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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我想吃你
只是听到陆泽简简单单平平淡淡诉说的话,乔乔都能想到他有多内疚多自责。乔乔看不到陆泽的脸,她只能靠在他怀里,伸手覆住他环着自己腰的手,轻声说道:“这都不怪你的,真的不怪你的。”
乔乔感觉到陆泽微微蹭了蹭她的头顶,陆泽低声回答她:“我知道。”
其实乔乔也觉得自己的安慰很无力,因为这些安慰的话陆泽其实自己都清楚,他知道有错的人是酒驾的对方,可是肇事者也死了,他又能怎么样。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后悔,为什么自己要出去庆祝,为什么自己不和家人一起。他这辈子和他爸爸通的最后一通电话,为什么要不耐烦。
可是他也不知道,下一通电话,就是警察打来让他深更半夜去认尸的,就在他这么熟悉的这条回家的快速路上,车毁人亡,血肉模糊,不成人形,未留全尸。直到现在,陆泽都不是很愿意开这条路,所以他才会让乔乔开车过来。
那时的他蹲在粉碎的车头面前都久久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只要想到自己在外面乐不思蜀的玩乐的时候,家人在面对死亡,他根本没有办法面对他自己。他不停地想,他们面对剧烈撞击会有什么样的念头,会有什么样的疼痛和害怕,临死前会怎么样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是不是还会庆幸自己唯一的孩子不在车上?
他浑浑噩噩地跟着去医院,下半夜再接受了当头一棒,爷爷奶奶也都重伤不治身亡。他沉默而麻木地跟去警局,听到肇事者的家属哭诉请求,说肇事者也很可怜,发现自己得了肺癌才会酗酒发泄,希望可以体谅他们,不要申请遗产赔付。
“我那时候真的快疯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可怜的。他如果不想得肺癌,他当初可以选择不吸烟。他得了不治之症,就要严重醉酒上路飙车发泄吗?就活该我家破人亡吗?”
“可是我后来做的事情,我自己也接受不了。我第二天开着家里剩下的那辆车,跟车跟了他们一整天。我当时想,我如果现在开车撞上去,撞死了你儿子,然后告诉你体谅体谅,你做得到吗?可是我根本下不去手,我甚至受不了自己竟然真的跟了他们母子一整天。我觉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阴暗,对着无辜的人还兴起报复的念头。所以乔乔你在楼下看到那辆毁了的车,是我自己毁的,我都受不了再开那辆车了。”
“那时候我待在墓园里,我是真的一度有点轻生的念头,觉得自己一辈子也摆脱不了看到的车祸现场,觉得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反正家人也都没了。所以后来他们来争遗产争公司的时候,我有时候甚至想,也许要感谢他们给我一点活下去的动力,因为我不想便宜了他们。”
“我连威胁他们的手段都一模一样,我父亲那边的亲属之所以再也没有来扫墓了,是因为我威胁他们以后别来。我拖着不肯签署股份转让的协议,他们拿公司运营威胁我,我就拿我不要命威胁他们,结果就真的一直拖到了打完官司,拖到了杨叔最后回来拟了那份协议为止,可能一个处处显得一副不要命样子的少年真的会让人害怕吧。”
“所以我第一次对你有好感,也是因为我意外听到了你和高明萱说的话。其实你不知道我在,其实你一直都很爱打圆场,可是你那天很严肃很认真地和她说,让她以后不要拿有车有房父母双亡这种话来形容别人,永远别拿生老病死这样的事情开玩笑。乔乔,我真的已经习惯了别人总是一眼关注到我通过这场车祸拿到了大笔可以挥霍的遗产。”
“后来在海边,那天夜里,我可能也做过让你不能接受的事情。你其实奇怪过你为什么喝断片了,其实是我看你一直喝酒吹海风,迟迟不睡觉,后来给你喝的牛奶里其实加了四分之一片的安眠药,想让你早点睡。”
