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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陌,他利用我,逼我一起算计你,你就这么算了?你的血性都哪里去了?喂狗了么?我做了他砧板上的鱼肉,被他切了剁了想怎样玩就怎样玩,而你如今还在他砧板上,你是要甘愿被他切了剁了做成他的下酒菜吗?”苏浅挣扎着怒吼。
“想要将我做下酒菜,他还没那个本事。”上官陌极嚣张的说了一句,脚步不停留,飞身跃上马背,美人如同知道主人心思一般,不用吩咐,四蹄扬起,疾风一般奔腾而去。
苏浅被他禁锢在怀中,连挣扎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就被他强行带离了军营。
楚渊看着两人转眼奔出军营,眸光缩了缩。“来人,备马。”他抿唇低沉的吩咐了一声。
有士兵牵上他的马匹,他翻身上马,一夹马腹,催马往军营外奔去。冰寒的气息将牵马的小士兵冻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这场惨案双方都没有再动用手段隐瞒世人。史志有载,“楚文帝二十年八月初二,润家军两小将润星润月率五万精兵兵犯乾州城,乾州主帅轩王爷率兵抵抗于南门,双方激战半夜,润家军连同主将在内被俘三万八千人,亡一万两千零二人。乾州驻军伤三千,亡五千。”
史志对于楚太子楚渊、西月太子上官陌、齐国长公主苏浅只字未提。
事发后当日,消息便向四面八方传去。不出十日,已经天下皆知。
奇怪的是这件事在百姓中轰动了不过两日,便无人再关注。天下最为盛传的仍然是那几位的情感纠葛。
战乱年代,百姓对于战争似乎已经麻木。
那夜,美人带着两人穿街过巷,疾风一般,很快回到上官陌的别院门口。上官陌揽住苏浅,足尖轻点,连门也不走,直接飞跃门楣,如轻云一般飘入院子,身影不停留的飞入他的房间。
将苏浅放在软榻上,不看苏浅死灰般沉寂的脸,自顾自语气轻软地问道:“让月隐备水给你沐浴可好?”
苏浅伸手扯住他衣袖,将他拉低,逼迫他正视她的眼睛,“上官陌,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是我在算计你,是我设计将你的人引来这里的,是我将润家军五万精兵拱手相送楚渊的,还有城外密林中的十万润家军,也是我将他们引入楚渊的包围圈的。我和楚渊早有预谋,就是想拔除你在楚国的势力。还有你在润家军中的势力。虽然润家军投靠了我,但里面至少有一半是你的人,我知,楚渊也知!不能分而拔除,我们就宁可错杀,绝不放过!我装病不是装给楚渊看,就是装给你看,拖住你的!你看看,我是怎么对你的?我对你除了陷害还是陷害,除了算计还是算计,你白对我付出一颗心了!你该为了润家军杀了我报仇!”
吼完之后,苏浅眯着眼静静等着上官陌的风暴。
他一心待她,她却协助旁人算计他,他如何能不怒?至少也该是冲她发一顿脾气,或者十天半个月不理她。他一向是那样做,在她面前从来不让着她,绿豆点大的事也能和她吵个翻天,更何况如今是牵涉到本质的错?或者这样的错应该让他一怒之下杀了她,断情绝爱。
“那又如何?”上官陌浅淡一笑,握住了苏浅扯着他衣袖的手。指尖温润微凉,细腻的纹理如玉一般。苏浅感受着他独有的触感,指尖微微一颤。他竟然只说了那么一句,那又如何!
上官陌俯下身,半靠在她身前,双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嘴角微微一抿,“苏浅,那又如何?”他轻柔的摩挲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语声温柔和悦,“你要我对你怒,对你不理不睬,告诉你,我做不到。连这个都做不到,更遑论杀了你?我认识你十年不止,从来都只为你而来。以前你避着我,不肯让我靠近你,我就不敢造次,怕惹怒你再见不到你。如今你既然让我知晓了你的心意,我怎么可能再放手?楚渊和他父皇楚子忌逼迫你对我动手,你没办法,只能明里算计,暗中却将楚渊困在鬼魅森林里,给我争取时间好筹谋保住势力不被楚渊一举覆灭。苏浅,此生得你如此相待,我何其有幸?”
他轻柔的语声如微风似细雨,温暖苏浅心弦,令她全身因楚渊而生地狱修罗般的阴暗戾气消散于无形,这一刻她只觉如飘于云端,被一种恍若梦幻般的温暖和幸福包裹着,“原来,你都知道?”
