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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坛拜将之大礼后几日,由淮伯定下了个好日子,于拜将后第四天,王越统帅划归精锐的十万新军就在淮上未随行贵族的送别下准备起行。
其实如是赶时间,第三天就可出行,非得选个好日子也是无法。
这个时代的人就信这一套,似乎觉得不选吉日之出行,就是失败之预兆,而吉日出发能得天保佑,有助于战事,但到底有没有呢?当然有,因为他们信这一套,于吉日出发就可增加上到国君、大夫下至武士武卒们的信心,对于军心、士气大有助益,反之则必定跌落。
有鉴于此,王越也自不会反对,于是第四日就第四日了。
难得的是拜将后的三天里,有过一阵阴雨,到这一天雨过天晴,却果是个吉日。
见此天气,各位淮上贵族许多面临决战大国时骨子里的惴惴都消失了,个个似乎都是信心十足,俨然有此吉日保佑,淮上联军此次北上必定大捷归来。
如此,王越只能感叹吉日的厉害了。
于是就在这吉日里,十万大军在一番救援申国、收回故土、保卫淮上誓师后,与相关随军民夫在军营外徐徐拉出了一条绵延近二十里的长龙向北而去。
大军之行进浩浩荡荡,速度只能称的上不疾不徐,却是和许多电影电视中大军奔跑着前进完全不同,按照这个前进速度,一天行军能走个三四十里地就已经是顶天。
但王越却知,这实际上已经是不慢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快。
换成组织的不好的,又是如此大规模的军队,早上起营就是小半天,没走多少路就到午食,用完午食再起营走不得多远就是傍晚,于是须提前安营扎寨再就晚食,一天行军不到二十里地的都是有之。
如果再碰上些什么问题,就更不消说了。
而且,在此行军过程中,需要考虑的问题还有很多,诸如这夏日炎热,长途行军的武卒会否中暑病倒,这个问题若不考虑,指不定行军就将军队行垮了的,另外更还须在长途行军中注意保持武卒之体力。
不比火器时代士兵们扛着枪一路小跑一百里地,上战场只须手指一动扣动扳机就能杀人,冷兵器时代的战争,靠的就是近身全力搏杀,体力都拿去奔跑赶路去了,一旦上了战场不是等着被人杀么?
古代有个成语叫以逸待劳,说的就是坐等敌方长途行军而来,再以自身之整装攻敌之疲,这样己方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上都可大占优势。
最后还有个关键问题,后勤能否跟得上。
如此,基于这种种原因,此世多数大军是玩不了急行军的。
“大哥,这就是地主祭司来消息中以一敌十破暨南大夫蛇余公子训出来的武卒?比起我们的武卒可是差的远了。”大军前行,旁侧过路的村邑里,夹杂在村民、客商中,一位武士看着这长长的队伍不屑道。
他的一侧,站着的是一个年约四十近五十余岁的中年男子。
此人一身商人打扮,却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眉目间不自然流露出来的狠厉和周身弥漫的行伍气息。
男子微微点头,道:“虽比不上,但我们绝不可小看,你看这如此庞大的大军行进,能于此等速之下,都保持着井然有序,似乎隐隐成战阵,此等军容天下除却陈国外,还于哪里可见之?”
“有此军容,这只军队只须经历几次战场,就是一等一的强军了,如果再配得击败暨南大夫那种据闻前所未有的灵活战阵,或许能当此军的天下已然不多。”
“那位蛇余公子,果是不凡,无怪乎能叫地主都为之忌惮,原本我还指望其祭司破坏道路,能为我争取些时间,结果地主竟连其祭司都不敢放着靠近其军数百里以内。”
“唉,这下却是颇为棘手了。”
“棘手在哪?”武士问。
男子道:“你看此行军方向,并非由吕里入申南,乃是由阳翟入汲地啊,若其一旦占据汲地,则我蔡国对象、对申形势都会为此改变,淮上之军只须盘踞汲地,就可占据绝对主动三向出击,向西可援申、向北可威胁攻象之军,迫使分兵以应,向东可威胁蔡南诸邑,使其不敢南下骚扰。”
“只是可叹,若我蔡国兵车能够先南下淮上,扫灭淮上五国该是多好?”
“如今倒是好,大半兵力陷在申、象两国,至少短时间都难抽开身,只能眼看着淮上联军攻占汲地。”
“为何不能抽身,只能眼睁睁呢?”武士不解道:“我吴家统率国师千乘,如今既已经窥见淮上联军未来携极大威胁之动向,难道就不能率军阻止?索性与其大战一场,催破他之锋锐就是。”
“此军虽训的极好,但毕竟未上过战场,这时正是他最虚弱之时,而我军皆是训了数年,又与随国经历多番战事,却是最强之时,以最强击最弱,哪怕其所为军阵再被传的神乎其神,又当如何?”
