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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股事件成了元宝和二皇子人生的一个转折点。
在这之前,两人相处时基本上还是哥哥像哥哥,弟弟似弟弟的。但从这一刻起,二皇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再当一个理直气壮的哥哥了。
尤其是元宝拿着药膏给他仔细涂抹一遍后,不急着替他穿裤子,反倒饶有兴致盯着他下面瞧,还悠悠来一句:“二哥,好像可以看到你的小*。”
二皇子吓得赶紧伸手去捂,随后就听到弟弟哈哈笑的声音。
这个小魔王,早知道就不替他顶罪了。就该让他挨那十板子才是!
人的心态很奇怪,经历过这种事情后,二皇子不自觉地就谨慎小心起来。他开始觉察到弟弟真正的属性。虽然不过三四岁,却已是十足腹黑,他虽年长几岁,却似乎不是他的对手啊。
元宝还没意识到二哥的变化,依旧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后头。
刚开始二皇子很不习惯,尤其是屁股上的伤刚好,元宝个子又矮,站他身后一低头正好能瞧见他屁股。二皇子就觉得他会不会在心里笑话自己。
其实元宝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总盯着二哥后面看,只是为了确认他伤已全好,并不影响走路。
结果他的关心到了二皇子心里成了误会,两个人相处起来就有点别扭。
有一天元宝终于忍不住了,主动追问:“二哥,你为什么见我总是躲?”
二皇子很心虚:“没有没有。”
“是因为我看了你的屁股吗?”
“元宝。”二皇子见四下无人,赶紧喝止他,“不要说如此不雅之事。”
“好吧,那就当我没看过好了。”
二皇子捂着胸口,差点一口鲜血吐出来。他真的越来越拿弟弟没办法了。
从那时候起,二皇子下意识地就对弟弟比较顺从,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就成了弟弟做主导,他做随从的那种。
好在元宝不是那种得寸进尺的孩子,对哥哥依旧恭敬,只是每每做坏事的时候总要拉上哥哥一起,所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弄到最后皇帝都有些拿他们没办法,有些事儿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
转眼元宝就满五岁了,元宝五岁的时候二皇子都快十岁了。
到了这个年纪,元宝还脱不了稚气,二皇子却已是少年老成了。兄弟两个的性格差异渐渐显露出来。
元宝天资聪颖性格沉稳,但还带了点小机灵。二皇子却是湿文尔雅一副读书人的派头,加上年纪大了身量渐长,远远看过去当真芝兰玉树,有股子皇帝当年的风范儿。
知薇不止一次跟皇帝感叹:“小二看上去像个文臣,倒是小四有点武将派头。”
不说别的,光说元宝的眼神,有时候冷不丁望过去,竟叫人心里一咯噔,有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才有的成熟和冷峻。
不过大多时候他还是天真居多,待几个哥哥极好。
皇家子弟开蒙早,三岁就请了师傅在宫里教习文治武功。两个孩子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先打拳再上书记学经史子集,一天下来还有一堆功课要做,日子过得忙且充实。
知薇有时候心疼儿子,想想他以后身上要挑的重担,也就咬咬牙随他去了。现在不锻炼好,将来可怎么受得了。想想自己的丈夫也是这么过来的,应该死不了人。更何况元宝还挺乐意的,对这种生活适应得相当快,并且很有点跟哥哥们较劲儿的意思,从没喊过苦,每天起床都不需要乳母叫,自个儿急急起来,收拾妥当就跟着二皇子一道上书房。
回来后也是认真完成师傅布置的功课,绝不拖拉懒散。
知薇看他这个样子,觉得还真是块读书的料。
只是不知从哪一天起,元宝看上去就不大高兴。
那时候他大概六岁多,书房也上了几年了,从没出现这种萎靡不振的情况。知薇本着关心儿子的出发点,自然要找出原因。
