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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肖涵玉忽然睁大了她那双漂亮的眸子,双目炯炯地注视着厉无刃的凤眼,“你不喜欢我,对不对?!”
话音落下的时候,她已然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这激动的口气和动作,使得男人不免一愣。
“我的意思是,你其实挺瞧不上我的,是不是?!”
然后,未等他缓过劲儿来,对方就又迫不及待地补了这么一句。
也没有……瞧不上。
厉无刃下意识地动了动唇,却及时回过神来,告诫自己不可如此回复。
须臾,他缓了神色,略一皱眉,不答反问道:“玉妃何出此言?”
“因为我不是从小养在宫里的公主啊!皇上你看,我呢,出生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我娘生下我没几年就过世了,是位好心的婆婆收留了我,我才不至于饿死街头。
“我六岁起,就和一群没爹没娘的孩子挤在一间破院子里,帮人补过衣裳,替人扫过屋子,甚至还在闹饥荒的时候去大户人家门口讨过粮食,直到十三岁那年才被父皇接到宫中,封为公主。
“到了宫里之后,我就只顾着吃喝玩乐,嬷嬷教我规矩,我也不乐意学,所以,这都当了三年的金枝玉叶了,我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半吊子。”
肖涵玉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过去,并没留意到男子眸中一闪而过的同情——她只希望能在他眼底看到更多的厌弃,是以一个劲儿地把自己往死里贬。
“总之,用我那些‘姨娘’的话来说,我就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巴。像我这样一个跟市井混混没多大区别的所谓的‘公主’,皇上你真的不讨厌吗?”
“……姨娘?”
“对啊?哦不不不,就是……就是我父皇的那些三宫六院。”
她用“姨娘”二字来称呼东赞的后宫嫔妃们……
厉无刃觉得,他已经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好了。
是啊,他当然不能体会到少女迫切的心情——只要能让他厌弃自己,进而主动放自己离开,她肖涵玉就是人生赢家了!
大约是她眼中的光彩太过刺眼,厉无刃看着看着,竟忽觉了然。
莫非……
“你该不会是想让朕嫌弃你,因而故意为之吧?”
此言一出,肖涵玉心里的如意算盘这就“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呃呵,呃呵呵……怎么会呢?我为什么要让皇上嫌弃我呢?”
厉无刃用一种“问你啊”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她不免有点心虚。
看不出来,这个人还挺聪明的啊……
根本就没有好好地“看”过对方,肖涵玉默默地在心下抹了把冷汗。
“皇上你想太多了呢……我,我这不是……这不是怕害得皇上丢了脸面嘛……”情急之下,她病急乱投医地嘀咕道。
“你即使要丢,丢的也是你赞国皇室的脸面,与我南蜀并无太大干系。”孰料对方只不冷不热地回她这么一句,瞬间叫她的小心肝碎了一地。
嘤嘤嘤……明明琉璃今儿个白天才告诫过她,说她既已嫁入蜀国,便是蜀国的一份子了,怎么到了这南蜀皇帝眼里,又要同她撇清关系了呢?
心下内流满面,肖涵玉面上却是严肃道:“皇上此言差矣,妾身既然已经嫁给了皇上,就是蜀国的人了。”
说着,她差点就想握一握拳头,以示决心了。
厉无刃将她装腔作势的模样尽收眼底,兀自凉凉地瞧着她,不咸不淡地说:“你也知道自己已经嫁给了朕?”
肖涵玉大义凛然地点头。
“那就别给朕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真是的……前几天那个在他面前潸然泪下的弱女子,到底是不是她?
堂堂一国之君,才二十五岁的年纪,居然开始怀疑自个儿的眼睛了。
慢着……他好像遗漏了什么很重要的线索。
“皇上冤枉啊!我哪儿有想什么有的没的!”不管他指的是什么,先否认了再说!
即将陷入沉思的男人就这样被一声急切的辩白给拽了出来。
眼瞅着肖涵玉一副就要扑上来哭喊的架势,厉无刃也是无语。
果然还是把她赶回玉箫殿比较好。
“行了行了,朕没有看不上你,记得做好你该做的规矩,回去吧。”
男子说完了这话,就摆了摆手,示意来人跪安了。
肖涵玉顿时欲哭无泪。
你骗鬼啊!明明就是嫌弃我出生市井,那你倒是把我扔回市井啊!我天天给你们厉家的列祖列宗烧高香,感谢你全家一辈子!
脑中思绪已然出现了混乱的倾向,少女瞪圆了眼珠子,义愤填膺地注目于径自背过身去的男人。
“怎么还不走?”过了一会儿,察觉到身后仍有两道灼灼的视线,厉无刃又回过头来,故作不耐地下了逐客令。
肖涵玉气坏了:你看你看!分明就是嫌弃我!却又占着茅坑不拉屎!
这一刻,没有人明白,她是有多想将上述心声化作语言。
可惜,她不能。
她唯有愤愤不平地看了男人两眼,扭头脚底生风地离去。
出了一国之君的寝殿,夏末的夜风总算是叫肖涵玉冷静了些许。她静静地站在清朗的夜空之下,冷不防露出一种近乎奸诈的笑容。
是的,经历今晚的这一段插曲,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她要让他讨厌她!但与此同时,又要对他好、让他欠自己人情,这样一来,等到时机成熟,她就向他求得一份恩典,叫他放自己出宫,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肖涵玉啊肖涵玉,你真是太聪明了!
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嘚瑟了一番,少女欢欣雀跃地回了自己的寝宫。第二天晌午,她又屁颠屁颠地去找皇帝了。厉无刃本来是打算打个小盹的,不料屁股还没沾上软榻呢,人就被那个不速之客给截住了。
“皇上皇上,我昨天回去问过了,京城的捕快又累又苦、月俸又低,韩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能让他干这个呢?”
寥寥数语,配以少女真挚的眼神,直叫厉无刃眉角一跳。
她的话里有太多值得腹诽的地方,他都不晓得该从何下手了。
于是,他只好压下从各个方面反驳的欲|望,只就事论事地问她:“谁告诉你,京城的捕快又累又苦、月俸又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