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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广州同文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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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广州同文馆创办的缘起,当然与19世纪后期外语人才紧缺有关。国门被坚船利炮轰开之前,朝廷深恐“夷文夷字”败坏道德人心,所以严禁百姓学习,谁学了谁就要吃牢饭。国门被轰开之后,官方开始被迫跟洋人打交道了,但手头几乎没有懂外语的人可用。林则徐是“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可他费尽周折,才请到了几个向传教士学过英文的读书人为他翻译各种资料;朝中大员琦善受命南下办理“夷务”时,找的翻译居然是只懂几个英文字的乡间地痞,可见懂外语的人在当时有多奇缺了。

    懂外语的人无比稀缺,但对外语人才的需要却迫在眉睫。1858年6月签署的《天津条约》规定,以后英国文书都以英语书写,暂时仍以汉文配送,等中国派学生学习英文之后,就不再配送汉文,对文字有争议的地方,也以英文为准;1860年,清政府又被迫允许外国使团在首都驻扎。那时,官方没有精通外语的“自己人”可用,与外国人打交道,要么依赖对方提供的翻译官,要么就得向那些“自学成材”的民间“通事”(即翻译)求助。可前者肯定会偏袒对方,甚至不惜对中国人连哄带骗,用李鸿章在《奏请广方言疏》中的话来说,就是“难保无偏袒捏架情弊”;后者在江湖上跌打滚爬多年,最大特点是“见便宜就占”,晚清外交家、曾国藩的长子曾纪泽出使前就曾向两宫太后特别申明:“通事刚八渡(指买办)等人,大半唯利是图,断无忠贞之悃,臣不敢携带。”

    洋翻译靠不住,土翻译又太世故,官方外语学校的开设就势在必需了。于是,在洋务派的推动之下,京师同文馆于1862年开馆;紧接着,上海同文馆与广州同文馆于之后两年相继开馆。在上海、广州两地开办同文馆的原因,李鸿章在《奏请广方言疏》中说得也很明白,“惟是洋人总汇之地,以上海、广东两口为最”。从1864年开馆,到1905年改为译学馆,广州同文馆存在了数十年之久,成为岭南官办外语教育的一个典型案例。

    何宏俊并没有动用家里的关系去广州同文馆,而是以学子的身份准备先去广州同文馆看一看,想看看这时候中国最好的学院是什么样的,在他的印象中,最有名的应该就是京师同文馆了,同文馆附属于总理衙门,是清末最早的洋务学堂。先设立英文、法文、俄文班,后陆续增设德文、日文班以及算学、化学、万国公法、医学生理、天文、物理、外国史地等。招收学员,最初从八旗儿童中挑选,后来从贡生、举人提高到进士、翰林院编修、检讨等正途出身的京外各官,年龄放宽到30岁,也不专限八旗。学制分三年、五年、八年不等。除汉文外,其他课程均聘外国人教习。该馆还设有印刷所,译印数、理、化、历史、语文等方面书籍。对中国近代科学技术的传播起了一定作用。前后办理20余年,入馆学员约300人。1902年并入京师大学堂(北京大学的前身)。

    广州北大门朝天街,这就是广州同文馆的所在地。何宏俊走了进去,没有听到朗朗读书声,也没有看见几个真正的翻译洋文的读书人,反而是大多数人都拿着四书五经再看,何宏俊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在里面转了一圈,没想到去碰见了一个熟人,这个人就是哈巴安德,随即就走了过去向他打了招呼。

    “你好,哈巴安德先生,没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你。”何宏俊说道。

    “见到你我非常高兴,我是这里的英文教习,虽然这里的学生都不喜欢学习英文,但是这里的报酬,很高。你知道的我很需要钱,我要办我的学校。当然现在是我们的学校。”哈巴安德诚实的说道。

    既要培养外语人才,聘请外教当然是重中之重,广州同文馆对此可是不惜重金。根据章程,同文馆给西洋教习开出的报酬是每年1200两银子,另外每年还有近200两的笔墨银,要知道,那时一个知县一年的俸禄也不过四五百两银子,再看当时的房价,根据老画报上的买卖个案,三四百两银子都能买一个宅院了。由此可见,西洋教习一年的收入,足够买三四个宅子了。

