“所以如今这把弓已然没有用处了!”她说罢,扬手将弓抛向了空中,随即抽出了腰间的大刀用力劈了下去。
一阵轻微的木头碎响,那把弓便断成了两节,掉到了地上。
管家见状,忧虑地道:“大秀,其实……”只是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沈茹转过身来,狠戾地看着她,“司家不仅害死了我的父亲,如今又将我心爱的男子抢走,你说,我该如何方才抱得此仇,让她们所有人都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管家心头一震,“大秀,当年主夫的死不过是难产,你又何必……”
“难产?”沈茹厉喝一声,然后狂笑起来,“若不是瑄宇帝对母亲施压,要她娶那下贱的大皇子,父亲如何会郁结在心从而难产而死?她们以为自己是皇家便可以随意操纵我们的生死,父亲为了沈家,为了母亲付出了多少,可是却被那下贱的大皇子给毁了!我的家就这么毁了!如今那十六皇女还抢了我沈茹最爱的男子,我如何可以罢休,如何可以不报这夺夫之仇!”
“大秀……”
“你滚出去!”沈茹对着管家厉喝道,“我让你在京中盯着他,时时刻刻将他的消息告之我,可是这一次你却瞒着我,若不是我在途中听闻蜀家嫁子一事,我还不知道他居然给那十六皇女做了初侍!初侍 ̄哈,皇家初侍!我沈茹的心头宝却给了皇家去做那卑贱的初侍!”
管家却苦笑道:“大秀,老奴知晓瞒着这件事是老奴做的不对,可是大秀,那蜀大公子已然是个残败之人,又不能生育,老奴如何可以再让他给着大秀!”
“残败了又如何?不能生育又如何?”沈茹狰狞地道,“他是我沈茹的东西,即便是我沈茹不要了,也绝对不会将他让给其他人4使是将他给毁了,也绝对不会将他让给其他人!”
她说完,扬手挥起手中的大刀,狠狠地劈了屋内唯一的一张桌子。
管家见状,顿时吓了一跳,正当她准备再劝一劝之时,却见沈茹将大刀收了起来,狰狞的脸色随即消失,仿佛方才发狂的人不是她一般,“大秀……”
“母亲如今在哪?”沈茹眯起了眼睛看向管家。
管家忽然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将军如今在自己的院子中……”
“自己的院子?呵呵。”沈茹低笑了两声,“是那下贱的大皇子的院子吧?母亲还真的长情,居然一回来便去怀念那个贱人,只是可怜我那早逝的父亲,若是他还在,定然生不如死。”她说完,便起步走了出去。
管家急忙跟上,“大秀,你要去哪?”
“你不是说母亲找我吗?我便去见她。”沈茹似笑非笑地道。
管家一愣,“大秀,将军的心情不好,还请大秀勿要在惹将军生气了。”
“你放心,即便我再惹她生气,她也不敢杀了我这个唯一的女儿的!”沈茹阴森森地道,将那个唯一说的异常的重。
管家停住了脚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当年主夫还在之时,大秀的性子很好,温和谦逊,可是自从主夫死了之后,大皇子入主沈家,大秀便性情大变。
将军说她纵容大秀是害了她,可是将军却不知,若是她不帮着大秀,以大秀的冲动不顾一切的性子,早已经露出马脚,或许如今依然身首异处了,将军对大皇子有愧,对主夫不愿忘情,立誓不再迎娶夫侍,如今沈家便只剩下这么一棵独苗,她如何能够不保住她?
这么些年,她始终记得当年将军母亲去世之前,对她的嘱咐。
她不过是要保住沈家唯一的血脉而已!
难道真的错了吗?
昏暗的屋内
沈玉清一身便服立于供桌前,看着上面供奉着的牌位,低喃了起来,“今日我见了那十六皇女,如今她已经是徳贵君的养女,看她的言行举止该是个不错的孩子,相信也会孝顺徳贵君的,我也问了徳贵君的情况,十六皇女说他一切都好……”
“女儿还不知道母亲有对着一块木牌说话的习惯。”沈茹走进了屋内,连门也没敲。
沈玉清一听来人的声音,顿时沉下了脸,转过身来,怒斥道:“闭嘴!”
