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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碰过课本,更不要提回到学校读书了,而那也是她最后一次长途飞行……
索锁将资料合上,放在面前的小桌子上。她盯着封面上的文字。大概是她有段时间没有进行大量阅读了,眼睛有点干涩。她抬手揉揉眼,手就被扯了一下。她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已经被塞进了一管眼药水。
“我给你滴?”彭因坦问。
索锁摇头,说我自己来吧,你忙你的姣。
“我看书时间久了眼睛也不舒服。这个效果很好。”彭因坦说。
索锁拧开这小管子,仰头滴进眼睛里。她闭上眼,本想过一会儿就睁开眼,不料就这么会儿工夫,她就睡了过去。彭因坦有一会儿没见索锁有动静,转脸再看她,竟然已经歪在那里睡着了。他笑笑,给她拉了拉毯子,将她还捏在手中的空药水管丢进垃圾袋里放好。索锁睡的并不沉,他碰到她的手,她就缩了下手臂,醒过来了。像是被他吓了一跳,她要睁眼看清楚是他,才松弛了一点。
彭因坦说:“弄醒你了?睡吧。快降落时我叫你。”
“打个盹儿好很多。”索锁坐直了籼。
彭因坦看她脸色不好,问:“刚才就那么一会儿,做恶梦了?”
索锁抿了抿嘴唇,摇头。
彭因坦看她嘴唇发干,又从包里摸出润唇膏来,说:“这是我的。不介意就用。”
他笑着夹了夹右眼,索锁接了过去,说:“真是要疯……你给我看看,是不是今天画了裸妆出门的?”
“好心好意的,你就笑话我。好啊,你就笑话吧,回头看我怎么治你。”彭因坦低声说。
索锁用完要还给他,他就说:“装口袋里吧,随时涂一涂。”
索锁把唇膏顺手放进了包里。
“你要记得用。”彭因坦说着看她,“皮肤干干的,你这是缺东西……”
索锁瞅了一眼他面前放的小点心,拿起来就塞到他嘴巴里,说:“够了,真能絮叨。你是28,又不是82。”
彭因坦给塞了满嘴的点心,一时咽不下去,又不能说话,还着急,脸就红了。索锁看他的窘样子,给他把面前的东西整理下,拍拍他肩膀,说:“乖一点,做好准备工作。省得到了现场抓瞎。”
她说着抬手按了按钮呼叫空乘。
空乘过来询问她想要什么,她说麻烦给我来杯红茶。
红茶很快送来了,彭因坦拍着胸口说:“你想谋杀亲夫……”
索锁镇定地等着空乘放下茶杯离开,才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又一颗点心塞进他嘴里去。然后她端起茶杯来喝茶,看彭因坦凑过来也要茶喝,她说:“胃不好的人,除了清水,没资格喝别的。”
“那也不能真的只喂清水,跟喂鸟儿似的!”
索锁差点儿一口茶喷出来,咽下去瞪着他,说:“真是不知道你嘴里能吐出什么来……什么都敢说。”
彭因坦撇了下嘴,看她拿着杯子的手有点发抖,细心地给她把一条餐巾展开铺在了膝上,说:“好了,不开玩笑了。听你的还不行吗,你让我吃什么我吃什么,你让我喝什么我喝什么。”
索锁说:“这才乖。”
彭因坦又撇下嘴,看看时间,说:“很快就到了。”
他正经起来,把刚才几页没看完的资料看完。
索锁喝着红茶就看他,等机上广播说开始准备降落,他也开始收拾起面前这些东西。
“在想什么?一个劲儿看着我出神?”彭因坦脸都没转,笑吟吟地问。他知道刚才索锁几乎是不错神地盯着他呢。
“嗯……彭因坦,”索锁轻声叫他。
“嗯?”彭因坦转过脸来。
索锁说:“我在想,也许我在读书的时候就见过你也说不定。”
彭因坦笑了笑,说:“我也这么想过。”
索锁眉目舒展片刻,又微微一皱。他伸手过来抚了抚她眉心。
“我毕业那年你进大学。我念研究生院已经从纽约搬去波士顿了。或许我后来在回纽大的时候,看到过你在草地上读书。说不定还踩到过你的脚。也说不定那时候就被你骂过了。”彭因坦笑道。
索锁哼了一声,说:“那时候我才不会骂人。”
彭因坦故意拖长音啊了的应着,说:“没学会骂人的单词,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英文过关了呢?就是中文也算不上好嘛。”
“又不是真不会。就是骂不出口的。”索锁轻声说。
那个时候……当然跟现在是不一样的。
她转过脸去,望着舷窗外。飞机正穿过云层下降。已经能看到城市模糊的影子。今天的能见度并不很好,下方的城市只有一个灰蒙蒙的轮廓。
“以前来过山西吗?”彭因坦问。他已经看出来索锁的情绪并不好。一路上的高兴总是转瞬即逝。
“没有。这是第一次来。”索
锁回答。
彭因坦把她的手拉过来握住,说:“咱们不在太原停太久。下飞机转火车。大概顺利的话,也得晚上才能到了。回去的话,咱们改高铁么?”
