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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苒说:“喂?爸?”
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焦急万分地响起来:“不是你爸,是我啊,小夏,终于找着你号码了,我是你王阿姨呀。”
夏苒脑子一转,记起是住在爸爸家对面的邻居,说:“王阿姨,你怎么拿我爸爸的手机打给我?是不是他出什么事了?”
王阿姨说:“小夏,你先别急,你好好听我说,你爸爸平时都好好的,刚刚突然倒我家门口了,我们几个人就赶忙抬着他去了医院——”
夏苒急得浑身冒冷汗,一下子站起来,带着哭腔说:“我爸他怎么了!”
王阿姨急忙安抚:“让你别急啊,小夏,你爸爸他现在正在手术室里抢救呢,我听医生说是胃穿孔,你也知道的,他平时喝酒实在是喝得太多了。”
夏苒简直要落泪,问:“要紧吗!”
王阿姨说:“具体情况还要问里头的医生,现在手术没结束,我在外面也是干着急啊。不过你爸爸命硬,吉人自有天相,肯定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夏苒心急如焚,还是告诫自己要冷静,说:“谢谢你了,王阿姨,还要麻烦你在医院帮我守一会儿,医药费的话也请帮忙垫一下!我现在正好在机场,我立刻就去买最近的一班飞机回去,不出意外,今晚一定能到。”
王阿姨说:“没事儿,没事儿,街里街坊的,这种时候都不帮忙,还有什么时候帮忙。小夏,你也别太着急了,横竖还有我在这儿撑着呢,有什么最新情况,我就立刻通知你。”
夏苒说:“谢谢!”
***
杜希声说:“你做事做的这么到位,我是不是应该谢谢你?”
哪怕隔着电波,秘书还是被这阵冷得彻骨的声音给吓到了,知道领导最近心情不好,可不知道他心情差到这种地步。往日里虽然笑得虚伪,但仍旧是笑着迎人,此刻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她实在忐忑。
秘书连忙承认错误,声音要多温柔就多温柔,说:“杜总,真对不起,这几天天气不好,原本只是要说会延误,谁知道刚刚就来短信说取消了,我一刻没敢耽误立刻就来向您汇报。”
杜希声冷冷一笑:“是啊,都怪今天司机把车开得太快,不然也不用到机场,半路就能听到取消的好消息。”
秘书见他语气缓和,大胆一些撒娇:“杜总,您别开玩笑了。”
杜希声说:“谁跟你开玩笑呢,你本事没见增长,脸倒是真大。这客户非常重要,我不管你是重订航班,还是让塔台协调,反正我必须赶在明早之前到达地方。”
秘书想哭:“杜总……”
杜希声怒意里带着不近人情的嘲讽:“你不是说能为我分忧解难,做许多旁人不能做的事情吗,怎么,现在连个飞机都打不起来,以后还敢说自己技术高杆?”
一句话说得旁边久经沙场的老司机都有些脸红,杜希声助理佯装在拨手机,心想领导就是领导,说点黄`话都不带颜色的。不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可什么都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哈。
秘书彻底凌乱了:“我这就去办,杜总,如果实在找不着,我能不能,能不能给你换个交通方式,动车您看好不好?”
杜希声:“滚!”
挂了电话,仍在气头上,助理在前带路进机场,说:“杜总消消气,别跟那丫头片子置气,你小心脚下,这有个坡,一会儿我先给你找个vip室休息一下吧。”
杜总……门内的人窒了一下,扭头来看。
杜希声也正抬头往前,看到一抹清丽的身影,肌肉立时绷紧。
“苒苒?”
“……”
真是巧啊,杜希声。
***
狭路相逢,次数多了,也不觉得是什么稀奇事。
见当不见,夏苒转身便往机场内部跑。
杜希声几步即跟上来,表情不明地说:“怎么,这么急,来送林晗的?”潇洒地转腕看表:“时间早过了吧。”
话里嘲讽明显,夏苒却没空理会,他索性挡过来,拦住她,说:“飞机已经走了,你现在怎么赶都没用。”
夏苒一把推开他,说:“杜希声,你未免太多管闲事了吧!”
一人跑,一人跟。助理保持距离,偷偷去瞧领导后脑,免得殃及池鱼。杜希声则紧盯夏苒背影,不让她消失于熙攘人群。
以为她会去国际航班区找人,却没想到她径直走到了售票窗口,低头找身份证的时候,对里面的人说:“一张去禾水的机票,最近的是几点?”
工作人员很礼貌地说:“对不起,小姐,受天气影响,去往禾水的航班临时取消了,最新时间还没定。”
夏苒一怔,杜希声也吃了一惊,以为她来送人,却没想到是要回家。杜希声心里大概有数,听到她说:“那大概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很难说,现在机场有许多飞机排队,最长的已经延误了二十个小时,什么时候能够恢复我们也不清楚。”
“那是不是代表今晚肯定走不了?”
“我不是很确定,但应该是。”
夏苒失魂落魄地走去一边,杜希声在她身边,问:“是不是爸出什么事了?”
夏苒抬头看他,一刹的失神,冷笑:“别叫这么亲热,他不是你爸。”
杜希声拧眉:“到这种时候你还要在意这种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赶紧告诉我。”
夏苒仍旧没理会,背身去给王阿姨打电话,王阿姨安慰她别着急:“不然你再看看有没有火车?”