上官陌点点头,“第一公子的名声不是叫着好听的。况且牵扯的那个人是你,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你说我怎能不知道?”他将她的小手放在唇边,浅浅的呼吸洒在她手心,苏浅感觉到他温热缠绵的爱意。
“我生辰那夜楚渊要动手对付密林中那十万润家军,被我暗中化解,还折了他五万兵马在密林中。他心有怒气,自然要发泄。虽然我的人暂时被他困住,但他要动手除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动不了我的人,他自然是要拿润星润月的人出气。”
苏浅抬眸看向上官陌,“那夜你到底还是出去了。”似在轻叹,却没有问战况如何,想来也不会比今日死的人少些,那里是杳无人迹的密林,最适宜干的就是杀人的勾当。
上官陌点了点头,“不想你面对血腥,所以瞒着你去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好不容易收服的润家军被楚渊毁于一旦。”
他轻叹了一声,“但这五万人就没那么幸运了。我早得到消息,楚渊在南城门埋了重兵。我便暗中令人阻止润星润月进城的脚步,但中间出了些问题,只拦阻了大半日,他们还是来了。不过,如今虽然折损了一万,但终究是幸存了近四万人的性命。他们投降归顺也好,解甲归田也好,总归是留了一条命在。活着,总比死了的好。”
苏浅庆幸着,幸好有他,幸好他也有着不次于楚渊的翻云覆雨的本事。
她自诩活了两世,自诩看透人世,自诩也有着深如海的心思,但,即便她也有着高于常人的手段手腕,这两人比起来,她作为女人的弱点凸显无疑。
她终究是少了这两人身上的铁血冷血,少了直面生死的勇气魄力。
“苏浅,兵戈一起,注定是要有流血有牺牲的,在其位,不得不谋其政,你只能狠下心,绝了情,不可让自己软弱。否则只能受制于他人被人鱼肉。”上官陌眸光怜惜的看着苏浅,一只手抬起轻抚着她的眉眼。
苏浅看着他如玉的手,心神有些恍惚。
这双手一直护着她,将她护得密不透风。他用这双手在她头顶上罩了个隔开血雨腥风的屏障,使她即使处于权力漩涡风暴中心也不必直面血腥,手染杀戮。
她反握住他的手,贴在脸颊上,眸中有些湿意,“上官陌,他们拿七舅舅和七舅母威胁我。你也知道,那两人于我的意义,是和亲生父母一般的感情。我不可能弃他们于不顾。”
“嗯,我的苏浅最是重情义。你若是弃他们于不顾,也枉我爱你如许深了。”上官陌轻柔的擦去她眼眶中的泪水,在她脸颊轻吻了吻。
苏浅忍不住破涕一笑,心里被那一句“我的苏浅”堵的如蓄满了棉花,柔柔暖暖。她是他的。这感觉真好。他就是她今生的倚仗。她笑,笑在他怀中;她哭,哭在他手心。此后大半生,她无论欢喜忧愁,无论腥风血雨还是阳光和暖,都有这个人陪她一起,替她分担,替她遮风挡雨。
真好。
她伸手拉起他俯着的身子,环抱住他的腰身,头往他身上蹭了蹭,有些无奈的叹道:“我比起你们的手段还是差太远了。我本以为这里埋了我极重的兵力,除了润家军,还有两千里外的戎州兵马,必然不会让楚渊占了便宜。我想着,可以先依了他们将你的人拐来这里,然后再想办法保全你的人。可是,没想到你们交手,顷刻间风云色变白骨堆山鲜血成河,我却还被蒙在鼓里。上官陌,我是如此笨。”
上官陌无奈地叹了一声。
“你不是笨,你只是心太善良,把我和楚渊想得也太善良。”
苏浅往他身上蹭了蹭,“以后只能靠你罩着我了。我在你们面前就是无能软弱的小绵羊。”
上官陌环抱住她,宠溺的在她鼻尖点了一下,“好,你这只小绵羊以后就由我这只大灰狼来保护。”
苏浅眸光闪了闪。小绵羊交给大灰狼保护,确定不会尸骨无存?
她想起那首流传很广的歌,“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谁让他们真爱了一场/狼爱上羊啊并不荒唐/他们说有爱就有方向/狼爱上羊啊爱的风光/他们穿破世俗的城墙/狼爱上羊啊爱的疯狂/他们相互搀扶去远方。”
“上官陌,你真好。我何其有幸遇到你。”她往他身上贴了贴,眉目间些许柔情散开,将沧桑悲怆了无痕迹地掩住。
上官陌揉了揉她柔软的青丝,笑道:“所以,你要好好珍惜我,再不要帮着别人算计我。”
苏浅“嗯”了一声,脸颊在他天蚕丝锦的衣服上蹭了蹭。
对于鬼魅森林那一场战役,史志亦有记载,“楚文帝二十年八月初一日夜,楚国守兵于乾州关外鬼魅森林中遭西月兵马洗劫,伤亡五万。屠皇人马伤亡人数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