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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路征。”
***
炎凉也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能从这个男人无比淡然的语气里读出一丝阴狠,这种近似错觉的感受攫住了她几秒,直到看见蒋彧南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要走进洗手间,炎凉才回过神来,赶紧叫住他:“他都说了些什么?”
蒋彧南闻言,不由顿住脚步。
低眸似是回想了一番,仿佛想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事,他带着嘲讽的一扬嘴角,说:“说是特地为了炎小姐赶回国,想和炎小姐见面详谈一次。”
可当炎凉定睛细看,这个男人嘴角的那抹嘲弄早已烟消云散,不留一点痕迹。
炎凉没工夫再管这些,虽然昨晚口口声声说了不再费心去收拾这个烂摊子,但如今,炎凉满脑子都是自己和路征的三日之约——口是心非的炎小姐当即下床朝卧房门口走去,都没来得及穿上拖鞋,就这么赤着脚跑到客厅,拿起沙发旁、矮几上的座机,调出路征的来电记录,回拨过去。
去电一被接通,对方都还没来得及开口,急切万分的炎凉已经先一步自报家门:“路总,我是炎凉。”
路征似早已料到她会打电话过来,没有丝毫的诧异,听她这么谦卑又急切的语气,他也十分果决,直接说:“我现在还在高速上,大约二十分钟后能到市区。”
机场高速?
炎凉倒是没料到,此人难道是刚下飞机就打电话过来了?
想来真是可笑又无奈,甚至还有些可耻:她之前可是给足了这位路公子冷脸看,尤其是徐晋夫邀请路征赴徐家的家宴那次。如今风水轮流转,是她有求于人,她倒巴不得这位路公子的态度再殷勤一点了,而炎凉自己,自然是要多恳切,有多恳切:“我现在就去明庭总部等您。”
炎凉说着就要挂断,却在这时听见路征说:“我还没吃早饭。会所见。”
“哪家会所?”
路征话音一顿,似乎联想到了一些趣事,听筒那端随即传来路征的轻笑:“炎小姐之前雇人跟踪过我的行程,应该知道我最喜欢哪家会所的早餐。”
说完便挂了电话,留炎凉站在沙发旁回想了两秒,当即恍悟过来,立即奔回卧室。
以最快速度洗漱过后的炎凉径直冲进衣帽间换衣,蒋彧南正站在半面墙壁高的镜子前系领带,听见动静,回头淡淡的瞅了炎凉一眼,失笑道:“是谁昨天口口声声说什么都不想管了的?”
***
炎凉刚换好呢子裙,正踮着脚尖在整排的鞋柜中找着高跟鞋:“这是我们徐家三代人的心血,不是想放就能放掉的。”
话音落下的同时炎凉已找到了鞋子,她一手拎着鞋,一手拽过衣架上的大衣,二话不说直接朝衣帽间门边跑。
跑了两步才想起还有事情没做,于是又急急地折回来,冲回蒋彧南面前,拽过他的领带,垫起脚,拉近了彼此距离之后当即在他唇上印上响亮的一吻:“老公加油!”
蒋彧南一愣。一笑:“老婆加油。”
很快蒋彧南就目送着这个女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边,他也很快系好了领带,西装外套都挂在他左手边的衣柜里,眸光微寒的蒋彧南在这成排的西装外套间,若无其事的挑选着。可就在这时……
寂静无声的衣帽间,就这样迎来这个男人毫无征兆的爆发——
“砰——!”
连续的乒乓作响间,这个男人手边的西装几乎一大半都被他扫落在地。紧随而起的又是“砰!”的一声巨响。
蒋彧南的拳头砸在镜子上,那样狠,那样决绝,简直不留半点余地。镜面碎裂的同时,疼痛透过这个男人流血的手背侵袭进每一道血管,最终直抵心脏,无孔不入。
每一道碎片上都倒映着一个他。
一个支离破碎的、无可遁形的他……
***
炎凉来到明庭旗下的这间会所,服务生应该早已接到了通知,道一声:“炎小姐,早。”之后便领她到了桌边。
看着递到自己手边的菜单,炎凉摆摆手:“等路总来了我再点单。”
服务生笑道:“路总说了,炎小姐可以先用餐。”
炎凉心急,随便点了杯喝的,之后就把菜单交回给服务生,咖啡端上桌之后她也看都没看一眼,只顾着频频抬腕看手表上的时间。
十余分钟后,路征终于姗姗来迟。
路征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正低头看着手表的女人,脚下一顿之后,便加快了步伐走近。
炎凉随即也发现了路征,立即朝他微微一欠身。
“久等。”路征边落座边说,“我回家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应该没迟太多吧。”
这是个十分注重自己外貌的男人,炎凉摇摇头表示不介意,他肯和自己见面,自己已经要感激涕零了,哪敢责怪?
