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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冷总管来……
司予执心里的不安更重,母皇连最后一个机会也不肯给大皇姐吗?
在司予执担心之时,司予赫却仍旧是那般模样,仿佛根本便没有听到管家的话似的。
“大皇姐……”
司予执想劝她,至少让她安静下来,可是司予赫根本没有理会,继续疯疯癫癫的来回走着。
“大皇姐!”司予执上前阻止了她,“冷总管来了!大皇姐,你冷静一点!”
司予赫停了下来,疯癫的眸子内闪过了一抹冷光,然后,盯着司予执不言不语。
司予执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冷雾进来了。
寝室内的状况似乎并没有引起他多大的反应,缓步上前,仍是恭敬地行礼:“奴侍参见大皇女,靖王。”
司予执转过身,“不知冷总管到来所为何事?”
“陛下不放心大皇女,让奴侍出宫来看看。”冷雾低头恭敬道,“另外便是让奴侍去顺天府传道圣旨。”
“什么圣旨?”司予执追问道,圣旨方才是重要的吧?
冷雾回道:“陛下命顺天府尹于大人在三日之内一定要让三皇子平安归来,否则提头来见。”
司予执心中大骇,“母皇……”
“大皇女殿下既然无恙,那奴侍便先回宫了。”冷雾打断了她的话,随后行礼离开。
司予执没有挽留,在冷雾离去之后当即握紧了拳头转过身来看着司予赫,“大皇姐,我知道你没有醉也没有疯!这三日是母皇的最后期限,也是母皇给你的最后机会,只要你将……”
“二皇妹该走了。”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言语虽然带着醉意,但是话却是清醒的,说完,踉跄地走到床榻旁,躺了下来,像是要睡似的。
“大皇姐!”司予执继续开口,只是司予赫却已经合上了双眼,真的睡了起来,司予执咬了咬牙,随后转身出了寝室,便攥住了管家的衣裳,一字一字地问道:“大皇姐究竟将三皇弟藏在何处?!”
管家面色惊惶,“靖王殿下,奴侍真的不知道!”
“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也不愿意……”
“靖王殿下!”管家忙道,“小的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小的知道,小的一定会告知靖王殿下的,可是小的真的不知道!自从殿下回来之后,除了府中的事情,殿下便不让小的做其他的事情了,小的真的不知道殿下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三皇子在何处!靖王殿下,小的虽然是大皇女府的管家,但是小的也有家人,现在这种情况小的若是知道定然不会隐瞒的!”
司予执信她,松开了手,“看好大皇姐,若是大皇姐外出或者接触任何人,当即让人来通知本殿!只要我们在这三日之内找到三皇弟,这件事便还有回旋的余地,否者……”
后面的话她不敢说下去!
“是!”
……
水墨笑病了。
当日傍晚便宣了御医了。
御医诊断是怒极攻心刺激过度。
“父后,药煎好了,不过在喝药之前你要先吃些东西!”司以晏端着一碗清粥上前,“你今天一整日都没吃东西了!”
水墨笑一脸病态,便是儿子的孝顺也未曾能够扫去他眼底的沉痛,“父后不……”
“不要说不饿!”司以晏打断了他的话,“便是不饿也要吃!”
“晏儿……”
司以晏眼眸微红,“父后,儿臣知道你心里难过,可是你也不能这般折腾自己的身子啊?虽然御医说你的病没有大碍,可是也不能这般的……”
“好了。”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后吃就是了。”
司以晏吸了吸鼻子,将眼泪给咽了回去,“儿臣喂你!”
水墨笑点头。
司以晏小心翼翼地喂着父亲,期间没有说任何的话,他担心自己说多了话反而会惹父亲伤心,一刻钟后,一小碗粥见底了,司以晏欲再添,但是水墨笑拒绝。
司以晏也没有继续勉强,过了会儿便又端来了药,“儿臣喂父后!”
他便像是要替司予赫补偿一般,用尽了全力对父亲好。
水墨笑笑着,没有拒绝。
儿子的心他如何不懂?
可女儿的心……他却越发的不懂了,或许,不是亲生的终究还是有区别吧。
喝完了药之后,司以晏便道:“喝了药之后父后便要好好休息,明日醒来便会好的!”
水墨笑看着儿子笑着,“父后的晏儿真的是长大了。”
“儿臣早就长大了,是父后一直将儿臣当做孝子看待罢了。”司以晏笑道。
水墨笑微笑道:“在父后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孩子。”
“是啊。”司以晏没有反驳他的这句话,“所以有时候儿臣也会做一些任性的事情惹父后伤心,而父后每一次都不会真的怪儿臣的。”
水墨笑懂得他这话背后的意思,“傻孩子,父后没有怪你大皇妹。”
“父后……”司以晏深吸了一口气,便是白日里他将司予赫骂的那般的狠,几乎发誓说以后再也不理她了,可最终还是没有,因为那是他的皇妹,血脉相连的皇妹,这些年,他真的将她当作了同胞皇妹一般对待的,“这一年来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了,大皇妹她也是人,不管多么坚强也是会撑不住的,还有,她是真的爱李正君……虽然儿臣骂她为了一个男子而不要所有人,可是……若是阿斯也出事了的话,儿臣估计和她差不多……甚至比她还要糟糕……所以父后,大皇妹她不是故意伤你的心的,这些年,父后如何对待大皇妹,大皇妹心里都是清楚的,等她冷静下来一定会知道自己错了的,她这般冲动估计也和父君拿出那道圣旨救了雪家……”
水墨笑抬手抚了抚儿子的头,“父后明白。”
“对了父后……”司以晏心里生出了一个极大的恐惧,“雪家私通外敌谋逆一事……是不是和大皇妹有关系?”
水墨笑没有回答。
“父后……”司以晏心里更是不安,“若真的是……母皇会如何对待大皇妹?雪家……还有三皇弟……母皇会不会……”
“不会的!”水墨笑打断了儿子的话,“父后不会让你大皇妹有事的!”
司以晏不是不信父亲,只是这般大的事情,父后真的可以说服母皇吗?便是母皇可以不顾及雪父君,可是……私通外敌啊……即使他不懂朝政也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名!他还想说什么,可是看着父亲的脸色,最终什么也没说。
父后病了恐怕不止大皇妹为荣君而责骂一事吧?父后心里也是没有把握能够保全大皇妹吧?
……
水墨笑病了并没有让人来侍疾,不过后宫的众人还是都冒着夜色而来。
水墨笑没让人留下来侍疾,人,也只是见了蒙斯醉。
雪暖汐是第一个到的,便是那道圣旨原本是他的,但是水墨笑愿意拿出来,他还是感激,当然,除了感激之外,他也是希望能够通过水墨笑说服司予赫,让司予赫将司以琝放出来。
即使永熙帝肯定地承诺一定不会让司以琝有事,可是想着儿子怀着孩子被人囚禁,他真的害怕,尤其是雪家如今免了死罪,他真的害怕司予赫一怒之下会对司以琝做出什么来!
寝殿内室
水墨笑坐在床头,面色虽然不太好,但是也不至于很差。
“臣侍见过凤后。”蒙斯醉如常行礼。
水墨笑看了看他,神色淡淡,只是目光有些冷,“豫贤贵君不必多礼。”说罢,又道:“本宫有些话想和豫贤贵君谈,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随之退下。
蒙斯醉静静地站着,神色淡淡,并未因为水墨笑遣退宫侍而有所波动,仿佛对水墨笑要跟他说的话没有任何的好奇似的。
或许,他知道水墨笑要跟他说什么。
待宫侍退下之后,水墨笑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静静地凝注着蒙斯醉,许久许久都是沉默着,不过眼中的眸光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转变。
又过许久,他方才缓缓开口,“陛下登基之初,本宫知道皇贵君再得宠可是却也及不上你对我威胁重,不过当时情况复杂以及你并不得宠,所以本宫收起了除掉你的心思改为拉拢你,只是很可惜,你始终不为所动,后来,你和陛下何解了,也渐渐成了后宫新宠,本宫对你便越发的忌惮,若不是你一直谦卑,本宫怕是已经忍不住动手铲除这个威胁,再后来,陛下告诉本宫,先帝留下遗旨雪暖汐终身不得为后,本宫更是忌惮你,便是陛下说过他不会废了我的后位因为她需要一个人占着这个位置,可是,本宫可以占着,你也可以……蜀青一事,庄铭歆构陷本宫,本宫当时几乎认定了你们就是为了夺本宫的后位而来的,本宫蒙冤受屈,不得不离开皇宫去南苑,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本宫恨极了陛下,也恨你,好不容易,所以,待本宫冤屈洗清回宫之后,本宫恨不得将你踩在脚底,若不是陛下警告,本宫甚至会将你置之死地……其后十年,本宫便是在折腾你以及防你中度过。后来,陛下出事,官氏的阴谋大白天下,本宫方才明白你是清白的,那时候本宫的确是想和你一笑泯恩仇,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本宫想本宫或许错了,你从未威胁过本宫,一切都不过是本宫自卑而起!
幼时,本宫便一直瞧不起那些世家公子,所以本宫一向厌恶从前的瑞王正君以及雪暖汐,不是本宫高傲,而是本宫自卑,本宫不甘心,本宫害怕!本宫不得不承认水家的底子根本及不上其他的世家,更别说是三大世家的蒙家,所以,本宫无法容忍自己的后院有这般的一个人,本宫害怕斗不过你,可又一直不愿意承认……”
水墨笑的话顿了顿,似乎发觉话说过头了,沉默半晌,方才继续:“又过几年,你越发的沉默,也越发的疏远陛下,尤其是柳氏进宫之后,本宫知道你是伤了心,本宫不否认,当时本宫心里挺庆幸的,陛下防着你,便不会让你取代我,随后最后这种庆幸也成了悲伤……赵氏进宫之后,你和陛下的矛盾激化,一直最后你居然生出了要与本宫争夺后宫权力的心,而且还这般做了,便是当时本宫知晓你是刺激过度,可本宫还是害怕了,当时若不是你居然对晏儿下手,让本宫豁出去一切给你斗,本宫或许真的会输给你……后来,你陪陛下去了行宫……在去之前,陛下唤本宫墨笑……”
话又停了下来,笑容爬上了他的脸庞,可却让人感觉到了悲伤,“墨笑墨笑,当时本宫还以为她让我不要笑……呵呵……等本宫意识到了之后,几乎不敢相信……”他看着蒙斯醉,继续道:“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自嫁给了她的第一日起,她从未这般唤过我,凤后、水墨笑、水氏,她从来只会这般叫我,而那一日,她却唤了我的名字!晏儿曾经和庄之斯闹过矛盾,说庄之斯不爱他,我问他为何这般认为?晏儿告诉我,因为庄之斯从未叫过他名字,都只是大皇子大皇子的叫,我想,她也不爱我吧?你可以想象的出来当她叫我名字的时候,我心里多高兴吗?有过那一刹那,我真的觉得其实她还是喜欢我的,我为她付出了那般多,她喜欢我一点,也是可以的吧?可是最后,她却跟我说,她想去行宫修养,带着你去,只带着你去!我问她,叫我名字是不是便是为了让我不闹,让我乖乖地替她看家?她没有回答我。那一刻,我忽然间有种我还是输给了你的感觉!”
话,又停了。
这一次没有接着继续。
蒙斯醉也没有开口,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水墨笑为何要跟他说这些。
好半晌,水墨笑方才开口继续,“这二十多年来,本宫和你不合的日子其实也占了一大半,本宫几乎防了你半辈子,可是这半辈子,你却都没有害过我,直到……现在!”
蒙斯醉神色微微一凛。
“白日里赫儿来找本宫,本宫以为她动怒失望伤心只是因为连本宫都不支持她,不理解她,可是她却跟本宫说,本宫害死了他的生父,说本宫养她一辈子不过是为了有个女儿护身!说本宫不过是因为她不可能当太女方才一直鼓励她成为一位保家护国的大将!”水墨笑红了眼睛,一字一字地道,“你可知道本宫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心里有多难受吗?!”
“凤后认为是臣侍在大皇女面前播弄是非?”蒙斯醉道,神色不动。
水墨笑轻轻一笑,“当年荣君之死的真正情况只有陛下和我们四个人知道,皇贵君、翊君没有道理这般做,陛下或许早便已经忘了荣君是怎么死的,唯独你……赫儿一意孤行,但是对本宫一直孝顺,若是本宫拼命阻止,赫儿未必会不听,可若是她认定了本宫害死了她的生父,怀疑本宫养育她二十多年的目的,她便不会停,甚至可能更加的孤注一掷!她会觉得除了李氏,所有人对她都是有目的的,都不是纯粹地关心她!当赫儿和太女两败俱伤,谁坐收渔利?”
蒙斯醉看着他,“凤后心里已经认定了是臣侍所为……”
“你不用担心。”水墨笑却打断了他的话,“本宫跟你说这事不是要找你算账,若是要算账,你我之间的账恐怕真的算不清楚!”话落,水墨笑掀被下了床,然后上前一步,竟忽然跪在了蒙斯醉的面前。
蒙斯醉面色一震,本能似的后退两步。
水墨笑抬头看着他,“本宫只是想求你,求你放过本宫的女儿!”
蒙斯醉盯着他,久久不语,两手的指尖,颤抖着。
“我知道你还是关心二皇子的,那道圣旨我本可以还给皇贵君,让他自己拿去救雪家的,可是我没有!我想让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救了二皇子的妻主,也救了二皇子,救了你的儿子,我求你,还我这个人情,放了我的女儿!”水墨笑看着他继续道,“雪家已经没了,太女背上了一个犯有叛国谋逆大罪的父族,除去了如今的名分之外,她已经处处不如礼王了,便是赫儿现在罢手,往后太女也不再是礼王的对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虽然他不是我亲生的,可是,这些年我真的将她当做我的亲生女儿,我求你,放过我的女儿!念在你和陛下这般多年的情分,念在你我二十多年的相处之情,我求你,放过我……”
“你让我放过你的女儿,那谁来放过我的女儿?!”蒙斯醉倏然厉喝起来,神色也激动着,“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认为是我女儿做的?她如今不在京城!她能够做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要将她想的那般的阴险那般的不堪?便是她真的有错,可是谁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你让我放过你女儿?那你们又愿不愿意放过我的女儿?!”