“还有我黑你的电脑,是因为我真的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那时候公司上it系统,那个项目其实是我背地里辗转了很多手接的,留下的后门足够我随时读取那些办公室电脑里的数据,并且备份了公司服务器上打印传真扫描的所有文件。除了我爸以外其他三个股东的电脑我也查过。业绩对赌协议还有五年就到期了,我要考虑是不是要拿回公司的经营权,能不能顺利拿回来,也担心临近协议到期,他们会在公司动手脚,所以我提前在做准备。”
“那时候我看到你的日志,我是真的没有觉得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看你的那些心情日志,我看你数着年份纪念你的妈妈,说时间也不能让你忘记她。我看你因为生活工作艰难,去写负能量树洞发泄,可是我觉得为什么同样都是宣泄负面的情绪,在你那里就显得那么乐观。你明明知道没人看见,可是你每次负能量树洞完了,结尾都是鼓励自己的话。尤其对比我曾经特别阴暗偏激的那段日子。”
“我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你不想给人看的,也知道别人不会看的,那里面你有时候说话显得很幼稚,和你当时生活里表现出来的样子都不太一样,所以就更显得很真心。我觉得你就活在我心里一样,过去的十年的每一天都活在我脑海里一样。”
“但是我现在真的保证不这么做了。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这样的我,如果你有什么地方接受不了,你可以告诉我,我都可以改,这些都不是我的底线。真的,乔乔。”
乔乔就这样在这栋遍布着陆泽曾经十八年人生的房子里,翻看了他人生的许多痕迹,许多照片,他父母的合影,他的全家福,他的小时候,他的少年时代,他得过的奖状,他看过的书,然后听着从背后搂住她的陆泽,杂乱的一段一段的,把他曾经没有想过要告诉乔乔的事情,一件一件说出来。然后他告诉她,她不喜欢哪一点,告诉他,他都可以改。
乔乔轻轻伸手去拉陆泽环住她的手臂,“你让我转过来好不好?”她知道这些话陆泽没法望着她说,就像她有时候很多话也总是偷偷埋在他怀里说。
“我就只是想抱你。”乔乔低声说道。
陆泽终于轻轻地松开环住她的手臂,乔乔也没有抬头,她只是转身紧紧地抱住陆泽,她把头抵在陆泽的肩窝里,“人都有不好的念头的,我也有啊。我曾经对着……对着他们,有好多好多不好的念头,我甚至连把这些念头留在树洞里都不愿意。陆泽,我们真的翻篇了,以前的事情放在心里就好了,以后我们开开心心的,现在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回我家。”
陆泽抱着乔乔,脑袋埋在她脖颈处深呼吸,点了点头。
他们重新把这里锁起,把陆泽不愿意回忆不愿意见到的过去留在这里,乔乔开车带他回自己家,回那个他说相比他家,要喜欢得更多更多的乔乔家。
站在乔乔家门口,陆泽从背后抱着乔乔,看她在自己怀里低头拿钥匙开门的样子,感觉之前那段明明时间不长可是他已习惯的恋爱日子又回来了。
乔乔开门的时候都一时有点恍惚,仿佛回到了她和陆泽初吻之后,陆泽第一次来她家时的场景。
他还是在发烧,上次是仗着生病戳她心软赖在她家里,这次是她主动带他来,不想让他回他自己家。
他还是在背后环着她等她开门,上次是因为第一次来没有钥匙,这次是因为他的钥匙被她没收了。
他还是在等她拿那套专门挂在阳台的衣服给他换洗,上次是因为没有准备,这次是因为他的东西全被她打包送回去了。
虽然没有了他放在乔乔次卧里用习惯的生活用品,可是打开淋浴热水当头冲下来的那一刻,陆泽还是觉得那些环绕的负面情绪随着流淌的热水,慢慢地消退了。
他是真的很喜欢乔乔家,喜欢她家有她。
陆泽没有再和从前一样,即使生病也要顶着一头湿发出来,他自己擦干后,接到了外卖已经送到家门口的电话。
乔乔刚刚到家就点了晚饭的外卖,想着陆泽动作总比她要快很多,就留的陆泽的手机号码。现在热腾腾的饭菜送到了,果然乔乔还没出来。
陆泽把饭菜放在餐桌上,原本想倚在主卧门口等乔乔,想了想又返身回去看看她的可爱绿萝们,等陆泽把窗台边半个月没人照顾的玻璃培养瓶们挨个换了一次水,褪去了长途飞行疲惫穿着家居服的乔乔才跑了过来。
