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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之看着情势不对,忙着说:“已经是晚饭的时候,阿哥们怕是都没吃饭呢。皇上还是叫他们一起坐下来,你们父子也安静的吃顿饭可好。”谁知太子没等着康熙发话,先酸溜溜的说:“良母妃不必张罗了,我们兄弟都是吃过饭来的。我本想着皇阿玛正在用膳的时候不好打搅,只是担心善后不好处理,这次伤亡人数不少,总要朝廷给些抚恤才是。”太子对着徽之似笑非笑的,嘴上却是说担心事情善后处理不好。
康熙被太子那种阴阳怪气的语气给惹怒了,太子这那里是来和自己商量善后事宜的,分明是来和自己叫板的。“太子有心了,朕已经交胤禩去负责善后事宜,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大阿哥竖着耳朵听着康熙的话,见着太子吃瘪但是眼睛都亮了,没等着太子接话,大阿哥又抢了话头过来:“这个安排极好,小八也成了亲算是长大成人,应该历练历练了。皇阿玛,儿子听说小八在理藩院这几个月,上上下下都叹服。我们兄弟里面就是胤禩的人缘最好,这次伤亡甚多,还有不少的旗下人丁。小八心思细腻,最能体察下情,这个差事小八最合适。”
“你安静些,你是太子还是我太子,我在这里和皇阿玛说话你插个什么嘴?你眼里还有没尊卑上下了?”太子终于炸毛了,心里的失落郁闷和气愤和嫉妒各种负面情绪纠结在一起,大阿哥的抢话和张扬的态度成了太子情绪崩溃导火线和突破口。
“我还是大哥呢,你什么时候想着我是你大哥了?”大阿哥被太子的当头一棒给打蒙了,顿时板着脸呛呛起来。康熙气的一拍桌子,太子和大阿哥才各自住嘴,不服气拿着眼睛扫着对方。就像是两只被强制分开的斗鸡们,不能近身肉搏,只能拿着眼光杀死对方!
“你们那里是来和朕说政务的,分明是嫌朕活的太长了,一个个都来气朕!给朕都滚出去!”康熙一拍桌子,把太子和大阿哥都给轰出去了。徽之在边上看着康熙发火满心担忧。康熙四十年还差几天才能到,可是太子和大阿哥就已经是在康熙跟前撕破脸的闹起来了。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
见着康熙生气,儿子们都跪下来,太子也发觉自己有点失控了,忙着收敛情绪,一脸哀凄,磕个头说:“都是儿子不好,儿子今天忙着各部年底下的事情,却疏忽了京城的治安。这个事情都是儿子疏忽,往年都没事谁知今年却出事了。都是儿子疏忽大意,儿子心里自责的很,因此没忍住和大哥拌嘴。我辜负了皇阿玛这么多年的教诲,实在是羞愧得很。皇阿玛千万息怒,不要损伤了龙体。”
大阿哥赶紧磕头跟着说:“这个事情都是儿子的不是,儿子只是想提携下弟弟们。太子监国,事情多,如今弟弟们都长大了,可以帮着皇阿玛分忧了,儿子有自知之明,在军务上还能支应,可是在政务上经验不足。但是小八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听皇阿玛的话,儿子觉得皇阿玛用人极其恰当,却忘了太子的心情不好。”大阿哥心里一咬牙,对着太子深深地躬身下去:“臣冲撞了太子,还请太子不要见怪。”
今天大阿哥那里是在兵部耽误了时间,他是去见明珠了。明珠嘱咐大阿哥要和弟弟们搞好关系,尤其是八阿哥,大阿哥是个没什么城府的人,对着明珠的话是言听计从,而且平日里八阿哥对他也很恭敬,因此大阿哥决定的一力提拔八阿哥,一个好汉三个帮,和太子斗总是要找帮手的。
太子还真的稳稳站着受了大阿哥一礼,大阿哥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身为大哥却在太子跟前没受到任何的尊敬。这个混账老二,你也不怕折了自己的寿!看着大阿哥和太子较劲,八阿哥很明智的闭上嘴,太子刚才看自己的眼神不善,自己还是躲着远点。
康熙本来的好心情被太子和大阿哥给扫的一干二净,他冷着脸看着大阿哥:“你们那里是来说事情的,分明是气朕来了。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看着没气死朕,心里不足吗?”