年纪太小,肯定不是青春期问题。六岁的孩子会为什么烦恼?知薇也真没头绪。
为了搞清儿子的心理动向,她把他叫到身边来,装作闲话家长,细细地聊起最近发生的一些事儿。
事无巨细,从每日早起吃的什么谈起,到书记里师傅讲了什么,他又打了几套圈,骑马学得如何,跟几个哥哥关系怎么样。拉拉杂杂说了快一个时辰,似乎哪一项听起来都很不错,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
她又仔细观察孩子的神情,当着她的面元宝看起来还比较精神,但当母亲的哪有看不出端倪的,他那一双眼睛下隐藏着的心事儿,简直呼之欲出。
孩子年纪大了,竟也开始有小秘密了。知薇有点失落也有点高兴,这个从前有什么事儿都跟自己说,时不时要自己安抚开解两句的小奶娃,也开始往男子汉的道路上成长了。
确定孩子确实有事之后,知薇没有立马威逼利诱。她是慈母,在皇宫这个家里扮演着白脸。□□脸的另有其人。
那天晚些时候她见着皇帝,就把这事儿跟他说了,叫他再摆出点严父架子,好好问问元宝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帝不由失笑:“怎么好人都你当,朕就成天当恶人呢。”
“反正您也恶名再外了。何况您说的话孩子也比较听,我嘛,平日里软惯了,他又好糊弄人,我还真未必能套出真话来。这种事儿还得您出马,您是高手。”
一番马屁拍得皇帝十分舒心,于是心甘情愿叫老婆当枪使,第二天元宝下了学,就被叫进养心殿“谈心”。
元宝这几年不像小时候,跟皇帝的感情已好了很多。大约也是小孩子争宠心的缘故,在这么个大家庭里,想要赢得父亲的关注,就不能跟他对着干。
更何况慢慢接触下来,元宝发现父亲其实是个博学多才极有本事的人,同他说话总能学到不少东西,有时还能听些新鲜事儿,于是也就跟皇帝亲近了起来。
今儿个被叫来,他觉得肯定是昨日母后叫自己过去有关。他这心里头确实藏了点事儿,却又无法对人言说,思来想去或许也只有父皇能听听,替他分解一番了。
于是皇帝还没怎么询问呢,他倒自己老实招了:“儿臣最近遇上一件事儿,有些想不通。”
“什么事儿,是学业的事情?”
“不是,此事跟二哥有关,父皇听了可不要生气才好。”
这有点打小报告的意思,皇帝不由眯了眯眼睛。印象里这个小儿子跟他二哥感情极好,两人一道儿长大,小的时候还同吃一碗饭同睡一张床,真好得跟一母同胞似的。
元宝今天要说小二的坏话,当真叫皇帝感兴趣。
于是他点头应允:“你说,父皇必不生气。”
“其实二哥也没做什么坏事儿,就是最近总爱看书。”
“看书是好事儿,你为何这般担心?”
“他看的不是先生教的那些,而是一些儿臣觉得不妥的闲书。”
原来是这个,皇帝不由松口气。小二十来岁,正是对各种事物好奇的时候。皇帝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看过许多闲书野书,有些觉得有意思,有些纯属胡说八道。小二爱看书,果真是像他的。
于是他道:“你是觉得他看闲书耽误功夫,没把心思放在学业上?”
元宝极认真地摇摇头:“并非如此,只是这些书不大合适,父皇同二哥说说,以后不要看了。”
“他都看些什么?”
元宝一早就认字,对二皇子看的书也是如数家珍,当下一一说来:“看了三国志,水浒传,还有隋唐英雄传。父皇,这些书可该是二哥看的?”
皇帝愣了下,这三本书他年轻时也看过,当时十分痴迷。现在却已是淡了。书里江湖草莽气较重,于治国并无太大的益处,但看看也无妨。
他倒是没料到,儿子对这事儿这么敏感。
“你觉得你二哥看这些书哪里不好?”
“儿臣也翻了一下,皆是些打打杀样的。担心二哥看多了,以后会不会出宫行走江湖,再不回来?”
皇帝差点没笑出声来。到底还是个孩子,虽然有时显得成熟,但说出来的话大半还是幼稚。不过他有这想法也不能全怪他,毕竟小二看的书确实野了些,对于不过六岁的小四来说,那是另外一个世界。
他担心哥哥被那个世界吸引,从而抛弃现下的一切,走得干干净净。
看元宝一脸认真的样儿,皇帝也收起笑意,附和着点头:“这事儿我会同你二哥说说,你也别太担心。那些个书父皇小时候也看过,如今也依旧好好。”
元宝立马睁大眼睛:“真的吗?”