夏苒说:“我爸现在有消息了吗?”
王阿姨哭笑不得:“小夏,咱们五分钟前才刚刚通过话,知道你着急啊,但我这儿还没问着人呢。”
夏苒定一定神:“对不住啊,王阿姨。”
电话刚一挂,夏苒还没将手机放回包里,只觉得手腕一阵刺痛,几乎松了力气。
杜希声在旁听得仔细,抓着她手,说:“走!我现在带你去火车站。”
夏苒别扭着:“我自己可以过去。”
杜希声重复:“你自己去?马上要下大雨,外面全是等着打车的人,队伍已经差不多把机场绕了半圈,你现在出去要等到几点?还是你想挑战极限,靠两条腿从这荒郊野外的地方,一直走着过去火车站?”
杜希声不等她回复,不由分说就带着她往外面走,对一边的助理吩咐道:“要司机把车子开过来。”
陪着的助理跟着杜希声不久,认不出夏苒,此刻有几分犹豫,提醒:“杜总,咱们和钱董那边不是还有约吗?”
杜希声偏过头来,冷冷看了这人一眼,反问:“我说的话你听不清楚是不是?”
视线若化实质,助理大概已被这眼刀剐得身上落下一片肉来,连忙一缩脖子,狗腿道:“我这就给司机打过去,杜总你往这边走。”
识时务者为俊杰,紧急关头,权衡利弊,很容易就找出对己有利的那一方。夏苒没理由再矫情,抵抗的念头一松弛,很快被身边的男人察觉。
哪怕她此刻执意将他手推开,走出安全距离,却仍旧牢牢跟在身边,杜希声看了她几眼,没再过多干涉。
司机还是老早的那一位,夏苒坐上车的时候,很殷切的喊了一声“太太”,助理两只乌眼珠子都要落下来,愣是压抑住了心底不断上涌的好奇这才坐定。
偏偏后面的“太太”还很冷漠地回了一句:“喊我夏苒。”
车刚一启动,杜希声立刻让助理搜索车次,几种方案比对下来,最终定了先去临近大城市,再转车去禾水的方案。
杜希声最后征求夏苒意见,说:“路上虽然折腾了一点,不过花的时间最短,到了地方我再安排人过来接送,用不了多久就能到地方。”
他已是用尽浑身解数,再挑剔的人也捡不出一个坏来,夏苒清楚知道此刻只能仰仗住他,哪怕心里涌上一阵阵不痛快,还是说:“谢谢了。”
他们分坐一边,因为车内宽敞,女人又紧紧靠着车门,中间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杜希声转头看了她半晌,苦苦笑道:“你跟我谢什么。”
杜希声送夏苒赶到火车站,之后又紧跟着她一路动车转成汽车,下半夜的时候,两人终于在几轮紧张接力后赶到医院。
彼时夏爸爸已经做完手术,正在普通病房休息,杜希声二话不说将他转入最好病房,又约了当地的专家第二天一早举行会诊。
一圈电话打完,杜希声再回到病房的时候,夏苒枕在胳膊上睡得正熟,一只手仍旧紧紧握住自己父亲。
窗外已是大地回明。
迎着薄雾清辉,她脸苍白如纸。
杜希声紧贴着她坐下,看着身后落下的淡淡影子,忽然觉得心归安处。
***
林晗定了闹钟,特意掐着时间,等到北京时间早上八点才迫不及待的给夏苒去了一通电话。
平常这个点,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端着小碗、举着小勺,坐在桌边眼巴巴望着他,等他从围裙底下端出各式早点,她便夸张的“啊”一声。
她已经化过淡妆,不知道涂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双眼睛笑起来也是水汪汪的,整个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想吃饭吗?想!那你该怎么做呢?于是林晗指哪亲哪,她嘴巴又软又柔,还湿润润的。亲着亲着,林晗自己把`持不住,嘬进她小嘴——下一秒,一个大耳刮子打过来。
林晗此刻摸摸脸颊,模拟着那柔软小手挥过的力度,眼前仿佛能够出现她一张含羞带怯的脸,那小模样啊,真是别提有多可爱了。
林晗边等她接电话,边和个鸭子似地嘎嘎笑起来。感慨好没出息啊,怎么刚刚十几个小时没见,就发了疯犯了贱一样地想她。
此风不可长,打定主意要拨乱反正。拿出男人的威严!绝对不拿好脸色对她!要深沉,要冷峻,要装酷耍帅,霸道总裁!
电话一通,林晗摸着下巴故作深沉:“苒苒啊,我到了,嗯,几个小时前就落地了。刚刚做完一趟大保`健回来,现在觉得有点困了,看两集《权力的游戏》催催眠吧。”
电话里好长一阵静默,林晗一连喊了几声都没人答应,立马慌了,噼里啪啦道:“生气啦,怪我没一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是不是,那时候手机不是没电关机了嘛。我住的地方离机场远着呢,开了好几个小时才累成狗的回到家,《权力的游戏》有毛好看啊哈哈哈哈,真是的,那龙母的身材没你一半好,我还不如看你照片呢。”
夏苒还是没回答,林晗含着泪,快给她跪下了,弱弱又喊了几声,忽地听到门开门关声,紧接着有一个男声低沉响起:“哈哈?”
林晗:“……”
杜希声自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门内熟睡的女人,轻轻地笑出来:“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