陆泽伸手摸摸她已经吹干的披肩长发,有点遗憾。
乔乔拉着陆泽在床边坐下,接着自己毫不客气地往陆泽腿上一坐,然后把两手在他面前摊开,微扬下巴,带着笑意轻轻哼道:“快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把我的戒指还给我,我就把你放出去再放进来。”
乔乔的左手里是手机,指的是把他从黑名单里放出去。乔乔的右手里是家里完整的那套钥匙,指的是把他放进家里来。
陆泽左手环住侧坐在他腿上的乔乔,右手从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口袋里摸出来戒指盒。自从乔乔生气把戒指塞给他那天,他其实一直随身带着。
之前在停车场里乔乔就说把文件还给他,让他把戒指还给自己。之所以陆泽没有当时立刻就把戒指给乔乔戴上,是因为他想,告诉她所有的事情,确定她可以接受全部的自己,再从头再来一次。
陆泽把乔乔左手里放着的手机拿下来放在床上,温柔地握住她的左手,将她的手背翻过来,低头认真地试图把情侣对戒重新戴回乔乔手上,可是戒指还没有圈到手指上,乔乔突然又把左手握成了拳头。
陆泽以为乔乔后悔了,抬头望向她,却看到她眉眼弯弯唇角微扬,并不像还在生气的样子。
乔乔把自己右手握着的钥匙也扔在床上,将空出的手伸出来搂住陆泽的脖颈,轻轻晃了晃他,小声说道:“两个人戒指戴的位置不一样,好奇怪的。”
乔乔握成拳的左手重新舒展开,只是自己微微侧挪了一下,纤细白皙的无名指对准了陆泽手中的戒指。
陆泽重又低头,将戒指从她的无名指指尖穿过,温柔地推至底,圈住了她的手指。
乔乔的右手依然环住了陆泽的后颈,她主动贴着陆泽的额头,带着些许水意的眼眸目光盈盈地望着他,承诺道:“我以后生气也不会随便说分手,也不会拿分手威胁你,也不会随便就把戒指扔回给你了,好不好?”
陆泽牢牢地握着她重又戴上戒指的左手,低声回答她:“我不怕你拿分手威胁我,我怕你真的想分手。乔乔,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乔乔跳下陆泽的腿,就着牢牢握住的左手把他拉着站起来。乔乔反手环住他的腰,踮起脚仰头轻轻地吻他发烫的唇,承诺他:“我不离开你。你先去客厅把晚饭吃了,再把退烧药吃了,好好睡一觉休息好不好?”
陆泽依然高烧的额头抵着乔乔的额头,将牢牢握着的她的左手,贴在自己不停起伏的心口,他还在生病,心跳过速,呼吸急促,皮肤滚烫。
乔乔觉得自己覆住他心口的手,似乎都能感觉到揭开已结痂多年的伤疤后,流出的滚烫鲜血。他把尘封的过去剜开,撕掉一切伪装与面具,他的内疚,他的自责,他的遗憾,他的痛苦,他的激烈和他的脆弱。她指责他偷偷窥探了自己的伤口与过去,于是他就主动扒开了自己的壳交待了一切隐秘在心底的过去与往事,不论好坏与否,不论阴暗与否。他试图把所有的身家和未来的主动权都交付出来,为了道歉,为了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一次陆泽不想故意应着乔乔的喜好勾引她,也不想仗着她心软就装可怜戳她软肋,但他也不会逼她强迫她。
陆泽低头望着乔乔,低沉沙哑的嗓音直白地在她耳边低语:“乔乔,我不想吃饭,也不想吃药。”
已经冷战了一个月,异国了半个月,他想她想得要命,害怕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怕得要命,就像生活里失去了最后一束光,就像胸腔里被抽掉了所有的肋骨。
陆泽低头深深地吻住乔乔,不留一丝空间不留分毫呼吸的余地,仿佛要把肺部的空气都抽干,才能表达他的思念之情。
乔乔被他吻到几乎缺氧,陆泽才微微松手,让她呼吸一口空气。
乔乔靠在陆泽怀里急促地喘息,她似乎感觉自己耳边都能听到血液不停涌动的声音,以及她听到的陆泽说的话。
“乔乔,
我不想吃饭,
也不想吃药,
我想吃你。”
乔乔紧贴着陆泽的胸口,她听得到、摸得到、感受得到他有力的心跳,在与她的脉搏一起跃动。
然后,陆泽听到了自己怀里传出了一声轻轻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