喝完,转身便离开。
“蒙氏!”水墨笑站起身来叫道。
蒙斯醉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背脊轻颤着,声音是讽刺,“我从未害过你的女儿如何放过她?!”说罢,继续离开。
水墨笑似乎也没有追上去。
蒙斯醉一直冲出了寝殿,可方才出了寝殿,便见到了雪暖汐和蜀羽之还在,雪暖汐神色忧虑,而蜀羽之则是似笑非笑地站着,蒙斯醉没有打算理会他们,直接从他们身边走过。
可蜀羽之却似乎没打算放过他,“豫贤贵君是专程来感激凤后救了二皇子的妻族吧?只是不知道豫贤贵君这份感激究竟有几分是高兴的?雪家终究还是逃脱了一死,虽然被判了流放,不过只要人还活着,便还有翻身的一日不是吗?”
蒙斯醉身子似乎僵住了。
雪暖汐也是一愣,不过却没有开口。
“听说二皇子要陪着雪家一同流放,往后可能要受罪了。”蜀羽之继续道,“看着儿子这般受苦,豫贤贵君的心情如何?是难过多还是愧疚多了?是愧疚多一些吧?为了女儿舍弃了儿子……”
“够了!”蒙斯醉转身厉喝一声,面色阴沉无比,“你不过是陛下的初侍,若是再在本宫面前放肆,本宫绝对不会轻饶你!”
蜀羽之轻轻一笑,没有反驳他的话,而是行了一礼,“臣侍不敢。”
行为是谦卑的,而态度却是讥讽。
蒙斯醉面容狰狞了一下,随后,阴沉笑道:“别忘了你也有一个儿子,这般幸灾乐祸便不担心报应在四皇子的身上?”
蜀羽之岂会没有听明白他的威胁:“你——”
“翊君与其多管闲事不如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儿子吧,免得忽然间没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蒙斯醉冷冷道。
“你们蒙家若是胆敢伤害徽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蜀羽之面色极为的难看。
蒙斯醉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蜀羽之咬着牙气的浑身颤抖,随即见雪暖汐竟然还能够平静,“皇贵君的心胸真是开阔!”
雪暖汐知道他是迁怒,苦笑一声,“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便能解除一切吗?”
蜀羽之一窒,“你便不担心三皇子?”
“本宫担心,但是本宫也相信本宫的儿子一定不会有事!”雪暖汐握着拳头道。
蜀羽之静静地看着他会儿,神色也缓和了不少,“琝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这是在跟谁怄气?
怄什么气?
雪暖汐没有回应他的话,也没有对他的话表现出什么来,转过视线,继续看着寝殿的门口,半晌,一个宫侍出来。
“皇贵君,凤后请您进去。”
雪暖汐整了整神色,缓步走了进去。
蜀羽之看着缓缓关起的大门,静站会儿,然后,转身离开。
雪暖汐进了内室的时候,便见到水墨笑跪坐在了地上,“凤后?!”他快步上前,欲扶起他。
水墨笑却拒绝了,“本宫的女儿做了这般多事情,你不恨本宫?”
雪暖汐一愣。
“不要跟本宫说你不知道。”水墨笑讥讽道,“是个瞎子都能看出来!”
雪暖汐沉默半晌,“只要琝儿平安归来,我不会怪她。”
“是吗?”水墨笑却不信,“那雪家呢?虽然不用死了,可是,流放漠北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是心疼我的母族,可是,有一点我却不能不承认。”雪暖汐苦涩道,“夺嫡之路,没有谁对谁错。”
水墨笑面色倏然一变。
“本宫知道扩家落得如斯境地的罪魁祸首是谁。”雪暖汐缓缓道,“而这件事,单凭赫儿,是无法做到的。”
水墨笑无法说出如今心中的感觉,万般思绪纠缠心头,他便是想理也理不出来,“你想认输了吗?”
“放了琝儿吧,他是无辜的!”雪暖汐跪了下来,求道。
水墨笑呵呵地笑了笑,“不久之前,本宫也如你一般求着蒙氏,可是,最后的结果本宫给你的一样,本宫没有办法了。”
“凤后……”
“雪暖汐,或许你说的对,这般多事情,其实真的无法说清楚谁对谁错,若是真的要论清楚,那便错……便错在了我们身在皇家……”
……
司以佑如今还是住在了流云殿,虽然那日他说不恨父亲,可是这件事之后,他对蒙斯醉却少了从前的那份亲近。
被牺牲,如何可能会不介意?
蒙斯醉回了流云殿之后便去见了儿子,司以佑没有入睡,却怀抱着儿子看着儿子睡,轻声哼着安眠曲。
蒙斯醉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这般一幕熟悉而陌生的场景。
很多年前,他也是这般哄着儿子睡觉。
司以佑从来没有正面说过他想随着雪家一同流放,可作为父亲,一个满心愧疚的父亲,蒙斯醉还是感觉的出来司以佑有这个打算。
他无法接受,甚至无法明白。
为何他一定要走?
司以佑发觉了他,抬头,轻轻问道:“有事吗?”
蒙斯醉又是一阵恍惚,似乎在出事之后,他渐渐的便忘了唤父君了。
司以佑没有继续问,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蒙斯醉艰难地道,“你非得要跟着雪家走吗?”
司以佑一怔。
“佑儿,你怀着孩子,而且自幼锦衣玉食,你受不了那份苦楚的!”蒙斯醉焦虑道,“还有恩儿,他是男子,又还小,还有你腹中的孩子……你便是不在乎自己也要想想孩子……他们……”
“他们都是雪家的后嗣,家族蒙难,他们理当一同承受!”司以佑却打断了他的话,神色坚决,“而且,我并不认为他们留在京城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吧便是好的,没错,他们的父亲是皇子,皇家不会亏待皇子,多养两个皇子的孩子,皇家也不会介意,可是,他们会长大,会懂事,需要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只要雪家一日背负着叛国谋逆的罪名,他们便也一日要背负着是叛国谋逆之人的后嗣!留在京城,孩子将会在鄙视嘲弄中长大,这样的成长历程便是锦衣玉食又如何?随家族一同流放,孩子会苦些,可是,家族不会嫌弃他们,不会唾弃他们!他们可以抬着头长大!我是他们的父亲,理应让他们活的堂堂正正踏踏实实!”
“嫌弃?唾弃?”蒙斯醉想起了那日去刑部大牢将雪天恩接回来的场景,雪倾的正夫便是一个字也没说,但是他将雪天恩交给他的时候,没有丝毫的不舍,而眼底闪烁着的正是嫌弃!“你以为雪家便不会嫌弃他们吗?你别忘了,最终让雪家定罪的是你身上的罪证,雪家每一个人如今都恨极了你,你跟着她们走比留在京城更加的痛苦!佑儿,雪家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父君也知道啊?”司以佑缓缓问道,神色却是凄厉,“儿臣还未父君没有想到儿臣会有这般一个后果!”
蒙斯醉浑身一颤,“父后没有……”话匆忙而出,也匆忙结束,甚至没有说完,凄厉一笑,脚步踉跄了两步,“罢了罢了,便是父君如何解释你都不会相信的……是啊……你身边的人都是你出嫁之时父君选的……他们背叛了你,便是父君背叛你……”他看着儿子,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一句,“可是佑儿,父君从来便没有想过牺牲你!”
司以佑合了合眼睛,制止眼眶中的湿润凝聚成泪水,他现在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继续相信了……父君,眼前的一切已经让儿臣看不清楚了……儿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相信,还能如何相信……儿臣知道你还是在乎儿臣,关心儿臣……可是,儿臣真的怕了……这一次,儿臣真的怕了……所有的信任,都在儿臣得知了这些事情之后没了……儿臣再也不敢再相信了……
这些话,司以佑没有说出来。
最后,只是道出了一句,“雪家,方才是我的家!”
他往后的家!
蒙斯醉心痛难忍,“那父君呢?你不要父君了吗?!便是你不肯原谅父君,那你母皇呢?你也不要她了吗?”
司以佑没有说话。
蒙斯醉流泪满面,“佑儿,便当父君求你,留在京城,父君发誓往后再也不打扰你,也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司以佑终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父君……”他开了口,声音哽咽,“儿臣怕了……儿臣真的怕了……”
蒙斯醉浑身颤抖。
“跟着雪家,儿臣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对待儿臣,可是,儿臣的心是安的,因为是儿臣欠他们的!可是……”司以佑一字一字地道:“儿臣没有欠你们的!”
蒙斯醉再一次崩溃了,落荒而逃。
他没有欠他们的,可是他们却屡屡伤害他!
屡屡伤害!
司以佑也好不到哪里去,便是心中有了怨,可是毕竟是敬重了二十多年的父亲,他曾经最敬重的人啊!
“父亲……”雪天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坐起身来抬手笨拙地抹去了父亲脸上的泪水,认真严肃地保证,“父亲不要怕,恩儿会保护父亲的!”
司以佑抱紧了儿子,痛哭出声。
这一夜,皇宫似乎都被悲伤笼罩。
次日,司予赫并没有上早朝,而早朝之后,一个谣言迅速地在京城蔓延,到了傍晚,已经家喻户晓了。
谣言涉及的是全宸皇贵君失踪十三年的经历。
蒙家的那个故事不是真的,只不过是永熙帝为了掩饰全宸皇贵君过去十三年的空白而编造的一个谎言,而全宸皇贵君的确曾经失忆,不过那十三年根本便不是在蒙家的远方亲戚那里,而是在庆安的何家,何氏镖局的何家,名义上是下人,实际上却是何家家主的外室,而且还生了一个女儿。
后来,全宸皇贵君恢复记忆之后便要回宫,千方百计和微服出巡的永熙帝相见,为了隐瞒自己过去十三年的经历,他甚至杀了和何家主所生的女儿,还蛊惑永熙帝编造了那样一个故事来欺瞒天下,之后,更是派人去庆安杀了何家主。
众人,震惊。
杀人一事倒是没什么,最多也是心肠狠毒罢了,但是皇帝的皇贵君失了清白,这便是大罪!是死罪!这一次,留言散播的源头并不难查清。
大皇女府!
司予赫已经不顾及任何了!
“司予赫你该死!”司予述已经无法冷静了,直接冲到了司予赫的府中动起了手来。
司予赫没有还手,只是冷冷地讥笑着。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司予述揪着她的衣领厉吼道,“你恨我可以冲着我来?为何要这般做?!为什么——”
“为什么?”司予赫讥诮道,“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的模样,便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了!”
“你——”
“怎么?”司予赫继续道,“又想杀了我吗?”说罢,扯落了衣裳上的双手,勾着嘴角嘲弄道:“若是要杀便快些动手,别这般磨磨唧唧的,让人看了更是觉得你无能!”
司予述杀气骤起。
“太女!”司予执冲上前,挡在了司予赫的面前,“太女,你莫要胡来!”
“让开!”司予述一字一字地道。
司予执岂能让开?“太女,事情还未查清楚,未必是大皇姐做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司予赫便开口了,“二皇妹你错了,这件事还真的是本殿做的!”
司予执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继续应对司予述,却被她眼中的杀气镇住了,“太女,你不能这样做!”
便是司予述身上没有武器但是司予执还是相信她真的会将司予赫给杀了。
“让开——”司予述厉吼道。
“太女……”
司予述没有再跟司予执纠缠,直接动手。
司予执仍是不肯让开。
两人当朝便打了起来了。
司予赫站在一边,脸上满是癫狂的讥笑。
“住手!”两人没打多久便闻一声厉喝传来。
是冷雨。
司予述没有动手的迹象。
“太女殿下!”冷雨介入其中,将两人分开,“太女殿下,主子晕厥了!”
司予述的注意力当即被转移了,“你说什么?!”
冷雨冷冷地扫了一眼司予赫,然后方才对司予述道:“主子听了那谣言当场便晕厥了,你快些进宫看看主子吧!”
司予述面容狰狞,眸光冰冷地射向了司予赫,“我杀了她在进宫!”
“殿下!”冷雨拦住了她,“主子晕厥之前吩咐奴侍一定要将殿下带进宫!殿下,莫要为了一个大逆不道之人毁了自己!”
“让开!”
“殿下,便是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主子着想!”冷雨继续道,“若是你杀了她,那众人便更加认为谣言是真的,届时殿下让主子还如何活在世上?”
司予述顿住了。
“殿下,我们先进宫!莫要让主子再担心了!”冷雨近乎哀求。
司予述眼眸赤红,浑身的杀气也有增无减,可是最终,她还是忍住了,转身离开。
“司予述!”司予赫却不肯作罢,欲冲上前阻拦。
司予执当即上前拦住了她。
“滚开!”
“大皇姐,够了!”司予执似乎也怒了。
“滚开!”司予赫更是愤怒。
司予执上前,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拳头,“够了司予赫;了——”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就是昨日她所说的不会输吗?
司予赫没有理会她径自往前冲欲追司予述。
司予执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走。
“放开我!”司予赫一边挣扎一边厉喝道,“司予述你别走!你别走!你这个胆许,没用的废物!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
司予执死死地抱着她。
“司予述,你杀了我啊!你别走——你杀了我啊——”
待司予述走远了,司予执方才松手,随后便又给出了一个拳头,直接将司予赫击倒在地。
司予赫没有再挣扎起身,只是坐在地上,又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
司予执没有再说话,只是摇着头盯着她半晌,然后也拂袖而去,她私通外敌,陷害雪家,逼迫太女,掳走琝儿,她都可以为她找借口,为她寻理由,可是这件事……她竟然放出这般谣言,她是要逼死雪父君吗?她真的已经不在乎所有的亲人了吗?!
