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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年轻的东周天子,站起身来。来到凉亭的边上,遥望星空,清冷的月光洒在洁白的长袍之上,显得愈发的优雅高冷,手中折扇来回的拍打着手心,不住的来回踱步。
可以看的出,这位年轻的天子,想要一吐自己内心的世界,他所需要的或许只是一个,让他开口的人,一件可以开口的事。
屈凌方才的一席话,无意之中触动了他的内心世界,他想要对着眼前的女人诉说,这个一面之缘就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女人。他想对着眼前的其他人说,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齐国的使者,他们送来的贡品,也绝对不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富贵。
他们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自己不曾了解,但是自己必须首先要点亮自己的立场,才能照亮他人的世界。才能真正的走到一起。
想到这里,自己不妨先说一说自己的故事,看一看眼前人的反应。
“此花称之为‘焦枝牡丹’,不要说现在,就是争妍斗艳的时刻,也是如此。枝叶如同被火焚烧过一般,但是花朵却是最为高贵艳丽。实属牡丹之中的极品。
世人如花,有时候,表面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
有些人一看枝叶如此枯黄,心中自然认为,此花开不出什么像样的花朵。
就算有人愿意相信能开出美丽的花朵,
又有几人真的愿意等上整整一年,等到花开的时候。”
这一席话,如同闪电一般,将屈凌一下子激醒,屈凌心想都说这东周君贪财好色,平庸无能,不想今日一番话,竟然是如此的鞭辟入里,顿时酒意全无。
陈庄不愧为官场老手,一听这开场,这语气,多少也就知道了这年轻天子的内心,看样子今夜有事发生啊?孟说听得糊涂,但也明白了些什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其他人看这阵势,也就停止了继续吃喝,静静地等待着周天子的诉说。
“想我先祖是何等的荣耀,分封列国,指点江山,四夷之内莫不臣服,天下共主,而今蜗居斗室之间,北有魏,西有韩,南有强楚,哪里还有一点天子的风范。”
风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吹起来的,秋夜里的风,多少已经有些寒意,年轻的天子,站在风中,风吹的树枝呜呜直响,将他的头发吹起,可以看得出,方才的酒水,还有方才的情绪,已将身边的人感染。
所有的摒住呼吸,看着眼前的天子,那个曾经被世人传诵的如同神一般的人,竟然也是如此,也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并非高高在上,不可琢磨,真实的就在眼前。
“我大周自开国至今数百年,未尝有此等窘迫,各国不尊号令,私立为王,全然不顾礼乐宗法。”一声叹息遥望天边,晶莹的泪花,在眼圈里游走。
陈庄见状,赶紧起身来到近前,躬身行礼道:
“天命如此,天子何故如此悲伤,徒伤身体,”说着来到天子近前,早有侍女拿来了天子的披风,陈庄跪倒在地,将披风双手呈上。
东周君并未有一丝的挪动,只是目光并未离开亭外的天空。
“腐儒之见!天地之间众生平等,赖其力者得生,不赖其力者不得生,此为理所当然,何来宿命之说。
人之荣华富贵,生死意志,都是自己所为,自己努力争取得来的。”身为墨家弟子,屈凌历来信奉‘非命’的观点,认为世间的事,事在人为,并不存在固定不变的归宿,也就是同儒家的‘天命’之说截然相反。
《书.盘庚上》中记载‘先王有服,恪谨天命’,古人将天当作神,认为天的意志主宰众生的命运。
儒家圣人孔子在《论语.尧日》中就曾说过“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
可以看得出孔子认为,一个人的生死存亡,贵贱富贵完全就是天的安排,是天的意志,绝对不是尘世间碌碌众生的力量所能改变的。人只有做事份,至于成不成功,只有听天由命。
屈凌的一番说辞,自然让陈庄觉得有些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将披风放到托盘之中,灰溜溜的退到桌上。
屈凌继续说道:
“事在人为,天子若是有心重振先祖辉煌,自然还是有办法的。”
年轻的周天子,转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娇小女人,清冷的月光洒在脸上,是那样的楚楚动人,方才因为牡丹花酒的缘故,脸颊还残存着丝丝的红晕,眼前的人或许可以一吐胸中块垒。
“姑娘,请随我来,”说着年轻的周天子离开凉亭,屈凌紧随其后,起身赶来。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其他人一看没有叫自己,阳城君的手下和孟说,起身想要跟随,屈凌摇头示意,不可跟随,所以众人继续饮酒。
天子内苑,别有洞天,年轻的东周君走在前面,顺着游廊进入,行不多时,过了拱桥,只见前面河水徒增了许多,横七竖八的躺着几艘小船,清冷的月色洒在河面之上,其水愈加的清冷。河边几行树木,遮天蔽日,一丝丝的月光从枝桠之间穿行,落在河面之上,斑驳的色彩,或明或暗,风吹过,树影婆娑,河面的枝蔓也随之摇摆。
“方才听你一席话,并不赞同陈庄的说法,这是为何。”年轻的天子背对着屈凌,面朝河水说道。
来的路上,屈凌在心中不停的盘算,‘这东周天子,有何话要对我说,居然还要到如此偏僻的地方?谁知道啊?反正看看再说’。
这一开口,屈凌反倒不知该如何回答,稍作思考,缓缓的开口道:
“事在人为,天子为何非得认命呢?”
