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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溱儿,师傅并不要求你等,但是,无论师傅何时归来,你都将回到师傅身边,没有例外!
上林苑。
拓跋溱心急火燎的坐在位置上之后,便开始奋笔疾书,在堂上直接摸起了鱼。
这两日心里慌慌的,说不上原因,但是在师傅身边,她安心。
终于不负所望,在放堂前将欠下的课业都抄好了。
只不过夫子今日在堂上讲的什么,她一概不知。
兴高采烈走出了学堂,才发现雨过天晴,一缕一缕暖黄色的阳光照在露珠微散的矮树上,璨璨发着光,逆着光她看见了学堂外假山口飘然而立的,她家老哥。
拓跋溱怔了怔,捏着抄好的一大叠宣纸蹦了过去,疑惑道,“九哥哥,你怎么来了?”
拓跋瑞目光柔和,浅笑,“九哥哥接你回家。“
“……”拓跋溱愣住,小脸不高兴的垮了跨,皱了眉心,将手中罚抄的东西扬了扬,“我已经来上课了,而且也抄好了前些日子欠下的课业。”将东西塞进他怀里,闷闷的绕过他,“我去找师傅……”
一听她要去找姬澜夜,拓跋瑞拢眉,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了回来,“溱儿,听话,跟九哥哥回王府!”
他用了些力,手腕有些疼,拓跋溱吃疼的咬了咬唇,恼得直跺脚,“九哥哥,你抓疼我了。”
拓跋瑞盯着被他握住的小手儿,非但没放手,凡是拉着她便往王府的方向走,声线严肃,“溱儿,今ri你如何也要与九哥哥回王府,而且,日后再不许进宫。”
不许进宫?!
拓跋溱睁大眼,一股慌意急涌上心间,忙用另一只手去抓他的袖口,可怜兮兮的求饶,“九哥哥,你别这样,我,我今日跟你回王府就是。可是能不能回去之前,让我去跟师傅说一声,我怕他烧好饭等我。”
“……”拓跋瑞被她软软可怜的嗓音弄得心尖儿一软,却还是硬着心肠道,“不行!现在就跟九哥哥回去!”
拓跋溱眼眶蓦地红了圈儿,“九哥哥,溱儿求求你了,我要去见师傅,我得跟他说一声,若是他等我不到,又不吃饭,还得出来寻我。你让我跟师傅说说好不好?求求你了九哥哥。”
拓跋瑞牙关一咬,蓦地亭下脚步,目光透着暖阳尤为晶透,盯着她发红的眼睛,戚白英俊的脸颊透着隐隐的怜惜。
“九哥哥,求你了……”拓跋溱嗓音再次软了软,小手儿拉着他的袖口求情的晃动着,一双盈亮的大眼堆满渴求,让人不忍拒绝。
拓跋瑞微微握了握拳头,深吸一口气,“好,九哥哥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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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溱一路上走得有些急,三步并作两步,较之以往,生生省了一半的脚程。
离乐坊小筑只有几步距离的时候,她看见平日里大开的殿门竟关了个严实。
心房咚咚咚的跳了跳。
提起一口气飞快跑了上去,大力推开殿门,提到音量道,“师傅,我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呼呼的风声,以及被她打开殿门时发出的吱嘎声。
目光所及,两边仍旧是花开盛昂的矮树桃花,只是门口却不见那抹身姿若仙的高大身影。
而面对她的,仍然是紧闭的红木雕镂房门。
没有耽搁,拓跋溱以最快的速度推开那扇门,“师傅,我回来了……”
拓跋溱不敢大力呼吸,怕阻碍她耳朵听到他师傅的回答。
破败的长琴静静躺在长岸上,琴旁的曲本还未及关上,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一股冷风吹来,她似乎还能闻到熟悉的味道。
拓跋瑞站在殿门口,双手往后背着,拳头攥紧,鹰眸紧盯着她冲进门内,又很快冲了出来,绕过回廊,往后院快跑而去。
正当他跨进一只脚,准备尾随,又见她一阵风似的跑到了他的面前,双手颤抖的抓住他的手臂,嗓音有些喘和轻微的哽意,“九哥哥,师傅是不是又被皇帝老大招去了?”