……
后宫,也因为这个谣言而纷乱不已。
水墨笑在得知了消息之后当即便下旨不得再议论,可是后宫那般多人,那般多张嘴,一个命令如何禁的住?
更何况如今还传着传出着消息的人是大皇女府的人。
水墨笑根本遏制不住谣言的散播,最后,还是永熙帝出了手,将被抓到议论这件事的几个宫侍当众杖杀致死,谣言方才被遏制住。
只是,私底下还是有人传着,辰安殿内伺候的宫侍也被其他宫侍排挤,整个辰安殿都成为众人退避三舍之地。
尤其是传出了雪暖汐病了的消息之后,更是如此。
雪暖汐倒不是真的病了,之所以传出病,不是害怕出去面对其他人,而是为了将司予述摁在宫中,他知道这件事打击最大的是司予述,更担心她因为这件事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来。
“述儿,字写歪了。”
暖阁内,父女两人正坐着抄写经书,自从事发之后,雪暖汐便没有去佛堂,但是经书却一点也没落下,还拉着女儿一同。
不过方才几个时辰,司予述便坐不住了,搁下了笔道:“父君,你让儿臣出宫吧,儿臣不会再冲动。”
“述儿……”
“琝儿还没找到,儿臣在这……”
“你母皇说琝儿不会有事的。”雪暖汐打断了女儿的话,他自然是担心儿子,可是也不能让女儿出事。
司予述眼底闪过了一抹冷笑,“便是如此,儿臣也不能干等着不做任何事情8君,司予赫已经疯了,她真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儿臣真的担心她会对琝儿不利!”
话方才说完,便后悔了。
父君如今虽然看似很镇定,但是琝儿失踪这般长时间,如今又传出了这样的谣言,父君怎么可能不慌不担心?
“父君……”
雪暖汐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别说了,父君明白。”
“父君。”司予述正色道,“你放儿臣出宫吧。”
“那你答应父君,千万不要做傻事!”雪暖汐正色道,“父君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是述儿,再生气也不能做出弑杀手足的事情来!”
“父君到现在还……”
“父君不是护着她。”雪暖汐截断了她的话,“如今在父君心里,只担心你和琝儿!其他人,父君已经没有那般多的精力去担心了。”
说不怪吗?
雪家的事情,琝儿的事情,他虽然着急,但是还是愿意相信那孩子只是被愤怒仇恨蒙蔽了眼睛,可是这一次……
这个谣言毁的人不仅仅是他,还有她的母皇!
她究竟知不知道?!
雪暖汐不能否认,这件事彻底地抹杀了他心里对司予赫最后的一丝希望。
司予述咬着牙沉默了半晌,“父君……”心里的话,心中说不出来,便是已经不对司予赫抱着希望,但是还是难过吧?“父君放心,儿臣如今只想救出琝儿!其他的事情,儿臣不会去管!”说罢,又补充道:“这些日子,父君便不要出辰安殿了,等找到了琝儿,儿臣定然会让司予赫为她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雪暖汐眼底有着抹不去的忧虑,但是最后还是点头。
……
民间,后宫被这个谣言闹翻了天,朝堂,也同样如此,不管谣言是真是假,总是会有几个人相信,宁愿相信也不愿意不信。
而首先冒出来的自然是御史。
而对于御史来说,这件事不管是真是假,全宸皇贵君的名誉已经全毁了,不说要让他死,但绝对不配继续当这个皇贵君你。
永熙帝听了这样的话没有动怒,直接下令将人给押出殿外杖杀。
不过,没死成。
在打了个半死的时候,雪暖汐让冷雨来求情,说他既然清白,何故要为了无稽之谣言夺人性命?
永熙帝沉默半晌,在人几乎要被打死的时候下旨停手,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御史被罢免了官职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京,其后代子孙三代以内不得入朝为官。
往后,若再有冒犯皇贵君者,同例处置。
随后,又下旨顺天府,若京城再有人议论此事,便以大不敬罪论处!
这道旨意下了之后,永熙帝到了朝和殿,随后下令召后宫一众君侍,除皇贵君之外,前往朝和殿,当着所有人的面,永熙帝斥责了水墨笑。
“若是你连这等流言蜚语都处理不好,那这个凤后便不要当了!”
当着所有人的面,丝毫不留情面。
发作一通过后,便拂袖离开了。
永熙帝的目的很简单,便是告诉后宫所有人,她不相信谣言,也不允许别人相信!
或许这通发作永熙帝未必是真的迁怒了水墨笑,但是,在却是真的伤到了水墨笑了,除了二十多年前他们撕破脸的那一日之外,她便再也没有这般决绝地对待他。
这一刻,他甚至相信,若是杀了他可以平息谣言,可以让雪暖汐不再受责难,她也一定会这般做!
泪,不自觉地落下。
嘴角,咸味咸的。
大周的凤后水氏,第一次当着这般多人的面,落了泪。
“原来,她有了他便真的可以不要任何人……”
在最危难的时刻,她心里选择的人,只有他!
只有一个雪暖汐!
众人,沉默。
……
司予述出宫了,如常处理政事。
谣言虽然被压住了,但是,却也让她受到了不少的影响,至少,多了许多异样的目光,谣言的可怕在于不管多么荒谬都有人相信。
司予赫仍是没有回兵部,也没有告假,而永熙帝置之不理。
三日期限已过,许是因为镇压谣言一事需要她,所以她没有掉脑袋。
而永熙帝,也没有对司予赫下手。
司予述也没有再去找司予述,倒是司予赫找过了几次司予述,用尽了所有刺激的言语来激怒司予述,而司予述不知道是因为对雪暖汐的承诺还是真的担心杀了司予赫便找不到司以琝,一直都保持着冷静,没有失控,更没有如司予赫所说的杀了她。
司予执每一次都在场,或许也因为有她在,司予述没有失控,而渐渐的,司予执有了一个心惊的发现,司予赫真正的用意似乎并不是要折磨司予述,而是逼迫司予述杀她。
她真正的目的是想死!
又一次,司予执将刚刚纠缠过司予述的司予赫拉回了大皇女府,没有如之前愤怒,而是冷静地看着醉醺醺的司予赫,“大皇姐,你就真的这般不想活了吗?!”
司予赫没有反应,仍是醉醺醺地疯疯癫癫地嚷着要辱骂司予述。
司予执却是越看越是心惊。
交代管家时刻盯着司予赫之后,她便进了宫。
永熙帝最近似乎对她格外的厚待,只要她来求见,永熙帝都会见。
“母皇,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司予执并不是很清楚永熙帝明明可以结束一切但是却一直纵容着失态发展的目的,“或许母皇想再给大皇姐一个机会,可是母皇,大皇姐已经支撑不下去了!再继续下去,便是母皇不杀她,她自己也会崩溃的!母皇,难道你看不出来大皇姐如今屡次激怒太女真正的目的是寻死吗?!”
面对她激动悲切的话,永熙帝却是冷漠,“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司予执无法接受这般的冷漠,她看着眼前的帝王,也是母亲,“母皇便是不在乎大皇姐,可也该在乎太女!若是太女真的杀了大皇姐……便是大皇姐有错,太女也会背上一个弑杀亲姐的恶名,那她往后……”
话,没有说下去,神色也惊惧起来。
“母皇……难道你……”话,不敢说下去。
“朕说过,不该你管的事情便不要多管!”永熙帝没有理会她的反应。
司予执握紧了拳头,“母皇,太女她是雪父君的女儿!是你和雪父君的女儿,你怎么……”
“够了!”永熙帝打断了她的话,“给朕滚出去!”
“母皇……”司予执还欲说。
一旁的冷雾已经过来,“靖王殿下,请回吧。”
司予执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御桌前低着头的母亲,最终,还是退了出去。
或许她错了。
太女并没有错,母皇怎么可能想弃她?
怎么可能?!
可又是为什么?为什么这般残忍?
司予执无法从永熙帝那里得到帮助,只能依靠自己看着司予赫,除了必要的事务之外,她很少去工部,似乎也不在乎永熙帝责骂。
而自从司予执说了司予赫欲寻死之后,司予赫便不再去纠缠司予述了,整日在府中喝酒,每一次都喝的醉醺醺的。
朝中的大臣对于司予赫这等行为不是没有奇怪,只是永熙帝都不说话,她们也不敢开口,可有些人还是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可因为事关重大,也不敢开口,倒是内阁的几个大臣试探过永熙帝,但是都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回应,只好继续沉默。
雪家被定了流放,三皇子仍是行踪不明,全宸皇贵君的谣言继续在私底下蔓延着,冬日的寒冷终于离开了,可是,京城却仍旧是弥漫着森冷的气息。
便在司以琝失踪满满个月,司予赫终于有行动了。
便在这一日,司予赫派了管家去送一封信,信是送给城东的一间民房的。
司予述很快便得到消息了,根据探子的查看,那间民宅里面的行迹很可疑,虽然司予述怀疑这是一个圈套,因为顺天府已经将京城的每一处民宅都搜查过包括那间民宅,但是都没有发现问题,还有便是上一次司予赫那般小心便是她派去的人都给跟丢了,而这一次却是如此的疏忽大意。
可便是一个圈套,司予述也必须去。
她一方面派人去通知顺天府,另一方面自己带着人赶去。
而当她带着人方才到了那宅子之外,里面竟然传来了打斗声。
司予述心中一急,当即闯了进去,随后便见院子内,两帮人正激战着,一方是穿着百姓寻常服饰,而另一方则是身着黑衣。
司予述眯起了眼,一时间弄不清楚情况。
“西戎探子!”这时候,一个穿着百姓寻常服饰的女子大声喊道。
司予述面色一变,当即下令,“攻击黑衣之人!”
“是!”随行的侍卫当即冲上前。
“太女,这是怎么回事?!”司予执赶了过来,她是从管家那里得到消息的,原本是想先来看看情况,可是来了却已经晚了。
司予述没有理会她,起步上前,没有加入战局,而是去找司以琝的踪迹,“琝儿——”
院子内的打斗在司予述的人加入之后很快便占了上风了,可是,司予述却找不到司以琝的踪迹。
顺天府的人到了。
于灵领着衙役加入了战局。
很快,黑衣人败了,可是却没有活口,不是被杀便是见逃不掉自尽了。
那穿着百姓服饰的女子也损伤惨重,不过还有活着的。
司予述再让人将整间屋子给搜查一遍,最后在其中一个厢房中找到了一个密室,在那密室中找到了一块玉佩。
司予述认出了那玉佩,面容更是扭曲,走出来揪起了一个穿着百姓服饰的受伤女子,“琝儿呢!司予赫将琝儿藏在了哪里!?”
于灵听到司予述当众说出这话,心里不禁一惊。
那女子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司予述发了狠,夺过了一个侍卫的剑便对着那女子逼供,可是那女子始终不答,“你再不说本殿便杀了你!”
女子仍是不说。
便在司予述真的欲将人一剑杀了之时,一个女子冲了进来,“启禀殿下,大皇女不见了。”
司予述面容顿时狰狞如鬼。
……
“你到底想将我带去哪里!”
马车内,司以琝被绑着双手,对面,坐着司予赫。
司予赫面无表情,不过身上已经没有酒味了,衣裳也是换了新的,整个人虽然阴沉,但是也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你到底要将我带到哪里去!”司以琝继续喝道。
司予赫终于将视线转到了他的身上了,“你若是不想有事最好闭嘴!”
“司予赫——”
“你放心,等我的事情做完了我自然会放了你。”司予赫继续道,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话却不像是在说谎。
司以琝稳住了心神,话语也平和了下来,“你到底要做什么?”
司予赫没有回答他的话。
“司予赫!”司以琝怒火再起,“你到底想做什么?我告诉你你别想利用我来伤害我皇姐!我便是死也不会让你利用的!”
“你们的感情倒是好?”司予赫冷笑。
司以琝盯着她,“我们的感情当然好,难道像你吗?!”说罢,又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雪家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你抓了我就算了,怎么能够通敌卖国?”
“通敌卖国?”司予赫嗤笑,“那你的那些事情又算什么?”
“你——”
“三皇弟,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好!”司予赫继续道,“从小你任性起来都没有什么好结果的,若不想再出事,便给我乖乖的!”
“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皇姐!”司以琝还是坚持道。
司予赫合上了眼睛,不再理会她。
司以琝也没有再开口,心,却始终沉着,若是没有孩子,他会拼了一切反抗逃跑,可是现在,便是他不在乎孩子的安危,可拖着这个孩子,他便是动一动都显得艰难,如何还能逃跑?
他相信司予赫不会对他如何,可却担心她会利用他来伤害皇姐。
若是这般,他便是没事往后也无法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皇姐,你千万不要上当!
千万不要!
马车一直在路上行驶了将近一个时辰,司以琝只是知道他们越走越是偏僻,直到马车停了下来,他已经听不到任何除了她们之外的人声了。
“殿下,到了。”
司予赫睁开了眼睛。
司以琝心悬了起来。
“该下车了。”司予赫开了口,声音却是很奇怪。
司以琝盯着她,“你到底想做什么?!”
“下了车,很快你就会知道!”司予赫淡淡笑道,神色竟是柔和无比。
司以琝更是惊愕,盯着她好半晌,方才下车。
下了车之后,才知道自己竟然到了郊外,而在他的前方,便是一个断崖。
难道她想将自己推下去,让自己和她的正君死的一样?!
“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的!”
司予赫没有回答她的话,将他交给了身旁的一个女子之后,便缓步往那断崖走去,然后,静静地站在断崖的边上。
司以琝看不见她的神色,可却感觉到了她的悲伤。
这里是……
“这里是什么地方?!”
身边的女子道:“正君丧命之处。”
司以琝一震,“她将我带来这里做什么?她想让我陪葬吗?还是……”想让皇姐陪葬?!
