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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柳傅桂紧张地站在内室,眼巴巴看着拿着银刀割公子喉咙放血的徐顺和,都为公子捏了一把汗。
徐顺和用银刀在傅予琛喉咙连割了八刀,这才示意傅柳端小几上放的一盏汤药:“先漱口!”
看着公子吐出的带着血的药汤,傅柳端着药盏的手都哆嗦了起来。
傅予琛躺会了榻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徐顺和脸上带着和煦的笑,转身看着傅柳:“团练大人的身体原本积重难返药石罔治,幸亏徐某正好在汴京啊!”
傅柳傅桂一脸的感激涕零弯腰行礼:“多谢徐大夫!”真没想到徐姑娘的爹爹医术这么厉害!
不但感谢徐大夫,傅柳傅桂同时在心里感激着徐灿灿:不知道徐姑娘怎么做到的,徐大夫施完针离开的时候公子还没有醒,徐姑娘进去呆了一会儿公子就醒了,这难道就是真爱的力量?
看着傅柳傅桂稍显激动的神情,徐顺和仿佛看到了成堆的金子在向他招手,脸上的笑更加的真切:“公子的病还很重,徐某辅以汤药,再疗治六日应该就痊愈了!”
他转身看了看傅予琛即使病中依旧精致的脸,笑道:“针对团练大人的情况,徐某提一个小小的建议!”
“男人嘛,需要适当的纾解,”徐顺和笑得很猥琐,“不如等团练大人彻底痊愈,选几个美婢在侧侍候,只要不过于沉溺,团练大人会日日神清气爽的……”
闭目养神的傅予琛:“……”
一向沉稳的傅柳傅桂目瞪口呆:徐大夫,您真的是徐姑娘的父亲?
徐顺和肖想着即将给灿灿置买的用樱桃大的红宝石镶成的金头面,心里美滋滋的,干脆利落地把擦干净的银刀用火了燎了燎,又用洁净丝巾蘸了酒擦了擦,这才包好收了起来。
他做这些也是为了让病人看了放心嘛!
“找一个人去我那里帮着熬药!”徐顺和提着药箱要出去,又转身嘱咐了一句。
徐灿灿是第一次睡在徐宜莲的拔步床上,第一次和徐宜莲一起睡,因此虽然因为昨夜睡得少很渴睡,还是坚持打量周围环境。
徐宜莲不愧是徐府嫡女嫡女,房间里虽然不华丽,可是徐灿灿凭直觉觉得多宝阁上面的那些瓷瓶、玉器和石头之类物件一定很值钱。
丫鬟在外面关上了床门,拔步床内只剩下徐灿灿和徐宜莲。
徐宜莲的床帐都是用上好的丝绸制成,很漂亮,唯一令徐灿灿不太满意的是徐宜莲的床——床褥太薄了,上面铺的竹席太硬了!她自己贪图安逸享受,床上铺的褥子一定要厚而软,因为嫌竹席硬,她宁愿大夏天不铺席!
徐灿灿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可是脑海里又回想起夜里的糗事。
她不由自暴自弃:难道我就是天生的花痴?为什么不见傅予琛就没事,一见傅予琛就发=情?
缺乏睡眠哦身体最终战胜了她,徐灿灿在沮丧中进入了梦乡。
徐宜莲不太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徐灿灿睡着之后,她睁开了眼睛徒劳地寻找着睡意。
良久之后,她索性坐了起来,拿了个靠枕垫在背后,想自己的心事。她听母亲说了,爹爹如今正在巴结丞相马明宇,想把她说给马明宇的庶子马颖诚。
想到自己堂堂二品大员的嫡长女,却要嫁给一个庶子,即使是丞相府的庶子,也令她觉得耻辱。
徐宜莲看向睡在床里侧的徐灿灿。徐灿灿睡得很香,却没有像侍候徐宜莲的婆子一样打鼾,而是匀细的呼吸着。
床门紧闭,里面就有些暗,可是徐灿灿的美丽即使在幽闭昏暗的空间内也灿然凸显——她的脸雪白晶莹,因为熟睡微微泛着粉红,眉如远山睫毛乌浓,嫣红丰润的唇微微嘟着……听说徐灿灿小时候就美丽,笑得很灿烂,二叔才给她起命“灿灿”。
现在看来,徐灿灿的确没有辜负她的名字。
徐宜莲伸手抚摸自己的脸,粗糙干燥的触觉摩擦着她的掌心。徐宜莲在心里安慰自己:我起码还有比徐灿灿强的地方,我比徐灿灿会投胎!还有,我比她聪明!我比她有教养……
距离上课时间只有两刻钟了,碧云忙进去唤醒了徐灿灿。
徐灿灿睡眼朦胧坐起来,伸出胳膊越过徐宜莲接过碧云递过来的茶盏,把里面的浓茶喝得干干净净。
徐宜莲也坐了起来,她看到了茶盏里满满的茶叶,诧异道:“二姐姐,你怎么喝这么浓的茶?”
徐灿灿把茶盏递给碧云,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下午还有两节课,我得提提神!”
徐宜莲看着犹自睡眼惺忪的徐灿灿,第一次觉得徐灿灿也挺不容易的。
徐灿灿只用了一刻钟时间便完成了穿衣梳头洗脸漱口。她简单地道了别,便带着碧云去清心院上课去了。
上完课,徐灿灿去堂屋向大娘告别,却意外地发现大伯也在。
徐廷和含笑看着徐灿灿,看上去心情很好:“灿灿,教习都说你很努力,功课也很好,我很开心!”
徐灿灿忙谦虚了一番。她正要告辞,徐廷和便开口对徐韩氏说道:“太太,灿灿这些日子辛苦了,我想奖励她一下!”
