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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瑞帝负手站立在龙椅之前,一双深邃的黑眸孕育着滔天巨浪。
满朝文武跪倒在地,沉寂的空气越发寂静如死。
“启斌陛下,谋逆反贼已平,余者全部就擒!”
心知自己篡位失败,楚凌寒双眸失神,颓废地瘫倒在地上,他的左手被生生折断,松垮垮地挡在身旁。一身内衣破破烂烂,布满了血迹,已看不清原貌,那张往日英俊潇洒的面容如今鼻青眼肿,满是泥尘和鲜血。
楚瑞帝环顾四周,气势威严,冷冷开口:“一个月前,慕容极和慕容月重伤朕,威胁朕交出兵符,又让人易容成朕的样子颁布虚假诏书,意图谋朝篡位。即刻起,慕容月被废除皇后之位,赐三尺白绫,全家抄斩。楚凌寒意图弑父夺位,大逆不道,被贬为庶民,流放西北!”
楚瑞帝的声音冷冽而掷地有声,一瞬间将慕容世家两百口人,判了死刑。与此同时,他将慕容家在朝堂中的余党连根拔起,不是关入大牢,就是罢免官位。
一时间,朝堂人心惶惶,特别是曾经与慕容极、慕容楠有交情的人,各个低垂着脑袋,深怕殃及池鱼。
楚凌寒浑身一颤,不知是因自己捡回一条命时心情一松,还是因重伤失血过多,在楚瑞帝话音一落,他眼睛一翻,猛吐鲜血晕厥了过去。
阵阵冷风吹过,跪倒在地的众臣纷纷一抖,谁都不敢为慕容家的人求情。
两名御林军走上前来,架起了衣衫凌乱的慕容月和重伤昏迷的楚凌寒朝外拖去。
见楚瑞帝竟一句话灭了慕容家满门,甚至给自己赐下三尺白绫,被御林军拖着的慕容月忽然一声哀嚎,大力一扑,以柔弱之姿跪倒在楚瑞帝的身前,痛哭流涕道:“陛下,臣妾错了!求您饶了臣妾!一切都是家父……臣妾其实是被迫的……求您饶了臣妾……”
慕容月哭得凄凄惨惨戚戚,好似受了莫大的委屈。
楚瑞帝却望都不望,一个手势让御林军迅速将她拖下去,他连多看她一眼,都难忍!
见楚瑞帝半分旧情都不念,慕容月忍不住惊叫了起来:“楚恒!这江山是我慕容家打下来的。若非我父亲,你何以坐上帝王之位。若非我父亲,你当年早已在大雪天被赵王的人灭了口!”
慕容月怒吼着,声音尖锐:“这些年来,若非父亲镇定边关,你又如何能坐得稳南楚国皇位。如今,我只是想将皇位传为凌寒,又有何不可!这个江山原本就是慕容家为我的皇儿而守!若非你迟迟不把太子之位交给凌寒,我和父亲又怎会走到如今这步!”
“你竟然还问朕有何不可?”一直忍耐的楚瑞帝终于忍耐不住,额间青筋直跳,他气得一巴掌扇了过去,直将慕容月打趴在地,“你们慕容家污蔑筱月偷情,栽赃白家通敌卖国,杀害白氏一百三十口人。为了达成这一目的,北魏那一仗,你们将军情透露给敌国,造成南楚损失惨重,死了上万士兵!东秦那一仗,你们又如法炮制,害死了镇北大将军宁严烈!这就是为朕镇定边关?”
“你们慕容家所做的每一项都是满门抄斩的大罪!”想到这些年的隐忍,楚瑞帝压抑不住愤怒地大吼,“若非玉珩身中蛊毒,朕怎会隐忍你们到今日!朕所做的最后悔一件事,就是当年为了巩固江山,拉拢慕容极,娶你这个毒妇为妃!朕的江山,差点被你们这群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所毁!”