不行!
不行!
司以琝想逃,便是没了孩子他也不能让皇姐出事!
他方才一动,便被阻止了。
“你放开我!放开我——”
“闭嘴!”司予赫倏然转过身,面容扭曲地喝道:“箴儿喜欢安静,你给我闭嘴!”
司以琝被她的神色给吓到了。
司予赫喝完了之后,面容便缓和了下来,最后,竟然成了柔和,“我说我不会杀你就不会杀你,你吵什么?!”
“你……”
“琝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的胆小?”
司以琝并未因为她神色的改变而安心,反而更是惊惧,仿佛眼前之人像是一个疯子似的,不!她就是疯子,只有疯子情绪才会这般反常!
“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司予赫却喃喃自语道,“这是我第一次来……”
司以琝咬着牙,呼吸有些凌乱。
司予赫继续道,“对不起,连累你们了。”她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四个女子,随行的四个女子。
“殿下,能为你效命是我们的荣幸!”
“是的,当日若非殿下,在下的命已经没了。”
“不管殿下要做什么,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李二不会说话,我的命是殿下救的,自然该还给殿下!”
司予赫笑了笑,“多谢!”
司以琝看了看她们,“司予赫,你到底想做什么?!单凭她们四个人,能够做什么?”
“我说了你很快便会知道!”司予赫沉声道。
司以琝想继续说话,可司予赫已经转过身又往那断崖而去了,背影,仍是那般的悲伤,沉默半晌,对着司予赫的背影道:“大皇姐,我知道你伤心,你痛苦,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做啊!你可知道你做了什么?!没错,我是没有资格说你,可是,我也错过,大皇姐,悔恨的滋味真的很难受的!我没有后悔的击毁了,可是你还有!只要你罢手,母皇会原谅你的!”
司予赫仍是没有回话。
“大皇姐……”司以琝想继续劝道,只是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而打断他的人不是司予赫,也不是司予赫的人,而是远处骑马疾奔而来的几个黑衣人。
司予赫也感觉到了,转过身看了来人之后当即冲到了司以琝身前,拉着他的手道:“上马车!”
可话方才一说,一支利箭便射向了马车前方的马,马惊呼一声,往前奔,最后随着一声厉喝,坠入了断崖。
司予赫拉住司以琝,便欲上其他两匹马。
可这两匹马同样地被前方射来的利箭射中,惊慌地奔跑,便是逃过了坠入断崖的命运也是逃开了。
拉着司以琝,司予赫错过了逃离的机会。
“她们是什么人?”司以琝护着腹部,问道。
司予赫没有说话,拔出了剑。
其他四个女子也同样拔出了武器。
黑衣人靠近了,将六个人围在了断崖前。
“大皇女殿下,我家主子定然不喜欢殿下如此出尔反尔!”其中一个黑衣女子策马上前,冷冷道。
司以琝浑身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过身不管不顾地捶打司予赫,“司予赫你不能将我交给她们!你不可以!不可以——”
司予赫将司以琝护在怀中,“你们还没有资格跟本殿做交易!”
“所以,当大皇女殿下让我去接人的时候,我只是派人前去。”那女子回道,“果然,我没有猜错!”
司予赫冷笑一声。
“三皇子殿下。”那女子转移视线,看向司以琝,“陛下等你等了很久了,三皇子殿下该回去了!”
“你才回去了!”司以琝厉喝道,面色却极为的苍白,“我是大周皇子,是李浮的正夫,我还怀着李浮的孩子!你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我和宗哲景遥没有任何关系!”
女子似乎被激怒了,“既然三皇子殿下不愿意好好地跟小的走,那便别怪小的放肆了!”说罢,便扬手下令攻击。
那四个女子当即应了上去。
黑衣人也不过是四个人,可也是多数,而且黑衣人的武功显然是略高一筹。
“怎么办?怎么办?”司以琝慌了,他不要被她们带走,他不要!他便是死了也不会让她们带他走!对!死了便不必再被宗哲景遥羞辱,死了便可以保住大周的名声,可以保住母皇的名声了!
想至此,司以琝竟然甩开了司予赫,向断崖冲去。
“你做什么!”幸好司予赫眼明手快地拉住了他。
司以琝却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我死了不要被她们带走!”
“我还没死,她们带不走你!”司予赫攥着他的手,怒道。
司以琝怒火被勾起了,扬手便给了司予赫一个巴掌,“都是你!都是你!”
“你若是不想被带走便给我安分点!”司予赫也怒道,这时,一个黑衣人已经攻破了那四个女子的保护圈,冲了进来。
司予赫挥剑迎击,可既要拉住司以琝又要迎战,自然是困难,好在那黑衣女子似乎也害怕伤到了司以琝,招式并不算狠辣。
黑衣女子和司予赫纠缠半晌,见难以在不伤及司以琝的情况之下将司以琝从她手中夺过来,便只好放弃,转身攻击那四个女子。
此时,那四个女子已经是负伤累累。
“殿下,你先走!”
可是,在处于下风之下,要逃走谈何容易?
有过会儿,方才喊话的那女子被一剑刺穿了胸膛,随即毙命。
司予赫红了眼睛,顾不得司以琝,提着剑便冲了上去,加入了战局。
司以琝也没有继续寻死,只是护着腹部愣愣地站着。
又过会儿,另一个女子也死了。
“李二!”司予赫厉喝道。
没有人回应她。
如今她们只剩下三个人了,而黑衣人却还是有四个,而且还都有战斗力。
司以琝看着眼前又倒下的一个女子,浑身颤抖了起来,他知道她们拦不住她们的!拦不住的e,动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断崖前移动。
激战中的人似乎都没注意。
没过多久,司以琝便已经站在了断崖前了,他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断崖,断崖不高,完全可以看见底部,可人摔下去,摔死却是可以的。
“司予赫!我还你正君一条性命,你不要再纠缠我皇姐!”司以琝吼道,随后,脚往后移。
“琝儿——”
“琝儿——”
司予赫喝道,另一道声音也喝道,不同的是这道声音比较远,而且,伴随着马蹄声。
司以琝猛然抬头往前看,随后便见司予述正快马奔来,她的身后,还有侍卫,甚至衙役!“皇姐——”
司予赫从战局中脱身出来,冲到司以琝跟前将他拉离了断崖。
黑衣人见有援兵来,纷纷撤离。
司予赫看着前方的司予述,面容,冰冷了下来,随后,手中还滴着血的剑,架在了司以琝的脖子上。
“你——”司以琝大惊。
“殿下!”和司以琝一同喊出声的还有浑身是伤的两个女子,她们都清楚这时候还挟持司以琝最后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候,太女便是将殿下击杀了,天下人也不会说她半句不是,而殿下反而落得一个残害手足的罪名!
殿下这是存心寻死吗?!
“司予赫,你想做什么?!”司以琝喝道。
“闭嘴!”司予赫冷冷道,语气和之前的已经完全不同了。
司以琝还未来得及继续开口,司予述便先开口了,“司予赫,放开琝儿!”
马停了下来。
司予述当即下马,冲上前。
司予赫将剑压的更近,“不许过来!”
“大皇姐,你不要胡来!”司予执也追了上来,下马道。
司予赫却没有理会她,而是盯着司予述道:“司予述,还记得这是什么地方吗?!”
司予述自然知道,可她没想到司予赫竟然将琝儿带到这里!“你到底想怎么样?!”
“箴儿被你从这里推下去,摔的面目全非!”司予赫一字一字地道:“箴儿虽然不是那等看重相貌之人,可他是一个男子!你让我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你说我想如何!”
“既然你恨的是本殿,那就放了琝儿!”司予述喝道。
司予赫却是讥笑,尖刻的讥笑,“当日你恨的人是我那为何要伤害箴儿?!”
“我没有伤害过他!”司予述吼道,“我是恨你,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身边的人,更没有让人掳走你的正君!”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司予赫的面容狰狞起来,剑划破了司以琝颈部的肌肤,血渗了出来。
“皇姐……”
“司予赫!”司予述焦急地上前一步,“你别胡来!你到底想要我如何!你说!”
“我杀了他,或者,你杀了我!”司予赫狞笑道。
司予述喝道:“你若是真的恨我便放了琝儿来杀我!”
“大皇姐不要胡来!”司予执喝道。
司予赫仍是不为所动,“不!我不杀你!杀了你你还能如何痛苦?我不杀你,我要让你活着一辈子痛苦!”
司予述面色一凛,转过身便夺过了身边一个侍卫的刀,随即上前。
“太女!”司予执当即阻止,“不要……”
“滚开!”司予述不等她说完便当即动手推开她。
司予执眼底闪过了一抹笑意,不是狞笑也不是冷笑,而是一抹平和的笑,像是要解脱一般,“过来啊?你再不过来我便将他从这里推下去!”
说罢,便扳过了司以琝的身子,面对着断崖。
司予述加快了脚步。
司予执从地上爬起再上前阻止,见了司予赫的神色,心里的那个想法更加的肯定,“太女,不要!”
“滚开!”
“二皇妹你别过来!”
司予述和司予赫一同喝道。
司予执却仍是阻止,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大皇姐死在太女的剑下,她拦在了两个人中间,“三皇妹,大皇姐,够了!你们都已经闹过了!不要再继续了!”
“我让你滚开!”司予述剑指司予执,司予执相信司予赫,可是司予述无法这般看着司以琝危险而什么也不做。
“三皇妹,你要过去便先杀了我!”司予执对司予述道,随后,转过头对司予执道:“大皇姐,我知道你不会伤害三皇弟的!”
“你便断定本殿不会杀你?!”司予述怒极道。
司予赫也怒道:“你再不让开我就将他推下去!”
司予执不信不停,僵直着身子站着。
于灵见状,当即上前劝道,“太女殿下,大皇女殿下,靖王殿下,你们这是……你们别这样,若是陛下知道了……”
“她知道了便知道了有什么大不了!”司予赫吼道,“司予述你到底过不过来?!”
司予述没回答,司予赫便先一步喝道:“大皇姐既然执意要死,要皇妹给你陪葬就……”话未曾说完,面色便顿然一变,“琝儿?!”
众人看向司以琝。
便是司予述方才也是盯着司予执和司予赫,竟未曾发现司以琝的脸色在很短的时间内苍白的可怕。
司予赫低头,面上也是一惊,“你怎么了?”
“疼……”司以琝低喃出了一句,“我肚子疼……”双手护着腹部,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好痛……”
司予赫放下了剑扶住了他,“你到底怎么了?”
“琝儿!”司予述见司予赫放下了剑,当即冲了过去,趁着司予赫不注意将司以琝夺了过来,“琝儿?琝儿?!”
“皇姐……”司以琝面色更是苍白,额上已经开始冒出了汗,“好痛……皇姐……好痛……救我……救孩子……”
“三皇子可能要生了!”这时候,不知何人一言惊醒惊慌中的三姐妹。
司予执上前,“太女,快送三皇弟回宫!”
司予述抱起了司以琝,脚步顿了一下,转过身看向眼前仿佛呆怔了的司予赫,“司予赫,若是琝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说完,抱着司以琝上马离开。
于灵让一半人护送司予述两人回京,而自己则留下,大皇姐挟持三皇子,可能还是掳走三皇子之人,她必须将人带回去交代!
待司予述走了之后,于灵正欲上前。
“站住!”司予赫却冷冷喝道。
于灵停下脚步,“大皇女殿下,请随下官回宫面见陛下吧。”
司予赫低着头,“滚!”
“大皇女殿下……”
“本殿让你们都滚!”司予赫忽然发飙。
于灵蹙眉。
司予执看着她,“大皇姐,我们回去吧!”
司予赫看着司予执,双眸赤红,“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为什么!?”
“大皇姐……”
“我就差最后一步了!最后一步了!”司予赫咬着牙盯着她道,“为什么你要阻止?!就差一步我就可以和箴儿团聚了!”
“大皇姐……”司予执话哽了半晌,“既然你认定了是太女杀害了李正君,那你最后死在了太女手上,你觉得李正君会高兴吗?!”
“高兴?”司予赫迷茫道。
司予执继续道:“大皇姐,李正君如何会高兴你死在杀害他的凶手手中?!”
她真的想死!
真的想死!
司予赫呵呵地笑了几声,脚,却往后退。
司予执发现了,忙欲阻止。
“别过来!”司予赫厉喝道。
“大皇姐!”司予执悲痛焦急,“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司予赫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说着自己的,“你知道吗?我答应过箴儿会爱他一辈子,保护他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快快乐乐,会和他白头偕老,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答应过箴儿我会很努力地成为一个保家卫国的大将军,为大周尽忠,连同他的那一份,可如今,我还是没做到,甚至……我答应了绝对不会做傻事,现在,我还是做不到!”
“大皇姐——”
“二皇妹你知道吗?”司予赫赤红的眼眸泛起了泪光,“我真的好累好累……我好想箴儿,每天晚上,我都不敢睡觉,我害怕入睡了之后却没有梦见箴儿,你相不相信,除了那意识不清的日子里头,我从未梦见过箴儿……便是我带着他离开的那段日子里,也是如此……二皇妹,你说箴儿为何不入我的梦?为何?他是不是恨我了?是不是不在爱我了?”
“大皇姐,不是的……”
“我恨司予述,我想报仇,我一定要报仇……可是为什么……我看着司予述那般痛苦,痛的恨不得杀了我的模样,我却不高兴?一点也不高兴?”司予赫继续道,泪光已经化作了泪珠滚落脸庞,“明明她很痛苦的……可是为何我不高兴?是不是因为我做得不够狠不够绝?可是为何我将一切我能够做的都做了,她几乎被我打击的疯了,可为何我还是不高兴?”
“因为我们是姐妹,是亲姐妹!”司予执含泪道,“我们是一家人r人伤害家人,如何会开心,会高兴?”
“可她为什么要伤害箴儿——”
“三皇妹没有伤害李正君!”司予执盯着她,时刻防止她做傻事,“我可以用性命保证,三皇妹没有伤害李正君!绝对没有!”