她明亮的大眼浮上了一层浅薄的水光,拓跋瑞心疼她,抬手想摸摸她的头,她却突地闪开了身,灵活的身子奋力往殿外跑了去。
拓跋瑞心惊,旋步追上。
薄柳之和拓跋聿刚去宫门送姬澜夜回来,将将歇了口气,便见满面慌容,发丝因为疾跑微微凌飞的拓跋溱窜了进来,单薄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眼眶如饮了牛血,红得可怕,哑着嗓音问拓跋聿。
“皇帝老大,师傅呢?你找他来了是不是?”
“……”拓跋聿蹙眉,凤眸滑过一缕滤色,沉默。
薄柳之再看到她的瞬间便被她样子惊住了。
接下来爬涌进心房便是满满的心疼和遗憾。
从软椅上站了起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触手的凉意直逼血脉,让她不由抖了下,紧张道,“溱儿,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拓跋溱表情有些奇怪,期意又紧张的反手大力握住薄柳之的手,“之姐姐,我师傅呢?他来了吗?”
感觉手上的筋骨都快被她捏碎了,薄柳之拧了拧眉,并未挣开她,对于她的问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忍看她满目慌觞,薄柳之求助的看向拓跋聿。
拓跋溱也追随着她的眼睛,直直看向拓跋聿,纷嫩的唇瓣惨白戚戚。
拓跋聿眯眸,被两个女人盯着,头一次感受到压力。
对于他的沉默,拓跋溱忐忑难安,嗓音战栗,追问,“皇帝老大,我师傅呢……”
“溱儿,不可胡闹!”拓跋瑞赶上,便见她紧迫相问,颇为不认同。
如今她已不小,不能再像小时候没规矩。
她与皇上虽亲密,但皇上终究是皇上,是这天下的主人。
岂容她没大没小追着问。
蹙眉,干脆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沉着声音道,“姬澜夜走了!”
“啊……溱儿……”手突然被一下箍住,重重捏紧,仿佛骨节都响了响,这痛比之前更甚,让薄柳之痛呼了声,条件反射的便要抽回。
可是她握得太紧,她用力抽也没能抽回。
这次真的是捏痛她了,薄柳之惊恐的看着她。
拓跋聿看到,长眉动了动了,快速上前,微微使了点力抓住拓跋溱的手,“溱儿,松手!”
拓跋溱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嗡嗡不停的响着什么,嘈杂而烦乱。
在所有人都在关注着她手上的力道时,她毫无征兆大叫了声,“骗子…!!”
眼泪哗的一下伴随着这声大叫如雨石碎落,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硬是生生甩开了置在她手上的所有束缚,崩溃而凌乱的脚步不管不顾的往殿外跑了去。
几人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时,她已跑没了影。
拓跋瑞暗叫不好,与拓跋聿点了点头,这才追了出去。
拓跋聿心疼的执起薄柳之被你捏红的小手,皱了眉,“疼不疼?”
薄柳之摇头,“不疼。”担忧的看向殿外,“拓跋聿,我们也去看看吧,我担心溱儿。”
拓跋聿自然也担心她,于是点点头。
拓跋溱直往宫门口而去,大眼不消片刻便红肿不堪。
脑子很乱,心很慌,从未有过的疼意折磨得她全身骨头都疼。
明明,明明他答应过,他答应永远不会离开她。
明明他答应了,即便要走也会带她一起走。
为什么要骗她?!
他是骗子?!
全天下最大最坏的骗子。
她要问他,她要亲口问他,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明明答应了却不能坚守承诺?即便不能守着这份承诺,他又为何要答应她?!
对,她一定要问他。
好疼……师傅,好疼……
守在宫门口的士兵远远便看见一抹疾奔而来的人影儿,心头一惊,出于本职,忙横在路中间便要拦下她。
可她当走进,风吹散她的发,露出她狼狈却依旧能认得她尊贵的身份时,当即便惶恐的闪至两边。
宋世廉正从马背上下来欲进宫求见拓跋聿,一下马便被一股力量推开,他没有防备,硬是让她推了一个踉跄,好容易站稳身形,耳边便响起一阵马蹄声。
同时,一道急迫的嗓音从宫门口内传了出来,“宋世廉,拦下她!”
