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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下城,原本之内郭,一处房舍里。
城外淮上军弩炮还在呼啸,无论吴氏、尚氏统领之军,皆躲于城墙下,又或弩炮射程之外。
这时,两只军队的最高统帅,却在此小房间里会面。
“尚大夫有礼。”吴定国满脸笑意的与尚文见礼,不时将目光落在尚文随手提着的、处于昏迷中的吴凤岐身上,又念及来时吴氏传信武士诸般言语,心中不由若有所思。
“吴将军。”尚文拱了拱手,直说道:“本大夫之意,刚才已由贵家族武士传达,却不知将军觉得意下如何?”
吴定国拱手还礼,道:“尚大夫愿将婴相许给吴凤岐之一国之封许于我吴氏,此等大利,本将军倒是心动的很,更感谢大夫对我吴氏之看重。”
听到这里,尚文面上带笑,以为吴定国答应了,却不想吴定国话锋一转:“按照常理,我吴氏不应拒绝,只是可惜,我吴氏已先投了国君麾下,这就只能亏负大夫美意了。”
尚文面上笑意一凝,皱眉道:“将军这话似是拒绝,难道是嫌此利太少?若是如此,还有何要求,此处无外人,可直说无妨。”
吴定国摇头道:“非也,我拒绝大夫美意,却非是因为利益太小,而是我吴氏既已投国君麾下,至少在蔡国公室还在,且未亏待我吴氏的情况下,就都须为国君效力到底了。”
“这算什么缘由?”尚文笑道:“这世间所谓的忠诚两字,难道还能与一国之封大利相比?吴将军,你不妨再考虑考虑?此等机会,可谓是千载难逢,错过了就绝再不会有。”
吴定国略微沉思,道:“本将军考虑的不是忠诚与否,考虑的却是一个信字。”
“信?”尚文疑惑道。
吴定国点头道:“尚大夫,我吴氏认为,天下间一切人与人、乃至与神之间的关系,都在于一个信字。”
“人人皆信国,则才有国,人人皆信有神,则才有神,而若是不信了,则国、神以及人与人之间一切关系都无法维持存在,由此可见此信乃是为人立身处世最重要之事,甚至可以说人无信则不立。”
“尚大夫,如此重要的东西,我吴氏怎愿失之呢?”
顿了顿,他继续道:“今日我若因所谓封一国之画饼而背信弃义,此既是失信于国君、也是失信于天下,在大夫眼中也必定是不可信者,任由人稍微挑拨,则吴凤岐之下场就是我吴氏前车之鉴。”
“反之,我吴氏执信到底,也必能得蔡国公室更多信任,将来哪怕蔡国公室有不存之一日,只凭此信,我吴氏兵家又有能为,则天下间各大强国也必定愿意接纳重用。”
尚文听之,微微颔首,不由拱手一礼道:“将军之言,实乃是至理,尚文谨受教,不过将军既坚持信之一字,那为何还来见本大夫呢?”
吴定国道:“当然是为此不利之战局而来,淮上军之厉害,大夫也看到了,哪怕如今,其强大弩械仍然在不住轰击我城内,如此下去,若不能想办法应对,其仅靠此弩械,我槐下兵车就必为其所破。”
“一旦槐下一破,一应粮草后勤皆由槐下一线供应的定夷,顶多支撑一月就会粮绝。”
“这样一来,淮上联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败了我蔡国四千乘兵车。”
“尚大夫,若你是淮上联军,接下来会如何做?我蔡国国内可还有能挡其兵车否?”
尚文想着淮上军强大的战阵和无坚不摧的弩炮,只得叹道:“不能挡,到那时唯一的应对方法,只能是退避其锋,拉长淮上战线,使其粮草难以供应,又以精锐之军威胁其后方,迫其自退,只是若用此法,蔡国恐怕将失去中南部和南部占全国近三成之领土。”
吴定国道:“尚氏多半领地都在于此吧。”
尚文点了点头,面色有些沉重,此战若败,他无论是兵力、还是领地的损失,都必定伤筋动骨。
吴定国又道:“如若到那时候,国内各大家族和大夫,再要求尚大夫为此次我大蔡战略负责呢?”
尚文猛的抬起头来,狠狠盯着吴定国:“吴将军这是何意?”
他是何等聪明人,如何听不明白吴定国话中之意,若吴定国他之言语,此战若败,他麾下之尚氏和地主神庙势力于大损情况下接下来还得面对蔡国倾国大夫之讨,必定无法幸免。
尚氏如何能成为蔡国第一家族?不就是以同类手法接连掀翻了昔日当国的两大家族,与众家族瓜分了其领地人口才如此吗?