“不是她那是谁?你告诉我是谁?!”司予赫喝道。
司予执点头,“好,你过来,我就告诉你!”
司予赫盯着她,半晌后哈哈大笑,落着泪的笑,“二皇妹,谢谢你。”话落,随即抬手将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闭眼,便要自刎。
“大皇姐——”司予执冲上去。
“殿下!”那两个奄奄一息的女子也不禁厉喝出声,可是,却没有办法上前阻止。
司予赫面容一狞,便要用力,可也就在这一瞬间,握剑的手手腕上一阵剧痛,剑,坠落地,司予赫猛然睁开眼睛。
司予执已经冲上前来,猛然将她摁倒在地。
“放开我——放开我——”司予赫几乎疯了一般挣扎。
司予执没有松手,转头看向一旁已经呆了的于灵,“还不快过来!”
于灵方才回过神来,“快!”
几个衙役一同上前。
“绑了!”司予执咬牙道。
衙役没有犹豫,当即拿了绳子将司予赫捆成了粽子,最后还担心她会咬舌自尽,连嘴都给塞了。
“嗯嗯——”司予赫仍是挣扎,眼眸之中满是疯狂之色。
司予执看着她,“大皇姐,我们回去见母皇吧。”
“嗯——”司予赫几乎欲吃了司予执一般。
司予执不为所动,她不会看着她死的。
……
三皇子被找到了,而失踪多日竟然是被大皇女挟持。
京城又轰动了。
司予赫被司予执直接带进了宫,只是却没有得到永熙帝的召见,只是让司予执将司予赫送回了大皇女府。
司予执不明白。
便是母皇不杀大皇姐也不该这般轻易饶恕的。
这般轻易饶恕对大皇姐来说并不是好事,如今她执意寻死,母皇再这般不理不睬,只会将大皇姐往绝路上推。
“冷总管……”
“三皇子早产,如今情况不太好,陛下在辰安殿。”冷雾摇头打断了司予执的话,“靖王殿下,您还是先带大皇女回去吧。”
“三皇弟的情况很不好?!”司予执忧虑道。
冷雾回道:“三皇子早产,又受了惊吓,如今御医和接生宫侍在尽力保赘子平安。”
司予执沉默会儿,知道不能继续纠缠下去,继续纠缠下去说不定母皇一怒之下会杀了大皇姐!“好,本殿先送大皇姐回府。”
“靖王殿下,大皇女殿下。”冷雾再一次开口,“陛下并非只是顾着三皇子之人。”说完,看着司予赫,“大皇女殿下,你回府便明白了。”
司予赫仿若没听见似的,仍是那般活死人模样。
“多谢冷总管。”司予执道,随后领着司予赫离开。
司予赫如今没有再挣扎,只是,却也没有生气,司予执明白只要自己一松绑,她便会自寻短见,便是不动手,只要她不吃不喝几日便也一样可以死。
可永熙帝不管,司予执也没有法子,只能将司予赫送回去之后再想办法劝。
司予赫像是一个活死人一般被司予执送回了大皇女府,许是过于的担忧,因而并没有看见下人们震惊的神色。
不过这时候便是发现了也不会多想。
司予赫掳走了司以琝,而且还欲置之死地,谁人能不震惊?
司予执将人送回了寝室,可方才到了寝室的门口,便见管家一脸惊喜地冲上来,“殿下!殿下!正君回来了!殿下,他回来了!殿下,正君他回来了——”
司予赫浑身一颤。
司予执则是心中一凛,回来了?难道这世上真有鬼魂?不!不对……她想起了冷雾的那些话,当即问道:“李正君没有死?”
“是!正君没死……他回来了……殿下,正君他没有死,他回来了!”管家终于将话给说顺了。
司予赫眼眸顿时瞪的老大,甚至,连动都没有动。
“大皇姐!李正君没死!大皇姐……”司予执转过身握着司予赫的肩膀道,她比司予赫还要激动。
司予赫仍是呆怔着,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司予执当即动手替她松绑,拿下了塞住口的布,可司予赫得了自由之后还是没有动,甚至连话也没说,“大皇姐?”
“殿下?”管家脸上的惊喜转为了惊惧,殿下怎么了?
“大皇姐。”司予执放缓了声音,“李正君他回来了,他没有死!大皇姐,他没有死……”
司予赫浑身一灵,随后,有了反应,只是不是冲进寝室的反应,而是往后退,然后,转身便往院子外跑,像是逃命一般。
“大皇姐!”司予执当即追了上去。
司予赫没有跑多远,跑出了院子便摔倒了,然后,慌手慌脚地欲爬起来继续逃,可身子好像不受她控制一般,怎么也爬不起来。
司予执停了半晌,随后,缓步上前,伸手将她搀扶起来,“大皇姐,不要怕。”
司予赫看着她,除了神色颤抖之外,没有其他的反应。
“大皇姐!”司予执握着她的肩膀,“是真的,你不是在做梦,是真的……”
“不!”司予赫用力摇着头,“箴儿死了!他死了!那一定不是箴儿!是她们!是她们为了报复我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个和箴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来骗我!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就像当年赵氏骗母皇一样!她们恨我做了这般多的错事,所以要用最狠毒的方式折磨我!我不会上当的!我不会将别人当成箴儿的!我不会像母皇一样将别人当成心爱之人的!替身也不可以!不可以——”
“大皇姐——”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司予述果然狠毒!她杀了我的箴儿还要用箴儿来折磨我!司予述!我要去找她!我要杀了她!杀了她——”司予赫又开始手舞足蹈了,说完之后,便转身欲跑去找司予述。
而便在她方才跑出一步,身后传来了一道极为虚弱的声音。
“是……不是……我……你也……认不出来吗?”
司予赫猛然停下了脚步。
司予执转身,便见李氏在两个小侍的搀扶之下不知何时出来,看着醒来的李氏,司予执更是震惊,不但活着,而且醒了?
李氏虽然醒了,可是脸色却很差,整个人消瘦的可怕,如今便是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可他的双脚却还是曲着的,能够站立,只是依靠着两人的搀扶。
“李正君……”
李氏看了看司予执,微微一笑,随后继续对着前方的那仍是在低喃着不可能的司予赫道:“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没有……怎么就……知道我……是假的?”
“不会的!箴儿已经死了!你一定不是真的!一定不是——”司予赫手舞足蹈地厉喝着,可是却始终不敢回头看身后之人一眼。
她害怕。
害怕身后之人真的是假的,而她却还是忍不住沉沦。
那时候,她如何对得起箴儿?!
“箴儿一直昏迷不醒他不可能说话的!你一定是假的y的!”
李氏却是笑笑,“成……成亲……那晚……你跟我说……我很美很美……你说……你会爱我一辈子……我说……那是不是我不美了……你就不爱我了?”
司予赫浑身又是一颤。
“现在……我比在战场……的时候……还要……难看……你不认我……也是……应该的……我这般丑了……你怎么还会爱……”
话,还未说完,便被司予赫打断了。
司予赫猛然转身直冲到他的面前,然后,紧紧地将他搂住,她没有看他,可是却紧紧地将他搂入,仿佛要将他渗入了自己的骨血里面一般。
“你啊……不是说……我是假的吗?”李氏继续笑道,“怎么还……抱我……”
司予赫没有回答,只是将他抱的更紧,依稀之间可听到哽咽之声。
“果然……是嫌弃我的丑模样了……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了……”李氏继续道。
“箴儿——箴儿——”司予赫开了口,哽咽道,每一次呼唤都带着极深的痛苦,痛的撕心裂肺,“真的是你吗?真的是吗?箴儿,真的是你吗?”
“不是我……还有谁?难道……你还娶了别人?”李氏继续道。
司予赫抱着她哭的更厉害。
李氏笑着沉默了半晌,然后继续,只是声音却比之前又虚弱了,“殿下……我……好像……有些想晕……”说罢,便整个人瘫软在了司予赫的身上。
“箴儿?!箴儿?!”司予赫终于看他的脸了,只是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方才的那些荒谬的恐惧,只是生怕他出事。
李氏没有晕过去,而是虚弱地笑着,“你看……你这不是看我了吗?……我……是不是丑了?”
司予赫没有说话,只是大口地呼气,哽咽,眼泪,滴落在了他的身上。
“不过……你也丑了……”李氏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双鬓的斑白,泪水,浸湿了眼眶,四年了,她是是怎么过的?“殿下,我回来了……”
以后,再也再也不离开她了!
司予赫抱着他,跌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司予执没有上前劝阻,静静地看了会儿便转身离开了,方才的震惊逐渐冷淡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心惊,当日掳走李正君的人是谁?!
不是太女,那是……
母皇吗?!
引起这一切的人,是母皇吗?!
司予执一脸可怖地进了宫,还是只是见到了冷雾,“冷总管,李正君回府了!他没有死!这就是冷总管所谓的明白吗?”
冷雾看着她,“靖王殿下,陛下没有你所想的这般狠心。”
司予执浑身一僵。
“当日掳走李正君的人不是陛下。”冷雾似乎看出了司予执心中所想,“陛下只是半途将人救了回来罢了,原本该是立刻将人送回去的,只是当时李正君受了重伤,尤其是头部的伤,连简御医也不敢肯定正君能不能活下来,陛下不想让殿下伤心,便想着先看看情况,若是正君真的死了,那让殿下觉得正君只是失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还有希望在,陛下曾经承受过这种痛苦,有时候希望虽然会增加痛苦,但是若是连这丝希望也没有的话,那人生,便真的可有可无,只是,陛下没有想到,竟然有人伪造了李正君的死。”
“那母皇为何不澄清?!”司予执咬着牙道,“若是当时澄清了,大皇姐未必会走到这一步!”
“殿下。”冷雾神色淡淡地道,“陛下这般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可……”
“靖王殿下。”冷雾打断了她的话,“你们是皇女,人生太过意一帆风顺,对你们没有好处。”
司予执明白了,可是,却难以接受,“母皇看着大皇姐那般痛苦,看着太女那般举步维艰,看着她们的女儿……”
“靖王殿下。”冷雾沉下了声音,“你逾越了。”
司予执咬着牙,没有说下去。
是啊。
她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可是母皇,你不觉得太过狠心了吗?
司予执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当日傍晚,大皇女掳走三皇子的消息还未消化完,大皇女府又传出了去年死了的李正君活过来了,原来他没死,当日死的另有其人,不但活过来了,而且醒了,能说话能走动了,不再是一个活死人了。
京城再一次哗然。
而这一日的深夜,司以琝艰难地诞下了一子,过程虽然惊险,但是最终仍是父子平安。
当御医将父子平安的消息告诉雪暖汐的时候,雪暖汐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晕厥了过去了。
永熙帝当即将人抱回了寝殿,经过御医再三确诊雪暖汐只是忧思疲劳过度方才会晕厥,永熙帝方才放心。
没过多久,司予述便来了。
“父君如何?”
永熙帝握着雪暖汐的手,“没有大碍,休息一下便会好。”
司予述没有再问,也没有离开,沉默半晌,方才道:“李正君回了大皇女府,他没有死,而且醒了。”
永熙帝看向她,却没有说话。
“母皇,是你吗?”司予述眼底有着难以言喻的震惊。
永熙帝仍是没有说话。
司予述盯着她,半晌后一字一字地道:“为什么?!”
“朕没有必要回答你。”永熙帝却淡淡道。
司予述却笑了,嗤嗤一笑,“那便是说一切都在母皇的掌控之中了?包括琝儿的去向,包括,大皇姐的所作所为,包括雪家的事情!”
永熙帝还是沉默。
司予述踉跄地后退一步,笑着看着眼前的母亲,她始终还是将她当做了母亲多于皇帝!最终,她没有再说什么,低头行礼,“儿臣告退!”
随后,转身快步离开。
永熙帝在这一刻忽然间明白了当年她拂袖而去之时,先帝的心情。
……
“殿下!殿下!你说大皇女正君还活着?他还活着?”薛氏一得到消息便冲去找司予执了,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一般。
司予执看着他,看着他那般无拘无束的神色,想着他喜欢什么时候笑便笑,什么时候哭便哭的性子,眼底,竟然生出了歆羡。
她们这些皇女,天之骄女,可却及不上眼前的这人。
“殿下,你怎么了?”薛氏看出了她的异样,“难道不是真的?”
“是真的。”司予执笑道,“李正君还活着,而且醒了。”
薛氏方才放心,“那我去看看他行吗?可以吗?”
“过几日再去吧。”司予执道。
“为什么?”薛氏问道,不过说完了之后便想到了答案,又道:“也是,大皇女这般爱正君,如今他活过来了,定然不希望别人去打扰的c吧,我们过几日再去!”说罢,便抱着司予执的手,“殿下,如今大皇女正君活过来了,大皇女往后定然不会再和太女作对了,你便不需要整日跑动跑西这般辛苦了!”
司予执只是苍白地笑了笑,没有答话。
结束了吗?
不,风暴,方才开始吧。
母皇起了这个头,便必须有一个人来收尾。
司予执沉下了眼眸。
……
次日早朝,太女就大皇女挟持三皇子一事做了全面的反击,更是带来了三皇子的供词,说司予赫不但掳走了她,还一手构陷雪家私通外敌,甚至诋毁全宸皇贵君的谣言也是司予赫传出去的。
一时间,朝堂再次纷乱起来。
大皇女若是构陷雪家的人,那也便证明了她方才是那私通外敌之人。
雪家私通外敌朝野震惊,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可若是皇女私通外敌,朝野难容。
永熙帝的态度也之前大皇女攻击太女一般,没有做出决断,甚至没有让人去拘捕司予赫,只是任由着众人闹,闹到一定程度了,便宣布退朝。
没有人明白永熙帝究竟是何等心思。
水墨笑的病一直没好,便是知道李氏活着,仍是没有好转,甚至还加重了,司予执她们想到的,他如何想不到?他知道这些日子她放任着事情发展便是为了磨砺几个孩子,可是却不想她居然做到了这一步!随后,太女反击,更是往他的心窝上捅了一刀。
当日他提出用那道圣旨换司予赫一条生路之时,她虽然没有反对,可至今为止也未曾有过一句准话,如今……
她真的会放过赫儿吗?
