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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大臣们奉上二十份试卷。
皇帝望向案前的试卷,对太上皇道:“父皇,请。”
太上皇也不客气,径直将试卷取了过来。
皇帝面带微笑,可是龙袍下的手已经握得死紧。
时间就在太上皇翻阅纸卷的声音慢慢过去,太上皇每看过一份后都会递给皇帝。皇帝完全不发一言,只是将每一份试卷记在心底。
“皇帝,殿试由你主考,你也都看过,哪一份可当状元之才?”太上皇全部看完,问着皇帝道。
皇帝微微低头,道:“第六份见解独到,有状元之才。”
太上皇未想到皇帝真会说,依照皇帝以前的性子,定然会说‘一切由父皇做主’,如今这样清楚指出,太上皇知道皇帝已经有自己的注意,不愿意让他的人登上魁首之位了。
“朕瞧着第一份就不错。”太上皇幽幽的道
底下的臣子不约而同的望着地板,地板的纹理真漂亮,他们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皇帝道:“第一份文采不错,然《盐法》条例多有不全,可见其人还需磨练,不可给予高位,此文比不得第六分步步分析。”
太上皇眯了眯眼,也道:“第六份太过锋芒毕露,如此锐气也需磨练。”
皇帝沉默下来。
太上皇道:“既如此,就指榜眼探花如何?”
皇帝知道到了这个地步,是不能再反对了。
“只是不知何人为探花,何人为榜眼?”
太上皇抽出一份试卷,这试卷摆在第十五份,道:“此人中庸严谨,当状元,另皇帝所说的第六份为榜眼,第一份为探花。”
皇帝扫了一眼这状元文章,道:“父皇英明。”
太上皇确定了状元和探花是自己一方,也无意再指手画脚扰乱后面的名次,他人来了,这些人在前二十就够了。
于是,太上皇带着太子离去。
朝臣还是低着头看地板,皇帝立即将名次排好,淡漠道:“王相,将名次公布出去吧。”
王相站出来,恭敬的接过。
朝会散去,众人对视一眼,然后不停张望着王相手中册子。
这册子可是前二十名。
赵自畴眼中带着笑意,慢慢的从一侧离开。
后殿在座的考生在外面出现脚步声开始,就全部从位置上站起。
为首的人正是一朝宰辅王师济。
“见过王相。”
王师济手持皇榜,道:“名次已经出来,新科进士即刻更衣前往琼林宴。”
众人喜于形色,王师济打开皇榜,开始唱名。
最先念出来的是三甲同进士,或许有庆幸,或许有失望,不过重重情绪都不会在这金殿和诸多大臣面前失态。
三甲名单最多,占录取者的三分之二,称“同进士出身”。
二甲名单次之,占据三分之一,称“进士出身”。
而一甲三位,即为状元、榜眼、探花,这三人称“进士及第”,又称“三鼎甲”。状元授翰林院编修,榜眼、探花授翰林院编修。
当王师济唱完三甲长名单,便是二甲。
李衍虽说觉得自己不会落到三甲,可是等名字念完,他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二甲名单开始出炉,“……二甲第十三名韩奕……”李衍微笑的恭贺他。
韩奕微微颔首,面带笑意,二甲十三,凭着他的家世,入翰林为庶吉士、在京三省谋主事、中书、行人、评事、博士等职,甚至是外放做知县道台,可以说全凭他的心意了。
韩奕是二甲十三,此时还是没有李衍和赵廷初的名字。
两人的心也开始紧迫起来。
“传胪孙诚。”李衍心微微跳动,赵廷初眼中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喜色。
传胪是二甲的第一名。在场众人,只有三位没被点名,可见,这三位是板丁丁的一甲了。
赵廷初望向李衍,李衍垂下头,无喜无忧。
这份心性,赵廷初自叹不如。
随即想到李衍的年龄,十五,十五的一甲,自今日过后,会成为一文坛盛事。
“探花李衍李修贤。”
李衍抬起头,众人瞩目之下,他恭敬上前接过太监捧上来的着装。
“微臣叩谢皇恩。”
王相没给任何话语,接着道:“榜眼曲瑞文曲子谦。”
曲瑞文从人群中出来,约莫三十上下,目光沉静,心思内敛。
赵廷初已经止不住激动之色,状元,任谁都无法平静的存在。
“状元赵廷初赵义安。”
赵廷初立刻出列,意气风发,羡煞殿中无数儿郎。
琼林宴是为殿试后新科进士举行的宴会,由皇帝亲自赐宴庆贺。
皇宫有一园子,是承宋朝的琼林苑,如今经过几百年,更加宽阔文雅。
先拜皇帝,再见过众多朝臣,然后便是饮宴奏对。
奏对是得皇帝青眼的大好时机,很多时候,同进士出身的人在琼林宴上为皇帝或重臣所看重,那么前途会更加开阔。
奏对主要是诗词相和,偶尔有皇帝问策之事。
新科一甲三人备受瞩目,李衍虽无意出头,但是作为年轻的探花,也要对得起这个名头。
诗词各类,文章策论,李衍均来者不拒,与状元榜眼博了个满堂彩。
皇帝兴致上来,也问了一论,说治民。
民,封建时等级分明,民是封建国家的根本,治民是国家的目的。常言道,治国便是治民,由此可见,治民的重要性。
这个字广泛,众人开始思忖如何说才让自己说得出色。
“小李探花,在座你最小,你先说。”
李衍嘴角抽了抽,李探花就李探花,何必加一个小字?