    除了外语,同文馆还十分看重经史子集的学习,这是官方眼里不可逾越的“根本之道”,所以还必须聘请汉语教习。不过,汉语教习的报酬就低多了,每年只有480两,笔墨银也只有48两。但是,把这个数字拿出去比一比,还是很有竞争力的。

    教习收入高,学生的生活也很优渥。根据同文馆章程,每期均由地方官选择16名资质聪慧的八旗子弟和4名汉人世家子弟,送入学校,学制3年,学成后主要就去各衙门当翻译官。为了吸引生源,同文馆提供了很高的食宿补贴,最初是一个月3两白银,后来一度涨到了12两。学生的食宿补贴,在当时称为“膏火银”,广州同文馆的“膏火银”之多,在全城无出其右。

    “我知道,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来这里也是想看看这里的学生,还有这里的学习氛围。不过现在我已经看到了。”何宏俊回答道。

    “你的感觉怎么样?和我们的那所学校相比,你更喜欢哪一种?”哈巴安德感兴趣的问道。

    “我更喜欢我们的那一所学校,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够尽快扩大到那所学校。”何宏俊回答道。和哈巴安德短暂的交流之后,何宏俊就出来了。

    何宏俊走出大门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静儿看见少爷从里面出来,不停的摇头,接着就叹了一口气,好奇地问道:“少爷为什么要叹气呢?”

    何宏俊苦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只是心中的期望,被冷水狠狠的浇灭了。”

    静儿似懂非懂的问道:“是因为里面的人,学问做得不够好。让少爷很是失望。”

    何宏俊不知道怎么回答,想了一会儿,说道:“不是他们的学问不够好,而是他们的学问对我来说,都没什么用。”

    静儿迷茫地又问道:“为什么没有用?他们不都是从各地选来的优秀学子吗?”

    “仙佛茫茫两未成,只知独夜不平鸣

    风逢飘尽悲歌气,泥絮招来薄幸名

    十有九八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莫因诗卷愁难成,春鸟秋虫自作声”

    何宏俊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感慨地吟出了一首诗。之后就不在对广州同文馆抱有幻想。而是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了一句话:“既然你们培养不出来人才,那就让我来培养一些。”从此以后,何宏俊加大了对格致书院的投入,使其在以后成为了一所世界一流的学院。

    生源既是由官员以“资质聪慧”的标准挑选而来,想来也差不到哪儿去。馆内生活条件又如此优渥,办学数十年,按理至少应该培养出几个有影响力的人物来,缘何近代外交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几乎没有一个出自同文馆门下呢?

    说起来,同文馆没有培养出有历史影响力的人物,肯定与其实用功利的人才培养目标有关。换言之,它原本就是为了培养匠人而存在的,学生有太多的独到见解,反而于朝廷不利。不过,与“实用功利”这一层限制教育进步的天花板相比,人们对科举考试的痴迷是更严重的障碍。就算是同文馆的创办者,也认定经史子集是正学,学习西洋文字乃至火器制造不过是不得已的事情。而入读同文馆的学生,真正对西学有兴趣的并不多见,更多人看重的是“馆内肄业后,可以一体参加乡试”的优惠待遇。要知道,创办者出台这一政策,本是为了增加同文馆对聪明年轻人的吸引力,谁知它倒反而被很多人当成了跳板,所以馆内经常发生学生“只学时文,不习西字”的怪现象。

    说起同文馆学子的心路历程,京师同文馆培养出的佼佼者——晚清第一代外交官张德彝的心态倒很能说明问题。张德彝在近代外交史上并无太大影响,但他一生八次出使外国,留下了极为丰富的西洋见闻录。不过,在西洋大开眼界的经历,从来就不曾弥补他并非科举正途出身的遗憾,直到老年,他还拿自己当反面教材,叮嘱子孙一定要走科举正道,以免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从京师同文馆里走出来的最优秀者尚且是如此心态,“同文三馆”中的“小弟”——广州同文馆里的学生满心只想着科举考试,外语学习只要应付过去就好,又有什么奇怪呢?而不管投入的经费如何雄厚,条件如何优渥,如果学生没有“我要学”的热情,教学效果差强人意,也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这个道理,真值得今天的教育者再三深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