太子和大阿哥互相瞪了对方一眼,怏怏的各自告退出去。这个时候四阿哥忽然站出来说:“儿子还有话要说。”
康熙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四阿哥,似笑非笑的说:“四阿哥有什么事情?”徽之看着康熙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心里一下子就知道了,那个穿越女的事情早就传到了皇帝耳朵里。只见着四阿哥不疾不徐的说:“这次惨案发生,看似偶然,实际上并非偶然。主要是京城的规划不合理。内城全是八旗驻防,街面上也没什么商铺,主要都是住家,六部衙门,可是内城里面住着几十万人呢,每天吃喝拉撒的全靠着从外面运了东西进来。大家平日买东西不方便,因此集市上才有那么多的人。儿子想着不如把京城好好地规划一下。把内城一些繁华的地段发卖出去,叫那些资本雄厚的大商家在哪里开商铺也好,开酒肆茶楼也好。这样内城的居民生活便利,大家也不会一窝蜂的跑去正阳门外大大街上。既少了拥挤种种危险隐患,也能赚上一些银子。”
四阿哥说的头头是道,徽之却要笑出来了。要说四阿哥一点私心没有打死徽之她也不相信,好大的一笔生意!这个苏晓川还真是疯了,她是想做任大炮还是万科老总啊。在京城搞房地产开发?若是四阿哥真的做了皇帝,她不得把紫禁城给拆了盖大楼啊?然后起名叫万达广场是不是?难道她是想做国民老婆吗?
康熙做梦没想到自己的四儿子能提出这个主意,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四阿哥,好像四阿哥是从地底下忽然冒出来的一样。空气一瞬间凝固了,徽之想着怕是康熙没想到京城规划布局的事情,正在考虑四阿哥说的可行性,毕竟这个年代房地产只是个保值的手段,并不是大家爆炒牟利的工具。国库的银子不少,可是内城卖地是入内务府广储司的,算是康熙的私房钱吧。谁还嫌钱多呢?没准四阿哥的房地产开发真的能实现呢。若是如此,徽之心里盘算着自己是不是要和额娘说一声,也在内城买一块地皮?
还是和康熙痛陈利害,地产泡沫害死人呢?正在徽之神游天外的时候,小七忽然扯着徽之的袖子低声的说:“额娘,四哥是什么意思?我听着八哥说内城都是朝廷划拨给各旗的,要卖掉各旗驻防的土地,那么各旗的人口要住在那里去?”
徽之捏一下小七的手,叫她不要乱说。康熙却忽然冷笑一声:“这是你的主意还是那个高人给你的锦囊妙计啊。昏聩,你满脑子都是什么,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一个贪财好色的糊涂东西。八旗驻扎内城是为了什么?这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眼光短浅只看眼前那点银子,却忘了祖宗创业的艰辛。你给朕外面跪着去!”康熙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格格一笑,小七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皇阿玛这副样子,吓得往徽之怀里钻。
四阿哥失落的磕个头,退出去了。本来好好地一顿饭成了这个样子,徽之对着胤禩和小七做个眼色,他们两个忙着告退。谁知康熙却是拿起来筷子对着他们一摆手:“你们坐下来,李德全菜凉了,去热了端上来。知道你们还没吃饱,朕做这个皇帝干什么?连个囫囵晚饭都吃不上。也不知道朕是造了什么孽,养出来这些不省心的孽障!”康熙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怜,眼圈眼看着红了。
小七带着哭腔拉着康熙的手:“皇阿玛,你别伤心,你要是心里不高兴就骂我吧!呜呜呜,皇阿玛,我以后一定好好的练字,上课认真听先生讲课,再也不淘气了!”胤禩跪下来,也是一脸的担心,恳切的说:“皇阿玛息怒都是儿子们不孝,这件事怕是四阿哥没想周全。他的本意是好的,皇阿玛不是常说要我们多历练下。四哥今天如此,一片为皇阿玛分忧的心是有的,只是没想周全。刚涉政务的人这是通病。皇阿玛教导了,凭着四哥的资质,一定会痛改前非的。皇阿玛千万要保重龙体,就算不为别的,也请皇阿玛看在额娘的份上——”胤禩声音哽咽起来,也带着哭腔说:“额娘说过,有爹有娘的孩子最幸福。”
康熙叹息一声,一脸凄苦无奈的说:“也就是你们兄妹能叫朕稍微安慰些。罢了,朕一定不会叫你们做可怜的孩子。”
徽之拿了毛巾过来给康熙擦脸,康熙握着徽之的手,看着她脸上的泪痕:“你放心,朕会好好地。”徽之抽搭着鼻子,有些埋怨的说:“当着孩子说什么呢?都凉了也不用热了,我已经叫厨房重新做了锅子上来,虽然没那么多样数,可是热热的吃了身上也舒服些。大家一起坐着,不是更好?”