……
外面闹成一团,而大皇女府中,却是平静无波,司予赫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日夜不停地守着李氏,只是现在和从前不同了,不仅仅是她自己自言自语,他能够回应他了。
“来,再吃一点!”
“好。”
李氏的身子还是很虚弱,但是活下去应当是没有问题,司予赫也已经很满足了,她要的只是一个活生生的李氏,便是李氏仍是像从前那般昏迷,昏迷一辈子,她都不在乎,更何况如今还能跟她说话,还能对着她笑。
除了再次见面的那时候激动过,两人便没有再因为死别重逢而激动,甚至没有提及过去四年的痛苦,他们如新婚之时一般生活着。
或许,两人都明白,这样相聚的日子没有多长时间。
司予赫原本以为可以再长一点的,可是,薛氏的到来却打破了她的希望。
“大皇女殿下,我求求你,你不要让殿下替你顶罪!”薛氏冲进来便直接对着司予赫下跪了,脸已经是布满了泪痕,“大皇女,我知道你和正君都很可怜,可是我妻主也是无辜的?你怎么能够让她去给你顶罪?!那是死罪!若是你,陛下未必会杀,可是若是殿下,陛下不会手软的!大皇女,殿下对你也是尽心尽力吧?这般多年,她一直关心着你,这段时间,她更是为了你不惜一切!如今她还要给你顶罪……”
薛氏万万没想到司予执居然存了这个心思,若不是他无意中听到了她交代管家往后要好好照顾他,他还不知道!
薛氏没有冲出去求司予执,多年的相处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她的心思,所以他跑来大皇女府,求司予赫。
“大皇女,你们可怜,可是我也可怜!我和殿下也可怜我!我们连个孩子都没有!殿下若是死了,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我求你,你阻止殿下好不好?!明明是你做出的事情为何要让我家殿下去承担?!”
薛氏的话最后已经成了指责。
他无法不怪她,若是小事,他或许可以退让,可是不是小事,那是死罪!他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妻主死?!
司予赫手中的碗几乎被他给握碎了。
她没想过可以不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她只是想多一点时间!
她才找回他!
“靖王正君放心……”李氏开了口,“我们犯下的错……我们会承担的,不会连累其他人。”
薛氏看着他,也是这时候方才看清楚他,不过这时候他也没有多余的心思为李氏的样貌惊讶了,“真的?!”
“自然是真的。”李氏笑道,“而且陛下也不是那等糊涂人,不是有人去认了罪,便可以的。”
“那你们……你们一定要快些!殿下明日便要进宫认罪了!你们一定要抢在殿下之前!”薛氏没有法子在可怜别人。
李氏笑着点头,“好。”
薛氏擦干了眼泪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明日之前我会看着殿下,不让她出门!你们一定要记得去!”
“好。”李氏还是微笑道。
薛氏方才安心离开。
“箴儿……”司予赫有些不敢面对他。
她没有跟他说过她所做的事情,但是她知道他知道的。
一切他都知道的。
李氏伸手拿过了他手中的碗,放在了床边,然后握着她的手,“殿下,不管即将面临什么,我们都一同面对。”
司予赫抬起视线看着他,半晌后,“好。”
……
次日。
一大早,李氏撑着虚弱的身子亲自伺候司予赫梳洗穿衣,两人都没有说话,都知道,这一别之后,两人再见之时,恐怕要隔着牢房的门。
“等我回来吗?”出门前,司予赫握紧了他的手。
李氏笑道:“等,一辈子都等。”
“说好了的!”司予赫伸手,紧紧地抱着他,“说了便是了的,不许不算数!”
“你也要记得回家。”李氏道,“还有,不许嫌弃我丑。”
司予赫闭上了眼睛,狠狠的抱了他一下,然后松手转身快步离开,像是害怕慢了一步,她便会后悔一般。
李氏的泪,终究还是落下了。
……
薛氏从昨晚开始便病了,装的,折腾了司予执一整晚,第二日,还硬是拉着她陪自己不让她离开,司予执一直顺着她,直到早朝的时辰已经过去了,她方才坚决离开。
薛氏看着她,伤心不已,难道他在她心里面便是这般没有分量吗?她要为别人顶罪,可有想过他?没有了妻主,他要那般多财富做什么?要这座府邸来用什么用?他连个孩子都没有!“你不用去了,大皇女应该已经去了!”
司予执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昨日……我听到了你和管家的话……你要去给大皇女顶罪!”薛氏哭着控诉道。
“你做了什么?”司予执大怒。
薛氏也不惧,“我去找了大皇女,我求她放过你!大皇女答应了!”
“你——”
“你想打我是不是?”薛氏第一次在司予执面前这般硬气,“你想打就打吧,反正大皇女已经去了!我不要你死,你是我妻主,我才不要你死了!我连个孩子都没有,连妻主都没了我还活着做什么?!你打死我好了,至少你还可以给我送葬!省的我老了死了连个送葬的人都没有!”
“你——”司予执气极了,连话也说不出来。
“哇……”薛氏大哭了起来,扑在了司予执的身上,紧紧抱着,嘴硬的厉害,可心始终舍不得,“殿下,我们不要管这些事情了好不好?我们又不是那些有本事的人……我们管这般多事情做什么?我们好好过我们的日子不好吗?殿下……我求你了……不要管了……以后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听你的,都听你的……殿下,你不要丢下我不管!”
司予执身子僵硬了半晌,最后还是动手推开了薛氏,随后转身离开。
“哇——”薛氏哭的更加的厉害了。
……
司予执赶进宫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司予赫在今日的早朝上已经将一切都给招认了,如何构陷雪家,如何掳走三皇子,如何编造散播对皇贵君不利的谣言。
全都招认了。
便是已经有了太女的指控,但是亲口从司予赫口中说出,却还是让所有人震惊不已,便是已经猜到了一些的大臣也是如此。
永熙帝的脸色却没有半丝的变化,众人想,或许是太过于震惊所以连反应都没有了吧?
司予赫招认完一切之后,永熙帝没有即可将人收监,而是将她单独召到了交泰殿。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
御书房内
永熙帝站在了墙上悬挂着的堪舆图前,负手静静站着。
司予赫御书房中间。
两人都没有说话。
许久,司予赫开了口,“儿臣多谢母皇对箴儿的救命之恩。”
永熙帝转过身,“不恨朕?”
“一切都是儿臣的选择,与母皇何干?”司予赫笑道。
永熙帝也笑道,“太女和靖王都觉得朕不该如此,你父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也是如此,你却说,和朕无关?”
“的确和母皇无关。”司予赫缓缓道,“是儿臣做错了路。”
“还好,没有一直错下去。”永熙帝道。
司予赫笑道:“让母皇失望了。”
“至少,没有心死。”永熙帝道。
司予赫笑道:“多谢母皇。”随后,又道:“若是儿臣最终选择一错到底,母皇会如何处置儿臣?”
永熙帝静静地看着她半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司家不留叛国谋逆之女!”
司予赫没有意外,也没有难过,仍是淡淡地一笑,随后,郑重地对永熙帝磕了一个响头,“请母皇降罪!”
司予执赶到交泰殿的时候,司予赫正在被侍卫押了出来。
“大皇姐!”
司予赫停下了脚步,淡淡笑道:“二皇妹。”
司予执脸色很难看,“大皇姐……”
“二皇妹,我自己做的事情便该由我自己承担。”司予赫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错了开头,不能再错结尾了,若是我要别人给我顶罪,箴儿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都会看不起我。”
“大皇姐!”
“你放心,母皇不会杀我的。”司予赫继续道,“不要怪你的正君,他也是关心你,其实,有这般一个为了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正君是福气,我很高兴二皇妹也有这个福气。”顿了顿,又道,“谢谢你,二皇妹。”
随即,让侍卫继续离开。
司予执没追上去,只能握紧拳头站着看着。
宗亲大牢外,司予述静静地站着,过去的四年,她无数次来这里,却没有一日敢进去。
她不敢进去面对白氏!
面对自己的无能!
而今日,那个将她逼到了绝境上的人要进来了,可是,却不是她亲手送进来的,终究,她还是没有办法摆脱无能。
“太女殿下。”
一个侍卫上前行礼。
司予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司予赫,“我说过我没有掳走你的正君!”
“这已经不重要了。”司予赫看着她。
司予述看着她半晌,随后,起步离开。
不重要吗?或许对她来说是不重要的,可是,对她来说,却不是!不是——
……
司予执神色有些恍惚地离开,方才走到皇宫的宫门口,便见薛氏一脸泪痕地看着自己,她停下了脚步。
薛氏不管她会不会生气地冲了过来,紧紧地抱着她。
司予执愣怔了半晌,最终,抬起了手,抱着他的,“我们回家吧。”
薛氏浑身一颤,然后,哇的大哭了出声。
他真的害怕自己见不到她走出皇宫,更害怕她再也不理自己!
……
司予赫承认了一切罪名,雪家自然无罪释放。
短短半个多年,便是经历了半辈子波折的雪砚也有些恍惚。
看着萧索的雪家,雪砚只是淡淡地交代下人收拾一下,然后让大家都去休息。
休息。
是啊,她们都需要休息。
雪凝回了院子,站在空荡荡的寝室内,心,仿佛空了似的。
雪倾走进来便见女儿呆怔地站着,叹息一声,随后上前,“梳洗一下进宫一趟吧。”
雪凝转过身,“母亲。”
“二皇子有孕了,那日,你所说的话太过伤人了。”雪倾叹息道。
雪凝声音有些颤,“他……”
“好好跟他说,他会原谅你的。”雪倾正色道,“从前也不觉得这孩子多么好,这一次雪家出事,方才看出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母亲……”雪凝握了握拳头,“你也没有怀疑过他吗?”
“母亲怀不怀疑他,甚至整个雪家的人怀不怀疑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心里是否信他。”雪倾笑道,“凝儿,他是你的正夫,要和他携手走一辈子的人是你。”
雪凝沉默。
“进宫吧,好好跟他说。”雪倾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这件事我们雪家固然受了惊吓,可伤害最深的人还是他,双重背弃,他能够熬过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雪凝明白她的话,“他,真的会原谅孩儿吗?”
“只要你有心,他自然会。”雪倾笑道。
雪凝却低下了头,似乎没信心。
……
雪家沉冤得雪,皇贵君的谣言也被攻破了,太女一反劣势,只是,她似乎没有多少兴奋之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不方便表露太多。
司予述如何别人不知道,但是太女府一扫之前的阴霾却是人人都看到的。
若是没有之前的事情,司徒氏定然高兴不已,可是现在,她更加的担心永熙帝会不会追究自己,太女没事了,往后想娶什么样的人没有?
他害怕着,自然,也没有注意到程秦的反常。
功亏一篑!
程秦在得知了外面的消息之后,脑子里只是想到这个词。
半个月,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了。
可是,却还是被司予述要求卧床养伤。
“出去吧。”喝完了药,程秦缓缓道。
下人领了命令退下。
待下人退下,程秦平静的面容开始扭曲了,就这样功亏一篑了!
他不甘心!
怎么也不甘心!
他牺牲了一个孩子,他的亲生骨肉,可是最终还是功亏一篑!
大皇女承担下了一切罪名,雪家沉冤得雪,太女安然无恙,皇贵君仍是那个万千宠爱的皇贵君,一切都没有改变!
而他,却亲手杀了自己的骨肉!
“不!我不能失败!不可以——”
就是为了他的还在,他也不可以失败!
程秦下了床,不顾下人的阻拦欲去找司予述,如今只要将司予述继续迷着,他便还有机会!可是当他顺下下人的指引去了前院的花厅,却听到了让他心中一惊的话。
司予执和司予述的对话。
关于程秦身份。
程秦站了半晌,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返回。
“你说够了吗?!”司予述似乎仍是听不进去,仍是坚持相信程秦。
“太女……”
“当日你为何知道司予赫在断崖?”司予述岔开了话题,反过来质问。
司予执一愣。
“念在你是真心关心琝儿,本殿不追究这件事,但是,你也不要再在本殿面前说本殿侍君的是非!”司予述冷冷道,随后,下令送客。
司予执沉默半晌,“太女若是不信可问问三皇弟,当日出宫一事,三皇弟最清楚,还有……若是程秦的身份存疑,那不仅对太女你自己,对三皇弟,对雪父君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顿了一下,咬着牙又继续道:“太女应当不想自己身边出一个如同本殿生父那样的人!”
说完,拱手告辞离开。
司予述垂下了头,面容扭曲。
……
司予赫被关进了宗亲大牢,只是这件事却没有完结。
朝臣奏请永熙迪惩,而之前一直对司予赫穷追猛打的司予述却沉默了。
此外,靖王司予执上奏为司予赫求情。
凤后自认教女不善请罪,也为司予赫求情。
最后,连受害人也为司予赫求情,请求永熙帝免司予赫一死。
“孩子可想好取什么名字了?”司予述每日都会进宫看看孩子。
司以琝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过来了,“想好了,就叫李悦。”
“一个李乐一个李悦。”司予述失笑,“也好,简简单单的,简简单单的就好。”
司以琝看了看她,“皇姐……你生我的气了?”
“生你什么气?”司予述一边小心翼翼地抱着睡的正香的孩子,一边问道。
司以琝看着她,“我为大皇姐求情一事。”
司予述看向他,“既然你说起来了,那便告诉我,为什么?”