炎凉不由自主的咬了咬下唇,下定决心之后,直接起身,对着路征九十度鞠躬:“雅颜的事闹得太大,已经跳脱了我的掌控,我之前说三天时间能搞定,显然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形势,对不起。”
炎凉说到这里,刻意顿住,等待路征发表看法。或取笑她,或愤然离席,或犹豫着该不该再给她一次机会……
可显然路征更想听她说,于是一直继续沉默。炎凉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我这次失败了,可我想请路总再宽限一段时间,再给雅颜一次机会……”
“谁说你失败了?”路征突然打断她。
炎凉一愣。
她还保持着鞠躬的姿势,余光竟看见路征站了起来。
他不止站了起来,甚至还替炎凉拿起了她挂在椅背后的大衣。炎凉嚯地直起身体,不明所以地看向路征。
路征把大衣递还给她,朝会所的出口抬了抬下巴,示意炎凉跟他走。
炎凉更疑惑了:“去哪?”
“吃Brunch。”
路征也不多做解释,说完之后便率先举步朝出口走去。
一头雾水的炎凉眼看他越行越远,只能快步跟上。
不久之后炎凉就与路征一同到了一家供应城中最地道的brunch的餐厅。
这间餐厅离明庭的会所不到5分钟的步行路程,以自助形式的早午餐闻名。城中不少权贵爱来此处消费,食物的美味自是其中原因之一,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们很有可能在觥筹交错间就谈成一笔大生意——
服务生见到他们,立即说:“路先生。”
炎凉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深谙来此用餐则意味着无限商机的道理。她看看路征,似乎……有些明白了他带她来这儿的目的。
路征则回眸看向炎凉,一边把胳膊微微弯了起来,这是一个无声的示意——炎凉看懂了,犹豫了半晌,才伸手挽住他的胳膊。
相携着走进餐厅。
***
二人一进门就引来不少的侧目。
原本还在愉快的交谈着人们顷刻间都安静了下来似的。所有人脸上都仿佛写着同一句疑问:和路征一同出现的竟是……如今丑闻缠身、空前落魄的徐家二小姐?
炎凉扫视一眼场内,看见不少熟人,其中离她和路征最近的那个男人,便是国内最大的化妆品零售商丁晨海。
光丁晨海遍布全国的店铺,这次就下架了雅颜价值千余万元的货品。
此时此刻炎凉所看到的一切,都令她不得不硬着头皮牢牢挽住路征的胳膊,可当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去演一出好戏时,路征却蓦地停下了脚步。
“在赌上我路家的威望帮你反败为胜之前,我想先问一件私事。”他说。
炎凉的心情早已不能用忐忑来形容。和路征一同出现在这些人面前,则意味着向商场上的所有朋友和敌人表明:徐氏不会垮,起码在有明庭做后盾的今时今日,还垮不了。
也因此,对于路征此刻提出的这个唐突问题,炎凉很是心不在焉,只随口问了句:“什么?”
路征表情一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他很快就恢复一派稀松平常的样子:“你和蒋彧南的关系,似乎比我之前猜想的还要亲密……”
炎凉一惊。
终于抽回了神智,偏头看向路征。
看着这个女人的这番表情,路征隐隐已有了答案,静默中互相看着的一秒——两秒——三秒
——
三秒过后,路征忽的笑道:“算了,我还是不问了。”
炎凉想了想,说:“我……”
路征立即打断她:“你若说了,我怕是会忍不住,立即调头离开。”
这个警告很有效,炎凉当下就彻底噤了声。
路征似乎很满意她的这个反应,朝她笑笑之后,便挽着她迎向正朝他们走来的丁晨海。
丁晨海热络地打着招呼:“早啊路总!早啊……”意有所指的停顿和意有所指的目光都投向了路征身旁的这个女人,“……炎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