吴定国道:“这非是我吴氏之意,而是大人实力和势力衰退之必然结果。”
“那吴将军对此战有何看法?”尚文想了想,终是点头。
吴定国说的是大实话,可不仅仅是威胁之言。
当今世间,可不是礼乐尚未崩坏之年,天下各处皆是虎狼之辈,弱肉强食已经可不顾脸面,处于此等大争之世,若因弱小而无法自保,却是无法怪任何人,只能怪自己太弱小了。
尚氏昔日实力为蔡国强,占据大片领地人口,为国内第一家族,乃是天经地义,一旦实力衰退,那就成了一团肥肉,到时候再有国君大义之名,整个蔡国谁不想分一口的。
吴定国显然早有成算,不假思索直说道:“我认为此战若想胜,只有一法,那就是大人由您尚氏兵车全力主攻,我吴氏统领国师跟进,以兵力优势与淮上发起决战,力争一战而决胜。”
尚文笑了,直问:“此法或可胜,但凭什么须我尚氏主攻,你却可保存实力。”
吴定国笑了起来,道:“尚大夫,您应该知道,我国师可损失不起。”
“一旦损失,整个蔡国国君哪里还有说话的分量?所以,今日大夫若不能答应主攻,此战必定失败,既是必定失败了,我吴氏为国君统帅的千乘国师,停留槐下还有何意义,当另寻其他有利之名不日撤离。”
“大人觉得此等情况又如何呢?我千乘兵车撤离简单,大人槐下、定夷两千于乘兵车和其他大夫之军,可能挡淮上联军统帅、这位蛇余公子精锐之军之追击?”
吴定国摊开双手:“以其用兵之稳、之狠以及淮上联军进军速度,大夫哪怕是全军覆没都不奇怪…可以说,此战我吴氏所统领国师有退路,大夫除却此战获胜外,并无其他任何退路。”
尚文斟酌了一番,只觉吴定国之言乃是事实,实无法反驳,其诸般谋略也是阳谋,他哪怕明白吴氏等人想借此战削尚氏实力也得受着,不然后果必定更惨,继续问:“吴将军可有决战淮上联军之详略?”
吴定国道:“此战当定在四日后,这四日间大人须通知定夷方向两千乘大军于四日后回师到达槐下与我等一同发起对淮上联军之决战,与大夫一谈后,我也当与婴相汇报此事,然后再派一位我吴氏兵家为大夫指挥作战。”
尚文仔细思量,冷笑道:“我尚氏军主攻,并且还由你吴氏指挥,这样一来此战即便能胜,我尚氏也必定大损,吴将军,你们可真是好算计啊。”
吴定国却摇了摇头,说:“尚大夫,除却雍国外,天下任何一国之军,于正面战场上损失一至三成都会发生溃退,哪怕有兵家术镇压,也只能提高两成。‘
“所以,此战若想胜,我吴氏定然不会叫大夫各军损失至所能承受极限而溃退。”
尚文心想,按吴定国之论,此战尚氏兵车损失个两三成,这倒还在可接受范围内,其中最关键的是,吴定国并未像吴凤岐那般算计他真身,便道:“吴将军之法,本大夫愿意配合。”
吴定国笑道:“另外还有一事,就是须劳烦大人以真身之力守城。”
“主要事情有二,其一为城内任何一处但有失控火情,大人当迅速以沙尘扑灭,其二,可在城内修建大量各类遮蔽石弹、碎石轰击之建筑,以为我军于城内躲避、自由调动。”
“各处重要建筑,也皆当以此遮蔽。”
“不然,槐下可挡不住淮上联军弩械接下来三个日夜的猛轰。”
真身不须出城,仅是须大量消耗些力量,吴定国之提议也是合理,尚文连麾下军力损失个两三成,再死个五六万人的打算都做好了,这点事当然算不得什么,当即应下,又看向一旁死狗般趴着的吴凤岐道:“此人杀了吴氏家族之人,今日便交给将军耗了。”
“那便多谢大夫。”吴定国拱手道。
两人一番交谈,尚文自离去准备,吴定国看了吴凤岐一眼,有心杀之,却又想到此战若胜,将来还可借其指尚氏阴谋夺国引整个蔡国攻尚氏,如此便作罢,只拿住提了回去与婴子共议此事。
不久后,地主真身就开始依照吴定国之言,不惜消耗真身积攒起来的巨大法力,施展神通在城内地下抽取石材升起一处处遮蔽类建筑,既遮蔽重要建筑,也叫蔡国大军于城内有藏身之所。
如此,地主催动真身几将存储起来的大量法力消耗一空,城内的蔡国大军也再不须担心淮上弩炮的轰击,此等神迹般的景象,倒使得蔡国大军士气为之一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