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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发展往往出乎意料,上一秒康时还准备带着油条胡萝卜去探望商永,下一秒就被告知商永已经出院。
南羊和商永同住一个医院,消息来源应该不会有错。
康时看了看手头的食物,犹豫半晌打电话给商永,“您在哪里?”
“路上。”
康时,语气带着恰当的委屈,“我带了亲手制作的食物,原本想去探望的。”
苏钰在一旁听的撇嘴,如果把油条弯成一个圈也算是diy,那他读本《圣经》就可以打开通往天堂的道路。
他看了一眼表情收放自如的康时,觉得和对方多相处几年,寿命提前走到尽头不是难事。
商永听到是康时自己动手做的,莫名心中一动,他再冷酷无情,也不会拒绝一个孩子真诚的心意。
在刷好感度这方面,康时一直走在潮流前线。
“你在哪里?”
言下之意,就是会过去找他。
得到想要的答案,康时定位自己的位置发给他。
商永收到后粗略估算了下时间,整整跨了一个区,不堵车也要一个小时才能到。
“掉头。”他淡淡的吩咐。
司机踌躇道,“可是您现在需要休息。”
商永没有说话,司机不敢违背他的遗愿,在下个路口掉了头,窗外飘起零散的小雪,商永看了眼,突然低低说了句,“要变天了。”
此时康时在路边,掌心朝上,任由冰凉的雪花被体温融化,“很漂亮。”
他是抱着欣赏的眼光,而司机听到这句话却是打了个寒颤,虽然对外面宣称商永是急性阑尾炎,但只有少数知道内情的人明白,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谋杀,幸亏康时发现的及时,否则后果难以预料,他从后视镜悄悄望了眼后座,冰冷的男人穿着昂贵大衣,面无表情地靠在皮质座椅上,眼神锐利,显然是在谋划着什么。
这时,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说了什么,商永竟然低低笑了声,“我大概还有一个钟头,你自己先找个地方待着。”
说完合上手机,很快又恢复了之前寡淡的表情。
司机暗暗想道:也许康时对老板来说是不一样的,起码面对他,商永不会挂着难以接近的面具,偶尔还会罕见的露出笑容。
通话结束时,映入眼帘的是苏钰幸灾乐祸的笑容,他眯着一双桃花眼,唇角勾出好看的形状,“这附近能取暖的地方只有一家咖啡厅,一杯最少也要六七十。”说着,苏钰伸出白皙的食指指尖,戳戳他的口袋,“看来它可以做一次瘦身运动。”
康时瞥了他一眼。
“别这样看我,”苏钰微笑摆着手后退,“我可只答应来陪你买菜,现在任务完成,也是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说着,跳上刚停靠站的公交车,顺便做出一个‘拜拜’的口型。
结账这种天大的事,还是留给康时去做。
康时目睹排放完尾气毫不客气开走的公交车,手伸进口袋,只摸出刚才买胡萝卜找零的五角钱。
如何用五角钱征服一个咖啡厅?
他在深刻思考这个问题后,朝前走去。
商永今天着实不太走运,原本一个小时的路程,在这场突如其来雪花的影响下,拉长了近二十分钟。
“您要在哪里下车?”
车窗摇下,商永环顾一眼四周,“咖啡厅。”
这里除了菜市场,只有一家简易的咖啡厅,显然这是康时唯一的选择。
司机将车停下,商永撑着一把黑伞走进去。
这世上除了计算机,没有谁真正可以做到算无遗漏,至少视线扫过的地方并没有熟悉人的身影。
来之前他也曾想过康时现在是怎样的光景,手上捧着一杯咖啡,热气会熏红他白嫩的脸颊,也许再幸运一些,他会挑一个靠窗的位置,眼中是整个城市的浮光掠影。
不得不说,这样的场景,即便他有钢铁般的意志,也难免会动摇那么几秒钟。
最终还是掏出手机,康时在接通的那一瞬间,他暗暗松了口气,这片区域用来取暖的地方只有咖啡厅,康时没来,他不得不产生一些糟糕的联想,要知道,出生太过富有的家庭,即便保安工作做的再好,也没有万无一失之说。
“你在哪里?”他询问道。
“就在咖啡厅旁边。”
商永冲走过来的服务员轻轻摇了下头,往外走,顺便搜索脑海中的记忆,确定刚才过来时没有看到其他的地方。
“从咖啡厅出来往左拐,”康时突然低低叫了声,“算了,还是我出去,你进来还要交钱。”
商永皱眉,进门就要交钱的店面……这孩子该不会被黑心店家骗了,他加快脚下的步伐,左拐后直直往前,就见一扇门被推开,康时从一个白色的小房子里走出来。
因为寒风,他搓了搓掌心,眼神明亮的像是映照出飘着白雪的天空。
见到商永,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型,小跑着过来。
比他脑海中还要动人的场景,如果不是场合不对,这会成为一生中少数值得珍藏的几个片段。
康时走出来的那间小白屋子,上面贴着蓝色的标志:男女图像从中间用一条白线分割,然后框在长方形里,右上方一个写着‘公厕’二字,下方国际化的用了大写英文翻译——wc。
虽然他本身不多话,但基本的交流还是会做,但此刻商永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无话可说。
康时走到他身边,难得有几分孩子气的抱怨天气,“太冷了,好在厕所里不冷,五角钱在里面想待多久都可以。”说到这里他义愤填膺道,“我原本想去旁边那一家环境比较好的,还有暖气包,可以靠着取暖,但老板狮子大开口,竟然问我要一元钱,”他仰头望天,“虽然免费赠送一包餐巾纸,但我还是觉得不值,毕竟是批发的,也就几毛钱而已。”
商永一路上听着他的碎碎念,终于忍不住试图转换个话题,“不是说做了吃的?”