听着吃火锅,小七顿时高兴的手舞足蹈起来:“吃锅子了!我要鱼丸的!那里面的鱼丸都是我的,谁也不能和我抢!”
康熙看着女儿,故意一瞪眼:“你上学又捉弄先生了?”小七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打着哈哈要溜走,却被康熙一把薅住扯到跟前。康熙挑起一边眉毛,露出牙齿:“说吧,朕还没糊涂呢,你方才说的是怎么回事?”
“皇阿玛,这个事情也不能全怪我!今天先生讲二十四孝,里面有郭巨埋儿,先生说郭巨那是孝行,孝感动天上天赐下来黄金给他供养母亲。我说上天是教人为恶,郭巨有手有脚不去做事赚钱养活家人却要杀掉自己的孩子。他父母含辛茹苦的抚养他长大,给他娶妻生子,就是为了传续香火,开枝散叶的。他却要杀了自己的孩子,就是断送了父母一辈子的苦心和希望。上天赐给他金子,不是说鼓动大家都杀了自己的孩子,若是如此,这世界上就没人了!先生生气了,我就把笔洗放在门框上,等着先生进来的时候,给他个醍醐灌顶,叫先生清醒下。”小七说的理直气壮,康熙哭笑不得。
徽之无奈的说:“你明天立刻给先生道歉去!不像话!哪有一言不合就这么胡闹的?真是斯文扫地!”康熙则是一摆手:“小七说的也对,不过先生那边还是要去道歉的。小七不想学什么三从四德的,就算了。她也用不着那个!”
“皇阿玛真好!”小七欢呼一声,搂着康熙的脖子撒娇,徽之则是无力地向着天空翻个白眼,原来康熙清楚着呢,这些东西都用来糊弄老百姓的,自己的女儿就不用三从四德了。
“皇上,晚膳已经好了,这个时候锅子正香呢。”李德全见着皇帝气消了,忙着过来请康熙去用膳了。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四阿哥一个人跪在乾清宫外面的青石地板上,雪花一点点的落在身上,冰冷的感觉开始在四肢百骸上蔓延开来。这段日子就像是一场梦,他开始怀疑起来苏晓川说的话。太子和大阿哥互相争斗这简直是发在明面上的,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虽然苏晓川说的一些事情都和预期一样发生了。但是——
四阿哥的脑子一片混沌,对于未来该怎么办?四阿哥彻底的迷失了方向。
“四弟啊,起来吧。我已经在皇阿玛跟前帮你求情了。”不知什么时候,太子裹着紫貂披风过来了,四阿哥僵硬的抬起头,拿着陌生的眼神看着太子,好像没听明白太子的话。
“四弟你真是跪傻了,起来吧。”胤礽扶着四阿哥起来,小太监立刻拿着披风给四阿哥披上:“四爷,下雪了,还是披上些吧,这是苏姑娘叫人送过来的。”小太监的话叫四阿哥脸上一变,可是当着太子的面他什么也没说。
四阿哥僵硬的披上披风,对着太子抱拳道:“多谢太子,臣弟就回去了。”说着四阿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乾清宫的通明的灯火,从入冬开始,乾清宫的窗户和门上都糊上了浅黄色的高丽纸,四阿哥想殿内一定是很温暖的,可是那样的温暖和他没有关系。
太子好像是看出来四阿哥的心思,嗤笑一声:“四弟,我一直拿着你当成我的亲弟弟,今天的情景你也看见了,皇阿玛的心都被景仁宫的那个女人给迷住了。她真是厉害,不动声色就能离间我们父子的感情?你也看见了,他们倒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坐在那里吃饭,我们呢?我们被放在什么地方?算了没人心疼,我们自己心疼自己吧。”太子的话叫四阿哥心有戚戚,他们从寒冷的室外一进去就看见那么个场景,四阿哥苦笑下:“还能怎么样,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我们做儿子的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兄弟两个在漫天的风雪里面慢慢远去,在乾清宫内,康熙在等下看折子,八阿哥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炕边上,仔细的研磨。红烛结出一个灯花,胤禩拿着精巧的银剪子剪掉了灯花,烛光又变得亮起来。
康熙伸出手,胤禩立刻端上一杯温热的茶水,康熙有些意外的抬起头,对着默契的儿子笑了:“时候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去,省的你额娘抱怨我。就叫李德全他们服侍就是了。你们小夫妻新婚燕尔,朕还想早点听见你们的好消息呢。去吧!”
