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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宗——
爆裂声此起彼伏,炫目的灵光一团一团的乍现,地上、半空、水里,目光所及的每一处角落,都有正在厮杀的身影,不断有人在倒下,也不断有人将手上的利刃,刺向了下一个目标。
又一声爆炸声后,与自己纠缠了近一炷香时间的对方终是在这一声巨响中化作了飞灰,在闪耀的灵光中消融。
握剑的右手还带着微微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或是胆怯,而是没日没夜的斗了数日,所产生的生理上的肌肉痉挛,挡下对方临死前的疯狂反扑的虎口犹在隐隐作痛。
辰砂抬手抹了把脸,将目光投向周围。
遍地炸开的灵光,还有飞溅四射的血肉,模糊了天与地的分界线,好一会才分辨出,那座巍峨的大殿的所在之处。
辰砂深吸了口气,足下一点,身形如一道虹光般暴射而出,飞向目标所在。
冷冽的风里,夹杂着隐藏其中的杀气。
辰砂忽的矮下身形,避过了身后的偷袭,在空中虚踏数步,翻转过身形,挥剑,正好挡下第二波。
他已经记不清眼前的究竟是第几个,但他知道,只要还有一个在,这一役就不会结束。
金红交织的的灵光中,两道人影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
沧海门——
一柄银白色的长剑直直插入地面,黑色裂隙像蛛网般以剑身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来,所过之处无一处完好。
好多人未及反应过来,便感觉到脚下一空,掉入那些陡然裂开的缝隙,哀嚎与悲鸣被深渊底部的风声所覆盖吞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道狭窄的蔚蓝色在头顶渐渐缩小,直至闭合,坠入黑暗的万丈深渊,再无重见天日的机会。
“你这家伙……”
眼看着已方人手在短短一瞬间就在一个人手上折了这许多进去,为首的魁梧大汉再忍不得,一斧子将眼前的人劈开,喷薄而出的血雾后,露出一张扭曲到变形的脸,狰狞的盯着山脚下的白色人影,仰天狂吼一声,上身的衣裳应声而裂,露出一身结实的腱子肉,举起手中沉重的开山斧,就要杀下山去。
“喂。”
一个声音忽的在身后响起,充血的双目回转而来,见到了那个立于树枝之上的人影,动作停滞了一瞬——这里,怎么还会有人?自己分明已经将人全部斩杀干净了才对。
这般想着,目光便下意识的往下移了移,落在了被鲜血浸染的深色泥土上。
在他转身前还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竟诡异的消失了大半,再定睛一看,此时地上躺着的,竟全部都是自己的人。
“怎么会——”大汉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两片厚厚的嘴唇因为过于震惊而大张着,难以接受眼前所看见的景象“不,这不可能,我明明——”
“你明明亲手把那些人杀了,对吗?”
刚才那个清亮的声音忽的在耳畔边响起,大汉警觉的扭过头,同时手上的开山斧亦向着声音响起的地方狠狠劈下,用足了力气的一劈,却因为目标的落空反带得自己身形一晃,左右脚打跌,若非反应还算快,怕是这会已经摔了个狗吃-屎。
这不可能!
还没等站稳,又听一声低低的嗤笑,尽管声音并不大,但又如何能逃过他的耳朵。
大汉急急的扭转过头,却看见刚才在自己耳边说话的声音的主人依旧站在枝桠之上,居高临下的望向这里。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为什么自己竟毫无所觉?
不对……这小子刚才真的有过来么?
全身的肌肉都在瞬间紧绷了起来,充血的双目直直的盯着枝桠上的人影,尽管对方背着光,看不清楚模样,但那一头异于常人的雪色长发却异常的显眼。
“是你……”
红色眼睛微微眯起,猜到了对方是谁。
随即又是一声冷笑,哼,就算是九华宗高层的亲传弟子又如何,今日,敢来他们沧海门撒野的,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杀一双,定要叫这些人有来无回!
巨大的开山斧高高举起,被打磨的极为锋利的斧首在日光下,散出一圈圈的金色光晕,透出丝丝寒意。
“今日,就让你们师兄弟两个做了我的斧下鬼!下辈子别再不长眼的犯到爷爷眼前来!”