“父皇从不骗你。”
他这么一说,元宝总算放下心来。看来二哥不会一时想不开跑路了,父皇还好好待在宫里呢,他的二哥也一定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但皇帝想的却是另一桩事情。他以己度人,回忆当年看这些书的心情,难免有些心猿意马。
彼时先太子还在世,他与皇位毫不相干,也自认没有这个野心去夺位。但当看到那些书里快意恩仇的争斗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有些一闪而过的想法。
现在他的儿子也看这些书,会跟他有同样的想法吗?
皇帝在这方面是很传统的人,同知薇在一起几年,也没被她现代人的思维改造过来。事实上现代人的这个君权神授的年代也根本行不通。他之所以选定元宝当储君,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喜欢知薇的缘故,但很大原因也是为了平衡各方势力。
其他几位皇子,身后或多或少有母族的支持。这些人在朝廷上盘根错节,有些尾大不掉,有些恃宠而骄,一个两个都盼着扶持自己那一方势力上台,好借机捞取好处。
只有知薇,有着皇后尊贵的身份,背后却是一个没落至极的娘家。沈家如今给他们权势也翻不出朵花来。沈万成一死其他没用的族人成鸟兽散,沈家如今在朝堂一个人也没有。
没有外戚,也就没有干扰。元宝将来荣登大位,也就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不必受多方约束。
更何况立长立嫡本就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他的长子既是庶子,那就该立唯一的嫡子才是。只有立元宝,才能堵住各方的嘴巴,叫谁都挑不出错处来。
否则前头的三子,无论立了哪一个,将来都是祸患无穷。
但皇帝对二皇子多少有些偏心。只因他一直长在承乾宫,和自己接触颇多,时间久了感情也深了。加之他待元宝是真心实意得好,更叫皇帝满意。
他其实一直希望小二能成长成一个将来替弟弟守护半壁江山却又绝无夺位之心的人。
现在既发现了疑似苗头,总要问个清楚才是。
皇帝对待二皇子的态度又跟对小四不同。小四年纪小,对事情还不大上心,把他叫来叫去也没什么。小二却是想法多多,特意叫他来养心殿怕他想歪。于是皇帝捡了个空,某日吃过晚饭后以检查功课为由,到了二皇子的屋里。
二皇子是个实在人,以为皇帝真要查功课,就将最近习的字和写的文章一一拿出来,摆在皇帝面前请他查看。
皇帝也就认真看了看,发现大有进步,不禁十分满意。
看过功课他又问:“你这些日子看的什么书,可有有意思的?”
这话一出,二皇子的眼神便有些闪烁。他确实在看元宝说的那些书,并且看得津津有味。但他搞不清皇帝的意思,不知他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些书先生一听到便连连摇头,万一父皇也是这态度,他以后是不是便没得看了?
于是鲜少撒谎的他坚决隐瞒了这事儿,只拿些师傅布置的书录出来,一本本讲给皇帝听,还特意加上自己的见解,以示他真的有细心研读。
皇帝看他这个样子,一开始并不急于戳穿,只听他一本本说着,间或还加些点评,或是指导一二,好教他领会通透。
待得这一堆都说完,皇帝才悠悠道:“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没?”
二皇子心里就更紧张了。他从小就怕皇帝,对父皇的崇敬与身俱来,深入到了骨子里。父皇突然这么问肯定不是有意诈他,想来是已知道些什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儿,二皇子不由有些沮丧,却还是很识时务,立马应了下来。
“确实看了些别的,求父皇责罚。”
“你还未说是什么书,何以见得我便会罚你?”
“都是些于国家无益的闲野之书。”
说着他把名字一一报给皇帝,说完后小心翼翼侍立一旁,不敢拿余光去打量皇帝。
是打是罚他都认了,做错了就该接受惩罚。只是到底是谁到父皇那儿去说了这桩事情?大哥还是三弟?