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夫君竟用如此森冷的话怒骂自己,字字诛心,句句滴血。
慕容月和慕容兰一样,对楚瑞帝是一见钟情。那时,楚瑞帝还只是个闲散的王爷,只娶了白筱月一位正妃,而且曾说出“不娶妾室,独宠筱月”这样令人倾羡的话语。
那年,赵王谋逆,楚瑞帝被人一路刺杀。她哀求父亲拥护楚瑞帝称帝,而慕容极也给楚瑞帝提出了要求,必须娶慕容月为妃。
慕容月相信自己的容貌,必定能代替白筱月在楚瑞帝心中的地位。但大婚之日,却是可笑的独守空房。那位帝王接连又娶了好几个妃子,她却知道那些人跟她一样是楚瑞帝为了巩固天下而娶的。
那人的心里只有天下第一美人的白筱月,只有聪明伶俐的三皇子,而她为了自己、为了皇儿,已经不能再忍下去了!
慕容月是喜欢楚瑞帝的,哪怕这些年这份感情已经扭曲,但若非不喜欢,又怎会在慕容极要杀楚瑞帝时,只是单纯的囚禁他呢。
她只是想让自己成为楚瑞帝的唯一,想让自己的皇儿成为这天下的霸主,成为自己父皇唯一疼爱的皇儿,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扫平任何障碍!哪怕化身为毒妇妒妇!
可,可……
“如今你让朕放过你们,朕怎么可能放过!一想到筱月的死,玄奕和玉珩所受的苦,朕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你!但杀了你,朕嫌脏了自己的手!”
当年白筱月是被人吊死,所以今日,楚瑞帝要让慕容月尝到白筱月当年慢慢窒息的痛苦!
楚瑞帝冷然一拂袖,目光冷冽,寒声道:“还愣着干嘛,拖下去!”
跌坐在地上的慕容月,越听脸色越白。她颤抖着唇,眼中的瞳孔渐渐放大,突然,像疯子一般癫狂了大喊了起来,“大胆!本宫是皇后!拿开你们的脏手!”在剧烈的挣扎下,她脸上带着的面纱轰然落下,瞬间,众人倒吸了口凉气。
慕容月的脸上,两道深邃的疤痕丑陋不堪,配上她此刻狰狞的表情,更像两条巨大的毛毛虫一般在脸上恶心地扭动着。
“啊!”慕容月惊慌得捂着脸,像疯子一般冲了出去,最终还是被守着她的御林军牢牢擒住,拖出了大殿。
秦落衣朝楚玉珩使了一个眼色,两人趁着楚瑞帝训斥朝臣时,悄悄溜出了大殿。
“三尺白绫是不是太便宜慕容月了?”秦落衣对楚瑞帝的判决颇为不满,有些愤愤不平地说,“竟然放楚凌寒一条生路,就不怕他在流放时逃之夭夭,日后再度造反?”
楚玉珩听闻,微微勾起嘴角:“我打的那几拳,使出了全身的内力,外表虽看不出重伤,却已将楚凌寒的五脏六腑全部震碎,就算是神医再世,也无力回天,终身残疾。他不判楚凌寒死刑,是不想落个弑子之名。但西北是极阴之地,路途遥远。楚凌寒身受重伤,这一去,恐怕还未到西北,便已丧命。”
楚玉珩故意放大声音,让前方被擒住的慕容月恰巧听个正着。果真,慕容月听后,激动地挣扎怒骂了起来。可刚开口,三尺白绫已从她身后紧紧缠住了她的脖子。
御林军将绳子一抛,生生打了一个死结,慕容月被迫吊挂在房梁之上。喉间被紧紧勒住,呼吸一寸一寸地剥夺着。慢慢窒息的死亡令慕容月身心恐惧,她越挣扎,绳子勒得越紧,眼睛因痛苦瞪得大大。
而她身前更传来气死人不偿命的对话。
“嗤嗤,真丑。”看着慕容月那张刀疤脸,秦落衣摇头晃脑地评价道,“这一上吊更丑!”
见慕容月一张丑脸皱巴巴地扭成一团,楚玉珩蹙着眉,捂住了秦落衣的眼睛:“这么丑的人,太过血腥,落衣勿看,我们走吧。”
“楚——玉珩!”慕容月咬牙切齿,愤愤出声,“当年,不该下蛊,真应该毒死你!”
竟然想毒死我家玉珩。秦落衣大怒,对着渐渐窒息的慕容月一巴掌扇了过去,反唇相讥:“若是当年玉珩死了,你还以为你能活到现在吗?”