宋世廉心头一凛,看过去,却见传闻中患有心疾的瑞王步伐矫健行动如飞的从高阶而下。
不等他思虑,不远的街道两边顿时哄闹起来,声音无不惊恐。
双眼巨缩了缩,猛地转头看过去,却见骥上的女子身子晃动,马儿四处窜绕,那样子,好似下一刻便会将背上的女子无情的摔下来。
暗咒了声,飞身跃了上去。
拓跋溱一心只想着驾驭它,快一点快一点追上去。
于是马越顽劣不听话,她便越急躁,捏住马缰的手已被马儿剧烈挣扎深咧处血污来。
她一点感觉不到疼。
她一遍一遍拍打着马肚子,脸色惨白如鬼,猩红的双眼好似能流出血泪来。
十五年,从出生至今,十五年。
有人已经深刻进她的骨髓,比她的命重!
她不要,不要过没有他的日子。
师傅,师傅,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留我一个人?!
骗子,师傅是骗子…!!
情绪激动,拓跋溱突地厉叫出声,使了全身力气在双腿上,狠狠撞击着马肚子。
马儿受惊儿,扬天嘶吼,前肢猛地高高提了起来,整个马身几乎站立起来。
拓跋瑞和宋世廉见着,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接着马儿来回几个颠婆,狠狠一转,彻底将拓跋溱甩了出来。
街道两边顿时响起一阵骇叫声。
拓跋瑞双瞳大睁,心跳一下停止。
宋世廉眼眶一合,眼看着只差最后一点便能将她的身子接住,最后只能看着她在他一手不到的距离重重砸落了下来。
心口一下子收缩了圈儿,他忙上前将她托在怀里。
拓跋溱两颊是泪,双瞳一点一点扩散开,有血从她才嘴角溢下,颤动着似在说着什么。
宋世廉被她的样子惊摄,不受控制的低了头,耳朵贴着她的唇。
“师,师傅,骗,骗子……”
宋世廉不解,拧眉仔细听了听,却猛然发现……怀里的人,没了气息!
收微微抖了抖,宋世廉缓缓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横过去。
在将要抵达她鼻息的时候,怀里一轻,人已不在他怀里。
拓跋瑞呼吸绷了绷,将毫无声息的人儿小心抱在手上,一边快步往宫里走,一边低低在她小声说着话,“溱儿,是九哥哥,九哥哥保护你,九哥哥绝不会让你有事,九哥哥保证……”铮铮男儿红了目,声线嘶哑。
宋世廉看着他的背影,目光一瞬深旋。
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眼尾觑见有什么东西滴在了地上。
眸光微闪,看了过去。
地上,一朵艳丽的红花正一点一点盛放,越来越多。
双眼睁了睁,落在右臂上,这才发现,他整条右袖上都是血,红色冶丽。
而刚才枕在他右臂上,是她的头……
与此同时。
城门十里外。
飘逸俊美的男子负手利于山风口,迎面而来的冷风凉悠悠的直直钻进他骨血里。
明明凉寒刺骨,却丝毫未将他心口突涌而上的闷慌和怅然若失掩盖,反而越发清晰明显激烈的击打着他。
清逸的双眸,是平静到荒芜的静默,目光似一条直线看向远处黑淼的雾云。
好一阵子,他突地转身,飞身坐于白马上,策马而去,马蹄渐远,直至再也闻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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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殿。
楼兰君眉眼齐跳,厉声道,“都给我滚出去!”看向躺在他榻上,她后脑的血和嘴角的血不一会儿便将他的被褥染成另一种颜色的拓跋溱,“喜儿,准备银针,快!”
