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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娇小的身躯却猛然一震,晶莹的泪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的滑落,跌碎在漆黑的夜色中。朦胧的泪光中,她最熟悉最敬重最爱慕的郝老师浅浅一笑,眸光中似有涟漪轻漾,只消一眼,就会被缱绻深情溺在其中。只可惜,她的温柔从不属于她。
她笑着擦干了眼泪,“老师,我和你一起去。”
“呃?我不会丢下你的呀。”郝欢乐有些难为情,虽然现在她的确没有回来的打算,但自己认养的孩子,总不会丢下不管。再说,月娥这孩子一直懂事得令人心疼,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对自己起了心思,真是,傻孩子呀。
“你确信那么晚了,你还能认路?”女孩扬起小脸,清澈的眸子含了一丝揶揄。
“那就麻烦你了。”郝欢乐看了看夜幕下的村路,只好尴尬的搓着后脑,“只要到镇上就好,那里有班车到城里。”路痴真是伤不起。
结果黄月娥一送再送,直接把郝欢乐给送到了家里。毕竟出来了那么久,不回家看一眼恐怕这辈子陶沐雪都不会原谅她,再说,她带了个孩子,也总不好直接往阿语身前凑,最重要的一点,还是因为路痴的属性,她得找母上问清了路才行。快三年没进城,这地铁都开通了,她可没自信能直接找到闻人语。
所以当郝欢乐一大早敲响久违的家门,正牵着糖宝宝的小手要去幼儿园的陶沐雪狠狠吓了一跳,生生将一双凤眸擦出了大朵大朵的泪花子,嘴上却是意料之中的嫌弃,“哟,这是谁家的远房亲戚啊?灰头土脸的还带了娃……等等!你不会是被卖到山里了吧!”陶沐雪冷不丁瞧见郝欢乐身后怯生生的小女孩,吓得脸色都变了,一把拽了自己闺女进门,上下左右,紧张兮兮的打量起来。
“妈!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我就说有孩子,也不能那么大了吧?”郝欢乐无奈的挣脱母上大人孔武有力的擒龙爪,将一言不发的可怜孩子推到了身前,“这孩子叫黄月娥,是我在黄家村里认养的孩子,也是我最乖巧聪明的学生。从今以后你就有人可以重点折腾,不对,重点栽培了。”
陶沐雪粗鲁地擦了一把眼角的泪痕,浓重的鼻音还未褪去,一把拉过身前的小女孩,“月娥是吧?小姑娘长得真俊,跟那家伙一起过,一定很委屈吧?来,快跟,咳,外婆说说,平日里你们都怎么过的?”
“奶奶!是奶奶!”郝欢乐一阵猛咳,重重提醒。
“啧啧啧,媳妇都不要了还奶奶?”陶沐雪脸上刚挂出嘲讽,突然面色一紧,闭口不言了。
“妈,阿语她怎么了?!”郝欢乐只觉得从头冰到脚,却还是不管不顾的问了出来,“新闻上说她不是已经能够出席董事会了吗?应该没事吧?”她紧紧握着陶沐雪的手,连带那只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这——”陶沐雪的表情却变得微妙起来,扭过脸避开了郝欢乐灼灼的目光,“人现在是没事了,只是……你去见上一面也是好的。但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别给我再逃跑了。妈老了,实在受不了,也等不了那么久了。”说着说着,她的声音沉了下来,像压着千钧的石头。
尽管郝欢乐看不到她的表情,也听出了深深的无力。她看到了母亲的白发,即便以前偶尔也有那么一两根碍眼,可母上大人总会把头发染成金灿灿的公鸡头,不但增高了还气场满满,依旧一副青春俏丽的样子。可现在染发的速度似乎已经赶不上褪色了,那刺目的白已经光明正大的显露出来。快三年了,她已经快三年没见过她的母亲了。何其残忍,何其冷酷?“妈,对不起。对不起。”心底的愧疚终于化为汹涌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郝欢乐张开双臂,就要去拥抱她的母亲。
“啊呀!要迟到了!今天升旗仪式呢!”陶沐雪一把推开哭成泪人的女儿,牵着一直悄悄的地盯着黄月娥看的糖糖小公主就走。“姐姐也来。”胖呼呼的小手在擦肩而过时,抓住了同样一直沉默的黄月娥。“好好,一起走。你们那么早回来,一定没吃早餐吧。跟奶奶一起送了糖糖,再陪奶奶吃早餐怎么样?”陶沐雪笑得如沐春风,和颜悦色,顺手多牵了一个娃。临出门,脚步一顿,“欢乐,去找她吧。”