自从秦落衣寻死后,她完全变了一个人。而就是这样的变化,将她和慕容兰的计划打得一团凌乱。
在生命中最后一刻,慕容月怒目而瞪,艰难地发出了最后一个断断续续地话:“秦落——衣!我做——”她还未说完,便已咽了气。
慕容月死后,楚玉珩和秦落衣在皇宫里信步了起来。楚瑞帝在那训斥朝臣,同样有不感兴趣的悄悄溜了出来,例如这位战功赫赫的三皇子楚玄奕。
整整十三年,在安平操兵训练,只为今日,带军凯旋而归。
如今大仇,终于得报!
望着院中枯萎的槐树,楚玄奕轻叹一口气,眼里满是落寞和忧伤。直到看见楚玉珩和秦落衣手拉手地走近,清冷湿润的黑眸终于浮现出一丝暖意。
“皇弟、皇弟妹。”他看着一身军装的秦落衣,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微笑地说,“九弟十分调皮,身子又弱,有劳弟妹多为照顾了。”
楚玄奕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沙哑,如小提琴般扣人心弦。
楚玉珩嘟着嘴道:“我哪有调皮……”
长兄如父,在白筱月打入冷宫时,在楚瑞帝怀疑他身份时,这位兄长不过是个孩子,却一直担任着楚玉珩父亲的角色。
照顾他,保护他,养育他。此恩重于泰山。
秦落衣对这位兄长十分敬重,忍不住福了福身,郑重地回道:“玉珩是我的夫君,从今以后,我会爱护他,照顾他,保护他。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楚玉珩的手轻轻一颤,忍不住将秦落衣的手握紧了。好半响,他才傻傻地笑出声来,有些得瑟,又有些激动地说:“落衣,你说的,今生今世,不离不弃。这辈子我就赖着你了!”
之后,楚瑞帝在众臣面前颁布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洗清了被栽赃与侍卫通奸的白筱月的冤屈,证实三皇子楚玄奕为楚瑞帝亲生儿子,追封白筱月为“荣德皇后”。
第二道,十八年前白家通敌卖国的冤案平反昭雪,当年与慕容极狼狈为奸并陷害忠良的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以及诸多涉案人员,全部抄斩。白太傅和白羽飞忠君爱国,分别追封为“镇国公”和“镇国大将军”。百里辰恢复原名“白逸辰”,因救驾有功,表现出色,封为礼部尚书,赐白府豪宅一座。而原本的礼部尚书调职为刑部尚书,与楚玄奕和楚玉珩一同负责处理此案。
第三道,慕容月居心险恶,对安王楚玉珩多次下毒,造成安王少时痴傻。幸得神医秋荀子和其徒弟离昕相助,安王才得以恢复神智,救驾有功。特封离昕为太医院正四品院使。
楚瑞帝三道圣旨一下,举国哗然。慕容世家被游街示众时,满京城的百姓全围堵在街上,拼命扔臭鸡蛋。有两人因这三道圣旨,气得面色铁青。
其一个气吐血的是白逸辰,他原想为白家平反后,自己可以逍逍遥遥地过第一富豪的悠哉日子了。谁知这阴险的帝王却先一步下旨,封他为礼部尚书。天知道,他才子之名虚有其表,他只喜欢赚钱啊啊啊!才不要天天和一堆迂腐的文人窝在一起!抗议抗议!
第二个抓狂的是离昕,他救人完全看心情,心情好救之,心情不好千金不救。如今被封为了太医院正四品院使,逍遥自在的生活一去不复返,还要整天跟一堆老头在一起……简直让追求自由的他吐血三分!
于是两人为自由而战,在众人纷纷羡慕他们加官进爵时,他们竟抗旨不遵,最终被楚瑞帝一句“圣旨已下,无力回天”给堵了回去。
谁让这天下,皇帝最大呢……
朝堂经历这次大清洗,简直是大换血。楚瑞帝迫不及待得宣布一个月后进行科举,准备从其中选拔新鲜血液。白逸辰和离昕这两个好苗苗,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呢!必然要先下手为强,两手一起抓!