“是,主子!”喜儿忙应了声,快步去取。
拓跋瑞拽紧拳头,俊脸僵硬,紧紧盯着榻上的人,挪不开一步。
楼兰君黑着眸捏着她的下颚,给她喂了一颗延命的回神丹。
他不知道这药丸对此刻的她还有无作用。
拓跋瑞送来的时候,他检查过,已没了声息,只余脉搏还鲜不可微的孱动着。
拓跋聿和薄柳之站在拓跋瑞身后。
薄柳之紧紧抓住拓跋聿的手,眼眶也微微红了红。
她与拓跋聿在赶去的路上,便见拓跋瑞抱着人走了回来。
两人都惊了惊,直到此刻站在这里,她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前两日还活蹦乱跳的人儿,此时却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
这个落差,莫说是作为亲哥哥的拓跋瑞接受不了,便是她也一时无法消化。
拓跋聿紧锁着眉,狭长的黝黑深处,是浓浓的担忧。
喜儿很快找来银针,摊开,“主子。”
楼兰君眯眸,找准穴位,银针翻飞,在她落下。
将她全身的血脉和气息用封住,“准备热水!”
“是!”喜儿便又放下银针,心急火燎的往厨房走了去。
楼兰君指腹小心的按上拓跋溱的太阳穴,分别在她两边差了三根银针。
一切完毕之后,一向对医术得心应手的他,已是汗流浃背。
他是神医,但不是神。
这一次,只能看她的造化!
梳了一口气,转身之际,当看到拓跋聿三人还在时,怔了怔,脸色微微沉了沉,抿唇也未说什么。
关于榻上的人儿,他也算看着她长大,是个机制聪颖的孩子。
而在场的,都是她至亲之人,担忧她,他无话可说。
直到喜儿端着热水走了进来,他才转了视线,幽幽道,“都回吧,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等。”
这一救,不知要多少时辰!
而且,他并不能保证,拯救的结果是乐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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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清苑。
南玥挺着大肚子在屋子小步小步的踱着。
白嫩的掌心轻轻抚着肚子,嘴角浅浅扬着,目光温柔。
拓跋瑞走进来,正好看见越来越难从她脸上露出真心的笑容,黑眸深了深,并未打扰她,只是静静站在门口,贪婪的看着此刻的她。
南玥抬头的一瞬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当即沉下,警惕的向后退了几步,眯眸,冷冰冰的盯着他。
拓跋瑞自嘲一笑,眼瞳里的失落黯然将他整个人显得有几分萎靡。
提步缓缓走了进去
南玥咽了咽口水,又往里退了几步,直到双腿撞到床沿,她一下子坐在床上,呼吸也随着他的靠近停了停,努力吸了口气,极力保持镇定,“拓跋瑞,你要干什么?”
拓跋瑞没有答她,脚步不停,目光如精锐的豹子紧紧曜着她。
南玥被他盯着浑身一抖,身子随着他越来越靠近而向后扬着,凤眼颤动,“拓跋瑞,你这个疯子,你不要过来,出去!”
她怀着孩子,她不能让上次在马车上的事再次发生,可能也不行。
拓跋瑞仍是没有说话,鹰眸半眯,在离她只有一步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影如一张巨大的密密罩住她。
南玥有一瞬间的难以呼吸,整根神经高高吊着,艰难的抬头看着他。
拓跋瑞目光闪烁,伸手抚了抚她的轮廓姣好的柳眉。
南玥却吓住,本能的伸手一把拍开。
哪只下一刻他昂藏的身躯竟直直朝她压了下来。
呼吸一滞,南玥忙用手护住肚子,意料到的重力没有落下,南玥仍旧不敢放松,睁大眼看着他。
拓跋瑞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几乎与她鼻尖相抵,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南玥大气不敢出,咬牙,“拓跋瑞,你到底发什么疯?!”
拓跋瑞喉头动了动,接着便埋首在她的脖子处,深深吸取她身上好闻的体香,从他身上一瞬散发而出的忧伤,猛地填满了整个房间。
南玥僵住,双眼微微垂下,看着在自己颈窝的黑色脑袋。
他只是依偎着她,似乎在寻找一种力道,或者,在寻找一种静谧,一种安宁。
心尖微疑,疑惑他身上沁出的难过。
南玥静静的盯着他,或许是确保他不会对她做什么,她整个身子软了下来,大大呼吸了一口。
接着,眉头皱了皱,为窜进她鼻息内浓浓的酒味。
心头跳了跳,他喝酒了,而且……还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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