体型甚大的开山斧在大汉的手中,毫无滞怠之感,反而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流畅轻松之感。
景黎站在枝桠上,看着下方的人气势汹汹的杀将过来,然后……对着眼前的空气一顿狂砍疯劈,卷带而起的风刃划过了他赤-裸的上半身,弄出一道道血红色的口子,施暴者却恍若未见的继续着手上的攻势,脸上还带着狰狞的狂笑,每一次的挥斧,都伴随着眼底的疯狂,越来越甚。
行动间,甚至还带着张狂而得意的大笑,好似已经将眼前的对手千刀万剐,削成了一滩肉泥。
景黎站在树上看了一会,忽的感觉到了什么,扭头望向山下。
由尸体所堆砌成的山谷里,一道白色的人影正收剑入鞘,抬眼向这边看来。
一上一下,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简单的交汇在了一起,遥遥相对。
景黎看着山下的人影,嘴角边不自觉带出一点点弧度来。
轻轻的吐出一句,“马上就好。”
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向着山下的人诉说。
眸光一转,又重新落回了深陷入幻阵中,无可自拔的大汉,伸出左手,“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随着这一声,对着空气疯狂的挥动开山斧的大汉惊讶的发现眼前已经快被自己剁成了肉酱的残缺尸体已不翼而飞,甚至,就连被染红的地面,都恢复了原本的黄褐色。
大汉不解的皱起眉头,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记得他明明将那两个九华宗来的小子给剁碎成了一滩肉泥,为什么一转眼,那堆血糊就不见了?
“你在找我吗?”
疑惑中,他听见有人这么问。
那声音离的很近,即使音量并不大,也足够令他听清。
宛如慢动作回放般,大汉僵硬的扭动着脖子,对于即将看见的那一幕从心底产生了一种不可言说的抗拒,直言告诉他,不应该转过头,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将他的头渐渐转向了身后。
刚才早在自己斧下,已被自己凌迟的看不出原来模样的人淡淡的看着自己,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
大汉心头猛然一怔,几乎是立时便想要举起手中巨斧,再一次将眼前这个早就该死透的人重新灭口。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跟随自己多年,早就习惯了的开山斧,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重?
好疼,为什么,全身都像是有虫蚁在噬咬一样,钻心的疼,想要呼痛,两片嘴唇一张一合了半天,却没能吐出一个字来——或许他说了,但是他听不到,两只耳朵耳鸣的厉害,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膜而出。
怎么会这样?
大汉不可置信的要想将斧子砍下,只要再低一点点,那个白色脑袋就会被自己开瓢,血光四溅。
他在这里这么想着,可越是心急,越是容易出错。
这一回,不单是手臂乏力,感觉手里的开山斧重逾千斤,就连两条腿都像是灌了铅一样的沉重,肌肉饱满,极富张力的小腿宛如被刀挑断了经脉的疼,几乎快要站立不住。
就在这个他深觉不妙的时刻,他看见了眼前的人伸出了手。
那是一只白净二纤长的手,看在大汉眼里,却是从地底深渊伸出的鬼爪。
他想要避开,却避无可避,身体僵硬的好似一块木头,不能动弹分毫。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前额。
那一个瞬间,仿佛有无数白色的烟花在识海中炸开。
忽然就感觉到胸口一阵剧痛。
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腾空飞了出去,就在他缓缓落下的同时,四周的昏黄和腥风血雨就好像是被点燃了的纸张一样,渐渐燃烧殆尽。
在带着火星的尾卷燃尽时,所有的虚化幻象全部,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的真实。
和那一头白发一样,那一双眼睛也如传言中的妖冶。
“碰!——”
有什么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
在陷入永恒的黑暗之前,他看见那双毫无情绪的眼眸里没有一点温度……
景黎看着颓然倒下的尸体,从额前的伤口流出的血液不是常见的鲜红,而是暗到发黑。
尸体平坦的肚子上,有什么东西一拱一拱的,想要从里面出来。
不多时,就听见“噗”的一声。
一个长得像蚕豆一样,却比蚕豆大上了几号,周身还有奇怪的触手缠绕的东西破肚而出,冒出头来。
那个墨绿色的东西身上的细若发丝的触手极其迅速的伸张开来,向着景黎所在的方向冲过来。
“噗嗤!——”
一朵小巧的深红色火莲突兀的绽放,炙热的火舌将那大号的蚕豆,连同其身上的那些触手,一起烧成了灰烬。
红莲消失的瞬间,景黎耳朵动了动,侧过脸,看向身后的人。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