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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难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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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浅似乎思索了片刻,道:“不去。告诉来人,转告若羽公主一句话,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好好把握自己的生活,蒙太子是个敦厚的人。”

    芸娘应了一声,去传话了。

    苏浅在水中静默着,想着这变化可真快。才不过几个时辰,从一封休书就变作了明日启程返京。

    若羽踏上出嫁之路,楚辰领了楚子轩的职务,楚渊护送楚子轩棺木返回云都,那能送亲的就只能是楚越楚争那两个孩子了。身份倒也合宜,只是办事不大牢靠。不过这一路去叶城大约不大会发生什么事了。苏浅掰着手指算计了一回,觉得回云都的时间大概可以提前了。

    既然提前,那就再前一前。明日就回吧。

    她想着,轻吐了一口浊气。

    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杀城了。前路未必会比现在好走,或者,会更困难,但至少,别再见识那么多血腥。

    “公主,楚太子又派人传话了。”外面芸娘的声音响起。

    “什么话?”苏浅嗤笑了一声。今晚的消息还真是多。

    “已经定了楚鱼公主的出嫁日子,楚皇召楚太子和你回云都。楚太子说明日就动身。”芸娘话音里有一丝不大高兴。

    明日公主就走了,她自然不高兴。

    苏浅不由失笑。

    这圣旨下的,可真叫一个及时。她都怀疑楚皇大舅舅会未卜先知了,算准了这边事情什么时候能办的妥妥的。事情前一秒搞定他的圣旨就自几千里之外到了乾州。

    “唉,一个公主刚嫁出去,另一个公主就开始备嫁了。楚皇今年出尽风头了。”芸娘在屏风前似叹似嘲。

    苏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不是出尽风头了?他们人如今还困在这小城里,消息可不会困在这小城里。接连几番无厘头的战役,估计外面都传翻了天了。楚皇舅舅这番联姻联的可叫个悲壮,叫个一波三折好事多磨。这脸面在四国中可真是‘赚尽了’。

    何芸娘在外面轻叹,“楚国今年可真是流年不利。先是西月克皇子和昆国蒙太子同时提出联姻,可楚皇也就那么一位若羽公主,才将楚梦郡主册封了公主准备配给克皇子,结果楚梦的爹楚子恒居然谋逆,新册封的这位锦荣公主楚鱼,据说也是不愿意联姻的,可是小胳膊拧不过大腿去。这联姻的事算是差强人意了,可谁想着借着联姻生出这么多事来,死了这么多人。这还不知道这位锦荣公主出嫁会不会顺利些。”

    苏浅未语。

    芸娘晓得她这是不爱听这些事了,便打住了话题。

    须臾,芸娘又委屈地道:“公主,这就要走了嚯。”

    苏浅淡淡“嗯”了一声。

    “公主,走了可别想我们哦。”

    “嗯。”这鬼地方她一辈子都不会想。不过待日后天下大定,可以把这里的兄弟姐妹接到身边去。

    “没良心。”芸娘扁了扁嘴。

    苏浅打从屏风后走出来,身上拢了一件轻袍,眼睛里都是水汽,“说谁呢?”

    “哦,啊。没有。”芸娘后知后觉地吐了吐舌头,忙殷勤地递毛巾给苏浅擦头发。

    “去帮我把月隐找来。”顿了顿,又改口:“算了,不用找了。”

    “难道公主是要回陌太子的别院去?”芸娘扁嘴。

    苏浅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瞥了她一眼,“谁说我要回去?”

    “难道公主是想一个人回云都,不带陌太子?”芸娘瞪大眼睛。

    苏浅默了一下,眼神有些黯淡:“不了,我自己回去。”

    芸娘有点呆傻地看着她,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事情它有点大条。

    外面传来敲门声,把她惊醒过来。“进。”

    “公主,掌柜的,下面有一位叫月隐的姑娘来了。”人没进来,只传来轻柔的回话声。

    “哦,让她上来。”苏浅心下微暖。月隐这丫头真是得她的心。

    “还真是心有灵犀,主仆一心。公主心里得意死月隐了吧?”芸娘酸酸地愤了一句。

    苏浅不由失笑,这醋吃的,比上官陌还高雅。心念触及上官陌,她如被火炙,心脏猛的紧了紧。

    月隐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看到苏浅,眼圈儿忽的红了,低低唤了一声:“公主。”

    苏浅转头看着她,温和一笑:“刚好你来了,我正打算差人去叫你呢。”

    “天色晚了,咱们回府吧。”月隐站在门边,没有往里走,一双美眸满含期冀看着苏浅。

    苏浅翻了翻眼皮,转回头去照镜子,边照边道:“不回去了。咱们明天回云都,你回去帮我收拾一下东西,明天带到轩王府去和我会合。”

    月隐一怔,睁大了眼睛。“公主?太子殿下他……你不和他一起走么?”