话一出口,他就眉心一跳,果然是被康时的傻气传染了,挑了个最不该提起的话题。
“我居然忘了。”康时扬起手中的塑料袋,“幸亏您提醒。”
听到这句话,商永忍下扭头离开的冲动。
有两种人的手是最稳的,一是医生,二是画家。
可这双堪称完美的手,再接过那份在公厕呆了一个多小时的塑料袋,指尖也难免颤抖了下。
当事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还在旁边催促,“趁还没有凉透,您快点吃。”
司机把车门打开,康时坐进去感受暖气的冲刷。
商永,“我现在还不饿,晚上回去再吃。”
听到这句话,司机接了句,“可是您帮着办出院手续,连午餐都没来得及吃,要不先吃点?”
这位一心为上司考虑忠心耿耿的手下,发誓自己在说这句话时,老板眼中有冷冽的光芒泄露出。
武侠小说中怎么描写来着……抑制不住的杀气。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颈,试图缓解刚刚惊吓出的鸡皮疙瘩,即便是面对仇家,老板都能克制住,但刚刚那一个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司机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十年任劳任怨,从未有一颗背叛的心,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但他很快冷静分析眼下的局势,目前正是用人之际,不论自己做错了什么,老板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总会留几分余地,想通了这点,他放下心来,专心开车。
康时一听商永没吃饭,直接帮他打开袋子,“先吃甜甜圈还是人参?”
就算再没常识,商永也知道那个一尺长,直径四公分的巨型甜点不可能是甜甜圈。
康时掏出胡萝卜,“要不先来口人参?”
他挑了很久,保证一口咬下去脆甜。
如果不是了解康佑的为人,他绝对要以为这孩子遭受过非人的虐待。
商永最终还是没有吃,他得体的转换了话题方向,这并不困难,只要叙述一些早几年的事情,引起康时的兴趣,便不会执拗于食物。
当然他自动过滤掉几分钟前那次失败的话题转移。
简单聊了几句,天色渐黑,康时拒绝商永送他回家的提议,将目的地改变到商永刚刚住过的医院,“家里的保镖住院,顺道去探个病。”
商永深深看了他一眼,“员工福利给的倒挺充足。”
“我从小立志做一个有人情味的人。”康时摊手。
商永看了眼价值一块五的食物,闭口不言。
“停在这里就好。”康时道:“我自己走进去。”
康时下车正准备往前走,就听从车里淡淡飘出了句‘有时眼见并非为实’,他怔了几秒,等再想追问的时候,车已经走远了。
站在原地思考大约几十秒无果,便毫不犹豫把这句话抛到耳后,父王教过他,身为君王,所有听不懂的话都是废话,所有不明白的礼节都是在装腔作势。
不必理会,顺其自然。
康时看了看医院的大门,快到下班的时间,比早上又冷清了不少。
……
“这么说,你带着一根油条,一根胡萝卜去献殷勤?”听完了来龙去脉,南羊瞬间有种把他丢到零下一度的冰湖里,让这守财奴清醒一下。
“老师欣然接受了。”
这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依商永的性格,没当面丢到垃圾桶都算是好的,南羊手指在扶手椅上敲了敲,盯着康永的脸眼珠子转了转,大概有了推测。
“倒是你,隔了还不到一天,怎么坐上轮椅了?”康时围着他转了一圈,“医生不是说是轻伤,莫非脑震荡能引起瘫痪?”
“天生的病,医不好的,”南羊神色有几分冷,“过了这个月自然会好。”
“也就是说来年还会复发。”
南羊看了他一眼,“只是一个月,没多大的影响。”
康时蹙眉,他不记得军师有腿疾这个设定。
“不是腿疾,”南羊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淡淡道,“金萝和康佑的关系越来越冷,你这具身体的母亲在你出生后和康佑分居,住在南方,我怀疑这其中不仅仅是情感纠葛,虽然已经有一些猜测,但还需要佐证,”南羊坐着自动轮椅到窗边,目光复杂,“过几天会有一些谣言传出去,你什么也不要做,我要从康佑处理事情的态度论证之前的想法。”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算计别人?”
南羊唇角上扬,“坐着轮椅并不妨碍我碾压别人的智商。”
“话说话来,”康时道:“为什么每年会固定要坐一个月的轮椅?”
大拇指和食指指腹轻轻摩擦,南羊沉默了一瞬后开口,“探病时间该结束了。”
果然,他说完就有护士进门催促康时离开。