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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拍卖会如期而至。
巨大的拍卖会场里,被装饰得热闹非凡。台下的座椅众多,想必是邀请到了不少业内人士与收藏爱好者们。
骆云野在门口领了号牌,带着青青进了内场。
大厅里已经来了不少人,大家都三三两两地坐着低声聊天。虽然与会者众多,但大厅还是很安静。
骆云野拉着青青径直走到了第一排坐下。“今天有很多斯宾塞教授的作品,你等会儿可以仔细看看。”
青青点点头,开始打量周围的那些人。
美国男子大多长得很高,头发颜色各异,鼻梁笔挺,颧骨很高,西装革履地站着,尽显优雅风范。而到场的女人们也都气氛端庄,她们用极快的语速对话,脸上的表情偶尔夸张,但绝不会发出巨大的声音影响到其他人。
青青原本以为在这样的场合里,自己作为一个“外国人”,会有些格格不入。可是真的坐在那里面了,她才发现,所有人都是那么谦和礼貌,犹如真正的绅士和淑女。
她不必坐立不安,不完全不必去在意他人的眼光。
她只需要安静地坐在骆云野身边,就好。
等了一会儿,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拍卖经纪人讲着语速奇快的美语,开始热烈地介绍拍品。
前面出场的是来自南非的稀有钻石。场内有衣着考究的男子一掷千金只为搏得红颜一笑。
随后出场的,是美国著名珠宝设计师瑞希·格朗的遗作——“温柔的晚安”。
这是格朗在世时设计的最后一枚戒指,据说还来不及打样,她就已经因病离世。她的学生替她完成了接下来的工作,按照她的构思与设计,成功切割出了125个切面。
主持人手里举着戒指盒,正激情飞扬地向所有来宾介绍它的风采。
青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般钻石只有58个切面,这位格朗大师是如何画了125个切面?
台上的大屏幕放大了主持人手中的戒指,韩青青清楚地看着,那枚戒指竟不是传统工艺中的那种锥底,而是被切割成了一个平面,镶嵌在铂金指环里。
主持人全方位展示了那一枚戒面,话锋一转,又开始介绍指环。
据他所言,指环的主要成份是铂金,但是里面浇注入了0.01克的锆,这使得它成为了全球唯一一枚加有稀有金属的戒指。
韩青青听得心潮激动,低低地靠过来问骆云野:“骆老师,你估计它最高价值是多少?”
骆云野淡淡地应声:“无价之宝。”说完便又去听拍卖人天花乱坠的吹捧了。
竞价开始。
戒指的起拍价是二十万美金。每次以十万为加价基础。
场内纷纷有人举牌喊价,不出一分钟,价格已人二十万叫到了一百万。
一百万美金的戒指,已让人听得咋舌。韩青青轻轻握着拳头,感受着竞拍的激烈气氛。
在这样的场合里,自身的财力与举牌的激动是成反比的。偏偏是青青这样越没有购买能力的人,心情也就越兴奋。
骆云野坐在一边,面上的表情从容淡定。他手握竞价牌,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枚戒指看。
终于,高价使得部分叫价者连连退出。
叫到一百二十万美元时,已经只剩下两位竞拍者。青青回过头去看,发现是一位穿白色西装的美国男人和一位戴了眼镜的中年女人。
一百四十万。西装男人又举牌,他的茶色瞳仁里透露着志在必得的势气。
果然,那名中年女子默默思量了一下价格,微微蹙了蹙眉。可是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枚戒指。于是咬咬牙,继续喊价:“一百五十万!”
西装男人没有想到她会继续跟价,也微不可闻地抬了下眉,立马跟进:“一百六十万。”
中年女人有些急,她朝那主持人手上的戒指多看了好几眼,又被主持人激昂的话语煽动得失去了理智,于是又举牌:“一百八十万!”
说完这个价格,已经有一层浅薄的汗液从她额角湛出。
这个时候,骆云野忽然回头,看了那名女人一眼。
西装男人气极,这样的场合,可不必讲什么绅士风度,向来是价高者得。他心一横,接着亮牌:“二百万!”
果然,中年女子已经无力再跟下去了。她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眼神有些忧伤和涣散。
西装男人虽然已喊到了一个超高价格,但是他仍然很得意。
骆云野又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西装男人,而后者的胸腔正在剧烈起伏。
主持人也已经兴奋,格朗大师的遗作拍到了二百万美元的高价,可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他开始询问有没有人要继续喊价,否则戒指将会成交。
就在韩青青默默盯着屏幕上的戒指看时,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道轻慢磁性的声音:“二百四十万!”