现下众多人都观望着他,若是他说不好,便有闲话传出。
“可用法、通、教三字而治。”
皇帝兴致上来,说道:“爱卿说说看。”
李衍道:“治民如治水,要疏堵结合。法,法为权所系,人为法而知矩,方能和睦于国;通,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善用权为百姓所谋,与法结合,和谐安稳于世。”
众人不由的点点头。
李衍继续道:“仁为可亲……教可类也。教……教以事,则民力啬以湎利。教以权谋,则民淫混,远礼无亲仁。(全文作者话说)”
立即有人点了点头,虽年轻,引经据典,才华横溢,磨练几年当能成一能臣。
皇帝听完,无认可也无反对,他坐在那里,叫人看不出喜怒。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道:“不错。”
李衍躬身应是。
众人松了一口气,气氛再次温和起来,畅所欲言、展示其华。
经李衍所说,后面的所答,虽有出彩之处于李衍所答相合,百变不离其宗。
皇帝离去,琼林宴即将散去,太上皇圣旨突然到来。
所来旨意,竟然是赐婚。
赐婚有两桩,废太子,不,应该是先安王之女,现在安王之妹刘雅受封安乐郡主,下嫁状元赵廷初。
另一桩,便是萧宜秀受封长平县主,下嫁探花李衍。
赵廷初和李衍慌忙从位置奔到中央地步,叩谢皇恩。
将圣旨拿在手上,赵廷初忍不住苦笑。
李衍早已知道,现下无任何异样之色。
两人目光碰在一起,又同时起身。
“恭喜状元、探花。”赐婚旨意,已经预示两人即将被大用。
李衍和赵廷初只得回礼应对。
黄昏之时,跨马游街,自出皇宫,两边便有百姓拥挤围观。
虽有官兵阻拦,也有大胆的百姓突进,想摸一摸新科进士,为己增添才气。
一行人中,跨马三人最为引人注意,尤其是赵廷初和李衍,两人均风华正茂,姿仪美具,少女们难得放开羞涩将花朝着两人砸去。
后边跟着的进士,早有不少士管之家瞅见机会开始捉女婿。
李衍听见后边的声响,进士们狼狈的呼喊,百姓们的起哄,构成一种极具安乐的乐章。
李衍婚约在身,京中闻名,自然未有人闹出事来,赵廷初身份不凡,小家户不敢动手,大家户自有商量,而榜眼曲子谦已有家世,所以三人难得清静。
队伍出了东门,转向大街。
大街处人声鼎沸,比之东门要多上三倍。
随着队伍慢慢行径,对面过来的车轿纷纷抬到一旁,不仅是因为路被阻拦,也是想看看这三年一场的盛世。
薛家今日举家进京,行至大街就要往东门行径,却发现道路遭堵,略一打听,便知今日是新科进士游街之时。
薛蟠本骑着马,谁知妹妹说要沾沾喜气,于是他下马玩后方铺子去买些花包。
薛蟠还未过来,这时,前边人群中开始呼喝:“来了,来了……”
薛宝钗微微撩开车帘,远远望去马上的红衣三人,目光立即被一少年郎所吸引。
第一眼,薛宝钗心道好熟悉的人,随即细看去,发觉此人当真好容貌,书上的芝兰玉树怕是用来形容他的吧。
“宝儿,可看到什么?”
薛宝钗放下帘子,道:“看到状元、榜眼、探花郎了。”
薛姨妈笑道:“旁边的人都说状元榜眼探花十分俊美,宝儿觉得如何?”
薛宝钗道:“世上多人认可自有其道理,状元、榜眼、探花无不是天下少有的俊才。”
薛姨妈一听,便也掀开车帘望过去。
看到三位郎君,忍不住点头,三位任何一位都可匹配宝儿,又有一探花郎更为年轻,事后当可打听一二。
“娘,你可觉那探花郎是否见过?”
薛姨妈多看了几眼,思忖一会儿,道:“未曾见过,宝儿觉得熟悉?”
薛宝钗缓缓点头,道:“似有相识之感,却想不起来了。”
薛姨妈笑言:“事后咱们打听一番即可。”
薛宝钗听出薛姨妈之意,嗔道:“娘,你误会……”
“妹妹,花苞来了,可以丢过去,触到新科进士的身,定可让妹妹寻得一位好郎君。”薛蟠递了一个红色的花包进来。
薛宝钗没有接过,笑道:“哥哥,非我要用,这是让哥哥去抛,期望哥哥沾沾新科进士的福气,让哥哥前程似锦。”
薛蟠一听,道:“这可不成,这是红色花苞,还是妹妹抛吧。”
薛宝钗道:“我在车里,如何能抛?”
薛蟠觉得甚是,问道:“那我代妹妹抛?”
薛宝钗道:“哪有代抛之理,哥哥莫与妹妹客气?”
薛蟠觉得妹妹不抛太可惜了,踟蹰间,薛姨妈笑道:“知道你疼你妹妹,这样吧,你且去抛,最好砸中人,沾上最大的福气就当是你与你妹妹一起的。”
薛蟠立即点点头,道:“娘放心,我定然砸下最俊的进士郎君下来。”
薛宝钗轻笑出声。
薛蟠钻进挨挤的队伍里,一眼望过去,状元、榜眼、探花郎的即将到来,薛蟠已经暗自积力,务求砸的最好。
积力已成,抬眼寻找最俊美的进士郎君时,他望着一人愣住了。
这是熟悉的面容,这面容早就被他记在心里,多番寻找了无音讯,此时再见这张容貌,薛蟠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他看得目不转睛,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拦下他,拦下他,他一定知道她在哪里?
这样想着,薛蟠握着花苞的手越发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