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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云姝虽不明情况,但见妖圣神情凝重,也知道这事拖不得,包谷服下九转还魂丹又没见好转,她当即以传音玉符联络玉宓。
很快便和玉宓取得联系,玉宓问:“小师叔,何事?”
紫云姝见到妖圣居然取出久未动用的金针替包谷施针续命,顿时吓得脸色一白。
玉宓的声音再次传出:“小师叔,小师叔……”
紫云姝回过神来,叫了声:“包谷重伤垂死,阿圣正在用金针替她续命,你赶快回来。”
玉宓问:“怎么回事?她怎么……谁伤的她?”
紫云姝总不能跟玉宓说包谷是自断心脉,万一玉宓一恼不回来了怎么办?她只能说:“我这忙着救人没法细说,你赶紧回来。”便掐断了与紫云姝的联系。
约摸过了将近两柱香的时间,玉宓以传音玉符联络紫云姝,告诉紫云姝她已经在云海密林外了,因为有法阵阻隔,她进不去。
紫云姝去云海密林外接到火速赶回来的玉宓,领着玉宓穿过法阵重重、禁制遍地的云海密林朝她所住的小院赶去。紫云姝说:“五年了,你连见都不肯见她一面,这次只怕是真的伤了心。”
玉宓皱眉,问:“什么情况?”
紫云姝说:“她五年没踏出过云海密林,我见她今日得闲让她去参加今天的大考,没多久就被花笙抱了回来,说是得知你不辞而别,真气逆转气血攻心伤了自己。我跟你说过她这几年过得一点都不开心,一点都不好,让你回来时见上她一见,你总能狠下心不见……唉……你不见她,我见着她却总忍不住的心疼,许多时候都不敢看她的那双眼睛和那张脸。”她嘴里说着话,脚下却是施展轻功走得飞快,转眼间便已经来到包谷所躺的屋子门口。她对玉宓说:“你自己进去看看吧。”
玉宓踏进屋子,一眼见到坐在床边的妖圣正在拔针。她行礼唤了声“圣姨”,与妖圣见过礼后便朝床上望去,却见到一个轻纱覆面身着一袭白衣的陌生女子躺在床上。
这女子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气息低若,仿若随时会断了那缕仿若游丝的气息。即使见不到面容,透过面纱下的轮廓和露在外的光洁额头,那如远黛般的娥眉和卷翘浓密宛若扇贝的睫毛、眉眼也能看出这是个极美的女人,眉宇间依稀有当年包谷的模样,只是比起那时活泼机敏又略带憨傻的包谷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沉静。她的身子骨也没有当年的包谷那般壮实,有些单薄。这单薄不是说身材不好,相反,她的身段极好,傲然挺立的胸,纤细盈盈一握的纤腰,玲珑曲线毕现。那露在衣袖外的雪白皓腕却又细得仿佛轻轻一折便要断了似的,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子文静柔弱来。和她记忆中那穿着兽皮衣背着弓箭在林子里狩猎、拿着斧头朝野兽砍去、在玄月古城提着宝剑冲向元婴境高手的傻气孩子完全联系不到一处。
玉宓几乎下意识地觉得这不是包谷!
她身形一闪,来到床边,伸手掀开那女子面上所覆的面纱,入眼是一张美得令人窒息、熟悉而又有几分陌生的脸。这张脸依稀能看出包谷的影子,却比包谷多了几分柔和、成熟,那眉、那眼、那鼻、那唇、那面颊都长得恰到好处的完美。修仙界的女子模样都长得好,气质也都十分出众,可面前这女子无论容颜还是气质都和别人不一样,她美得给人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如烟如雾如幻如蜃,仿佛随时会化作一缕轻烟消散。这女子便如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林间时映照出的朝雾,烟云霭霭宛若仙境幻影,阳光一晒风一吹,便又散了,再难寻觅。
玉宓不敢确信,问:“她是包谷?”五年不年,半大的少女长大成人,这变化也太大了!她知道包谷手上有多少灵丹宝药,整日里泡在灵丹宝药中,又在这灵气充郁之地日夜修行、修身养心,脱胎换骨亦是情理之中,况且半大的孩子可塑性还是极高的。她忽然感到自己这一走五年,不是匆匆的五年,而是错过了许许多多的五年。
五年,当初那莽撞、满心算计、聪明佼侩的少女竟已蜕变成这般模样。
一瞬间,玉宓的心有些疼,刺刺的疼。
紫云姝问:“你以为?不是包谷还能是谁?不认识了?”
玉宓在床沿边坐下,抬指搭在包谷的腕脉上去检查包谷的伤势,发现内息极乱、心脉、腑储尽皆受损,这是真气逆转、气血攻心,通常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情绪过于悲痛郁结于心无从抒发使得体内真气逆行震动引起,要么就是走火入魔。无论哪种都极为凶险,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横死的都有!
