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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里的故作镇静和面无表情只是皇太极显示于人前的姿态,本来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怎么会容得下再三冒犯他的莽古尔泰?崇政殿上的按兵不动,只不过是因为如今大金形势的错综复杂。阿敏蹊跷的死因、莽古尔泰有恃无恐的犯上之举、代善的袖手旁观、侍卫们的心怀顾忌、下属的心思各异······所有的一切都让皇太极愈加感觉到自己的外强中干。身为大金国的汗王,手握权柄至今,他从未如此明确的意识到自己的弱势:他不能像父汗□□哈赤那样凭借个人领导魅力统御下属,有没有足够的资历和威望震慑住八旗,女真从□□哈赤时代流传下来的大贝勒并坐制度又是对他执掌大金最大的阻碍,想要建国称帝、独霸天下,扶持自己的势力和拉拢强劲的外援缺一不可。
想到这些,皇太极停下走向淑德宫的脚步,转身往清宁宫走去。
月夜清辉遍地,听闻皇太极到来,哲哲脸上非但没有喜气,反而紧皱眉头,一边起身一边小声向侍女阿尔其抱怨道:“不是刚刚说大汗从书房直接去了娜木钟那儿吗,怎么突然又来了这儿?我如今正是保胎的时候,巴不得他离远些,本就落不下好处,若是因此再招了娜木钟的眼,可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格格,要不您再把大汗推回给娜木钟侧妃?”阿尔其想了想,建议道。
“不行,若是如此娜木钟还以为我怕了她,再说宫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我这个做大妃的岂能示弱于人!”哲哲摇摇头否决了阿尔其的想法,转念道:“还是便宜了大玉儿吧,才说要提携她一把,这正是个好机会,顺便也将娜木钟的怒气转移给大玉儿承受,也好吸引宫中众人的视线,这底下的水越浑,我才越好隐藏。阿尔其你等等就······”
“格格英明。”阿尔其恭维道:“奴才这就去准备。”
微笑着看着阿尔其悄悄离开,哲哲故作欢喜的恭迎着皇太极进门了,两个人在炕上坐下闲话。
皇太极斜倚在炕桌上,拿着茶碗一下一下的滤着茶末,几句闲话家常之后,突然试探性的问哲哲道:“听说寨桑把手里的骑兵都交给了吴克善统领,想必你这侄子小小年纪也是个可造之材,看来科尔沁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大汗夸赞了,小孩子家家的,怕是寨桑哥哥溺爱吧。”哲哲闻言一边应付皇太极,一边暗自思量着话中的深意。
“许是英雄出少年呢?”皇太极哈哈一笑,对哲哲道:“上次送海兰珠入京过后,就再也没见过吴克善,不晓得你这侄子又长进了多少。这样吧,你给科尔沁写封信,让各部的青年才俊都带人来,让盛京的亲贵子弟们也看看黄金血脉的风采,省的个个不求上进,丢了祖宗们的脸。”
“大汗这是存心考校他们呢,我也就给阿瓦写信去!”哲哲抿嘴一笑,心中已然明白了皇太极的意思,凑趣道:“只怕大汗看惯了咱们女真的英才,看不上我们蒙古的莽汉呢!”
“怎么会,这蒙古的将才多多益善,来者不拒!”皇太极意味深长的看着哲哲说道,两个多字说的既重又长。
“大汗您可真是贪心,大金国人才济济还不够您挑的,我们科尔沁好不容易才出几个冒尖的,您都不放过。”哲哲笑着打趣道。
“本汗这可是求才若渴!”皇太极忽而想起了什么,冷笑道:“大金国人才是不少,可他们背后关系错综复杂,哼,我这个大汗,只怕一时半会儿指挥不动呢!”
哲哲闻言心中一震,只得沉思不语。
皇太极本也不需要哲哲回答,兀自说道:“想左右逢源,那是他们的妄想,我会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的!一群老东西企图指手画脚,也要看小鹰长硬了翅膀还愿不愿意听。各家从来不缺年轻的弟兄子侄,等我从当中挑出几个好的栽培出来,哼哼······”
皇太极说着,又对哲哲道:“对了,今个莽古尔泰殿前无礼,亏得十四弟反应快这才没再生事端,事后多尔衮斥责侍卫说的那句话,我听了很是受用。多尔衮都能为我所用,还怕其他人拿捏不住吗?年轻些的兄弟子侄,才是值得我培养的人才!”
哲哲惊讶道:“十四弟说了些什么,竟让大汗这般受用?”
“多尔衮说‘你们只晓得大汗跟三贝勒是兄弟,难道不晓得,他们也是君臣吗?’”提起这茬,皇太极很是自得。
“想不到十四弟竟有此心,恭喜大汗!”哲哲面上不显,心中却越加对多尔衮鄙视起来。
两个人正说着闲话,就听到侍女阿尔奇上前通传,只道是大玉儿侧妃在偏殿求见大妃娘娘。
“哎,玉儿这孩子只怕又是来寻我说说话的吧。”哲哲一边叹气,一边暗自偷瞧皇太极的神情。“大汗,夜深了,正巧玉儿也在,您和她便去端仪宫歇着吧!”
皇太极闻言似笑非笑,对哲哲道:“我在你这清宁宫歇的好好的,干什么要走。”
哲哲瞥了皇太极一眼,问道:“大汗这是跟玉儿闹了别扭?”
“哦?”皇太极挑了挑眉,“我倒不知道这回事,怎么,她找你抱怨了?”