那声音明明很轻,落入耳中却出奇的沉闷,郝欢乐只觉得心头压了块石头,确认闻人语没事的狂喜还未来得及散去就被另一种压抑替代。她看着越走越远的三人,一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依稀听到了孩童稚嫩的哭声。
“哇,阿姨又走了。阿姨不喜欢糖糖,看都没看糖糖就走了。”紧紧牵着外婆的糖糖宝宝偷偷认定这个长发披肩的阿姨真的是自家好久不见的坏蛋阿姨,突然哇的一声哭得好不伤心。她之前都没敢认,只觉得这头发长长的阿姨长得好像妈妈,却更像在哪里见过的,原来竟然是阿姨啊!可阿姨居然都没像从前那样亲亲抱抱举高高,还不理她就走了。
“别哭别哭!”陶沐雪赶紧抱着自家小祖宗安抚,“阿姨她还要去接阿姨姐姐,接了阿姨姐姐一起来和糖糖玩好不好?”“好~”小公主一听说阿姨姐姐要来,眼睛都亮了,比起自家几年不见的阿姨,还是漂漂亮亮的阿姨姐姐来接自家放学更威风。不过阿姨姐姐也好久没来了,外婆说是生病了,不知道病好了没有。想到这里,刚刚收住的泪又有下落的趋势,急得陶沐雪手忙脚乱。这时,一只带了薄茧的小手摸了摸糖宝宝胖乎乎的脸庞,“糖糖妹妹乖,再哭可就要迟到了哦,就没有小红花了哦~”稚嫩的声音掩盖不了强作镇定的紧张,却成功转移了小糖糖的注意力,“姐姐,上星期我已经集齐了5夺小红花了,这周如果集满,我就是这个月的小模范了。”“真棒。”黄月娥奖励性的又摸了一下那毛茸茸的脑袋,把小糖糖哄得笑眯了眼。“那姐姐送你去学校,好不好?”“好~”然后小大人黄月娥牵起了糖糖宝宝的手,跟着陶沐雪顺顺利利去上学。
事后,陶沐雪对这懂事腼腆的小女孩又多了一分满意,坐下来吃榨粉的时候还给她多加了一个荷包蛋。“你是叫月娥吧?欢乐,呃,你的郝老师她对你好吗?”“老师对我很好。”女孩闻言,放下了筷子,坐得端端正正的回答。“吃啊,久了泡软了就不好吃了。”陶沐雪急忙劝孩子动筷,可没多久又装作不经意的问到,“那她对自己好吗?”女孩这次却犹豫了,汤碗遮住了半边脸,“还好,又不太好……”
当两个陌生的人围绕着彼此都在意的人聊天时,郝欢乐已经打了个的飞奔去乐语集团了。其实路痴什么的,完全只是借口。这年头,打的能有什么地方去不了。只是近乡情怯,离n市越近,她心里就越慌,最后居然先溜回家去探口风。心底一直有疑团不解,从月娥的反应来看,那天送她到医院的人确实是阿语,阿语回去当天发生了车祸,可现在都出院了,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了?或者说,那天自己昏迷中都和她这样那样了,她为什么还要离开?为什么找到自己了,却还要故意瞒着?一个一个的疑问在纷乱的头脑不断冒出,让她愈加不安。可是,真的好想见阿语,好想好想,明明心里没有一点底气,她却压不住强烈的渴望。她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来见阿语的理由,尽管这个理由是有多么的可怕!思念和担忧两种极端的情绪不断煎熬发酵,使得她苍白的脸色愈加的难看。
开车的是个女司机,乘客不断变幻的诡异脸色和乌青眼皮血丝肿眼,都让她不能不注意。这个衣着过时的女子究竟什么开头?这副模样居然要去乐语在n市的总部。要知道那可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就连驶过那里的车也多是豪车。她还真没见有人灰头土脸的去乐语。莫非是拖欠农民/公工资?或者是什么工程项目的索赔?女司机暗暗咋舌,这乐语可是出了名的公益大咖,企业形象一直很好,从没听说什么亏欠工资欺诈员工的,这人不会是来碰瓷的吧?
所以,当郝欢乐从兜里摸出皱皱巴巴的毛票时,女司机一脸的嫌弃,“有没有支付宝?这钱破得我都辨不出真假了。”“呃,不好意思,我支付宝太久没登录,忘记密码了。”郝欢乐尴尬的赔笑。原来她已经与这个从小呆到大的城市格格不入了么?
“算了算了!”女司机不耐烦的一把抓过毛票,留下了一路灰蒙蒙的尾气。郝欢乐怔怔的站在高耸辉煌的大楼下,脖子仰得发酸,眼睛微微生疼,那最高的一层,哪扇落地窗后,站着她的阿语?她是不是还是双手环胸,一个人,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孤独却又傲然,一如初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