二皇子想了一圈,就是没想到元宝这个好弟弟身上。
他这会儿说不紧张是假的,但说开了,倒也有种大无畏的精神。
皇帝看他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欣喜。到底是他的儿子,出了事不躲不藏,有股子他从前的倔劲儿。若他痛哭流涕讨饶认错,反倒要叫他看不起了。
只是皇帝依旧对他读这些书的原由好奇。
“你倒同朕说说,为何要看这些书?”
“儿臣喜欢。”
“喜欢什么?”
“喜欢那种驰骋潇洒的豪气儿。战场上生死一刻江湖中纵剑挥洒的劲儿,儿子都喜欢。”
这个答案有点出乎皇帝的意料,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想歪了,反倒是小儿子想对了。
自己的这个老二,看起来跟外表一点儿也不像啊。
从表面看就像知薇说的,他就是做文臣的料,搁在民间绝对是个读书人,叫人一眼望去心生好感。可谁能想到他居然向往江湖豪情战场金戈,倒不像他一开始想的是为争名夺利心机谋划。
他是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的?
二皇子老实答:“儿子从小就喜欢。只是从前这些书太晦涩,不大读得懂。如今大一些,看起来更有意思。”
“听你的意思,你是不是将来想要闯荡江湖?”
“这个儿子倒不想。江湖险恶,儿子这样的也不适合与他们为伍。不过儿子极想去军中锻炼一番,将来若能带兵打仗,也不辜负父皇的一番教诲。”
皇帝眼前一亮,发现自己跟儿子终于想到一处去了。他想参军是好事儿,多多磨练一番,即便将来成不了大事儿,于他自身也有好处。
更何况他现在年纪尚幼,即便去了也不可能真叫他领兵,倒能借机考察一番,将来再做定夺。
皇帝十分满意,起身拍拍二皇子的肩膀:“你若这般想自是很好。若你愿意,下个月陈将军要北上戍边,你想不想同他一道去见识见识?”
“真的?”
“自然是真的。只是军中辛苦,你可要有这心理准备,定是比宫里的生活难上千倍万倍。”
“儿子不怕吃苦,只要父皇同意。”
于是两父子商量了半天,商量出个这样的结果来。
过几天这消息传到元宝耳朵里,他一下子呆住了。
他再傻也知道,二哥突然要走,肯定跟自己那天的告状有关。但他下意识地就认为父皇是在惩罚二哥,因他看了闲书,就要派他到北边吃沙子去。
那可是他的亲二哥,他如何舍得。
元宝当下就急了,赶去养心殿见皇帝,想劝他收回成命。
“儿臣那天胡言乱语,父皇千万不要责怪二哥哥,一切都是儿臣的错。”
“此事与你无关,是你二哥自己想去。”
“这怎么可能?”
“如何不可能。你二哥既看了那样的书,定也是向往那样的生活。朕便叫他去体验一番,去得不久,三五月便会回来,到时你还能向他打听打听新鲜事儿。若你喜欢,等过些年朕也送你去。”
元宝面露难色,觉得这种苦真的有必要吃吗?
