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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英育有皇子,自然是有功无过,可周英所生下的皇子,从来都不是她一个人。
宫中皇子皇女,若无特殊情况,大多是在生母身边养育,但也有专人抚养,无需生母操心。
郁偆和大多数妃嫔一样,都乐得将女儿交给旁人伺候,好空出时间来,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将皇上伺候好。就算皇上不来,也要将自己的那张脸精雕细琢,使自己每一天都是完美的。
这这也不是说郁偆她们这些生母,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她们这些人大多都不会照顾孩子,若是真上手照顾,怕也是添乱。倒不如让专业的来,自己则有事没事逗逗孩子,哄哄人高兴。
这些都是主流思想,但有主流的,自然也有非主流的。
周英从儿子一出生,就事事亲力亲为,非得弄得儿子离不得她不可。
前日三皇子生病,周英除了争强好胜,就是在为了一点点小事和人较真,都差点耽误了三皇子的病情。
康妃回去救急,直接将三皇子和周贵人隔了开来,好让太医专心医治皇子。
周英离了儿子后,并没有清醒,倒是更加糊涂了,内心更是深信康妃是要害她的儿子。
至于为何会闹到太后跟前来,也是因为康妃被周英烦的不行,干脆手一摊,不管了。康妃可以不管周英,但却不能不管皇子,可若是再任由周英胡闹,三皇子这病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都说母子连心,周英不知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儿子,持续地哭闹不止,三皇子这个懵懵懂懂的小娃娃,也可劲儿地哭,哭得将好不容易喂下去的药,一股脑地都吐了出来。
若有似无的哭声,在众人耳边盘旋,成了最好的背景乐。
江贵人耳朵里尽是女儿的哭声,心疼地看向太后:“娘娘……”
太后一声叹息,摆摆手:“去吧,去看看。惠妃怎么还不回答?”
郁偆视线下移,不敢直视:“妾……不知该从何讲起。妾都已经不记得了。”
离了一个人,倒是更显焦灼。
长长的青色帐幔垂在地上,无风自动,侍立于一旁的年轻宫女,手微微颤抖。
“哼,好一个不记得了,那贵妃你呢……”太后头微微向上抬,目光灼灼地看着吴贵妃。
周贵人依旧低头跪着,许是觉得旁人看不见,嘴角竟忍不住往上翘,双肩微微抖动。
“妾和周贵人不曾深交,还真不记得,和周贵人有起什么龌龊。”吴贵妃缓缓道。
这事只要沾上一点儿,就浑身都臭了,郁偆和吴贵妃自然都不想沾到丝毫。
康妃也怕是被周英气糊涂了,有事说事,胡乱说别的有什么意思。那些都已时过境迁,当时没有追究,现在再说已没有任何意义。
“既然无事,那么你退下吧,康妃累了一天也退下。”太后似是累了,原本精神奕奕的眼神,竟不住阖着。
在场的所有人,像是约定好的那样,忘了地上还跪着那么一个人。
康妃穿过朱红描金的雕花大门,跨过那一道高高的门槛,脚打了个踉跄。一旁的宫女快速衣服,可康妃都上的簪子还是变得歪歪斜斜,摇摇欲坠。
“让你们笑话了。”康妃眼下似有闪光。
有太后这尊大佛坐镇,自然不可能有吵闹,再说,该说的早在郁偆等人来之前,康妃都说尽了。
郁偆只抿嘴一笑,而后跟着贵妃及庄妃,慢慢走下石阶,乘上轿,打道回府。
康妃很没有必要这样闹,实在是太难了些,如今两边都讨不了好。但康妃若不在太后面前闹上一场,又怎么能将周贵人给甩脱。
心一定,康妃略加快脚步,让轿夫跟上郁偆一行。
孩子都不在身边,郁偆三人约好了一道用午膳,如今在太后那儿走了一遭,便有些晚了。三人皆饥肠辘辘,又水米未进,康妃赶上来邀三人用膳,郁偆三人便来了。
郁偆心想,喝口茶也好的啊,也好装个和睦。
四个人坐一桌,谁也不曾先动筷子,互相看看,谁也不想第一个说话。
康妃头脑一热,在太后跟前,讲了好些抱怨周贵人的话,如今那股子热意渐渐退去,倒是成了个锯嘴葫芦。
郁偆和贵妃平白被摆了一道,看着康妃总有几分腻歪,谁也不愿先起那个头。
黄庄妃平日里爱热闹,如今这般寂静,却丝毫没有心思打圆场,任由这尴尬的气息继续蔓延下去。
“咳……”康妃咳了一声,眼神闪烁地看着眼前三人:“今日确实是我对不起各位,我这就给各位赔罪。”
吴贵妃的脸上,总算是有了笑意:“那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咱们以后都不要再提。”
郁偆端起茶盏,掩着笑意,抿了一口,润了润喉,道:“我怎么觉得似乎少了一个人?”