哲哲摇了摇头,笑道:“我还不了解您嘛,平日里最是娇宠玉儿,恨不得把我们这些人都当成摆设,这些日子却一步都不踏进端仪宫,若不是跟玉儿赌了气,那又是什么?”
皇太极闻言笑道:“哲哲,你这是吃醋了?还是抱怨我平日里独宠大玉儿,冷落了后宫?”
“我哪里敢呐,您可是大汗!”哲哲故作害怕,上前握住皇太极的手:“宰相肚里能撑船,何况您是大汗,就饶了哲哲这一回吧!”
皇太极忍俊不禁,故作严肃道:“也罢,就饶了你这一回。”
“您饶了我,也饶了玉儿不行吗?”哲哲又道:“玉儿纵有千错万错,还不过是个孩子呢,您多大了,她才多大,一个大男人何必要跟个小女人计较呢?”
皇太极想起娇媚纤弱的海兰珠,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摇摇头对哲哲说:“不,哲哲,你不懂。”
“好,我不懂!”哲哲微嗔道:“你和玉儿的事,只有你们自己懂!都是我多事,自己个瞎操心。不过我跟你说,你让吴克善带着族人从科尔沁远道而来,却又这般不给玉儿面子,传出去我这个做姑姑见了侄子可说些什么好啊。”
闻言,皇太极面上浮起一种古怪的笑意,又连忙忍下,这才对哲哲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有我的打算。你且放心,吴克善也好,科尔沁也罢,到时候说不得喜不胜收呢!”
“行了,您是大汗,您说了算,我不问您又在打算什么,玉儿今个碰巧来了,您好歹去看看她也好。”
皇太极摆了摆手:“不必了,她不是来找你的么,你们姑侄俩好好说说话吧,我今个就不留了,改天再来看你。”
说罢,皇太极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留下错愕的哲哲和满怀期待却落了个空的大玉儿不提。
这样的冷遇让向来心高气傲的大玉儿如何能忍,尽管哲哲好言相劝,但自尊受损的怨恨却自此深埋在了心底。在外面故作无谓的大玉儿,一回到自己的端仪宫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羞耻,扑倒在床榻上失声痛哭起来。
半晌,大玉儿猛地一抹泪水,咬牙恨声道:“这般奇耻大辱,我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也好,你不仁我何必讲什么义?我大玉儿绝不会坐以待毙,咱们走着瞧!”随即便扬声唤了苏茉儿来。
大玉儿眼角带泪,不等苏茉儿见礼便一把拉住苏茉儿的手,微颤的声音中满满歉意:“好妹妹,还是你看得明白,我,我,落到今天这般地步,都是我该得的。”
“格格这是说的哪里话?”苏茉儿忙安慰大玉儿道:“快快放宽心,大汗想必另有急事,过些日子必定······”
“你别骗我了,”大玉儿打断苏茉儿,留着泪呜咽道:“我就是傻,被皇太极的虚情假意眯了眼,反倒忽略了多尔衮的一片真心,如今这般,也,也是我的报应!”
“格格多心了,长生天在上,像您这样的人,会有好报的,快别多想。”在这个话题上吃过亏的苏茉儿不敢多言,只得避重就轻道。
“你还是生我的气了是不是?”晶莹的泪珠在大玉儿绝美的脸庞上滑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在两人交叠的双手上,直弄的苏茉儿的心也跟着湿漉漉了起来。“都是我的错,苏茉儿,你怪我、怨我都是应该的,只是,多尔衮他,我的错不能连累了多尔衮。”
“十四爷?”本就被大玉儿难得的示弱软了心,乍一下又听到与多尔衮有关,苏茉儿彻底心甘情愿的进了套。
“多尔衮现在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实则危机重重,他的情意我没法回报,只能想方设法帮他一帮。”大玉儿握紧苏茉儿的手,恳求道:“苏茉儿,你会帮我的是不是?为了多尔衮好!”
“只要格格吩咐,奴才誓死效命。”苏茉儿看向大玉儿的眼睛,缓缓说道:“只是格格说差了,奴才希望十四爷好,却不敢高攀。格格是奴才的主子,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格格好!”
“苏茉儿,你这就是和我生分了,什么主子奴才的,我一向拿你当亲妹妹看待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大玉儿的心也放松了大半,她佯装生气,“且你等你回来我在收拾你!你现在快去找多尔衮如此这般······”
听着大玉儿的话,苏茉儿原本平静的神情也不断变化,甚至时不时因为紧张不自觉的咬住下唇,待大玉儿说完,苏茉儿握紧的拳头才松开来,瞪大眼睛道:“不至于这般严重吧,那十四爷岂不是危机重重?还是格格你有主意,我这就去找十四爷,一定将你的意思完完整整传达到!”
说罢,苏茉儿就连忙福身告退,匆匆向多尔衮府中赶去。
此时的十四贝勒府邸,却正闹得天翻地覆。
多尔衮的权宜之计是小玉儿无法理解的,对直性子的小玉儿来说,这般软骨头的谄媚之举根本不是自己心目中的良人能够做得出的!因此,当皇太极的赏赐一件一件到达十四贝勒府时,作为女主人的小玉儿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阴沉的吓人。冷冷的吩咐下人将皇太极的赏赐收到库房,扭头看到多尔衮那喜气洋洋的样子,小玉儿心中顿时火起。本就不是个藏得住话的性子,心中又憋着气,小玉儿这会儿怎么看多尔衮怎么不顺眼,话中句句自然带刺。正满腹自得的多尔衮哪里容得下这个,夫妻二人大吵一架又闹得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