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吃沙子啊。
见说服不了皇帝,他又去找二皇子请罪,把自己“出卖”他的事儿一股脑儿全说了。
二皇子十分惊讶,却也很是欢喜。这个弟弟看来是真心关心自己啊。
“四弟,我离开这些日子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尤其是勤练功夫。等我回来后咱俩切磋切磋。”
元宝的脸纠结得更厉害了。
当他是傻子吗?二哥哥从战场上回来后,身手肯定突飞猛进,加之两人有年龄差,他哪里会是他的对手。
他才不要被人当沙包打。
于是他挤出一点笑意:“我还是学文得好,二哥哥,你要多保重。”话是这么说,待得二皇子走后,元宝便缠着师傅整日里练习基本功,准备有朝一日也能练得一身好功夫,好与几位哥哥真正切磋切磋。
结果到了年底二皇子回来的时候,整个跟变了个人似的。
先不说那晒得黝黑的皮肤,单说气质就变了一大截。从前多少有些怯弱,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到了军营里有一帮子大老爷们混在一起后,整个人便自信起来。说话声音大了,做事也果断许多,看得皇帝相当满意。
于是乎又开始打起了另外几个儿子的主意。
大皇子三皇子年纪差得都不多,眼见二皇子出了成效,皇帝就把他们也一并扔了过去,好好磨炼一番。
这可苦了两人了。二皇子是自己要去的,去得心甘情愿心花怒放。这两位是无辜被殃及的池鱼,皇宫里舒服日子过多了,哪里想去受那种苦。出发的那一天的鬼哭儿狼嚎,听说到了那边一开始也不适合,吐得一塌糊涂。
元宝就觉得自己真是罪过,这全是他惹出来的事儿。于是他就想着,等哪天他长到十岁,也定要到战场上去一试高下,好歹吃吃哥哥们吃过的苦才是。
二皇子刚回来的那几天,四公主元宵一见着他,总是吓得哇哇大哭。
本来对自己这变化挺满意的二皇子,一下子有些泄气。
对这个妹妹,他也是极为喜欢的。因为元宵小时候圆滚滚的,又白嫩,真跟颗大元宵没什么分别。二皇子每每看到她,就会想起四弟小时候的模样,对她自是疼爱有佳。
结果现在妹子不认他了,把他当怪人看待,弄得他好是尴尬,只得想办法尽快白回来才是。
可他一界男子,对涂脂抹粉的事情不熟,于是思虑半天,只能去求助大皇姐安阳。
安阳如今十五六岁,已成了大姑娘。皇帝正在为她相看婚事,京城有头有脸人家但凡有点出息的子弟皇帝都挑捡过了,但始终没能找出特别满意的。
自己女儿嘛,总是怎么看都顺眼,看别人家的小子,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了。
二皇子去寻了大姐,问她要美白的方子。
安阳这些年被逼着淑女不少,瓶瓶罐罐也攒了许多。见亲爱的弟弟有这方面的需求,自然是一口答应,拿出一大堆东西,准备将他的脸当成试验田,样样东西都好好试一番。
初时几样试下来还算效果不错,二皇子还真是白了一轮,虽不及从前,但至少四公主见到他的时候不会再哭,只是改成咯咯直笑罢了。
二皇子依旧很心塞。
于是只能忍着一股子花粉香气儿,继续将大皇姐的各种宝物往脸上涂。
结果涂着涂着就出问题了。有一样东西也不知里头搁了什么,二皇子对那东西过敏,一涂上就起满脸的小疹子,远看没什么,近看密密麻麻一大堆,当真是吓人。
那几天刚好师傅家中有事儿,加之过年,皇帝就给他们一帮皇子放了假。二皇子脸上起疹子不好见人,就整日躲屋里谁也不见,一心盼着这些个东西赶紧消下去,否则当真是没脸见人。
可这世上就是有这么逆天的人,别人都见不着他,可元宝想见就见着了。
那一天下雪,元宝拿着新得的一个帖子来找他,想同他一道临摹一番。彼时二皇子正在屋里洗脸,盼着多洗几回那些疹子能赶紧下去,又拿着从前傅太医云游四方前配的药膏往脸上涂。
正在那儿揽镜自照时,元宝不打招呼进来了。
二皇子当时就怒了。可怒过之后却无可奈何。
进来的若是宫女或太监,他再好的脾气也要发作。可进来的是最亲爱的弟弟,并且带着“礼物”上门,一副要与他分享的样子,他如今做得出将人骂出去的无礼举动。
于是乎,他只能咬牙接待他。
元宝初时也没留意他的脸,只随口说了句:“二哥最近白一些了,小妹也不怎么怕你了。”
二皇子吱唔着应了两声,正想着怎么把他给打发了,元宝却跟发现新大陆似的,突然“咦”了一声。
“二哥,你这脸怎么了?”
他边说边凑过来瞧,还用力嗅了两下:“你这是用了什么东西,是大姐那边的吧。”
“是用了一些,小妹不是见我怕嘛,我便想着找大姐要点好东西……”
“大姐的东西哪能随便用。”
闺房里正研究自己那三无产品的安阳公主,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那边元宝一脸焦急:“大姐的东西用不得,有一回她硬要给我用什么香膏,只涂了我的手,当夜我这手便肿了起来,好几日不消。二哥快把那些东西扔了,要不你这脸就要肿成猪头了。”
二皇子心想,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摸摸自己一脸的小麻子,二皇子觉得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早知道还是留在边疆不回来了,本以为回到皇宫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在外受的苦便会烟消云散,哪知道,伤他最深的就是那些他最在乎的人啊。
大姐,我与你什么仇什么怨!