胤禩笑着说:“儿子难得有在父亲跟前亲自侍奉的机会,虽然儿子笨手笨脚的,可是能亲手给父亲研磨端茶,儿子的心里比什么都高兴。今天四哥提的事情,其实儿子也有些想法。”
康熙抬眼看看胤禩,舒服的靠在身后的垫子上,微微一挑眉:“你说说看,你也觉得要把内城的土地卖出去?你可知道朕为什么会生那样大的气?”
“儿子大概能知道些,当年定都京城,八旗划分区域居住在内城,是为了拱卫紫禁城,更是为了能方便控制八旗。八旗才是我们满人的根本,若是没了八旗的支持,大清的皇上怕是坐不稳太和殿那个位子了。而且内城的土地是皇上颁赐下去,理论上他们只能使用不而没有所有权。这个时候流转起来内城的土地,八旗那些一兵丁人家断然是没力量另外买地居住的。一些八旗的穷官儿们怕是身后的子弟们不能保守家产,也要典买房屋土地。万一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趁机做了手脚,紫禁城的安全就要受到威胁,八旗人心动摇,大清的根本也不牢固。更不用说趁着买卖土地一些官员和商人勾结,中饱私囊,与民争利了。皇阿玛生气是有道理的,四哥应该没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没想那么周全罢了。还请皇阿玛别再责罚四哥,叫他好好反省便是了。”胤禩不疾不徐,说的头头是道。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朕的小八再也不是那个抓着朕的袖子撒娇的小孩子了。你这番话有见地,朕想你也有对京城布局的想法,说出来听听。”康熙指着自己对面,神色温和:“坐下来慢慢地说。”
徽之去看宜妃,明年小九就要娶媳妇了,宜妃这个年过得很忙碌,她除了要准备过年的东西还要开始给小九预备着娶媳妇的一切琐事。徽之扶着丫头进去的时候,正见着宜妃坐在炕上指挥着丫头们搬出来一箱子一箱子的锦缎来,挑挑拣拣的。
“好热闹,我还以为自己走错了进了绸缎庄呢。你这是把老底都拿出来了?你是给小九做嫁妆吗?”人家都是女方预备嫁妆,怎么宜妃却要反过来?
“是也不是,我也不知道皇上到底给小九指谁家的孩子做福晋,我想着不能委屈人家孩子,见面礼不能马虎。随便拿几个缎子出来,人家姑娘还以为我是看不上她,随便打发呢。还有小九成家,好日子的被褥我要亲自准备。更要紧的是,老五的媳妇,娘家那么远,衣裳和咱们不一样。我给她置办了咱们穿的衣裳,到了小九这里,我也不能厚此薄彼啊!一样给小九的媳妇做衣服才好。”宜妃口齿伶俐,一张嘴稀里哗啦的说了一堆。
“好,宜妃娘娘真是水晶心肝真是个公道均匀的好婆婆。”徽之笑着看看那些锦缎,忽然她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亏得是逸云一直跟着徽之,赶紧扶住她。宜妃担心的问:“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好,怕是这几天过年,你事情太忙,能歇息就歇息,横竖有内务府呢。”
徽之坐下来捏捏鼻梁子:“大概是昨天晚上对账晚了,真是老了越发的精神不济。”最近徽之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宜妃和徽之说着如何保养的话,忽然见着小七的奶娘脸色不好的进来,在徽之耳边低声的说了些什么。徽之一惊,问:“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