    苏浅心头又揪了一下,却若无其事地笑道:“他又不是没长腿长脚,我能强迫了他?你安心收拾我的东西去就是了。还是你还没忘记你家旧主子?想回去旧主身边?”

    月隐面色微急,脚步不由自主往前迈了几步,站到苏浅身后,声音急切:“公主,你就不要和太子殿下置气了,太子殿下他,他……”顿了几顿,那一句伤重的话还是没有出口。

    苏浅只觉万剑锥心般疼痛,恨不能立刻飞回他身边看一看他,分担他的痛。脚下却似坠了千斤重,一步也挪不动。默了半晌,声音低而轻地问道:“他是怎么伤的?可是严重?”

    月隐眼圈红红的,克制着情绪道:“具体怎么受的伤,我也不知道。只是听月魄说的,公主你午时离开之后,太子殿下也离开了,在城外森林遇到了一个极厉害的人,好像是冥国的什么人,两人打的很激烈,太子殿下被震伤了心脉,那人,据说被太子殿下挫骨扬灰了。公主,太子殿下如今还昏迷着呢,你不回去……”月隐抬眸看着镜子中那个一脸淡漠的绝美女子,未吐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表达出来:希望她回去看一看。

    “既是没什么危险,我看不看的有什么用?派人好生照看着就是了。”苏浅抿着唇角,灵台一片混沌。又是冥国,这里究竟来了多少冥国的高手?可惜她除了见过祖璃,别的一概没见过。曲痕葬送在楚渊手上,这个不知名的被挫骨扬灰了的,怕是也不在曲痕之下,可是她都缘悭一面,没见识过厉害。她又想着,虽然厉害,但在冥国也不过是死士而已,上官陌受伤,大约是因为那晚中了失魂散影响了功力,否则不至于伤的。

    “公主,你也知道,太子殿下从不让人近身伺候,只许你一人近身。”月隐一脸忧色。

    苏浅紧抿着唇,撇过脸去不再看镜子中那个不争气的女子,哼了一声,“惯的什么毛病!你回去让月魄伺候着就是了。以前我不在身边的时候,不也是他一直伺候的么?”

    月隐无奈地看着苏浅,百般话都劝了,怎么公主这次就油盐不进了呢?

    苏浅不耐地摆了摆手,催促道:“你快回去收拾吧,明日午时离开,别误了时辰。”

    月隐动了动嘴唇,叹了一声,半晌,微微施了个告退礼,脚步沉重地离开了。

    苏浅看了一眼她离开的地方,眸光有些呆滞。挥了挥手,暗哑着嗓音道:“芸娘,你也下去吧,我要睡了。”

    芸娘没有再说什么,礼了一礼,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房子一下子空了下来。苏浅双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这一夜是怎么熬过去的,苏浅一点印象也无。只记得昨晚心口疼的厉害,全身上下无处不疼,连牙关都是打着冷战疼得令人窒息。

    她想回别院去,腿却软的动弹不动,连走到床前的力气也没有。今晨醒来的时候,她是蜷缩在地板上的。骨头缝里都呼呼冒着冷气,把她给痛醒了。

    这是又染了风寒了。她迷糊中想着。

    墨凌曾经骂她太能折腾。她觉得墨凌讲得确是夸大了些,但自己确也是能折腾了些,就什么都不要想去爱去开开心心的活多好。哪怕明天就毒发身亡,今天也要博它一个痛快潇洒。上官陌爱她,那她就自私一点把他留在身边就好。他甘心情愿为她做一切,那她就像个女王一般尽情享受就好。

    可她终归是做不到那般心狠自私。所以折腾来又折腾去。分也是痛苦,在一起也是痛苦。

    叶清风和阮烟雨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挣扎着洗漱好,坐在镜子前梳头。胳膊抬一抬都觉得酸痛。三千青丝只到齐肩处,梳不成这古代任何一种发型。她暗怪自己那一次太狠了,齐腰的长发就那么给削了。削几根意思意思就完了,她老人家太实心眼儿了些。这一次回云都这发型着实见不了人,上不了朝堂了。她想着该让楚渊给她弄一顶官帽,日日顶着官帽盖住头发就不太怕人了。

    叶清风在她身后站了站,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他才开口道:“公主,清风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