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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离开之后不久,绿荑和红茱倒是回来了。
原本在发呆的墨姝回过神,看到屋子里,碧萝正在收拾柜子里的四季衣裳和布料,想了一下说道:“我回家后,这些料子也用不了许多,你们都挑些去做几件衣裳吧。”
这些可都是极好的料子。绿荑与红茱喜形于色,当下匆匆说了一句:“多谢姑娘恩典。”
就过去挑拣起来。
碧萝见状眉头微皱,但自家姑娘发话了,也没说什么,看到墨姝似要换衣裳,便上前伺候。
墨姝脱下外边的团花粉白上衫,突然注意到心口一点碧莹莹的美玉,却是用红绳穿了挂在脖子上的翡翠,现在看见她才想起有这坠子。
细看这件翡翠,好似一颗莲子。
墨姝脑海中冒出一句诗: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青如水。
后边一句是情话,谐音怜子情如水。
墨姝突然记起,前世梦里宋国公府有个姐妹就戴着一颗翠绿的莲子,不记得是怎么来的,有什么用了,反正后来那个姑娘似乎被封为了郡主。
莫非那莲子就是从她手中得去的?
墨姝隐隐觉得这莲子应该很重要,不愿又便宜了旁人,当下将翡翠莲子贴身藏好,她努力回忆着,想从脑海里找到更多关于这莲子的记忆,但直到换好了衣裳,还是想不起来,只得无奈暂时放下此事。
反正不要将这莲子弄丢或者送出去就好了。
恰好这时旁边的绿荑无意间转头,瞥见了莲子,顿时双目一亮,放下布料,也殷勤上前伺候墨姝更衣,口中赞叹道:“这翡翠水头真好,是大公子送给姑娘的吗?”
闻言,墨姝的神色一下冷了几分。
碧萝轻咳,在旁道:“绿荑姐姐慎言。”
绿荑住了口,但仍一个劲往墨姝衣襟看去。
墨姝觉得绿荑目光实在太过于灼热,想到之前的她为了从绿荑和红茱口中得到关于易安的消息,经常把宋国公府送来的东西赏给两人,后来两人甚至会不问自取,理直气壮拿她的东西,心中就很生气。
但墨姝没有直接发作,她小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笑意,恰如琼花堆雪:“绿荑你想要?”
绿荑闻言,双目立刻露出了更加炙热的光芒,不假思索地点头,刚要说话,旁边的红茱却觉得今日墨姝的笑实在让人毛骨悚然,扯了绿荑一下。
红茱这个小动作落入墨姝的眼里,她笑得越发娇艳腻人,又重复了一遍,温柔问道:“绿荑,你是不是想要这枚翡翠?”
这时绿荑已经回神,同样看出墨姝脸色不对,听出她话中的危险之意,一个激灵,急忙跪下否认:“没有,奴婢不敢!”
墨姝瞥了绿荑一眼,淡淡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至于吓成这样?我有这么可怕?起来罢。”
绿荑低低谢了恩,起身上前给墨姝整理衣裳,心中却是唾骂不已,暗想这姓墨的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
不过是一个破落户,得了国公府好心收留而已,还敢这么嚣张?!真当自己还是原来娇贵的世家嫡女?若什么时候圣上心情不好了,到时别说一颗翡翠莲子,只怕是连性命都保不住!
或者凭这副皮相,到了教坊司还可以迷住几个恩客?绿荑看着面前铜镜中的丽色,心底妒忌不已,只恨不能拿刀子划花了墨姝的脸。
真希望到时墨姝遇上个有什么特殊癖好,喜凌虐的。只是到教坊司的多是达官显贵,若给她遇到了什么贵人,得了宠,攀上高枝儿,那岂不是小人得志……
绿荑恨恨地想着,手上系衣带时不由得重了。
墨姝胸口陡然给勒了一下,抬眸眼角余光从菱花镜里看到了绿荑阴狠的表情,神色一冷,扬手就将她掀到旁边。
真当她没脾气是不是?!
正神思不属的绿荑猝不及防,跌了出去,一下子撞到了旁边案几边角,当即惨叫一声捂住了额头,鲜血从指缝中流出来,显然撞破了个口子。
墨姝想起昨日自己就险些撞到了案几,心中暗自庆幸,对绿荑却眸光清冷,没当回事地转过头。
她这几日心情极不好,别想她有什么委屈都受着。
转头却看见琉璃与易家几个姑娘、还有墨芷柔迎面进门。
绿荑忍痛抬头时,也立刻看到了墨芷柔几人,心中大喜,一下嘤嘤哀泣,好不可怜:“绿荑知道姑娘因为生病不能出去而着急,奴婢与红茱姐妹几个当初都是府里选过来,服侍姑娘日常起居的下人,都懂得该尽心伺候姑娘,姑娘心里不舒坦,要打要骂,奴婢也都受着,但奴婢担心,若姑娘这样一直郁郁寡欢、动辄生气的话,会伤了自己的身子呀!”
旁边的红茱和碧萝,见状也跪下了。
红茱也觉得墨姝落水醒来后变得喜怒无常,她跪伏于地,看似无意地焦急劝道:“姑娘请息怒,绿荑她已经受伤了,流了好多血,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这两个丫鬟话说得,就好像她墨姝脾气暴躁,动不动就责打下人,而绿荑这几个侯府的丫鬟还逆来顺受,只担心主子郁结于心会因此伤身似的。
真是好忠心的丫头!好伶俐的一张嘴!
墨姝心里气乐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不就是哭吗,难道她不会?
这时,墨芷柔等一众姑娘已到了门前。
墨芷柔半点也没有名字上的娇柔,她穿着鹅黄的罗裙,很是晃眼,听到绿荑和红茱的话,她很不高兴地道:“墨姝你又在发什么脾气?!”
琉璃闻言,眉头轻蹙。
而一袭樱草色衣衫的易家大姑娘易采薇,也皱眉看了一眼墨芷柔,相比墨姝,她对这庶女更加看不上眼。
之后,易采薇才转头看向绿荑,斥道:“是为了姑娘好,你这婢子还哭什么哭?!岂不让姑娘更烦心?”
有时哭不一定有用,尤其绿荑还是个身份低微的丫鬟。
墨姝虽然让易家人看不起,在府里怎么说也是主子。
绿荑连这都看不明白,还想耍心机?墨姝心中冷笑不已。
这时墨姝抬起头,眼眶已经红了,没有如往常那样泪水涟涟地哭诉,只语气有些委屈:“我听不懂绿荑说的什么,但采薇姐姐,我真不曾留意绿荑竟踩到了我的裙子,我只是想去拿琉璃姐姐送我的玉簪,上前移了一步,她自己没站稳被带倒了,还怪我,我生气有什么错?到底谁才是主子了?”
墨姝以前就是跋扈的性子,众人听了她这话也没觉得她刁蛮任性,倒是易采薇听到后面这句话,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转头斜睨着绿荑和红茱。她一向最见不得下人尊卑不分,没有半点世家大族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