“无非是花费些代价罢了。”
“而我观淮上联军之精锐,尽在于此十万大军上,其余后军皆不足虑啊,只须破得此军,则整个淮上再无可敌我吴家统领之千乘兵车者。”
“花费些代价?”中年男子却道:“你说的轻巧,可是这恰恰是我们吴家花费不起的,国君将其直属兵车尽托于我吴家,可不是拿来此等花费的,一旦花费了,我们对此千乘兵车的统帅也就到头了啊。”
“所以,除非可以完胜,否则我军断不可轻易出击,而像这种阵战,却是我最为忌讳之事,再说我军中两百乘马军配合汲地、渚地之军,灭申已是在即,于此等状况下,是绝不可能抽调开的。”
“于象都城下八百乘兵车,虽看似有可能,但是绝不可离开,甚至此事连提都不可提。”
“为何不能提。”武士不解的问:“这可是对战局有利啊,而且将来淮上联军攻占了汲地,威胁攻象之军,到时候依旧是要分兵应他的。”
“当然不能提,否则若战局顺畅还好,若是败坏,地主和尚氏便有话说,言此战非是不能破象,乃是我军攻象出工却不出力,以其于国内之影响力,则整个责任都会皆由我吴家承担,支持我们的国君面上更是不会好看。”
“唉!“说道这里,中年男子一声长叹道:“论及军略,我吴家天下无双,又怕过何人来?唯独这政略事,委实麻烦之极,若无此掣肘,蔡国此次数千乘兵车尽归我吴家来全权统领的话…”
“什么蛇余公子,什么大陈无双兵势,不过是笑话而已。”
说完,他摇了摇头,道:“走吧,该看的也都看到了,我们再将消息送上去,向国内提交不能阻止淮上联军入汲地之种种威胁,请地主务必尽一切努力,迟滞此联军行军之速。”
“若其能,可拖延至我大军灭申或灭象那是最好,若是不能,则将来局势败坏,也怪不得我吴家不尽力,实是地主和尚氏既坏了我军攻淮大计,于此事上又无功啊。”
“这种战事打的。”旁边武士重重拍在小树上:“行军打仗如此多的顾忌,只叫我吴家十分力只能出到三五分,能打胜才是怪事。”
“别抱怨了,尽力而为就是,哪怕战局不利,我们只须保住国君这千乘精锐之师就是有功无过。”中年男子道:“再说战事这等事,充满了种种不测事,未到最后谁也说不清楚。”
“万一说不定,淮上联军给我吴家一个大好机会数击而破,则将来平淮大功便皆在于我吴家,到那时,国君少不得多邑大夫之封,我吴家在蔡国便算真正立足了。”
“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尽快解决申国事为好。”
两人正说着,不远处淮上精锐联军的行军队伍,却不知发生了何事,忽然停了下来,两人相视一眼,均是疑惑,武士想了想道:“或许是前段时日地主祭司对道路的破坏还未修复吧。”
“大哥你也知道的,地主祭司破坏道路这一手对于普通人和少数人并不影响通行,只是绕一绕路,可是这大军出行,有些东西是没法饶的,必定会被堵塞啊。”
中年男子却惊喜道:“刚才说有不测事,这不测之好事就来了,我忽然想到,一介地主祭司破坏道路都如此厉害,若是地主亲自上呢?蛇余公子有追查擒拿地主祭司之能,但地主亲自出手,只消不正面冲他大军,蛇余公子就是知道又还能拿他怎样?”
“可是地主贵为神祗,他会为此事轻易出手?”武士疑惑道。
中年男子笑道:“此等关碍无比重要的大战,究其原因还是地主和尚氏坏了我蔡国战略大计,一旦战局失利,地主和其神庙皆须担大责任,他怎能不出手?”
“而若是有地主全力出手,今日在阳翟到汲地的几处山路上升起几座石山,明日抄至淮上联军后路又是几处,我看淮上联军都不用北上了,将大半时间用于饶山修路去吧。”
武士眼前一亮,大笑起来:“大哥,此法实在是妙啊,这样一来,除非蛇余公子能解决地主,否则他再高妙的战略,麾下再强大的军队,都是无用武之地啊。”
中年男子微微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满脸笑意,哪有先前唉声叹气的满脸愁容,道:“此事之种种厉害我已通过秘术传回上蔡我吴家子弟司职传信处,想来不日就会通传于国君和婴相。”
“以婴相之能,必定可以迫使地主亲自出手。”
“这样我们便可有足够时间,等收拾了申国与象国,再来收拾淮上这蛇余公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