“实不相瞒,就今日天下之格局,我大周虽说气数未尽,但也时日不多,朕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法设法的养活现有国人,不使他们衣食无着,安安稳稳的生活。
我东周土地贫瘠,寡人几年前开始种植水稻,以此来养活国人。可惜这水源远在西周,几年前西周还会定时放水,供给水源,不知为何,自从去年开始,非但不放水,而且还要我东周给其进贡!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想当初我东周分封的西周,今天西周还要朕给他们进贡,真是岂有此理。”年轻的周天子气得两眼通红,可以看的出,无比的愤怒。
“所以你们就打起来了,是吗?”屈凌反问道。
“没错,朕集结了所有的武士讨伐不义,西周大败,西周君老奸巨猾,对外谎称是我东周想要天下的土地名册,待价而沽卖与诸侯,朕虽有口,但怎奈何三人为虎,众口难辨啊。”委屈的天子,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赤裸裸的诉说着,自己的困境,有种难以割舍的依恋。
“那你为什么不起来争辩,反倒每日的花天酒地的浪费光阴?”屈凌继续反问道,女人很难相信男人的话,因为在她们的眼中,男人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不管你是谁,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在她们的眼里,对于男人来说应该都不是问题。
“朝中势力犬牙交错,这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东周国内的元老,多被西周收买。替西周说话。诸侯也多站在西周的一边,对寡人施压,寡人无奈,只能整日饮酒消愁,却不想越消越愁?”吐露自己的心扉,毫无保留的诉说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会就此沉沦。我想你一定有办法解决。”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眼前的天子,眼中充满了信任。
年轻的天子,看到眼前的心上人,如此信任的眼神,自己的内心瞬间被激起了无限的斗志。
“前些日子,密探来报,说是张仪到了西周,为西周献计,说是要联合韩国,楚国,一起进攻我东周。韩国,楚国兵多将广,我东周弹丸之国,如何抵挡得住啊?寡人思来想去苦于无策应对啊?今日得见姑娘,我想我们东周有救了!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帮我?”诚恳的如同故交,丝毫没有天子的架势。
生死存亡的地方,活下去,才是最关键的。往往我们有时候,太顾及自己的面子,放不下所谓的面子,不愿意听取别人的意见,更不愿意低下头,接受别人的建议,到最后损失的都是自己。
掉在河里的第一反应,应该是喊‘救命’,才能得到别人的援助,才不会白白的丧失了性命。
屈凌想了想,眼前的男人,如此坦诚的寻求帮助。墨家讲究‘兼爱.非攻’,自来反对诸侯之间的相互战争,今天听到周天子的亲自发来的邀请,自然心中觉得义不容辞。
于公于私自己都应该帮助眼前的男人度过难关。
“天子何处此言,反对不义的战争,天下人人有责,承蒙天子厚爱,不知想要我做些什么?”屈凌看着眼前的男人,微微的笑着,随之答应了他的要求,虽然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但是还是愿意,为眼前的男人奉献出自己的微薄之力。
“来!你过来我告诉你”。好像说悄悄话一般,年轻的周天子拉着屈凌的手,来到小船之上。
两人坐在小船之上,分吹过,摇动着船舷,左右摇摆,两人在船内摇摆,还有两颗年轻的心,一同摇摆。
“你只管如此这般,这般......”年轻的天子,不住的诉说着自己的计划,屈凌不住的点头,听着听着,格格的笑了出来,一手拍打年轻的天子,一边说道:
“真有你的,连这种方法都能想的出”。正是这无意之中,轻轻的一拍,让两人四目相对,顿时脸色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