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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这么多酒就在陌太子别院睡一觉,又巴巴赶来做什么?”楚子轩嗔了一句,看向上官陌,见他也有些醉意,想着今日不但小厮们的打白挨了,恐怕请佛容易送佛难。“她这个样子怕是走不了路了,麻烦陌太子抱她进来吧。”
“表哥如今越发的尊贵了。”苏浅似乎无奈的轻叹了一声,看着上官陌,“既然他要我们进去见他,你就纡尊降贵一回抱着我去见他一见吧……我如今是走不了路了,要是你不想抱我进去,我们原路返回也成。”
“来都来了,再返回去像什么话?”楚子轩笑道。
“轩王说的对,来都来了,不听听楚太子说什么怎么可以?乖,你且忍忍,等事情完了带你回去睡。”上官陌这话是对着苏浅说的,极尽温柔之意,似乎眼里完全没看到楚子轩,更没有看见他身后一众楚国臣子。
楚子轩温和的眼眸闪过一丝叹息。这两个人一个外表温和无害,实则黑心无双狡诈若狐,一个做事高调手段泼辣,和这两人对上,他自知没那能耐胜过。虽然他是五十万乾州守军的主帅,虽然他吃的盐比较多一些。
大概也只有他的好侄子敢撸这两人的虎须。而对上的结果几乎可以料定是风云变色天下哀嚎,单看甫一对上一个折损五万兵马一个葬送一万余性命便可窥其全貌。
上官陌揽住苏浅轻飘飘飞身下马,横抱起她,步履轻缓的往内殿走去。
这样有违礼教的动作也不是第一次了。偏偏众人看到只觉得理所应当是那样。大约是两人无视礼法倾心相爱的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如今酒楼茶肆说书的唱戏的演绎的不是残酷的战争,不是纷乱的江湖,全是这点子才子佳人争风吃醋的事儿。所以都是见惯为常见怪不怪了。
皇权本来就是凌驾于人心的存在,百姓们敬畏,却也好奇,尤其是那几位当世杰出的人物。一举一动都被加工成故事传诵。
两人就在这样举世瞩目的目光中步履轻缓从从容容的走着。
百多丈距离上官陌抱着苏浅连呼吸也不曾重一下。不急不缓的来到轩王府的会客堂。
一眼望去,偌大的会客堂里只端坐着楚渊一人。面色是一如既往的风轻云淡。身姿秀挺,俊逸无俦,不染纤尘。令人觉得那些翻转**的算计和无情血腥的厮杀和这人扯不上半分关系。
两人一身酒气的进了厅堂,上官陌拣了个靠近楚渊的座位随便一座,柔声问苏浅:“能不能自己坐?”
苏浅醉意微醺的摇摇头,冲楚渊嘿嘿憨笑,“表哥,我软的厉害,你不介意我坐这里吧?”她指了指上官陌的腿。
两人逾矩的行为已经数不胜数,这么个小行为本也算是小巫了。但苏浅此时媚态天成,娇憨柔软的姿态令所有人低下了头,不敢去看。
楚渊的俊脸一瞬间变幻了几十种色彩。“陌太子对自己的女人端的好宠。”
上官陌温婉一笑,“自己的女人当然要自己来宠。她不胜酒力,耍酒疯闹着要来赴你的约,陌无法,只能带她来了。污了楚太子耳目,陌代她说声对不住。”他低头看了苏浅一眼,眸子温柔的滴出水来,“陌今日也稍饮了些酒,有了些醉意,若有不当之处,楚太子还是多担待吧。”
“如此风雨飘摇的季节,两位真是好雅兴。”楚渊轻哼了一声。
苏浅醉眼睨了楚渊一眼,“天公不作美,还能只手遮天不让人活了?自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否则哪天老天真要断人活路,谁又有那个能耐逆天而活?”