元宝眼见二哥伤心,赶紧安抚他:“没事儿没事儿,反正这几日不上书房,你就待屋里别乱走。我给你叫个太医来瞧瞧怎么样”
“不用,慢慢会好的,你别同别人说。”
这么丢脸的事情,说出去他真的不要混了。
元宝非常仗义地拍拍胸脯:“你放心,此事我绝不说出去,只我一人知道。”
不说还好,说了二皇子更难受。他好像无意间又有个把柄落到了弟弟手里。
待得几年后,元宝终于去战场走一遭,回来后依旧肤白貌美,跟水里捞出来似的,二皇子便只得感叹,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好在他也有自己的优势,虽是晒得黑,但白回来也挺快。且像是得了仙丹妙药似的,每一回都黑得少些,白得快些,等得几番折腾下来,肤色趋于稳定,虽不及四弟白嫩,却也是风度翩翩少年一枚。
转眼间,元宝也长到了十三岁。
这个岁数,正是皇帝当年被挑出来特意历练的年纪。
他觉得自己能行,自己的儿子肯定也能行。于是就在这一年,突然带着皇后云游四海去了,把个偌大的江山推到他手里。
所谓太子监国,就是一桩最苦的差事。小小年纪的元宝对此十分不满,可老爹老娘走得太快人,他连抱怨的话儿都来不及说,他们俩已是收拾东西坐船闪人了。
于是乎,满腔怨恨只得同二哥说。
那时候的二皇子,已长成十七岁的俊郎少年。行兵打仗已不是生手,处理起问题来也更为老辣。
眼见弟弟如此辛苦,他便给出了自己的忠告。
“咬牙忍着,总会有习惯的一天的。”
元宝便皱眉:“二哥,你说了同没说有什么分别。”
“自是有分别。当你撑不下去时,想想哥哥的话,搞不好又会涌起一股动力。”
元宝心想,治国的动力未必有,揍你的动力倒真有。
二皇子头一回见弟弟吃鳖,心里多少有些得意,正想仗着年纪大再“教育”他一番,元宝却悠悠来了一句:“二哥,这么些年了,你骑马可还无碍?”
二皇子有点意外:“一切都挺好,早习惯了,你为何这么问?”
“我只是担心你当年叫父皇罚了十板子,那地儿的伤没好透,回头骑马一颠簸,旧伤复发可是不妙。要不要我叫人寻些上好的药膏与你?”
二皇子只觉像是到了战场,敌方突然发大招,成千上百的箭朝他射来。偏偏他手脚被束缚动弹不得,身上的甲胄也皆无用,整个人被射成了筛子,一口老血恨不得直接喷弟弟脸上。
这种人居然是太子,以后还要当皇帝。二皇子突然觉得自己日子不会太好过呀。
又过了几天,某天清晨二皇子出屋打拳,碰上忙了一个通宵才回屋补眠的元宝,便好心劝他:“四弟,身子也要注意些,别累垮了才好。”
元宝在心里将皇帝老儿骂了个狗血淋头。他十三岁的时候不过就是尽快一两件事情罢了,当他的儿子居然要在同样的年龄处理所有的国事,岂非太过分。
但当着二哥的面还是说不了什么,只得无奈。
二皇子那天话多了些,拉着他又道:“你这些天脸色不好,可要吃点什么补补?”
元宝困得东倒西歪,这会儿就来气儿,顺嘴说了句:“无妨,我脸上不长包儿,不用吃补药。”
可怜的二皇子再次被射成筛子,从那一刻起他就发誓,以后再不管这个弟弟。
可怎么能不管呢。他临国他就是替他分忧,他当皇帝他还得替他守边。甚至有一天他娶媳妇了他还得帮着看着,得从一帮子心怀叵测的女人里挑出最心思纯净的那一个。
只是他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跟弟弟争同一个女人。
时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