“母亲不愿意听,女儿便不讲就是了。”沈茹冷冷地笑道,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那桌上的牌位,“沈门司氏?哈哈,还真是可笑,沈门司氏?堂堂大周的大皇子,死了之后便只剩下这般的一个名字!沈门司氏9真的可笑之极!”
“你闭嘴!”沈玉清提起气,怒喝道。
沈茹却笑道:“母亲,何必动怒呢?你为大周做牛做马这么些年,大周送你一个皇子玩玩也不为过。”
沈玉清脸庞狰狞了一下,大步走到她面前,扬手用力挥下了一个巴掌。
沈茹没有躲闪,而是直接受了这个巴掌。
沈玉清用的力道很大,不肖片刻,沈茹的脸庞便肿了起来。
“不知道别人见了女儿这脸会如何猜想?”沈茹擦去了嘴边的一丝血红,“明晚安王府中宴请女儿,女儿正想着要去赴宴了!”
沈玉清脸色极为的难看,“这些年,你闹得不够吗?”
“够?”沈茹笑道,“母亲,你认为女儿再闹吗?”
沈玉清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了许多的情绪。
沈茹继续笑道:“女儿知道母亲这些年十分看不惯女儿的所作所为,但是母亲也不要忘了,女儿之所以能够做这些事情,也是母亲允许的,若是没有母亲的帮忙,女儿还真的做不了这么多事情!就拿这位尊贵的大皇子来说,当年若不是母亲受不住他的蛊惑沾了他的身子,让他有了孩子,女儿还真的找不到机会下手!母亲是知道的,女儿虽然目中无人,但是却不愿意为了这位尊贵的皇子而丢掉性命!不过因为母亲的帮忙,女儿还是找到了机会!难产而死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件幸事,既然他这般的爱着母亲,女儿那便让他为了母亲而死,就和父亲一样!”
沈玉清脸色扭曲,扬手便欲再次挥下一掌。
“母亲若是这般气女儿,不如一刀杀了女儿便是。”沈茹抽出了腰间的大刀,丢到了沈玉清面前。
沈玉清的手僵在了半空。
沈茹笑了一声,继续道:“女儿知晓母亲是舍不得,那娇滴滴的大皇子可是个尤物,当年若不是女儿年纪还小,也想尝尝这个尤物的滋……”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沈玉清的手终究还是落了下来,厉喝道:“你给我滚出去!”
沈茹扯了扯生疼的嘴角,“既然母亲这般不想见女儿,女儿这便出去就是,只是女儿听闻,人若是死了到了阴间是可以看阳间的一切的,不知道父亲和一出生便死了的弟弟在地下看着母亲趴在那尊贵的大皇子身上快活,会不会后悔对母亲的一往情深!”
她说完,没有理会沈玉清扭曲到变了形的脸庞,转身走了屋子。
……
十六皇女府
书房
司慕涵沉着脸看着面前被白布包裹着的箭,狠辣的力道加上了这箭头上的剧毒,看来那个人是一心要至她于死地。
不,不仅如此。
即便是让她逃过了这一劫,那人也是想她日日不安。
所以才会选在她的府门前动手。
“殿下,人已经带到了。”章善在外边禀报道。
司慕涵扬声道:“进来。”
章善道:“是。”说罢,退了而进,身后跟着韩芷等五个女子,正是训练中的十二人中的五个。
“韩芷——”
“王醇——”
“苏瞳——”
“白微——”
“叶连——”
“见过殿下!”
司慕涵抬眼看向五人,“本殿今日在自家门口被人刺杀,这事你们想必也知道吧?”
“小的知道。”
“这人不仅是打了本殿的脸面,也打了你们的脸面,所以本殿打算提前动用你们。”司慕涵正色道。
“谨遵殿下命令!”
司慕涵点了点头:“好!苏瞳,你去查这支箭的来历!白微、王醇给本殿盯着平王府,本殿要知道平王殿下每日所见的人的名单!叶连,去查查如今沈大秀的行……”
她的话还未说完,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声响。
章善沉脸喝道:“谁!?”