“我觉得她是无意伤害我的。”司以琝沉吟会儿道,“怎么说她都是我们的皇姐……又没有害我们的性命……皇姐,算了吧。”
司予述看着他,“你便不恨她?她差一点害的你一尸两命。”
“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司以琝笑道,“皇姐,父君不在的日子里,大皇姐对我们很好的,如今她知错了,便算了吧。”
司予述看了看他,然后低下头看着新生儿,“这孩子倒是像母亲多一些。”
司以琝明白她的用意,也没有继续那个话题,“像母亲好,李羔高兴的,可惜不是女儿。”
“往后再生就是了。”司予述道。
司以琝瞪了她一眼,“我才不生了9不怕啊?”
“说不定到时候是你自己想生……”
“我就是不生!”
雪暖汐站在门口,看着里面斗嘴的姐弟,笑着站了会儿,没有进去打扰,如今,对他来说是雨过天晴了,可是……
雪暖汐看向交泰殿的方向,这时候,才是她最难的时候吧?
他不知没想过她在这些事情上面的角色,只是,他比那些孩子要明白多一些,最难还是她。
……
司予述并没有当场答应司以琝,只是两日之后,她还是上了折子替司予赫求情。
这般举动倒是让朝臣吃惊。
雪凝已经连续好几日进宫求见了司以佑了,从她被放出来的第二日开始,每一日都进宫,但是每一日司以佑都不见,司以佑让雪天恩来见雪凝,但是他始终不出面。
雪凝知道,他心里还是怪自己的。
蒙斯醉不明白,看着正低头缝制着夏衣的儿子,他最终还是上前,问了出口。
司以佑抬头看着父亲,“这般多年,她是对我很好,很好很好,可是,我总是觉得缺了东西,缺了一种认同。”话,顿了顿,“雪凝,始终未曾将我当做她的结发之夫,她不过是将我当作了皇子,对我好,只是因为,她必须这般做。”
蒙斯醉一惊,“她……”
“父君不必生气。”司以佑打断了他的话,“当年我们的婚事因何而来,我们都清楚,她能一日既往地对我好,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仍是想着不连累我,已经很难得了。”
“那你为何还要与她共患难?!”蒙斯醉无法理解。
司以佑笑了笑,“我不介意陪着她吃苦,甚至,陪着她吃苦可以让我更加的举得我是她的结发之夫,是他们雪家的人,可如今……不必了,我还是二皇子,有自己皇子府的二皇子。”顿了顿,又道,“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母皇设立皇子府并不好,这根本是将我们这些皇子隔绝在了妻家之外,可这些年,看着大皇兄和庄之斯恩爱有加,看着他大皇兄融入庄家,我方才觉得自己错了,其实,大皇子府只是一座府邸罢了,是隔不开亲情牵绊的,而我,之所以始终与雪家格格不入,也不过是因为我自己的缘故。”
“佑儿……”蒙斯醉看着儿子,良久之后方才艰难问道:“你爱雪凝吗?”
司以佑看着父亲,“父君,结发夫妻之间除了爱情,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情感的。”
蒙斯醉面色一颤。
“比起那虚无缥缈的爱,儿臣更想要相濡以沫相携到老的感情。”司以佑缓缓道,“父君,看着你和母皇这般多年争争吵吵,儿臣……或许是怕了。”
蒙斯醉再一次受了打击,他从未想过自己和永熙帝的事情会影响到孩子。
司以佑低下头,继续做着手中的衣裳。
……
司予赫被关押之后,司予述更加忙碌了,原先司予赫的差事,永熙帝大笔一挥移交给了司予述。
让太女插手兵部的事情,便是永熙帝容许储君进入军务。
这是一个很重大的放权信号。
朝臣各怀心思,司予述却稳如泰山,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并未有过任何激进的行为,这让不少老臣心中欣慰。
困扰在太女身上的危机解除了,太女没有后嗣的弱点便又重新暴露出来了。
御史开始行动。
其他的朝臣也附和。
永熙帝也松了口,让礼部好好迅个合适的给太女挑选。
只是最后,司予述拒绝了。
“为何拒绝?”永熙帝将人叫道了御书房。
司予述垂头道:“儿臣想先处理好手头的事情。”
“事情永远处理不完,但是……”
“母皇,儿臣心意已决!”司予述抬头正色道。
永熙帝看着她半晌,最终,还是如了她的意。
……
“快,都好好准备!”司徒氏收到消息,心情难得大好,殿下只要不纳夫侍,那他还是太女府最大的!只要她在殿下纳其他夫侍之前再怀上孩子,那陛下便是再不愿意也不会对他下手!
这是司徒氏想了许多日想出来的办法。
今日,便是准备执行。
司予述回了府,便被司徒氏院子的小侍拦住,说司徒氏请他去,说儿子想她了。
若是司徒氏自己请,司予述未必会去,可是,想起儿子,她无论如何也会去的。
这也是司徒氏如今最大的砝码。
只是很可惜,司予述方才进了西苑,便又被程秦给拦住了,亲自来拦。
司予述凝视着他,眼眸深处幽暗无比,“你伤势方才好,怎么出来了?”
“许久没见殿下了,今晚我备了些酒菜,请殿下赏脸。”程秦淡淡道。
司予述沉吟会儿,“也好,本殿也许久没和你好好说话了。”
“殿下请。”程秦弯了唇,笑了。
……
程秦的酒杯备在了楔厅内。
花厅内燃着熏香,一室的清幽。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摆放着好几个精致的小菜,还有上好的酒。
“殿下忙了这般长时间,如今总算可以松口气了。”程秦亲自为司予述倒了一杯酒,也为自己倒了。
司予述看着他手中的酒壶,“你伤才好,还是不要喝了。”
“喝一两杯无碍的。”程秦笑道,“我问过了太医,太医说没事的。”
司予述看了他会儿,“既然太医说了没事,那便小酌两杯吧。”
程秦笑着端起了面前的酒,“祝贺殿下雨过天晴,前程似锦。”
“雨过天晴,前程似锦?”司予述淡淡笑道,“怎么这般说?”
“难道不是吗?”程秦反问道。
司予述端起了眼前的酒,却没有饮,“秦儿,今日你似乎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程秦问道。
司予述道:“温柔多了。”
“殿下是说程秦以前不温柔?”
“也是,不过以前不管我们多亲近,本殿总是觉得你心里有个地方本殿是触碰不到的。”司予述缓缓道。
“殿下误会了。”程秦回道,“程秦的心里只有殿下一个。”
“我没有怀疑你什么。”司予述继续道,“或许本殿太贪心了吧,得到了便想要更多。”
程秦看着她,“殿下今日也似乎不一样,似乎……比以前多愁善感了。”
“是吗?”司予述淡淡笑道,“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吧。”
“那便喝些酒,吃些菜,然后程秦伺候你就寝吧。”程秦道。
司予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酒,似笑非笑,“你就这般想本殿喝了这杯酒?”
“是。”程秦温柔笑道,“以前程秦似乎从未这般陪殿下喝过酒。”
司予述想了想,“也是,好,既然你这般想本殿喝了,本殿便喝了。”
“殿下,等等。”程秦却叫住了她。
司予述笑道:“怎么了?”
“程秦敬你。”程秦端起了自己的拿杯,举起道,随后,一饮而尽。
司予述笑的更加的深,也举杯,一饮而尽。
“殿下举得这酒如何?”程秦笑道。
司予述道:“苦。”
程秦神色一愣。
“许是本殿这些日子苦惨了,所以不管吃什么喝什么都觉得苦。”司予述笑道。
程秦恢复了笑容,“是吗?不过事情都过去了,殿下往后便不会苦了。”
“是吗?”司予述淡淡道。
程秦笑道,“自然是。”
司予述搁下了酒杯,“你请本殿来,不会是只是想和本殿喝酒聊天吧?”
“自然不是。”程秦回道。
司予述继续道,“那是为了何事?”
“那日靖王殿下来找殿下,我听见了。”程秦缓缓道。
司予述神色不动,“是吗?”
“殿下便真的相信我?”程秦继续道。
司予述没有回答,“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程秦摇头。
司予述静静地看着他,“那你要告诉我,你是或不是吗?”
“殿下会信吗?”程秦问道。
司予述点头,“你说,我便信。”
“只是结果未必是殿下所愿见的。”程秦笑道。
司予述也笑道:“不愿见或愿见,事实终归是事实,不是吗?”
“也是。”程秦认同,然后,一字一字地道:“靖王殿下所说的都没有错,我的确是秦氏的遗孤。”
司予述的神色没有多大的变化。
“看殿下的反应,应当是怀疑我吧?”程秦笑着道,只是笑容多了讽刺,“否则怎么会这般冷静?”
“论年纪,当年秦家出事之时,你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稚儿,如何会知道这般多?”死用户数反问道。
程秦继续笑道,“当年,秦家遭逢横祸,父亲刚好在外祖父家做客,在官差去抓人之时,父亲带着我先一步逃走了,也许是当时死的人太多了,也或许是当时负责这事的官员见人走了担心守责难受连累,便找人顶替了,也或许是上苍有眼,留秦家一丝血脉来向你们司家索命!我和父亲、奶爹逃脱了,后来几经辗转,父亲最终因病去世,而当时的南方,又遭逢大旱,奶爹最终为了救我而亡……后来,我在奄奄一息之间,被程家所救,当时,我还不知道,程家和皇家有关系……你说,我不过是一个不懂事的稚儿,所以不会知道这般多……没错,幼时快乐的事情我是忘得差不多了,可是独独记住了这件事!殿下,若是你经历过那般生死逃亡,看着自己的父亲,奶爹死在自己的面前,听着他们临终的遗言,你会忘记吗?”
司予述没有说话。
“父亲、奶爹……他们都没有让我报仇,在进京城之前,我也没有想过报仇……”程秦笑着继续道,却比哭还难看,“便是进了宫,见到了永熙帝,我也没想过报仇……虽然她的惩处狠了些,可是,却并没有错,秦家叛国谋逆,是该死,可是我怎么也想不到秦家九族的死居然是因为一个构陷!居然是因为你的母皇被她的枕边人算计!秦家九族,几千人啊!就是这样死了!我若是不保此仇,如何配为人?!”
“所以你一改厌恶我的态度接近我,让我一步一步地走进你的温柔陷阱之中,然后,嫁给我,再在我的府中兴风作浪?”司予述反问道。
程秦没有否认,“是!我知道我不可能杀的了皇帝,甚至你的父君,我也未必能够杀的了,而且,杀了他们还不是最好的报应!”
“所以,你找上了我!”司予述扯出了一抹难看的笑容,“毁了我,不仅母皇伤心,父君也会伤心!”
“是!”程秦咬着牙道,“我们秦家数千人枉死,你们一家岂能幸福快乐?!你父君大难不死又如何?我要替天行道,让你们下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秦家叛国谋逆?那你们司家又是什么?!前有你弟弟和西戎国主不清不楚还生下了孽种,如今你大皇姐又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和敌国勾结!我们秦家被诛杀了九族,那你们司家又该诛杀几族?!凭什么你们犯了罪便可以没事,我们秦家却要灭九族?!就是因为你们是皇族吗?!”
“所以,你不惜杀了自己的孩子来挑拨我与大皇姐的关系,来构陷弗儿,最后还诬陷大皇姐非礼你,让我和大皇姐的关系更加的糟糕,最后,你还将琝儿的事情告知大皇姐,好让大皇姐利用琝儿来威胁我?”司予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道。
“我原先也没想到这般好的方法的,是你的司徒侧君告诉我,你的正君屋子里藏了东西,会害人胎儿的东西,我便去看看,谁知,竟然真的找到了,起先我还以为司徒氏是好心,后来方才知道,他不过是想借我的口来击倒白氏罢了!”程秦笑着道,“只是,这时候我却想到了更好的办法,与其用这东西去击倒一个无关紧要的白氏,不如好好利用,你不是让我和那冯侧君好好来往吗?不是想利用这般让你和大皇女的关系更加的融洽好,好!我成全你,我会好好的和他来往……”
“在你得到那堕胎药之前你已经和冯氏来往了!”司予述眼眸渐渐地泛红,“你早就不想要那个孩子!”
程秦像是被揭破了心中事一般,面善闪过了一抹难看,可很快,便又笑道:“是又如何?我如何能够生下混有你们司家血脉的孩子!我若是这般做了如何对得起我秦家的几千亡魂!”
司予述面容猛然一狞,起身扬手掀了桌子。
程秦不动,任由着菜汁溅到了他的身上。
“本殿在你的眼中,只是仇人,只是一枚棋子?!”司予述终究还是打破了淡定。
程秦却仍是那般,缓缓站起身来,“是。”
司予述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掐住了他的脖子,“没有人可以杀本殿的孩子,即使你他的父亲!”
“我是他的父亲,我有资格决定他的去留!”程秦却反驳道。
司予述手加重了力度,“你便不怕本殿杀了你!”
“殿下……”程秦笑着道:“我既然敢说,便不怕死。”
“你不怕死?那你不是报不了仇了吗?”司予述道,“你不是不要命了都要报仇吗?!”
程秦仍是笑着,“去年,司徒侧君给了我一包毒药,让我去毒杀宗亲大牢内的白氏,我自然不会傻傻的为他卖命,所以,我故意在德贵君面前掉落了那包毒药,让德贵君看清楚他那侄儿的真面目,不过在这之前,我偷偷藏了一些。”
司予述面容一变。
“没错,就放在了方才的酒中。”程秦继续笑道。
司予述浑身颤抖,额上的青筋也跳动着,“你——”
“殿下,程秦陪你共赴黄泉!”程秦一字一字地道,“你死了,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报复!我可是他们亲手送进来给你的9有你的弟弟,他也会因为这件事而痛不欲生!”
“贱人!”司予述松开了他的脖子却扬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程秦跌倒在地上,手掌被地上的碎瓷片割伤了,嘴角也渗出了血,“贱人?呵呵……殿下以为你身边又有几个好人?你的正君白氏……他有多好?不也是一个为了家族而将你拱手送人的人吗?你的司徒侧君,你说他单纯善良?呵呵……你现在定然是认为当日逼迫那小侍自尽的人是我吧?只是很可惜,不是,就是你口中单纯善良的司徒氏!是他将人杀了,还逼迫他留下遗书构陷白氏!我害人,他也有一份功劳!”