最重要的是,他要为他的皇儿,铺好锦绣前程,以此弥补这些年对他们的亏欠。
楚瑞帝对自己两位儿子都十分满意,准备立其中一位儿子为太子。然而慕容家心心念念的皇位,这两位完全不感兴趣。
尤其是楚玄奕,他这十年在安平练军习武,早已对安平这个城市和他的玄军有了深厚的感情。此刻,见楚瑞帝有意将他封为太子,自己则不得不束缚在这座阴森的皇城里,吓得他迅速出宫一溜烟地逃出了京城。
楚玉珩期盼的是安安稳稳、与秦落衣相濡以沫的日子。皇宫里的勾心斗角、朝堂上的机关算尽,他可不屑参加。更何况,这些年来,他一心复仇,皇子学习的那些课程,他可是一项都没学过,完全是个不合格的皇子,更别提成为太子了,一定会遭到众臣的反对。
于是,一场战役结束后,疲惫整整一个多月的楚玉珩终于回府啦。他满心欢喜地想,自己身上的伤快痊愈了,终于可以抱得美人归,成为真正的男人了!
一回府,打定主意要把秦落衣拐回床上生娃娃的楚玉珩立刻装柔弱,捂着胸口,细弱蚊吟地说:“落衣,胸口好像很难受……喘不过气来,咳咳咳……”他顺势痛苦地倒在秦落衣怀里。
秦落衣立即紧张了起来,扶着装痛的楚玉珩进屋,伸手想要扒开楚玉珩的衣服,看看是不是胸口的旧伤裂开了。
楚玉珩眯着眼,装作痛苦地轻吟了几声,握着秦落衣的柔荑往胸口上摸来摸去:“落衣,你帮我揉揉吧……揉揉就不疼了……”
今日与楚凌寒一战,秦落衣一直心惊胆战,生怕楚玉珩的旧伤发作。所以,此刻,根本没有意识到,这货竟然装病!
她担心地摸了摸他的胸口,发现入手处光滑无比,曾经引蛊开刀的疤痕早已褪去,更别提旧伤裂开发作这回事了。
见楚玉珩眯着眼,正舒服地哼哼两声,秦落衣原本紧张的神情,立刻铁青了起来。她迅速对着他胸口一锤,羞怒道:“揉你个大头鬼!”
楚玉珩迅速将她的粉拳握在手心里,一寸一寸抚摸着秦落衣的小手。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落衣的脸上,惹得她原本就因怒意泛红的容颜浮现了一抹艳丽的桃红之色。
他顺势一个翻身,将秦落衣压在身下,对着粉-嫩欲滴的双唇深吻了下去。
秦落衣猝防不及,被楚玉珩偷吻正着,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
就在楚玉珩准备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把秦落衣就地正法时,屋外忽然喧嚣地响起:“奉天承运,安王接旨!”
该死,这时候来什么旨意!
楚玉珩气呼呼地踹开大门,怒道:“楚玉珩接旨!”
快马加鞭赶来的太监对于楚玉珩怒气冲冲、十分不敬的语气没有丝毫斥责,他先是朝楚玉珩谄媚地笑了笑,随后抖了抖诏书,朗声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安王楚玉珩,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在贼人谋朝篡位时,深有其功,稳固国本,避免一场南楚浩劫。朕备感欣慰,故于宣瑞二十八年九月十八日,授楚玉珩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赐护卫三十名,太监二十名,宫女三十名,美姬十名。”
读完诏书的太监谄媚地说:“恭喜太子,贺喜太子!即日起,请太子入住东宫!”
被这道诏书劈得外焦里嫩的楚玉珩僵硬地转过脑袋,见秦落衣坐在床上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语气酸溜溜地说:“恭喜太子,贺喜太子!”
楚玉珩一听,整张脸都垮了!
完了!怎么成了太子了呢!还好死不死赐了美姬十名……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以为能完结的!(。﹏。*) 我错了…… 后面还有两个情节,一个是立为太子,雪地滚滚(放心,都在脖子以上……),一个是登基为王,包子滚滚……
因为觉得楚玉珩的婚后福利完全太凄惨了,所以决定再加一点婚后的幸福生活吧,玉珩可是我文里第一个登基为帝的男主!赐他后宫千千万!
秦落衣:想死吗?
楚玉珩:不敢QU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