韩芷五人身上顿时冒出了杀气。
她们很清楚如今殿下交代的事情极为机密,是决定不能被外人知晓的,因而这几人已然准备好,若是司慕涵一声令下,便动手杀了那偷听之人。
只是当章善打开书房的门却看见门外所站着的人居然是蜀羽之。
“羽主子?”章善讶然,然后转过视线看向司慕涵。
司慕涵见了蜀羽之面如血色的脸庞,蹙起了眉头。
韩芷五人低着头,即便她们对后院的事情不甚了解,但是还是知道这位羽主子极为受殿下的宠爱。
“章善,将羽主子送回西苑,从今日起,没有本殿的命令,任何无关人等不得踏入书房重地!”司慕涵沉着脸下令道。
蜀羽之的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
司慕涵低下了眼帘,不说话。
章善立即走出了书房,然后关上了门,扬声唤来了小侍,亲自将蜀羽之送出了院子。
书房内,司慕涵抬起头,继续下令,“叶连,你去查查沈茹的行踪,看她是不是真的因病延误了行程,如今又在哪里!”
“是!”叶连领命。
司慕涵扬手,“韩芷留下,其余的人去做你们该做的事情,所需要的物资去找章善领取。”
叶连四人道了一声是,然后转身退出了书房。
韩芷见自己被单独留下,便知接下来的任务极为的隐秘且极为的艰难,她肃然道:“殿下有何吩咐?”
司慕涵弯了弯嘴角,“本殿让你去查一个人。”
韩芷道:“请殿下吩咐!”
司慕涵没有说话,却是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三个字。
韩芷上前一看,随即一愣,“殿下……”
“本殿知晓他是后宫的人,查起来有些困难,但是他毕竟是母皇的初侍,出身应该不是很高。”司慕涵正色道,“你能查到多少便是多少,不过谨记,宁可一无所获,也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韩芷凝声道:“小的遵命!”
“下去吧。”司慕涵道。
韩芷领命,转身退了出书房。
司慕涵起身将那张写着“夜侍君”三个字的纸张丢入火炉中化为灰烬,然后转身走出去了书房,往西苑走去。
西苑内
蜀青看着自家公子面无血色的脸,焦急不已,他方才听说了殿下在府门前遇刺,便急匆匆地告诉了公子,岂料公子一听之下,便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他吓了一跳,呆愣了半晌方才追了上去,可是这才走到了一般,便见章善正送着面如血色的公子回西苑。
他心焦之下以为是殿下出了事,公子方才会这般的模样,岂料那章善居然冷冰冰地说,公子未经允许尚自闯入了书房重地,被殿下敕令送回西苑。
他当下便愣住了,公子去书房可是殿下一直允许的,怎么忽然间便这般的翻脸无情?
然而公子却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回到了雨楼,然而不管他如何询问,都不肯说一句话。
司慕涵走进雨楼,便见蜀青围着蜀羽之,焦急担心地询问,而蜀羽之像是傻了一般,只是愣愣地坐着。
蜀青见司慕涵走了进来,连忙迎了上去,“殿下,公子并非有意……”
司慕涵扬手打断了他的话,“你下去吧。”
蜀青见司慕涵脸上并无怒色,看起来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便点头退了下去,关上了门。
司慕涵走到蜀羽之身边,做了下来,却没有说话。
蜀羽之也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丝反应都没有。
室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中,有些沉重和压抑。
良久之后,司慕涵幽幽地叹了口气,“羽之,这几日你究竟是怎么了?”自从上次出去了之后,她便觉察到他的不妥,只是一直忍着没问。
蜀羽之身体一颤,缓缓地抬头看着她,眼中却是一片茫然。
“那日你回来之后,我便察觉到了。”司慕涵声音绵长地道,“只是你既然不想说出,我便不问,我想啊,羽之你性子虽然安静,但也不是那等柔弱的男子,怎么会被那蜀羽瑢几句话给打倒了,不过我也知晓你心中难过,所以我便给你时间,让你好好安静安静,可是如今……”
司慕涵顿了顿,伸手握住他冰冷的手,“本殿不是一个细心温柔之人,所有很多事情本殿都无法做到,也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你的心结,只是羽之……你说过你会陪伴本殿一生,如今不过是一些小小挫折罢了,便这么的一蹶不振吗?”