韩青青一惊,立即转过脸去看骆云野。可是他却像只是顺手举了一下牌一样,脸上平静得毫无波澜。
坐在后面的西装男人显然没有料到,直到最后突然杀出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他的表情极为错愕,眼睛瞪得很大,简直难以置信眼前的这一幕。
同时,青青也心惊肉跳,场上一时硝烟浓厚,让她难以冷静下来。
骆云野这一计秒杀,果然踩到了对方的底价上。他早就看出来,两百万已经是西装男人能承受的底线。
主持人也惊讶极了,可是他还不忘继续煽动现场:“这位先生出价二百四十万,还有要加的吗?”
连番问了几回,都没有人再应。
二百四十万第一次!
二百四十万第二次!
二百四十万第三次!
成交!
主持人棒槌一落,一锤定音!
韩青青吓得心脏猛跳,迅速在脑海里计算骆云野将要支付的费用。
汇率6.58左右,那二百四十万美金,差不多接近一千六百万人民币啊!
骆云野,他是疯了么?!
可是骆云野却仍然表情沉静,仿佛刚才只是如寻常一样,说了几句平淡无奇的话一样。他转过头,脸带笑意,幽静清澈的眼神里闪烁着温柔期许的光。
“青青,”他低声开口,“保持平常心。后面要登场的,就是斯宾塞教授的几样作品了。”
韩青青直愣愣地看着着俊朗的眉眼,完美的五官,灯光下偶尔闪动的睫羽,心头的激荡慢慢平息了下来。
果然,结束了前面的一波热潮过后,文物专场开始闪亮登场。
有清新水墨画,有来自中国古代的书法,也有来自欧洲的人头雕像。
骆云野低声说:“这一组作品全部是斯宾塞教授修复的,尤其是那幅王羲之的字,是她修补时间最长的一幅,你仔细欣赏一下。”
韩青青睁大双眼看着台上礼仪小姐们手中的珍品,因为隔得近,她能清晰地看到它们的全貌。
水墨画是中式风格,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哪里修补过。就连韩青青作为业内的工作者,也只能看出它的衬纸被重新换过。
而那贴王羲之的画就更不用说了,整幅行书下来,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根本看不出哪里添过笔墨。
还有那一枚欧洲的铜雕,展示的是中世纪时武士为国献身慷慨激昂的表情。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座雕塑都是平顺光滑如刚刚雕刻完成一样。
青青看得啧啧惊叹。
斯塞宾教授有一双妙手,无论面对亚洲文物,还是西方雕塑,都能巧夺天工,还原它们最原本的样子。无论书法,还是字画,甚至是雕塑,她都无一不精通。
韩青青蓦然想起,在帝国大厦的电梯里,骆云野对她说:“你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看到斯宾塞教授的作品,她竟觉得羞愧难当无地自容。她不过是个刚入门的新手,却在修复斗彩菊花壶的时候骄傲自满洋洋自得,而斯宾塞教授一生致力于修复历史,她可曾为此沾沾自喜过?
一直到拍卖会结束,骆云野都没有再次举牌。
而韩青青从会场里出来时,整个人都还是恍恍惚惚的。
这两天以来,她受到了太多的震撼。于自己所学的专业,也于自己渺小的人生。
骆云野把租的车开了过来,等韩青青上车,又稳稳地行驶上了大道。
刚刚在拍卖会上竞价得到的那枚戒指就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下方。韩青青一眼看到那个小巧的红色丝绒盒子,立即又回过神来,看向骆云野。
“云野,你不是只喜欢收藏文物么?花天价买一个戒指做什么?可要一千万多万哪,这也真的太贵了!”青青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一副女主人当家作主的模样。
骆云野瞥了一眼韩青青因为激动而微红的脸,咧嘴一笑,语气轻松地说:“青青,从现在开始,我就倾家荡产了,你可得对我负责到底。”
明明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可青青还是很较真:“那你还买!咱们是做文物收藏的,不是做珠宝收藏!”
“可是,”骆云野看似随意地接口,“我向我老婆下跪求婚的时候,总得有一枚像样的戒指吧?”
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