“你胡说!”花厅的门被人猛然推开。
司徒氏面色惨白地冲了进来,他本是忍不住来找程秦晦气的,可是却没想到居然听到了这些,而他,居然将他也给供了出来,“你这个贱人胡说!”他冲到了程秦的面前,揪起他便打,“你居然敢污蔑我!你这个贱人我杀了你!”
说完,便拿起了地上的一块瓷片凶狠地刺向了程秦。
司予述当即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司徒氏大惊,“殿下!?”
司予述拉起了他然后将人甩到了一边。
司徒氏当即又上前,“殿下,你不要听他胡说!他是在污蔑我!殿下,这个贱人在污蔑我!他就是不让我们好过,他在污蔑我!”
“滚开!”司予述扬手挥开了他。
司徒氏跌坐在了地上,可却还是不放弃,紧紧地抱着司予述的双腿,“殿下,你不要信他!不要信这个贱人!殿下,我真的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我没有——”
司予述没有理会司徒氏,继续盯着程秦看着,“你便这般……想我死?!”
“是!”程秦抬着头,盯着她。
司予述继续问道:“这般多年,本殿待你这般好,在你的心里便没有一丝的感觉?!”
“待我好?”程秦嗤笑,“你不过是将我当成了一个玩物罢了,寂寞的时候来玩玩,心烦的时候又来玩玩,司予述,太女殿下,我在你的面前连个妓子都不如!甚至你玩我,也不过是不想让我将你弟弟的秘密公诸于众罢了!”
“好cc!”司予述一脸挤出了三个好字,脸色阴沉的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程秦……不!秦氏,秦氏\好——”话顿了顿,随后厉吼道:“来人!”
不一会儿,几个侍卫涌了进来。
“将这个贱人给本殿……”
话,却顿住了。
她盯着他,一字一字地道:“给本殿押去刑房!”
“是!”
程秦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睁大了眼睛看向司予述,“那药——”
“你以为本殿怀疑你却不防着你吗?!”司予述冷笑道,“秦氏,别忘了这里是太女府,是本殿的地方!”
“你——”程秦无法接受。
“把他押下去!”司予述厉吼道。
“司予述——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便在一片叫嚣声中,程秦被押了出去。
狼藉的花厅内,还剩下一个司徒氏。
“殿下,你一定要信我……”司徒氏的声音也低了,因为司予述可怖的神色。
司予述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的男子,她一直以为是一个天真良善的孩子,可是……“呵呵……呵呵……”
她还真的是瞎了眼了!
“滚开!”
司予述踢开了司徒氏,随后,转身离开。
“殿下——”
……
不久,太女府传出消息,太女府侍君程氏谋害太女,太女侥幸逃脱,其后,经审讯,此侍君竟然是十七年前叛国谋逆的秦家遗孤,混进宫中便是为了刺杀永熙帝报仇,之后阴差阳错进了太女府成了侍人,便转而祸害太女府,事败之后,不但招认了刺杀太女一事,更是招认了四年前荣王府冯侧君与其小产一事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目的就是为了构陷太女正君白氏,让太女和当时的荣王反目成仇,大皇女之前的所有事情也是受了他的蛊惑所致。
京城,再一次被这个消息震惊。
太女得知审问结果,大为震惊及愤怒,当即将供状呈给永熙帝,向永熙帝请识人不清之罪,且请永熙帝赦免太女正君白氏处宗亲大牢。
永熙帝收了供状,没过多久便下旨释放太女正君。
白氏走出宗亲大牢之时,夕阳似火,而在他的前方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浸染在了漫天漫地的血红中,静静的,仿佛石化了一般。
他缓步上前,一步一步地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微微一笑,轻唤道:“殿下。”
司予述猛然伸手将他搂入怀中……
……
远处,雪暖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的难受稍稍减去。
……
交泰殿
冷雾神色凝重地递上了一封密函。
半个时辰之后,兵部接到了西北急报,大周使团即将进入新边城之前一日遭遇刺客袭击,伤亡惨重,礼王与礼部尚书负伤,而李浮在与刺客激战之中失踪。
次日,西戎国发兵攻城。
……
司以琝是在孩子满月之后方才知道李浮失踪的事情,当即,便要赶去西北。
自然,不会有人同意。
“母皇,我求你,李浮一定是被宗哲景遥抓了,母皇,我一定要去!母皇,我求你!我求你!”司以琝只能求永熙帝。
只要她答应了,她就能去!
“琝儿——”雪暖汐不知该如何劝方才好,“你听父君的话,父君让你母皇派人去找,悦儿方才满月……”
“我一定要去!”司以琝厉声道,“父君,你不知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瞎了眼认错了宗哲景遥,便不会有今日的事情,父君!都是我的错!李浮是因为我才会被宗哲景遥抓了的!她一定是要用她来威胁我的8君,你让我去!”
雪暖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琝儿……”
“父君,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错了——”司以琝泣不成声,跪在了雪暖汐的面前磕着头求着他,“父君,我求你让我去!你让我去吧!”
雪暖汐手足无措,抬头看向永熙帝。
“你真的想去?”永熙帝缓缓开口。
“涵涵!”
司以琝转过身,额头上已经破损了,“是!”
“为什么?”永熙帝正色问道。
“因为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理由。”永熙帝伸手扶起了他,“琝儿,好好想你一定要去的理由!你明明那般怕她,可如今却要去那样靠近她的地方,琝儿,好好想想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司以琝神色无措,“母皇,我不想她有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不想让李浮有事!宗哲景遥一定会杀了她的!母皇,我不想让她有事!你让我去!我求你让我去!”
“你即使去了宗哲景遥也未必会放过李浮!”司予述大步走了进来,“母皇,儿臣也不同意让琝儿去!”
“皇姐!”司以琝喝道。
司予述看着他,“李浮若是在乎你便一定会安全回来!”
“皇姐——”
“母皇,西北军报。”司予述没有再理会司以琝,转过头对永熙帝道,“庄大人和内阁几位大人都在交泰殿等着母皇。”
永熙帝看了看她,颔首,“嗯。”随后,起步离开。
“母皇——”
“琝儿!”司予述阻止了他去追永熙帝,“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同意,即使母皇同意我也不会同意!你好好地在宫里面照顾孩子!”说完,转身便走。
司以琝仿若崩溃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雪暖汐虽然焦急难过,可是他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她们,又有什么瞒着自己吗?
……
没有人同意他去西北,司以琝便真的安安分分地待着照顾孩子吗?
自然不会。
他安分了三日,而第四日清早,辰安殿内便不见了他的踪迹,与此同时,宗亲大牢中的司予赫也不见了踪迹。
“你说什么?三皇子假传圣旨将大皇女给放了出来了?”水墨笑一脸的荒谬神色。
“回凤后,是的。”那宫侍道,“三皇子昨夜领着大皇女出宫去了,现在辰安殿已经闹翻了,皇贵君和陛下吵的很厉害,太女也在,冷总管让人来请凤后过去。”
水墨笑愣怔了半晌,随即便明白过来了,三皇子能够做成这些事情必定是得了她的默许的!“她知不知道自己做什么?9有那三皇子,他自己要去救自己的妻主,拉上本宫的女儿做什么?!”
西北一战,朝中本就有人说与赫儿有关,如今他居然拉上赫儿逃狱,这不是让赫儿更是水洗不清吗?
“备轿辇,去辰安殿!”
……
水墨笑到了的时候,雪暖汐正从里面怒气冲冲地冲了出来,便是见了水墨笑,也没有停下。
“皇贵君?!你要去哪里!”
“我要离开这里!我再也不回来了!”雪暖汐头也没回地怒吼道。
水墨笑心中一惊,欲再喊他的时候,司予述追了出来,“太女,到底怎么回事?!”
司予述的脸色也很难看,“母皇在里面,父后自己问便是,儿臣还要去追父君,请父后见谅。”说完,起步离开。
水墨笑愣怔了一下,随后转身进了暖阁。
一进暖阁,便见满地狼藉。
而永熙帝则是坐在了暖塌上,身上的衣裳明显是被剧烈拉扯过,发髻也散落,脸上还多了几条红印,这哪里是威严的皇帝,简直是……
“陛下,到底怎么回事?”
永熙帝似乎没在意自己此时的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冷总管让我来的。”水墨笑回道,素后咬了咬牙,又道:“陛下是故意让三皇子离开的?”
永熙帝没有回答。
“那便是了!”水墨笑道,“陛下为何要这般做?!琝儿任性,但是陛下不该任性!”
“孩子长大了,总是该自己选择自己要走的路的。”永熙帝缓缓道。
水墨笑一窒,“琝儿是男子,如今西北……算了!你既然敢放他去,便是有了万全之策!”吸了吸气,“琝儿去西北是为了李浮,可是赫儿呢?你让琝儿拉上赫儿是为什么?”
永熙帝微微眯起了眼睛,“你的女儿犯的是谋逆大罪,便是朕不杀她,她这一辈子也只能在宗亲大牢中度过!”
“那和……”话没有说完,水墨笑眼中顿时一亮,惊喜道:“陛下的意思是……”
“你病了已经够久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你才是凤后,总是让德贵君帮你管着后宫,你是想将凤后之位也让给他吗?”
水墨笑心里高兴,也不介意她这话,“臣侍这便重掌后宫,陛下放心,臣侍不会让你为后宫烦心!”
“去吧。”永熙帝垂下了视线,“朕想静静。”
水墨笑看了看她,“是。”随后,转身离开。
半晌,冷雾进来。
永熙帝没有抬头,“人安排好了吗?”
“都安排好了。”冷雾道。
永熙帝点头,“那就好。”声音似乎比之前少了中气。
“那皇贵君那边……”
“没关系的。”永熙帝缓缓微笑道,“他越气,便越好。”
这样,将来没有她的日子,他才可以好好地过下去。
阿暖,好好的过下去。
……
司以琝和司予赫一走便是三个多月,七月流火之间,一封密函从西北送来。
随后不久,已经在太女府住了三个多月的皇贵君匆忙回宫,可只是待了一个时辰,便又离开了,据闻在御书房,又和永熙帝大吵一番,几乎没将整个御书房给拆了。
第二日,西北捷报传来,经历三个多月的僵持,大周终于大败西戎大军,西戎国再次提出和谈,而与捷报一同传来的还有三皇子的死讯。
三皇子赶赴西北救妻主,可最终却得知妻主早已被西戎刺客杀害,三皇子势要报杀妻之仇,与大皇女深入敌营,不但盗取了对方的布阵图,还刺伤了前来鼓舞士气的西戎国主,最终使大周大败西戎大军。
只是三皇子在逃离敌营之时中了利箭,最终救治无效身亡。
三皇子临终遗言,要与妻主合葬。
永熙帝忍痛下旨务必护送三皇子夫妻灵柩回京,同时命礼王为首的使团留在边城与西戎和谈。
八月末,司予赫护送三皇子夫妻灵柩安全回京,太女亲往迎接,随后,永熙帝下旨,以皇女之礼安葬于高陵。
大皇女司予赫还押宗亲大牢。
九月初,太女以皇贵君伤心过度,不忍见儿子遗孤,将三皇子遗孤李乐与李悦送去了临州雪氏祖籍,入雪家族谱,由雪家族人抚养。
十月秋猎,永熙帝因悲伤三皇子之死而病倒,秋猎取消,十月末,和西戎的和谈达成,西戎立下国书承认西北新三城乃大周领土,永不言夺回,此外,再割让两城以示求和之心。
十一月初,使团回到京城。
而也便在使团回到京城的第二日,永熙帝对大皇女一事做出决断,大皇女司予赫私通外敌,构陷忠臣之后,残害手足,虽罪大恶极,但亦受人挑拨蛊惑所致,且因其襄助大军有功,特免其死罪,贬为庶人,流放漠北。
司予赫带着家眷离开京城的那一日,漫天大雪。
司予昀也来送了她。
便在司予赫离去的最后一刻,她靠近司予昀,低声道:“三皇妹,不要继续错下去了。”
司予昀面上尽是离别愁绪,“大皇姐保重!”
司予赫看了看她,随后,轻笑一声,转过视线看向众人,“大家保重!”随后,上了马车,离开。
“我们还会回来吗?”
“会的。”
“可是我不想回来。”
“对不起。”
她会回来的,这是母皇给她的责任,她已经让母皇失望过一次了,不能再让她失望第二次。
“罢了,你回来,我便回来。”李氏伸手,紧紧地抱着她。
……
风雪继续肆虐,直到前方的马车淹没在了风雪之中,送行的众人方才离开。
庄之斯拱手和司予执司予昀打了招呼,随后带着哭成了泪人的司以晏离开。
司予昀回头看前方的城门。
城门上,司予述静静的站着,白色的披风与白色的雪融为一体。
司予昀攥紧了拳头,看着城门上的人,心中,默道,从今日起,往后,便是你我的战争!而我,绝对不会再输!
“三皇妹。”司予执轻轻叫道。
司予昀转过身,“风雪大了,二皇姐还是早些回去吧!”说完,上了马车离开。
司予执静静看着马车飞奔而去,再抬头,城墙上的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一个人,静静地站在远处。
漫天的风雪几乎将她淹没。
还没有结束吧?
……
十一月二十六,永熙帝寿辰,而在这一日,在寿宴之上,太女司予述却送了一份极为震撼的“贺礼”。
她竟然请辞太女之位。
------题外话------
又要当喊狼来了的孝了
下午去医院,被拍也撑不下去了,下午写不了,剩下的只能留做下次更新,下一章真的是最后一章了,看了几千字的细纲,应该写的完……
还是别拍我吧,心里承受能力弱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