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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家如今住的院子并不算大,比起从前,更可以说得上是非常的狭小,所以这厅子也不是很宽。
但因为外头日光灿烂,厅里十分亮堂。
白氏端坐在那里,虽不如以前墨家显赫时那样通身的气派,只穿了半新不旧的家常衣裳,也自然有一番当家主母的气度。
尤其在经历过墨家遭逢大变、儿子墨云无辜入狱之后,白氏已变得更加从容沉稳,遇事更是看得透彻。
比如方才所问之事,墨姝就觉得心中一突。
杨妃将墨姝送给晋国公府的伍三郎,自然不是讨好伍子珩那么简单。
伍家势大,早已引起了梁帝,乃至其余皇亲国戚、大臣的疑忌,杨妃此时不顾忌刘楷,仍作出这交好伍家的举动,自然是有所图谋的。墨姝早已经作好了被晋国公府的人猜忌的准备。
只是没有想到,白氏这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杨氏也不是笨的,经过白氏这么一点,也回过神来,惊怒交加:“杨妃此举,是想要让你监视晋国公府,为其收集伍家的消息?这不是将姝儿你往火坑里推,还架在火上烤吗?”
墨姝抿了抿唇,原本虽有心避过此事不提,此时也不好否认,道:“姝儿却觉得这也不是坏事情。既然二伯母和母亲都能看出杨妃的打算,想伍相是何人?晋国公府又是什么地方?必然也能看穿杨妃的心机,而且皇帝不是早就给伍子珩赏赐过女人了吗?
如此一来,因我是杨妃送过去的,必然易受猜忌,晋国公府很有可能是将我看管起来,而伍子珩估计也不会搭理我;但我又是杨妃送的,顾及她的面子,伍家也不会对我怎么样,我反而安全了呢。”
墨姝所言自然很有道理,但杨氏和白氏经历过的多了,自然不会给墨姝三言两语的就带着走。
如今这样的情形,伍子珩自然会因为杨妃的算计而远离墨姝,让她有暂时的安稳,但从长远来说,如果皇帝及杨妃一系与伍家的关系一直保持现状还好,若出现什么变化,墨姝这样由杨妃或者皇帝送过去的女子必首当其冲,伍家会先将这些人除之而后快,毕竟谁也不想目中有刺。
退一步说,即使伍家与皇帝的关系没有变得更恶劣,折腾一个人的法子,也有千万个,只要送过去的人还活着,杨妃还能为一点小事就去找伍相的茬吗?
甚至,以伍家如今的势力,直接把人弄死了,再寻个借口,杨妃多半也无可奈何。
杨妃还能为了一个死人,去得罪伍相这个权臣不成?
不想还好,越想,杨氏越觉得杨妃是将墨姝往死路上推,脸色一片煞白。她捉住了白氏的手,欲言又止。
杨氏想跟白氏说说这其中的艰险,又怕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墨姝非去不可,说出来反而吓到了她。
墨姝却猜到了杨氏心中所想,道:“之前皇帝赏给伍子珩的女官,如今在晋国公府不是还好好的吗?母亲放心好了。”
自觉说的越多,家人就想得越多,然后就越担心,墨姝道:“到了那边姝儿会小心照顾好自己的,母亲不必太过于担忧。女儿晚点要回宫去,先与哥哥姐姐说几句话,之后还要过宋国公府一趟,先告退了。”
杨氏无奈,点点头,墨姝出去了她也好与白氏说话,道:“你去吧。”
墨姝向杨氏和白氏行了一礼,又冲旁边的墨好道:“大姐姐,我想与你说说话儿。”
但见墨好一怔,点了点头,也起身与杨氏白氏行礼,携了墨姝的手出去。
夏日的阳光分外夺目,花木间似浮着若有似无的淡淡轻烟,树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喧嚣蝉鸣,衬得院子里更加安宁。
但愿这样的安宁永远不变。
出了厅门口,墨姝主动挽起了墨云的手,往前边树荫下的亭子走去,一边真诚道:“这几年姝儿不懂事,辛苦大姐姐和三哥照应家里了,等我进宫之后,家里还是劳动哥哥姐姐照看着。”
墨好温柔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照应不照应的话,这次三哥能安然归来,还不是多亏了六妹,只是……委屈六妹了。”
知道墨姝并不想多谈这件事,墨好只是点到为止,又补充道:“姝儿此去只管顾好自己,家里的事情有我和三哥,杨妃既然想让你尽心为她办事,想必也不会亏待了墨家,你放心。”
墨姝点点头。
曾经陵北墨氏终归是世家大族,即使温柔如墨好,也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因为无论何人,尤其是待字闺中的女子,家族与命运紧密相连。
如今,陵北墨氏嫡支就余下这么几人,若都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守望相助,只怕这往后的路就走不下去了。
墨姝感佩于墨好温柔却坚韧的性子,点头道:“有大姐姐这句话,我很放心。”
只见墨好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如春风十里桃花开,美好如画。墨姝觉得,如大姐这样的女子,正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王尚书家长子退了亲,是脑子进水,大姐一定能找到胜过他千百倍的男子,将她放在手心里疼宠。
墨好不知妹妹的心思,见她直直盯着她瞧,有些不好意思,转头问:“六妹看我作甚?莫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墨姝笑道:“可不是,大姐姐脸上长花儿了呢,真好看!”
此话一出却见墨好霞飞双颊,道:“好好的,又拿我说笑儿,脸上怎么长的花?”
墨姝只觉得墨好这一脸红,更是艳若桃李,美不胜收,心情变好了不少,故作诧异道:
“这个我还真不太清楚,怎么竟有人好看得像花儿一样?或许大姐姐照一下镜子,就明白了。”
“我想起来了,二伯母让人备了饭食,我去看看好了没有。”
没想到墨好经不住墨姝这样直白的夸奖,寻了个借口转身走了。
墨姝一呆,只觉面对大姐姐如此风姿和可爱的性子,连她都动心了,王尚书的儿子居然不知道珍惜,以后定会悔青肠子。
既然墨好走了,墨姝便起身去寻三哥墨云,想到要揭他伤疤,这心情又有点沉闷起来。
墨云正在后边的院子教墨川和墨婉念书,一身石青的袍子,头发束以玉簪,挺拔俊逸如岭上青松白雪,带着点清冷。
看见墨姝过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道:“六妹妹过来了。”
“三哥。”墨姝点头为礼。
“六姐姐!”墨川和墨婉见状,也停下手中的笔,脆生生地问人。
墨姝含笑点点头,道:“我与三哥哥有事要说,你二人先去玩好不好?”
两人乖巧应诺,往外边去了。
墨云与墨姝坐下,他执过旁边的茶壶给墨姝斟了一盏,问:“六妹妹有何事只管说。”
虽然想好了怎么说,墨姝仍稍迟疑才低头道:“三哥,何时能给我添个嫂子?”
墨云手一停,片刻后才道:“我……明白。”
这事原不该墨姝说的,但是她还是说了。墨姝知道二伯母肯定也提过,但是却不见三哥有什么行动。
墨姝知道三哥忘不了嫂子裴氏,但如今墨家人丁稀少,为了墨家,他不可能以后就不续弦了,一直独身。他如今是陵北墨氏嫡支仅余的两个男丁之一,他有他的责任,他还得为墨家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不过,墨姝也就提了这么一句。兄妹二人相对而坐,都没有再说话,茶水却吃了一盏又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