她一直希望,陪伴她走过一生之人是一个能与她携手共度风雨之人,而不是一个长年累月为了一丁点小事便伤心不语,郁结在心,等着她去安慰之人。
蜀羽之听了她的话,便知晓她以为这几日他的心神恍惚是因为那日蜀羽瑢的嘲笑和讥讽,可是她却不知道,他所担心的却是那些不能够告之她的事情!
他因雪暖汐而心情不好,因沈茹而惶恐不安。
方才他得知了她在府门前遇刺,心中更是害怕只因为自己的克妻之名而累及了她!
若不是如何,为何在他进府之前,她一直以来都是平安无恙,而自他进了府,她便三天两头出事?
还有她刚刚让人去查沈茹的行踪,是不是已然怀疑他与沈茹的关系?
她说过会带她进宫给徳贵君请安,可是那日说了之后,她便没有再提起!
殿下,我不是一蹶不振,而是不安!
非常的不安!
即便她每一晚都躺在他的身边,他还是觉得她离他非常的远!
“羽之……”司慕涵有些不知道如何才好,“你若是这般气那蜀羽瑢,本殿答应你,来日必为你报那日羞辱之仇!”
蜀羽之眼睛却红了起来,“殿下……”
司慕涵见他如此,微微蹙起了眉头,“羽之……”
蜀羽之闭了闭眼睛,双手紧紧地握着,“殿下,我从来不在乎别人如何说我,我只是担心,殿下有朝一日会弃我于不顾……”
“弃你于不顾?”司慕涵眉头皱的更紧,回想了一下这几日的所有事情,最后,她迟疑地问道:“你可是介意阿暖之事?”他是介意阿暖的话,担心将来她真的娶了他便会弃他于不顾?!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知道我这般模样会让殿下很累,会让殿下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是殿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蜀羽之泪眼朦胧地道,“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的!”
司慕涵心头一颤,旋即起身,将他揽入怀中,“羽之,阿暖的事情……”
“殿下喜欢雪公子。”蜀羽之哽咽地道,语气却是坚定。
司慕涵脸色一震,却道:“羽之,我不会娶他!”
“可是雪公子却是打定了注意要嫁给你。”蜀羽之道,即便连他都知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只是却控制不住自己。
司慕涵低下头,看着他,正色道:“羽之,即便没有阿暖,母皇一样会给本殿指婚的,正君的位置上一定会坐着一个人,本殿如今没有能力与母皇抗衡!若是盲目对抗只会让你我死无葬身之地!”
蜀羽之先是摇头,然后却又点头。
司慕涵被他弄得有些糊涂。
“我知道,我知道,即使没有正君,殿下还是有其他的人,因为殿下始终要有后嗣,始终要有孩子!”蜀羽之声音渐渐转为了凄厉。
司慕涵眯了眯眼,“羽之,有些事情,既然它已经发生了,即便你不接受,它还是已经发生了,更何况,本殿说过,护你一生平安,这个承诺从来没有失效过!”
蜀羽之只是摇着头,却不说话。
司慕涵忽然有些无力,“羽之……”
蜀羽之忽然间站起身来,快速往寝室走去。
司慕涵有些发愣,正欲往往前走去,却听寝室内传出了蜀羽之的声音,“殿下,羽之知道自己无理取闹惹殿下心烦,请殿下给羽之一些时间,羽之会缓过来的,请殿下给羽之一些时间……”
司慕涵鹏了眉头,却也止住了脚步,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你若是需要时间,本殿会给你,只是羽之,人这一辈子很长,想要找一个携手共度一生的人其实很不容易……这几日本殿会睡在书房,你好好想想吧。”
寝室内,蜀羽之坐在床边,一脸木然,当那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方才闭上了眼睛,滑下了两行清泪。
这一刻,他在想,若是注定了不长久,那他是不是就不该这般的沉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