修仙者的体质强悍,只要没当场死成、有灵丹宝药在手,便不难救。
玉宓之前听紫云姝说得严重,还真以为包谷重伤垂死,如今见状却是长长地舒了口气。包谷这情况看着危险,实则只要抢救及时,根本不会有性命之忧。
妖圣将金针收好,说:“包谷这伤我只能暂时替她稳住。她的气息紊乱,真气逆行震伤心脉腑脏,并不难料理。渡以真气替她梳理气息经胳,再佐以宝药疗伤,便能治好。难治的是她忧思成疾,积重难返,伤了神魂。身上的伤好治,人……怕是难以唤醒。”
玉宓听得心中一痛,问:“忧思成疾?积重难返?”
妖圣轻轻点头,说:“因你而起,要救她也得由你来。我先替她梳理经脉养好伤势,若还昏迷不醒,便得用金针渡穴破入她的灵海,你再唤醒她灵海深处的意识。这不能拖,她现在修行境界尚低,神魂弱小并不牢固,若沉眠久了,伤及神魂的可能性极低,只怕苏醒的可能性便小了,即便便了,只怕对神智也会造成损伤。”
玉宓听得心头即心疼又难受,说道:“还请圣姨这便出手相救。”
妖圣点头。她又喂包谷吃了两颗疗伤药,再用自身灵力替包谷梳理受伤的经脉和催动药效替包谷治疗受伤的腑脏。
妖圣精于医道,修行境界又极高,替包谷治伤,她一人便足够了。
紫云姝和玉宓半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坐在旁边等。
紫云姝不想让玉宓打扰到妖圣救包谷,把玉宓叫出房间在外面院子坐下。
玉宓看到她小师叔这满院灵药、珍宝,也没心情去欣赏和观注,脑子里全是刚才见到的包谷的影子。她明知那是包谷,却怎么也无法把刚才那女子和记忆中的包谷联系到一起。
紫云姝见到玉宓失神的模样,连骂好几声:“该!让你回来见她,你狠心不见,如今人伤了,后悔了吧?”
玉宓怔怔摇头,仍不死心地问:“她真是包谷?”莫不是和包谷长得像的人冒充的?包谷那又精又傻的小丫头能长成这模样?她又想起初遇包谷时那瘦得都快成皮包谷浑身上下瘦巴巴连点肉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的包谷,再和屋里床上那伤重的女子一对比,这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紫云姝气得真想抓起玉桌上的茶杯给玉宓砸过去。她骂道:“玉宓,你还有没有点心肺良心?人都这样了,你还怀疑这不是包谷?普天之下我能给你变出第二个包谷来?”她的声音一冷,又说:“如果你觉得包谷变得不认识了,想找回你以前认识的那个包谷来,抱歉,你只怕是找不着了。”
玉宓见到紫云姝动了真怒,知道紫云姝这是心疼包谷、埋怨她。她不辩解,亦无从辩解。
她不见包谷是不敢见。
这些年,包谷的动静她都知道。从小师叔、掌门师公、圣姨,甚至同门弟子中都能打听到包谷的消息。包谷埋头苦修,研习阵法、丹道、符箓,醉心修行,她又岂能扰了包谷修行再乱了包谷的心。小师叔总说包谷过得不好不开心,可师公对包谷的进步一直赞不绝口来看,她觉得不见包谷是对的。至少,能让包谷安心修行,而不会因为她而搁误了。况且她师公再三叮嘱她莫要见包谷,莫要耽误了包谷的修行,她又岂能回来相见。
见了,她怕自己陷进去再难抽身离开。
如今再见,竟是这般模样。
伤重的女子,美得如幻如蜃极不真实,以至她竟不敢相认、不敢相信。
她真的很想问一句包谷哪去了。
可她知道,躺在里面的就是包谷。五年前,她离开的那天,包谷曾这样伤过一次。
这五年时间,早让当初的那个少女蜕变成了如今这美丽的女子。
她记得以前常听小师叔说:“我都不敢让包谷顶着那张脸出门,那脸衬上那气质、那双眼睛,若是那么走出去,我给她当保镖只怕都不够护她的。她一身重宝本就够招人,再顶着那张脸,这还不让人发疯?”
“玉宓,你真不去见她?你要是再不去见她,我就让她摘下面纱以面真目出去晃一圈,我保证多的是人等着取代你在包谷心目中的位置。你信不信?”
玉宓信!她原以为包谷手中的财力足够让很多人动心去取代她在包谷心目中的位置,至于容颜美貌,她真没往心里去,修仙界的美女过如过江之鲫,随手抓一打,一打都是美女。容颜美貌,真没什么好令人上心惦记的。
如今见到包谷,她才明白她小师叔所言非虚,包谷的这张脸或许真能比她掌中的财富更诱人。
她想包谷的那张脸固然长得好,那气质、气息才是真正令人着迷所表现,这气质气息神韵乃至肌肤都不是一般修仙者能够养得出的,这是常年静心养气和大量的奇珍异宝堆出来的。
她隐隐觉察到包谷的这种转变不仅于修行、灵丹宝药有关,似乎与她的关系更多一些,似乎有点生无可恋的样子——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但这种想法让她很心疼亦很难受。她看到包谷这样,才明白小师叔一直说包谷过得不好、不开心是真的。原来醉心修行、进步神速和开心与否并无关系。
她终究,还是误了包谷——即使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