徐韩氏含笑看着丈夫,鼓励丈夫说下去。
徐廷和捋了捋刚蓄的不算长的胡须,笑容可掬:“国子监考试罢,让宜鹏陪你们去翰园散散心吧!”
徐韩氏忙谢丈夫:“还是老爷想的周到!”
“让灿灿宜莲宜桐她们也随你去逛逛吧!”徐廷和指着坐在东侧高椅上的徐灿灿三姐妹道。
徐灿灿想到徐宜桐先前的异常,略想了想便要起身找理由回绝。谁知道徐宜桐一直在觑着徐灿灿,见她似乎要起身,便先起身道“谢父亲母亲体恤!我们姐妹都识大体,一定会好好陪着母亲的!”
徐灿灿瞅了她一眼,不再起来说话了。不管徐宜桐有什么歪招,她只管应对好了!
徐韩氏脸上带笑眼中冰冷扫了徐宜桐一眼:小妇生的果真上不了台面,这时候该你出头么?!
她含蓄地笑了笑,问徐灿灿:“在家可还住得惯?”
徐灿灿在大伯和大娘面前一向懂事有礼,便起身表达了对大娘关怀的谢意,能和父母弟弟住在一起的温馨和对徐府幸福生活的向往。
徐韩氏瞅着说得徐灿灿有条有理,不由微微颔首:花银子请的这三位教习,果真是有些手段,灿灿刚来徐府时虽美,性格却沉默生涩,哪里有如今的圆转润达?
她在心里把自己夸了一通,决定等徐灿灿进了宫,就把教宫礼的张嬷嬷和教文学的胡大家留下来教宜莲,宜莲也该说亲事了!至于教女仪的欧阳大家,送走也罢,她的闺女可用不着学那些狐媚手段!
徐廷和这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便道:“灿灿留下,宜莲宜桐你们先下去歇歇吧!”
屋子里只剩下居中而坐的徐廷和徐韩氏依旧坐在东边高椅上的徐灿灿。
徐韩氏望着徐灿灿,温声道:“明日宫里的孙公公要来咱们府里看看你。你今晚早些睡,这样气色会好一点,妆容衣裙和簪环首饰都要小心搭配!”
徐灿灿脸色苍白,起身答了声“是”。
徐廷和补充道:“孙公公可是圣上身边的红人,你能提前被他相看,你大伯我可是费了许多功夫!”因太子和傅团练皆病危,马丞相觐见永安帝,进言劝说永安帝既然参选秀女都被当地官员送进了京城,那就提前相看这些秀女,以备不时之需。他的话中之意就是若是太子与团练都去了,永安帝得及时宣些美丽好生养的秀女进宫,早早耕耘以便收获子嗣。
永安帝虽然悲痛,却理智尚存,知道得做好两手准备,他自己还得在宫里守着太子,便下旨令黄琅和孙怀宇这两个亲信太监替他先去相看,选中的就记下名字将来方便宣召。
徐灿灿低头又谢了他。
徐廷和又道:“你也得争气,别的秀女都是孤苦伶仃住在各州会馆里,她们如何比得上你?”
徐灿灿答了声“多亏大伯照看”之后便告退了。
天刚擦黑,傅予琛就醒了。
傅柳端着药碗正要喂药,薛英就进来了:“公子,国公爷已经进城!”
傅予琛靠着软枕躺着,闻言凤眼幽深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便闭上了眼睛。对他来说,父亲是一个复杂的存在,到了现在,他已经十八岁了,却还没有把父亲看透。
外面传来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几乎是同时,傅云章闯了进来,傅夫人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小跑跟在他后面也进了院子。
傅予琛睁开了眼睛,看着立在榻前的父亲。
傅云章看着几个月不见变得苍白消瘦的儿子,眼睛湿润了。他在榻边坐了下来,握住了傅予琛放在锦被外的左手,用力握了握,又伸手去摸傅予琛的身体。
他摸到了一手汗——傅予琛喝了药之后一直在发汗!
这时候傅夫人也走了进来。
她看到傅云章伸手去摸傅予琛,立时便笑着走上前:“国公爷,您一路风尘,还没来得及洗手呢!”
闻言傅云章的手仿佛被咬了一口,迅速抽了出来,眼巴巴看着傅予琛:“阿琛,你想要什么?”
傅予琛没有说话。
傅柳忙上前行了个礼:“禀国公爷,公子他嗓子刚被大夫开过刀,还不能说话!”
妻子就在一边,傅云章也不能多说什么,拉着傅予琛的手又握了一下,这才道:“我去沐浴更衣,等一下得进宫面圣……”
傅夫人在丈夫面前,从来都不会刻意表现关心与亲热,而是淡淡地保持的距离,见状便淡淡道:“国公爷,时间不早了!”
傅云章答应了一声,便起身和她一起出去了。
被圣上从驻地宣回来,傅云章其实应该先进宫的,只是因为担心傅予琛,这才先回到了国公府。
夫妻俩预备一起进宫,傅云章去见永安帝,傅夫人去见舒皇后。
常柳赶着马车在徐家门前停了下来。
徐灿灿先不急着下车,而是隔着前窗问常柳:“常二哥,我爹回家了么?”
常柳回头笑道:“师父这几天怕是回不来了,我既出来就不能再进国公府了,也不能去看师父了!”
徐灿灿忙又问了一句:“那个病人如今怎样了?”
“已经没事了,”常柳压低声音,“师父想多赚点银子,因此延长了他的疗程!”
徐灿灿:“……”爹爹真是……爱财如命啊!
定国公傅云章夫妇还没出宫回府,宫中便宫门洞开丧钟敲响——皇太子薨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