“没有啊……”另三人齐声道。
江贵人立在太后,手中打着双筷子,辛勤给太后布菜。要是放在以往,这确实是个好差事,可今日太后胃口欠佳,就成了一项苦差事。江贵人内心默默淌泪,惠妃娘娘走的时候,怎么不带上我呢?
周英早已在太后的吩咐下,被人带到了偏殿坐着。
“太后的吩咐,周贵人定是听了的,奴婢也不多说,还请周贵人在此安坐。”
太后自然不是光让周英做着,还命人取来《女戒》、《女则》,命周英抄写。至于是写多少,太后既没有没有说明,周英自要一直抄下去。
得到了缓和,四人先是各自填饱了肚子,然后才慢慢聊起来。聊了一下午,见快到散学的时间,四人也就散了。
说来也奇怪,康妃闹到了太后跟前,皇后也该是知道的,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如今太阳西斜,竟还是不曾发问。
“娘娘可真是让奴婢等好等。”徐嬷嬷扶着郁偆缓缓下轿,弯着腰,近似呓语:“昭阳殿那儿,传了太医。”
郁偆一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康妃刚闹了一场,手下的人自然是安分的出奇,郁偆等人在延禧宫中,自然无从知道这些。再听徐嬷嬷这口气,想来皇后也不愿让人知晓。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可知道是什么事?”
徐嬷嬷低着头,扶着郁偆跨过门槛,不曾再讲。
最怕的就是这样,郁偆忍不住多想:“就当不知道吧。”
不等郁偆卸下头上钗鬟,便听门口当值的宫人来报,说是贾才人求见。
一天里发了太多的事情,郁偆都不来及意外。
贾元春自然不是一个人来的,三两随从总是有的。贾元春鲜少出凤藻宫,除非皇后召唤,又或是宫中有宴须得她到场,不然总是缩在自己起居之所。
来这长宁宫的次数,贾元春屈指可数,可每次来,都会发现不同。不管是地上铺设的地毯、多宝阁上摆件、还是眼前随处拜访的花瓶绿枝,都能让人体会到一种用心。
“娘娘正在更衣,还请才人稍等片刻。”宫人上齐茶点,便立在一旁,准备随时伺候。
郁偆再出来时,已换了妆发、衣裳、首饰。
“快请坐,贾才人此时到访,可是有什么急事?”郁偆早已将贾元春当成是后宫中的普通一员,丝毫没有特殊感。
贾元春内心早已思量再三,可事到临头,真要说起的时候,却无法开这个口。
“我……我许久不见三公主,甚是想念,能否容我在此等候,等三公主回来,好看上一眼。”话到了嘴边,贾元春还是改了口。
这话别说郁偆,就连郁偆身边的几个嬷嬷也是不信,如此莽撞前来,只为了这点事,也太过……
郁偆本就累了大半天,也没工夫再跟贾元春消磨:“怕是有的好等,若是贾才人你真想见青鸟,那便慢慢等吧,少陪。”
贾元春还真就等得,身下挨着小半边椅子,不动如钟。
“娘娘,真就让贾才人坐在那里等着?”徐嬷嬷小声问道。
郁偆不在意地道:“让人小心伺候着,不可有一丝怠慢。这是咱们的地方,还能出事?”在这一点上,郁偆还是很放心的。
贾元春见惠妃不在眼前,着实是松了一口气,闻着香炉内细焚着的百合,渐渐静了心。
原本安稳的日子自然是好,贾元春也正贪恋着,若是这世间只独身她依然,她自可继续这样过下去,可她身后还有整个贾家。
这才几年功夫,竟能败落至此?
贾元春一心以皇后为尊,可皇后如今也是自顾不暇,为了自己,为了贾家,贾元春也只能另找出路。
郁偆不曾闲着,每过一会儿,便会听人汇报贾元春的种种表现。
不得不赞叹,到底是大家出身,就算到如此境地,还是保持着自身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