索锁转过脸问他:“为什么?”
“你坐飞机会紧张嘛。”彭因坦说。
索锁晃了晃他的手,温和地说:“不用为了我特意改火车的。”
“那你坐过国内的高铁么?”彭因坦换了个说法。
索锁摇了摇头。
“那带你试试新鲜玩意儿。”彭因坦微笑着说。“我挺愿意跟你一起试试你没有尝试过的东西。这样,你以后想起来,才会有好多的第一次是跟我共同拥有的。”
“好啊。”索锁也微笑。她伸手过来蹭蹭彭因坦的下巴。
“还有啊,以后有时间,我跟你一起回纽约。看看那些咱们在不同时空经历过的地点。说不定在某个地方,咱们俩真的遇到过……”彭因坦说着,看了索锁,“我有点后悔遇到你太晚。但是我们可以把相遇后的时间无限延长。”
索锁不说话。
飞机降落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和心被重重撞击了一下似的……飞机停稳,就有乘客开始讲话、移动。机舱嘈杂的声响渐渐大起来。彭因坦给索锁解开安全带,说:“别被我说的吓着。虽然以后很久都要跟我在一起是挺吓人的。”
他说着揉了揉索锁的头发,站起来把两人随身的行李都拿过来,才对索锁示意一起下飞机。
索锁拉着他的手,好久都没有说话。
直到两人走出候机厅,乘上出租车往火车站赶时,她才说:“我没怕……其实,日子也不见得会很长。”
彭因坦沉默片刻,哼了一声,说:“你最好跟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也不见得会很长?你怀疑我的长寿基因?”
索锁笑出来,摇摇头。她是头一回来这个城市,看哪儿都觉得新鲜。可彭因坦比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来过几次,可都是很久以前,而且也不是单独行动的。两个人半斤八两,幸好搭乘的出租车司机很热心,跟他们俩聊着天儿,介绍下本地的情况,顺利将他们俩送到了火车站。彭因坦去买火车票,索锁就站在售票厅门口等他。外头的空气不算好,像是阴沉沉的天气。其实并不是阴天,而是这两年北方冬季常见的雾霾。
“这你都受觉得不好,回头给你放北京去,你就得哭鼻子了。”彭因坦等坐到车厢里,见索锁还是皱着眉看外头的天空,就说。“q市雾霾天气少,不是环境有多好,而是地理条件得天独厚,海风一吹,脏兮兮的空气就不见了。”
索锁见他说什么都贫,干脆不想理他。
彭因坦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古建筑的保护雪上加霜。”
索锁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拍拍他的手。
“一山说,要是你有心做这行,可以加入我们事务所。”彭因坦过了一会儿,装作不经意地说起来。
索锁愣了一下,问:“是吗?”
“我也觉得你可以考虑。第一步就得重回校园。”彭因坦说着,看索锁,“你在考虑姥姥?”
“姥姥只是一方面。”索锁轻声说。她摇了摇头。彭因坦看着她,她当然知道他也许是会觉得意外,于是她继续说:“另一方面,其实,当初虽然也是喜欢的,做决定时还是考虑到以后可以帮到爸爸。另外就是……”
“因为巩义方?”彭因坦平静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