两人一来一往,夹枪带棒,谁也不相让。厅堂里坐的都是明白人,心里对两人的暗指都了然。
楚渊淡淡一笑,目光一直看着苏浅没骨头似的窝在上官陌身上,丝毫不觉看多了会长针眼,“别人有没有这个本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浅浅和陌太子可都是有逆天而活的本事的。只是怕是二位耽溺温柔乡已久,早忘了红尘俗事了。”
一下子将南门惨案归咎于两人的不负责任。
“楚太子高看了陌和她了。我们也是人,就算比别人多长了个心眼儿,但总也有马失前蹄,失算的时候,更别说是逆天而活的本事了。”上官陌言笑浅淡,话语令人忍不住往南门惨案上想。
“楚太子请陌和苏浅来可是为了润星润月谋逆之事?”上官陌开门见山,眸光清冷地看着楚渊。
包括楚子轩在内的一众人等齐齐心里一凛。这是要撕破脸皮明刀明枪对上了么?众人都清楚,两人之前不管如何不对卯,也都还是互相留有余地,暗地里翻云覆雨,表面上还是一团和气的。但如今死了那么多的人,哪怕他们是天下人崇慕敬仰的上官陌和楚渊,怕也是坐不住了。
“陌太子果然心思通透之人。的确是为了此事。浅浅,不知你现在还能否……”楚渊看着醉意朦胧的苏浅,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的表达出来了,他问她是否还神智清明可以谈事。
苏浅动了动瘫软的身子,看向楚渊,“表哥,我实在不懂你现在什么意思。该死的死了,该关的关了,你只手就能遮天,把这些人都握于股掌之间,还有什么好和我说的?自行处理了便是了。”
她顿了顿,偏偏不容楚渊插话又接着道:“哦,我明白了,表哥一定觉得润星润月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做那样谋国叛逆的事情,这里面一定有幕后指使之人,表哥是要我帮你把幕后之人揪出,一举粉碎?灭了这群乱臣贼子?呵呵,表哥今日也算找对人了,我告诉表哥,幕后的人不是润青,正是我。润家军五年前被我收服,我才是幕后老板。这个表哥早该知道了。润星润月做了什么,等同于我做。不过遗憾的是,我不是楚国人,而是苏国的长公主。那么这件事就上升到了外交高度,而不是什么谋逆篡国了。表哥不若如今拿了我,等等看我父皇的态度。不过我觉得大约他是会不吝为了我开战的。”
苏浅声音较平日高亢,说话的同时手脚都没闲着,泼妇骂街似的指手画脚。
难能可贵的是上官陌还能稳稳地抱着她。
今日厅堂上坐的官员除了楚子轩,并无大官大吏,听了苏浅一番话,都冒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坐立不安。
楚渊静静坐着,一双眸子看着苏浅,一眨不眨。脸上表情一如既往的淡如水凉如冰。“浅浅言重了。莫说你不是幕后指使之人,就算你是,也没什么。我记得你跟我讲过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的故事,浅浅,对于你,我是不介意做周幽王的,或者,倾国相送也无不可。”
楚渊话落,众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们虽不知周幽王,但“倾国相送”四个字已足以令他们震惊震撼,从头到脚血液凝固了一般。
苏浅醉眼迷蒙,眼底几不可见的掠过一抹怒意。
“就算楚太子不介意做周幽王,但我的女人可不是褒姒,自然也不必楚太子费心博美一笑。”上官陌嘴角轻扬,挑眉看着楚渊。
别人不知周幽王和褒姒,他却是知道的。许多年前苏浅和他讲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不但讲过褒姒的故事,什么西施貂蝉杨贵妃卓文君李香君陈圆圆,不胜枚举。彼时两人府邸临近,闲极无聊时便互相串个门解解闷儿,苏浅将前世知道的所有美人的故事都拿来和他讲了一遍。没有上千也有上百。他都怀疑她前世没干别的专门研究美人了。
苏浅差点要拍手叫好。她暗想着这话大概要把楚渊堵成内伤。
上官陌看起来温润无害,但从来就不是个肯吃半点亏的主儿。论到言辞犀利,且把这种犀利做到不显山不露水,楚渊怕是也不及上官陌。苏浅常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讽刺上官陌的话就是:“伊就长了一丫好嘴,搁春秋战国时期你就是苏秦,就是张仪,就是诸子百家,丫一张嘴就能搞的天下大乱。”
上官陌往往会皱眉回她一句,“苏浅你还是不是女人?赶紧把你的口头语全都改了,否则谁敢娶一个满口脏话的你?”
苏浅嘴角一弯,笑看着楚渊变色的脸,又加了一把火,“表哥,我倒是想做褒姒,毕竟女人谁不希望有一个男人能为自己袖手天下游戏权势呢?奈何上官陌不是周幽王,我想做褒姒他也不会给机会让我做的。表哥还是趁早忘了那个褒国美人吧,学什么不好,偏学那些个昏庸无道的亡国君王。美**水,红颜误国。给皇上舅舅知道了,不拿大板子抽你才怪。”她笑的轻佻,明明比谁都言辞犀利思路清晰,却让人觉得她就是醉了,醉的不轻。
上官陌宠溺的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呀,不让你喝那么多的酒,偏要喝。喝多了尽出来丢人。平日不醉的时候说话就已经口无遮拦了,这醉了更不可收拾了。你这样说让楚太子情何以堪?”他转眸望向楚渊,“楚太子念在她酒后失言,别太放在心上。不过她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楚太子倒也不妨一听。有些错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不算见不得人。”
两人一唱一和,楚渊的脸色变幻了数种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